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贺一鸣的电话，董厂长是一点都不意外。

    这一次是让贺一鸣独自一人去的，一方面是因为匠工械比较，是个只有三百人左右的厂子，另一方面，他想要锻炼锻炼贺一鸣，让他能够在锦华一协助自己。

    他怎么也没想到贺一鸣会问自己是否愿意和匠工械组建研发公司。

    “这家工厂，有一半人愿意进行研发，一半人愿意进行代工生产？”董福明明白过来了，“那倒是不错，你可以问问他们有没有这个意向，如果有的话，可以先将厂子进行拆分。”

    这个时代，工厂倒闭拆分是常有的事情，从八十年代末期开始，就已经有不少轻工业工厂出现倒闭潮了。

    要不是匠工械还有专利在，恐怕早就在倒闭范畴之内，这样一个厂子欠了这么多贷款，本来就是个大问题。

    “但是我们这样把那些员工甩开合适吗？毕竟我对咱们锦华一还是有信心的，如果合作的话，是肯定不会让这家工厂吃亏的。”贺一鸣还是年轻，所以会对匠工械的普通工人拥有同情心理。

    董福明劝道：“但是我们没有能力将这家工厂完全吞并下来，你的想法我清楚，不过如果我们将来做化肥制造业的话，那也可以将他们招收回来，这不是什么问题。”

    只是将来这些工人是否还能做化肥相关的制造，可就不一定了。

    果然，对于董厂长来，这家工厂就算被外资吞并，也不一定就是坏事。

    如果能保留住这家工厂的技术，同时让这家工厂被外企吞并，得到短时间之内的喘息，倒是也还好。

    匠工械，许万山下了火车之后自己坐着公交往单位跑，一分钟都没休息，进了厂长办公室之后就是咕咚咕咚灌凉水，喝完打了个饱嗝。

    “怎么回事，旁边的厂子怎么都改名叫松技工床厂了？”许万山嗓门大，仿佛是在和厂长吵架似的。

    厂长秘书刘雯端着暖壶从外面进来，扫了一眼，看到是许师傅回来，没有出声，只是将大茶缸子里的水倒满。

    “你回来的真是时候，工业部那边”没等厂长完，许师傅接着道，“我问你呢，旁边的厂子被鬼子给收了？”

    “你冷静一点，那又不是咱们厂子。”厂长胡国勇拍了拍桌子，话也跟着大声了一点，“那不是咱们能做主的，我只能保证咱们厂，只要还有一点点盈利的可能，就不卖。”

    “那也悬，我这一次就卖出去五套设备，而且价格不高，赚不了多少。”许万山泄了气，“你刚刚工业部什么来着？”

    “我是，工业部的人知道咱们想要研发，所以让同样自主研发的锦华一的人过来，和咱们交流经验。”胡国勇道，“这家工厂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我当然听过，都不用去帝都就能听到这家厂子的事迹，而且我和他们厂的主任还是老战友，以前当兵的时候在一起学的技术。”许万山道，“不过听他们厂子里抓了一批人，贪污腐败来着？”

    “那都是老黄历了，你那个老同学姓什么？要是被抓了报纸上肯定写了。”对于遥远的锦华一，匠工械的人了解的并不多，毕竟做的东西差距还是挺大的，一个做化肥生产设备，一个做床之类的重型生产设备，两边平时没什么交流。

    许万山摇了摇头，“不提这个，他们来交流又能怎么样，能给我带来订单吗？”

    “他们厂子曾经和其他工厂一起研发过产品，获得的评价很高。”胡厂长道，“我觉得他们可以帮咱们解决一些技术难题也不一定。”

    一旁的刘雯听不下去了，“还难题呢？咱们现在哪儿还有资金再去试车？都失败这么多次了。”

    “刘！”胡厂长轻声抱怨了一声，“你怎么话呢？”

    “咱们厂底下的工人可都了，愿意合资，愿意给人做代工。隔壁的厂子给松那边做电视零件代工，按件算钱，做一个件就有三块，一个月下来能赚五百多块钱，咱们厂的工人们眼睛可红了。”刘雯年轻，话也没有什么遮拦，“而且咱们欠了那么多的贷款，银行三番五次过来，咱们就算能撑，还能撑多久？”

    胡厂长沉默了，许万山也是坐立不安，“那能怎么样嘛，咱们这个新产品就是造不出来，还欠了这么多钱。失败一次就要被卖掉，那咱们成什么了？好歹也为了国家创造了那么多化肥设备，难道将来跑到国外去买吗？”

    “总之宋秘书上午又来了一趟，我给赶走了，不知道锦华一有没有办法，总之咱们厂这样下去，工人师傅们也要找你们不答应的。”刘雯提着暖壶又出去了，她看到这些固执的领导就觉得头疼。

    对于年轻人来，结婚生孩子买房子都是大事儿。

    这些大事儿没有钱是万万做不到的。

    和大多数这个时期的工厂差不多，大龄单身青年最发愁的也是这些事儿，没有地方住，没有钱结婚，的好听将来会好的，但是所有人都对未来特别的迷茫。

    现在有人愿意拉一把，哪怕这些人是外国人又如何，这年头对外国人的崇拜可不低，再，工人们觉得自己这叫赚外国人的钱，并不是不光荣的事情。

    至于研发，工人们并不是不关心，而是欠这么多钱，想关心也关心不起来，只有抱怨。

    刘雯走了之后没十分钟，就有几名工人找了过来，的话和刘雯也没多少区别，都是为了合资的事情来的。

    送走了这波工人，胡厂长忍不住道：“看来咱们的计划真的要放一放了，这样，明天锦华一的人来，你去接待一下吧，我还得去一趟市里汇报一下情况，争取给咱们再多争取一些时间。但愿这一次其他人的设备卖的顺利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