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你要对我负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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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白衣道人立于山巅之上,眼前是缭绕的彩色云雾,脚下是人间大好山河,纷扰红尘。

    安宁望着铺满落霞的天边,抬抚上了自己胸口的位置,都草木无心,但方才若有似无的一丝悸动,让他第一次听清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漫天绚丽的晚霞映照出一张同样绚丽的脸,笑阙如花。

    安宁第一次知晓,黄昏原来可以这么美。

    黄泉乡没有白天,只有无尽的黄昏,安宁曾在那里金黄的余晖映照下,见过无数张脸,哀嚎,眷恋,不舍,放不下过往,不肯入轮回的游魂们,终日望着黄昏的天边哀叹,感慨往日。

    他们是否也在黄泉乡苍凉的晚霞里,靠着逐渐模糊的记忆,惦念着这样美的黄昏。

    卫长风远远便看到安宁站在山巅上,凝望天边出神。

    挺直的一抹白影,安安静静地像在看一出戏,戏里悲欢聚散的人与物与他无关,曲终戏散,戏外也再寻不到他的影子。

    “吁——”

    卫长风轻轻地勒马停下,看着安宁清冷出尘的背影心里莫名地觉得堵得慌,那样子仿佛下一秒就要乘风而去,消失在这天地间。

    卫长风恍恍惚惚又想起了流沙方才的话,道长是世外之人,对人间的情爱懂得多少,想必将军你看得比流沙还要清楚吧!

    “世外之人”

    你来这红尘与我游戏一场,若你要走,我该怎么留住你,你若消失不见,我又要去哪里寻你

    心口的一点苦像滴进了海里的水,原本只有一点,入海只有却成了汪洋一片,又苦又涩又咸,难受极了。

    卫长风第一次尝到怅然若失的滋味,轻轻叹了一口气,咽下心头的苦涩,翻身下马,拿起了挂在马鞍子边的红色披风披在身上,缓步朝安宁走了过去。

    “开始降露了,还站在这吹风要着凉的。”

    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还带着体温余热的大红披风已经落在了身上,安宁转过身来看到卫长风的脸,征愣了一下,就笑了。

    卫长风正垂头认真地帮他系披风的带子,抬头就看到安宁笑眯眯有些开心的样子,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怎么,笑什么?”

    安宁眉眼含笑地垂首摇了摇,接着拉了一下披风黑边的带子,抬头对卫长风笑道:“我不怕冷的。”

    “”卫长风猝不及防就被噎了一下,差点忘了,这人是他从冰窟窿里捞出来的。

    “不怕冷又不是不会冷!”卫长风不满地又将披风的带子拉紧了一下,干脆三下五除二打上了个死结,命令起来,“给我老实披着!”

    “好。”

    安宁看他要炸毛的样子觉得有趣,从善如流地应了一声,便缩着身子将披风裹紧了一些。大红色的披风还颇有嫌弃将原本温润素净的人衬出了一点颜色,红梅映白玉,极其养眼。

    这披风是卫长风第一次随军出征的时候,娘亲给他做的,整天舞刀弄棒的女人难得有这么细心的时候,那时他才十六岁,披挂上阵,对这大红的颜色颇为嫌弃,结果被娘给摁着结结实实揍了一顿。

    “你懂什么,你娘我当年也是穿着大红的喜袍嫁给你爹的,不然哪有你!再叽叽歪歪地打断你腿信不信!”

    卫长风当时还,跟她辨不清这牛头不对马嘴的歪理,为了防止被武力镇压,只好将这披风一直带在身边,但也不怎么用。

    他现在却忽然想通了,这鲜艳张扬的颜色大概就是要用在一生中最重要的东西上,意气风发的胜仗,或者是遇见心爱的人。

    卫长风越看越喜欢,忍不住拉着人这瞧瞧那看看,边整理摆弄边问道:“刚才看你望着外面恍惚走神,是想家了吗?”

    “想家?”

    安宁想了下,明白卫长风口中的“家”的应该是黄泉乡,点点头道:“有些担心。”

    安宁没有忘记他来之前,黄泉乡大乱的样子,通往人间的通道崩塌,他跟黄泉乡彻底断了联系。虽然黄泉乡没有年岁之分,但总归是过了很久,如今三生石的下落也还一点头绪都没有,黄泉乡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有什么好想的”

    卫长风闻言下一顿,没滋没味地嘀咕了一句,也没有了再欣赏美色的心情,将安宁拉近了一些像孩子霸占玩具一样从背后环抱起来,垂头搭在他肩膀上:“人间不好吗!”

    卫长风曾听安宁起过黄泉乡的一些事情,那里一听就知道不是个什么好地方,忍不住就脱口而出,完他自己也觉得没理,人间再好,可那毕竟是人家的家乡,连担心挂念都不准了吗,未免也太霸道了点!

    “人间很好。”

    安宁微征了一下,虽然弄不懂卫长风的情绪,但诚恳地点点头。

    人间确实很好,日夜交替,四季轮回,山河万里,锦绣红尘,还有这么好看的人儿。

    卫长风将阿宁的表情看在眼里,暗悔自己放在一时太过家子气,但又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越发感觉郁闷。

    “安宁家中可还有什么亲人?”

    安宁闻言想起了东方落:“有一兄长。”

    “兄长?”卫长风忍不住想到了另一个穿着白衣道袍的安宁,脸上表情显得有些诡异,“什么样的?”

    “我们算是一起长大,他很照顾我,待我如兄如父。”

    安宁认真地想了想,虽然他是东方落在花丛里捡回来的,但那时东方落看着也不大,应该算是一起长大,着又眉头微微皱起,神色担忧,“我离开之前他还受了一些伤,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卫长风听着觉得不对劲,心中警铃大作:“父母呢?”

    “我生于天地,无父无母。”

    无父无母,还有个很照顾他的兄长卫长风直觉这个兄长不是个好人!

    “哦,对了,他也喜修习箭术,若是与长风相见,你们不定会投缘许多!”

    安宁曾见识过卫长风百步穿杨的箭术,堪称精湛绝伦,又想到了东方落平时拿着镇魂箭生人勿近的样子便觉得,若是他也认识卫长风,志趣相投,不定会多开口几句话。

    “呵呵”

    卫长风假假笑了笑,投缘是不可能投缘的了,若是日后他发现那子对安宁还有些什么别的想法,可能还会誓不两立起来。

    安宁觉得奇怪:“怎么忽然问起这些?”

    卫长风把人放开将他转过来,笑眯眯地看着不话,安宁不明所以,正要开口,嘴巴就被人凑近亲了一口。

    安宁看着卫长风笑眯眯,不像是要哄的样子,茫然地抬摸了摸被亲的地方:“怎么?又不高兴了?”

    “不是。”卫长风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悄无声息地开始了拐骗大计,“你可知刚才那样代表了什么?”

    “哄你开心。”安宁不假思索道。

    卫长风挑挑眉:“除了这个呢?”

    “还有别的?”安宁睁着纯真的大眼睛看着卫长风。

    “嗯!”

    大尾巴狼郑重地点点头,一本正经地给他普及了起来。

    “亲吻呢,还代表了两个人亲密无间,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伴侣,这可是连对父母都不能做的,只能夫妻之间才能做的,所以安宁亲了我,就不能再亲别人了,同样,我亲了你,也不能再去亲别人,那我这辈子就不能跟别人亲近了。”

    安宁闻言嘴巴微张,一时间不知道要什么,刚知道自己已经把卫长风后半辈子给耽搁了,有些震惊。

    卫长风赶紧趁热打铁:“这人间不止是女子重名节,男子也不逊色,你看,方才连碰一下你都要娶那个女孩子了,更何况你还亲了我这么多次!”

    “我”安宁一时间有些百口莫辩。

    “所以啊,你要对我负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