第三章棺中美人
两人都狼狈异常,他外面的道袍几乎被扯成了破布,腿和都臂挂了彩,白皙的皮肤上赫然被扯破好几处火辣辣地疼。富哥更是冲锋衣的整个袖子都被扯得粉碎,**在外面臂被扯下了好几块肉,部分血肉和一些破碎的布料黏在一起,血淋淋的看起可怖非常。
但他一句话都没,只神情呆滞地低着头,盯着面前地上头灯照出来的光发呆。
富哥背后的背包还在。
两人中,重的东西一直都是大傻抢着背的,他只需负责背一些轻便的食物和水之类。
张宁看着他轻叹了一口气,伸抓过他头灯,就着昏暗的光线在背包里翻找出一瓶水。
他拧开喝了一口,就抓过富哥受伤的臂就开始缓缓冲洗掉上面的血糊,然后从道袍上撕了一大块布下来给他包上。
整个过程富哥都任他弄着,没有过一句话。
张宁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要什么。
爷爷从命由天定,但也在人为,这是他们一意孤行的结果,他没有资格评价什么。
墓穴里很暗,只有富哥的头灯和他的电筒发出一点暗淡的光。
张宁吃了点食物和水便开始打坐调息起来。
旁边富哥的呼吸很轻,就在他以为他可能睡着了的时候却突然话了。
“道长你得没错,我这些年干的那些缺德事现在是真的遭报应回来了”
张宁睁开眼,眼底有淡淡的金光流转。
他看向富哥,富哥也看向他。
富哥此时很平静,不哭也不喊,也完全没有平时指挥老大的架势,眼里只有化不开的悲伤和浑浊。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道长你是对的,我就应该听你的,不然也不至于把自己的儿子给害死了”
张宁眨了眨眼,什么?
富哥突然哽咽了起来:“大傻是我儿子啊,我的亲儿子啊!”
张宁此时夜能视物,富哥岁月的沟壑纵横交错的脸上布满了泪痕,泪水无声地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滴落到尘土中不见踪影。
”我当年没本事,出去打工没挣到一分钱还欠了一屁股债,没脸回家见他娘,就在外面游荡了十几年“
富哥重重吸溜了一下鼻子。
“后来在天桥下捡到了大傻,还带着他做了发死人财的盗墓贼,到处去挖别人的坟,大傻其实很害怕,但他从来没有跟我抱怨过”
苍老无力的声音慢慢哽咽起来。
”后来他给我看他娘的照片,才知道原来这就是我儿子他他从村里出来就是来找爹的,我就更没脸认他了呜呜呜”
五十多岁的男人抱着头抑制不住地痛哭了起来。
一阵风吹过,墓室突然间就亮了。
“富哥!”
突如其来的一声叫喊把两人都惊住了。
他们抬头望去,就看见大傻浑身伤痕血迹地站在墓室中央,正傻笑地看着他们。
“大傻!”
“心有诈!”
张宁神情一凛,刚要阻止,富哥就像箭一样冲了出去。
“快回来!”
他抬脚追了出去,追到一半就猛地刹住了脚步。
脚步堪堪收住,面前就豁然出现一个大坑。往下一看,下面插满尖锥头,富哥躺在上面被插成了马蜂窝,鲜血顺着冒寒光的尖锥汨汨地外下淌
他的脸上还挂着欣喜的笑容,而前面的大傻早就烟消云散了。
道士紧了又松,在大坑边上静静站了一会。
“唉”
墓室中响起一声轻轻的叹息,一个火球突然出现掉进了大坑里,不一会空气中血肉烧焦的味道蔓延开来。
张宁不再看他,绕过大坑就往墓室后边走。
道路两旁站立了两排托灯的童男童女,笑脸迎人,栩栩如生,上的灯油燃烧还散发出隐约的异香。
他捂着鼻子凑近其中一个托灯童子看了看。
童子的头发和皮肤纹路都刻得一清二楚,颜色新鲜,就像真人一样。
他们身上穿着类似汉服的衣服,配饰也是古朴的玉珏之类的,看样子至少有一千多年了。
袖子一挥灯火就扑灭了,异香顿时消散无影,张宁就着电筒的微弱的光继续往前面墓室走去。
墓室的尽头居然是一个高大的石台,四根高大的柱子在黑幕的笼罩下隐隐若现。
他左左右右仔细地把墓室打量了一遍,就发现左侧墙壁的一角上刻着几幅壁画。
精美绝伦的壁画,只寥寥几笔就把人物刻画得栩栩如生,此情此景仿佛就在眼前上演着。
他顺着电筒的光望去,就看见第一幅上画着的是一座豪华宫殿的花园。
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正站在花丛中伸去抓纷飞的柳絮,而不远处站了一群看不清面目的人,为首的也是个孩子,但他穿着皇族的服饰。
抓柳絮的孩子画得天真烂漫,很是可爱,张宁看着不自觉就弯了弯嘴角,猜想这应该就是那位墓主人。
转眼间皇族的孩子登了基,而漂亮孩子也长成了少年模样?
弯起的嘴角抽了一下。
男、男的啊
战火烧过来,少年披盔戴甲,骑着骏马奔赴了边疆,单枪匹马在乱军中穿梭,行走在鲜血染过的天空之下,从尸山血海里走了过来。
少年转眼成青年,面部的轮廓开始变得锐利,身躯越来越高大强壮,他意气风发,策马扬鞭,身后奔腾着的是一群气势汹涌的凶兽。
战火熄灭,和平的春风吹进了繁华的京城,青年将军带着荣誉与风尘重归故乡。
大漠的风沙吹进了长生殿,刺痛了君王的眼。
高高在上的皇帝一声令下,大批的刽子提刀带箭冲进了将军府。
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展开,老弱妇孺无一幸免,火海中,尸体高高堆起,将军府里血流成河。
青年将军周身血气,提着鲜血染红的剑再次从尸山血海中走来,俊美面容因愤恨而扭曲,眼睛红得血染一般。
带着凶兽面具的士兵举着长枪将他一层层地围困在中间,就像狩猎凶兽一般。
高处的皇帝轻轻挥了挥,瞬间长枪雨点般落在那人身上。但高大的身躯没有倒下,他中的剑仍紧紧握着。
转眼间,繁华的京城被一片黑云笼罩,红眼恶鬼周身煞气环绕,身后仍是一片尸山血海。
珠帘冠冕滚落在血泊里,象征着一个国家的衰亡。
万民流离失所,痛苦哀嚎不断,城墙上的白袍道人看着这一切,落下了悲悯的泪水。
黑白两道身形战成一团。
天地间雷鸣电闪,飞沙走石,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红眼恶鬼最终败在了道人下,而道人的白袍也变了红袍,他最后力竭倒下。
最后一张是一个高大的祭台,地上摆了一个巨大的八卦阵,四根刻满了咒语的巨大的柱子插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上。
柱子上伸出的四根黑乎乎的大铁链子,一直延伸到中央的灵棺。
一群白衣修士围坐着灵棺,长长的咒语在上空萦绕盘旋。
他们没有面容,只衣服背后绣着银白色的花朵,名曰黄泉之花。
张宁怔怔地看着那银白色的黄泉花,不由自主就伸了出去。就在指尖触碰的那一刻,他眼底金光忽然开始流转起来。
白皙如玉的脸庞道道红纹开始显现,游走勾勒,一朵将开未开的红色黄泉花跃然而出。
血红欲滴的妖花让这个看起来有些清冷的道士稍显诡异。
张宁有些惊讶:“竟然是封印祭坛”
他转身看向高大的祭台,垂首斟酌了片刻便拾步走上了台阶。
每走一步,祭坛上的灯便亮起一盏,一共七七四十九级台阶,四十九盏圈起来的长明灯就亮起来了,把整个祭台照得一清二楚。
映入眼帘的是四根粗大的玄铁铁链,它们从四根刻满咒语与瑞兽纹的石柱子里出来,一直延伸到中央的棺材上。
灵棺悬空挂着,没有盖盖子。
他有些好奇,想象着红眼恶鬼的样子,稍微凑近往里面瞄了一眼。
棺里的人朱唇玉面,穿着一身白袍,泡在缓缓流动的灵液里,乌黑的长发悠悠飘荡着。他双目紧闭,周身被写满了朱砂符咒,剑眉之下浓密的睫毛轻轻盖在眼睑上,面容安详。
就像故事里讲的睡美人,但不是躺在花丛中,而是躺在银河之上
碰一碰他会不会醒?
张宁愣愣地看着,鬼使神差地就把伸了出去。
指甲超长的忽然从棺材里伸出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腕。道士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整个人就被拖进了棺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