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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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长寿面显然是要错过了。

    第二天一早,江影照例来送药,一推门却见着颜清正靠在床头看书,床帐放下了一半,江晓寒却似乎并不在屋内。

    他之前便已经从任平生那里听了颜清好转的事,所以见他醒了也并没有很意外,他反手将门带上一半,将食盒放在外间的桌上,又从中端出药碗。

    终归颜清已经醒了,江影也不需要刻意放轻脚步,他单手推开屏风,正想话,却见颜清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晓寒昨夜睡得不好,才刚躺下一会儿。”颜清抱歉的冲他颔首,轻声道:“他太过浅眠,所以劳烦轻一些。”

    江影:“???”

    江影觉得自己可能是没睡醒,或是干脆推错了门。

    开门时带起的风令床帐微微晃动,江影一眼就见着床内侧还躺了个人,被散落的床上遮了大半个,不过单凭身形和衣料纹饰来看,确实是他家公子没错了。

    江影:“……”

    虽架子床宽阔,睡个三四个人也不会显得挤,江晓寒睡在靠墙那一侧,身上搭着一条薄被,与颜清中间还隔着一尺远,但这也不能抹消他们二人此时此刻正睡在一张床上的事实。

    江影不由得震惊的站在原地,眼神在颜清和江晓寒二人身上来回转了两圈,张了张嘴,什么也没问出来。

    ——难不成问他们二人怎么睡到一张床上去的吗?!

    江晓寒对颜清的情谊早就不是秘密了,不只他和江墨,连庄易都看出了几分。但男子相恋毕竟有悖纲常,连江晓寒自己都没妄想有什么结果。谁知就这么不过短短一日的时间,这二人的关系怎么就突飞猛进了呢。

    难不成是江晓寒这几日吓得狠了,所以昨夜见颜清醒了便再也忍不住,吐露了心意?但这毕竟不像江晓寒的性格。

    ——那可能就是颜公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了。

    江影这么想着,看向颜清的的眼神便逐渐变得敬佩起来。

    颜清哪知道他在想什么有的没的,他接过江影递来的药碗,随口问了一句:“庄公子呢?”

    江影神色有些黯然:“他……回平江城去了。”

    “嗯?”颜清愣了愣,昨夜太过匆忙,许多事江晓寒都没来得及对他,但庄易一直对瘟疫尽心尽力,怎么会走就走了。

    “出什么事了?”颜清又问。

    “没什么。”江影:“只是任神医来了之后,瘟疫的事已经基本尘埃落定,西村那头已经有陆续痊愈的患者,想来不日便可解决,庄公子嫌这边缺食少穿,于是就先回平江去了。”

    颜清点了点头,毕竟庄易从娇生惯养的,在这村中待了这些时日,已经算是吃苦了。

    颜清虽然并不觉得奇怪,但只有江影知道,庄易是生他的气了。

    上次庄易想替他解围被拒绝后,公子似乎是觉得被驳了面子,下不来台,没几天就收拾了东西回了平江,直言自己医术不精,不留在刘家村给大家添乱。

    当时江晓寒心乱如麻,实在顾不上他,加之也觉得庄易在这里待久了毕竟危险,所以也就同意了。

    江影去送他时才发现庄易早传信叫了庄家的人套车来接,镂金的乌木马车贵重非常,连脚踏都要用丝绒裹了,才放在庄易脚底下。庄公子扶着下人的手上了车,硬是没回头看他一眼。

    他当时想将人叫住解释两句,却又觉得什么出来都显苍白。庄易不明白,他只是一把刀,若是连主人都可以随意忤逆,那就连活着的意义都不在了。

    何况江晓寒迟早要回京城,京中暗流汹涌,不准就是粉身碎骨。

    所以江影只是沉默的让开了路,看着那辆马车渐行渐远。

    江影脸色不好,颜清自然看得出来,不过这毕竟是江晓寒的下属,他并不想多嘴。

    “这药方从头至尾换过吗?”颜清问。

    江影:“似乎没有,只是听公子退热之后,神医便酌情增减了药量。”

    这就奇了。颜清拧起眉,他手中这碗药虽并不怎么好喝,但也是单纯的苦味,可他昏沉间喝得那碗药除了苦,还有种莫名的腥气,令人实在难以下咽。

    江影问:“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颜清将碗放下:“劳烦了。”

    正着,外间的门又叫人推开了。

    江墨并不像江影一般身负内力,耳力也要差上不少,他二人在屋中压低了声音讲话,江墨在外头一点都没听见,还以为像平日一样只有江晓寒一人在屋中。

    “公子,这是这几日外头——”

    颜清还没来得及制止,江墨已经一边着一边走了进来,等他见着里头的颜清时,已经晚了。

    江晓寒不出意外的被这声响惊动,他不耐的皱了皱眉,按着额角从床上坐起来,薄被从身上落下,露出里头雪白的里衣。

    江墨:“……”

    他震惊的看着江晓寒,一时间不出话来。

    颜清叹了口气。

    江晓寒连日来好不容易得到的一个好觉也无疾而终,心情不免有些恶劣,他绕到下了床,随手从衣架上撩起自己的外袍:“……什么事?”

    “啊?啊……咳,是外头来的消息。”江墨摊开手,露出手中攥着的几个铜球:“除了京中的,还有咱们自己人的,公子先前叫查的洛随风一事已有头绪了。”

    江晓寒将外袍披在身上,把铜球接过来后也不开,摆了摆手:“先退下吧。”

    江墨巴不得他这句话,连声应着是,将江影一起拖出了门。

    江晓寒赤着脚下地灌了自己一杯凉茶,却站在桌旁,不见他走回来。

    颜清心虚的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晓寒?”

    听他服软,江晓寒心中那股火气瞬间被浇了个一干二净,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又倒了杯茶回到床边,咬牙切齿的道:“光明磊落的颜公子也学会偷袭了,嗯?”

    他昨夜被颜清的惊人之举搞得属实愣神,然而还不待他有所动作,颜清便一指点在了他的睡穴上,干脆利落的将他放倒了。

    江晓寒只想一想便觉得丢脸,输给颜清倒不紧,只是他昨夜像个毛头子般惴惴不安半宿,怎么颜清倒像是什么事都没有一般。

    “你是没见自己的脸色,差的像什么一样。我若是不如此,你昨夜也睡不好了。”颜清好声好气的试图与他讲理:“我反倒没问你,你究竟有多少日不曾好好歇息了,从我在平江城与你分开至今,你有睡过一个整夜吗?”

    江晓寒被他问得哑口无言,颜清从前向来不爱管人的闲事,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如此注意他的。

    但反过来想,江晓寒顿时有些窃喜。

    “你送我那药一共也没多少。”江晓寒:“不晓得是否是惯了的缘故,前些日子药吃完了,晚上睡得就不怎么安稳了。”

    他向来有这个颠倒黑白的本事,一句话七分真三分假,直接将这问题重新抛回给了颜清。颜清向来单纯,哪是他的对手,三两句话便被他牵着鼻子带偏了:“那这几日我写个方子,你叫人配了吧。只是这东西毕竟是药,你日后也要少吃为好。”

    江晓寒深谙见好就收之理:“倒也不急,等你好了再亲手配吧。”

    “只是我还没问,你昨夜为何忽然会与我那些话。”江晓寒忽然问:“若不是你病了,我方寸大乱,怕是也没人看出我的心意,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起这个,颜清不免有些窘迫,可惜他向来不善于扯谎,支吾了片刻,还是照实了。

    “实不相瞒,我曾经醒过,只是身上无力,很快又睡了过去。”颜清顿了顿,耳上有些微微泛红,欲盖弥彰的撇开了眼:“……似乎那时你正喂我吃药。”

    江晓寒:“……”

    ——那不是被人抓了个正着!

    江晓寒懊恼不已,不由得在心里暗骂自己失策,好在颜清对他并非无意,否则此时怕早已分道扬镳了。

    他侧目看了一眼颜清泛红的耳尖,不由得轻轻勾起唇角。

    ——还好,起码因祸得福。

    作者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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