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子营不是常人能进去的地方，你是那里年纪最武艺最好也是最得周伯赏识的一个，但我知道你不适合做一个探子，战场上不止有血腥的杀戮，更可怕的是谎言和诡谲变化的人心，那不是你能承受的东西。”

    卫长风声音放轻了许多，眼里浮现出难得的温柔。

    流沙呆呆地望着自家的主子，眼前这人其实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矜贵公子，年轻的脸庞还没有被时光刻下印记，干净润滑的皮肤在阳光的沐浴下一块散发淡淡光辉的脂玉。

    流沙有时候觉得卫长风像个任性的孩子，但有时候又会从他身上看到着一股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年代感，仿佛这具年轻美好的躯体下住着的是一个饱经风霜的苍老的灵魂。

    “流沙你得没错，我其实心里一直很孤独，以前的我只想要一个嬉戏玩闹的玩伴，觉得把你留在身边，就算一直做一个懵懵懂懂长不大的笨蛋也无妨。”

    卫长风瞧了流沙一眼，随后又继续道。

    “但后来我发现你对我而言不止是一个跟班，流沙，我把你当弟弟，不只是我，还有爹，娘，周伯，国公府的上上下下，他们都把你当成一家人来看待，我知道你也把卫国公府当成你的家，也想要保护他们。”

    “主子”

    少年紧紧抿着嘴唇，呜咽一声，积蓄一件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卫长风俯下身轻轻擦去流沙眼角的泪痕，“不哭。”

    “嗯！”流沙吸溜一下鼻子，抬起袖子猛地擦了一把，坚定地点点头。

    “但我人生短短二十多年年却见过许多的生死，也经见识了这世间的腌臜和不堪，才明白人生无常这句话的含义，也懂得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自己控制不了的，”

    卫长风俯下身，捧着流沙的脸庞注视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流沙对不起，我一直把你当成孩子来看，一直都想让你依赖我。但其实没有人能一辈子当别人的依靠，也不会有人一辈子能依赖他人，是我错了。”

    “主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流沙闻言神色一慌，跪在地上拼命地挪动着膝盖，急切地伸去够卫长风垂在脚边的衣摆。卫长风快速起身往后退了一步，流沙抓了个空。

    “主子”

    流沙没想到他会这样，抬起头看着卫长风，喃喃地朝卫长风伸出了。卫长风居高临下地看着流沙，神色依然是柔和的但离他好像一下子就远了。

    流沙情绪失控地哭喊起来：“主子，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流沙想留在你身边，就算只斟茶递水也没关系的！我再也不顶撞你，以后你让我做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再有怨言了，不要赶我走！”

    “流沙，流沙”

    卫长风于心不忍，蹲下来握住了流沙慌忙乱抓的，试图平息他的情绪：“我没有要赶你走。”

    流沙急了，一把甩开卫长风的喊道：“那你跟我这些干什么，又是煽情又是认错道歉的，你以前从来不会跟我认错的！”

    卫长风看着他平静道：“我今日与你的这些，只是想要你明白人总是要学会自己长大，没有人能一直陪在谁的身边，我不想等你将来到了战场上，亲眼看到这么多残酷的生离死别才懂得这个道理。”

    “那你还不是想赶我走吗！”流沙冲卫长风大声地吼了起来。

    “都不是要赶你走咯！”卫长风也忍不住冲他大声吼了起来。

    “你就是嫌我蠢，嫌我幼稚，觉得我呆在你身边碍碍脚的！不就是不心错了这一次吗！你不也耍了我好几次吗！”

    流沙急红了眼跟他闹了起来，完又后悔，嘴巴一软跪着爬回来拉着卫长风的哀求起来。

    “主子，主子，我们这次就当扯平好不好，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卫长风无奈地看着流沙：“都不是”

    “就是！”

    流沙不管不顾地冲卫长风嘶吼起来，眼眶里蓄满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拼命地往下掉，发了疯似地扯着卫长风的衣襟：“你就是想趁着这个事情来赶我走！你答应过我不会赶我走的，你撒谎！卫长风你话不算话数，就是个骗子！”

    “陶流沙，你给我冷静点！”

    卫长风厉声吼道，抬就甩了一巴掌。

    响亮的耳光声在屋子里清晰地回荡起来。流沙被打得脑袋歪到一边，半边脸都火辣辣地疼，嘴角一点温热的鲜血缓缓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