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救了我。”楚云栖躺在病床上, 苍白的脸上浮现几分笑意, 看起来性格很开朗的样子。

    “不过是不想你步我的后尘罢了，谈不上谢不谢的。”林柠倒了一杯热水给楚云栖递过去。“喝点水吧, 你看起来很虚弱。”

    “……幸好当初没有删掉你的好友申请, 若不是【自杀】前还有最后一丝清明, 犹犹豫豫地给你发了短信，我想我早就已经死了。”楚云栖接过水杯, 双手捧着喝了一口。

    林柠看向楚云栖的眼睛, 笑道：“鬼门前走一遭, 有没有让你清醒一点。”

    楚云栖咳嗽几声，也露出了释然的笑容：“已经清醒地不能更清醒了，只要不靠近蒋封，我就还是我……还有，之前在网上传你和张影帝的绯闻照片, 你勾引张影帝并非我本意, 真的对不起……我、我也不清楚具体怎么回事, 现在回想起来, 每次和蒋封见面后，我都会做出一些蠢事, 就好像自己被支配了一样……”

    林柠反问：“楚云栖，我记得以前在偶像初挑战认识你的时候，你就没有异能吧，毕竟异能也不是谁都有的。”

    楚云栖点点头。“异能并不是很常见。”

    林柠继续道：“我那时候也没有异能。你也许听过，世界上有一种犯罪是异能犯罪, 拥有强大异能的少数人利用异能掩盖自己的杀人行为，将一切非自然死亡披上合理的外衣，借以洗脱罪名。”

    楚云栖听得有些疑惑，但还是认真问道：“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难道……”

    林柠沉下眸子，一字一顿道：“蒋封已经利用异能，亲手策划了至少四次罪行。其中三次，和你我有关。”

    楚云栖听到这里，再联系自己之前的古怪行为，内心一个可怕的念头升起：“蒋封一直对外宣称自己是无异能者。”

    “他有意隐瞒，知道的人不多，我就是其一。”林柠露出手腕处的伤痕，细白手腕上一道淡淡的伤痕看起来有些扎眼，有种残缺的美感。“不光你我，还有另外一个和蒋封有血缘关系的人，已经【被自杀】离世了。”

    “……”楚云栖已经彻底不出话来了，尽管知道自己常常答应蒋封做违心的事，事后又后悔不已，但是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被控制了。“这、这……到底是什么异能？”

    “目前不清楚具体是哪种动物系异能，总之是一种可以致幻操纵类的异能。蒋封的异能很强，时候未登记下来，不知情的人都以为他是无异能者。”林柠淡淡解释道。

    看着楚云栖气得脸都憋红了的表情，林柠默默收回视线，道：“马上警察就来了，希望你可以好好配合调查，出你所知道的一切，以及你替他做过的所有事。”

    楚云栖默默点头，眼睛红红的，情绪有些压抑。他轻轻抚摸缠着绷带的手腕，眼睛盯着地面一言不发。

    “……”林柠轻轻关上房门，准备离开。

    出门后看到两位警察走过来以后，他和对方点点头，看到了二人身后的李铖衍。待警察进入病房，他连忙跑过去问道：“如何？那个差点儿撞人的卡车司机是什么情况？”

    医院走廊人来人往，有人时不时好奇地看一眼这里，李铖衍冷着脸扫视一圈，周围人纷纷不敢再看。

    “上车，送你回家。”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林柠麻溜地掏出口罩和墨镜给自己戴上了，随后跟着男人的脚步走向大门。

    这场景太熟悉，之前找西崽嗓子不舒服，也是看病后和李铖衍一起走出医院。一想到这里，林柠心里划过一丝不自然。

    “等等！站住！”身后一个男人愤怒的声音响起，一下子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力。林柠回头，正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冲他这里追过来，二话不就要揪他衣领起来。

    林柠一惊，正想后退避开，身旁的李铖衍却一步迈到他身前挡住了对方挥过来的拳头。李铖衍的力气很大，目光冰冷严肃，低头冷冷注视来人，吓得男人面色如猪肝。

    李铖衍保护性的姿态告诉来人不可轻举妄动。

    男人认出李铖衍的身份，渐渐恢复几分理智，收回被捏到发红的拳头，他不敢在元帅面前造次，目光又一次射向林柠：“你为什么要让警察抓蒋封，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林柠也被一连串的糟心事整出火来了，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嗤笑道：“这就要问您的宝贝二儿子了，他若是清清白白，我是无论如何也没法把他送进去的。”

    “我知道你，年纪轻轻就为了资源干见不得人的勾当，林柠，你不要太过分！元帅殿下，您不应该护着这么一个……”蒋鹰的话未落，已经被李铖衍冰冷骇人的目光吓得不出话来。

    李铖衍开口，冰冷道：“别拿手指着他。”

    “蒋先生，有这个时间找我麻烦，不如好好查查你的妻儿瞒了你什么可怕的事。”林柠整整衣服，漂亮的眸子此刻已经没了温度。“蒋桐没有异能，可是蒋封有异能，还很强。作为父亲，你对自己的两个儿子真的一点不了解。”

    蒋鹰愠怒地瞪视林柠，一张脸气得通红：“你到底想什么？！”

    “如果你真的对蒋桐还有一丝血缘亲情的话，就好好配合警察查案吧，他的死没有那么简单，别让他死不瞑目。”林柠凑近男人的耳朵，轻轻吐出几句无异于重磅炸.弹的消息。“蒋封也绝不是你想象中的乖儿子。”

    蒋鹰听罢，身体重重晃了两下，险些站不稳。他气得糊涂，脑袋都炸了，忍不住一手推向林柠，只想给这个人好看。

    李铖衍轻轻一抬手，就把蒋鹰推得往后踉跄了好几步。一个女人赶紧扶住蒋鹰，二人看起来好不狼狈。

    “我过了，别碰他。”李铖衍放下这句话，带着林柠转身离开。

    “林柠未免太嚣张——”蒋鹰看着二人的背影，正生气着，却发现平日里总是含情脉脉看向他的妻子，此刻低低垂着水眸，根本不敢抬头与他对视，神色瑟缩仓惶。

    蒋鹰的心突得一跳，林柠在耳边过的话宛如加了魔咒似的，不断在他脑海里回放，一遍更比一遍清晰、渗人。

    那一刻，他突然想起大儿子蒋桐死去的模样。

    *

    这一次刘越开的车是另外一辆，比起之前那辆低调奢华的黑车，眼前这一款更像一个超酷的轻型越野车。二人坐上后座，林柠略带同情地看了一眼刘越，心想一个副官竟然每天给元帅殿下当司机，有点屈才。

    撇开刚才的糟心事，林柠咬唇让自己转移注意力。

    李铖衍坐在后座，上身笔挺面色冷然，深邃的眸子让人看不出情绪。紧抿的薄唇轻启，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在车内不大的空间里响起：“刘越，送林柠回家。”

    “是。”刘越点头，车子随之启动。

    林柠看向身旁的男人，：“谢谢你李铖衍先生，不过我还没有去警局笔录——”

    李铖衍目光微动，看向林柠：“那边我已经处理好了，异能研究中心发来的检测结果和你想的一样。”

    林柠不疑有他，心里对李铖衍已经有九十分的信任。刚才这人那么护着他，他就觉得自己果然没白给对方养猫，还养的白白胖胖的，李铖衍这肯定是对他的饲养工作满意了。

    林柠心想：以后要对西崽更好一点，多投喂一点奶糕和鱼罐头，这样西崽摸起来手感更好，李铖衍肯定会特别信任他的饲养工作。

    “以后如果遇到事给我电话，如果我不在就给刘越。”李铖衍突然开口。

    林柠惊讶地睁大了眸子，在男人冰冷严肃目光的注视下默默点点头，听话且怂。

    他这是和元帅是朋友了吧？

    *

    几天过去，网上不断更新关于这几件事所有细枝末节的道新闻，一点点消息就能被顶上热搜挂半天。随着蒋家家主蒋鹰和妻子一段争执的视频被爆出，随后蒋鹰请警察来家里调查以后，蒋封粉丝彻底闭麦，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楚云栖在社交账号上写了一段自白，从偶像初挑战开始，讲述自己和蒋封认识的这几年所有事情。

    【我一开始为了名利靠近蒋封，却愈发不受自我控制，常常为替蒋封解决问题做出可怕的事，事后又后悔不已。如此循环往复，对自己的卑劣人性常常持怀疑态度，精神状态不佳。最近蒋封给我林柠和影帝的照片，让我发出去，我本来是拒绝的，可是清醒过后已经编辑好发了出去，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为使用探探娱乐账号造谣绯闻这件事感到羞愧不已。】

    【我被飞豪解约，临走前被蒋封威胁。我在家里痛苦不堪，精神一直处于恍惚状态，可我平时并不是会被挫折击垮的人。直到身体拿起刀自我伤害，而我的意识却不受自主控制，我害怕了，给林柠发消息。我很幸运，林柠和元帅殿下救了我。】

    【异能犯罪并不是太过罕见的事，我已经了解到一些事情，我意识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并非我想的那么简单。我现在正在配合警方查案，希望一切能早日大白于天下。】

    ……

    楚云栖的星际账号就算少也有两百万的粉丝，他用的是有飞豪娱乐标识的个人账号，分分钟点击过亿，无数网友的评论和转发把这条动态推上了热搜第一。

    疯了，真的疯了，亲身上阵开撕，惊天巨瓜一个个从天而降，噼里啪啦砸得网友眼冒金星，不知今夕是何年。

    这还不算完，主星首都警局官方账号发出的一条动态里，明明白白经过鉴定，蒋封为特殊动物系异能者，异能有极特殊的致幻和麻痹神经作用。从楚云栖自杀时采取的异能波动样本，和卡车车主事发当时异能波动的情况来看，这异能均属于蒋封一人。

    就差明明白白拎起网友的耳朵蒋封就是教唆自杀犯了。这彻底引爆了舆论，热度差点儿没把热搜给搞崩了。不论是一般记者，还是娱记，都一窝蜂密切关注了整个事件的跟踪报道。随着爆料的深入，越来越多的事情被挖出来。一时间，热搜上全是关于这些事的报道。

    人们也突然惊醒，林柠似乎当初也是因为自杀入院。这后续的瓜一个连着一个，记者们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不久蒋家的一起陈年旧事重新被挖了出来。蒋桐当年刚和未婚妻订婚，未来生活必定幸福美满，然而这样顺遂的生活下竟然选择自杀，实在让人费解。蒋桐死后，最大的受益者非蒋封莫属。

    就是再不愿把人往坏处想的人，看到这些爆料也控制不住脱缰的思维。

    与此同时，飞豪娱乐的电话也被爆了。这话题中心人物三个和飞豪娱乐有关，飞豪娱乐就是插着翅膀也难逃一劫。

    任外面闹得腥风血雨，林柠也没分出去过多注意力。他在家里吃吃喝喝，逗猫做饭，过得滋润无比。虽然蒋封事件关注的人超多，不过柠檬厨直播间的热度倒是不受影响，反而有上涨的趋势，一次直播也没落下。

    【美食之路】一步步在筹划，张一铭已经给他抛来了橄榄枝。正如张一铭所，只要他趁着眼下的热度把原主曾经的过往道个清楚明白，不论是和闪耀直播平台签约做美食，接下千万代言赚钱，做起美食连锁店，还是把整个美食外卖产业链搞起来，或者去国家植物培育中心利用植物异能求个一官半职，都是高枕无忧了。

    林柠想得美滋滋，日子也过得飞快，转眼间蒋封的各种人际关系和过往就被警察那边扒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蒋封乔装扮接近卡车车主的监控视频找到了，证明他的确控制卡车车主撞林柠。蒋封要求跟着楚云栖的弟找到了，做了人证。曾经蒋封命令跟踪林柠的几个人也找到了，经查询不仅侵犯林柠隐私权，也替蒋封做过不少事。

    林柠等了很久很久，终于等到了他想要的消息。

    星际账号如果是办案需要的话，警方有权限获取里面一切对破案有帮助的内容。一个对娱乐圈有所了解的女警从蒋封繁多的聊天记录里，找到了曾经蒋封威胁林柠的一系列聊天记录，也找到了不少林柠发给蒋封的各种歌词歌谱，时间很久远，追溯到偶像初挑战举办不久。

    聊天记录中林柠对蒋封的态度多次反转，每次蒋封要东西，林柠都会抗拒，然而没多久又会言听计从奉上写好的歌词歌谱，如此循环往复，二人的聊天记录诡异到让人忍不住后背发凉。

    林柠甚至把歌词背后的创作灵感都给蒋封发出去。

    用异能控制人如果不想被发现，绝不能长时间控制，否则异能会长期停留在被控制者的脑部，从而有异能波动。如果使用一点点异能短时间控制，很快达成目的后结束，那么被控制着态度反转实在太正常不过。

    结合林柠之前自杀的情况，林柠无疑也是受害者。这件事被警局官方账号发了出来，动态中蒋封和林柠的聊天记录被截图出来。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一个是《为你呼唤》这首歌。

    偶像初挑战决赛前夜，蒋封凭一首写给林柔少将的祈福歌《为你呼唤》彻底爆火出圈，歌词缱绻，曲调深情，创作灵感让闻者落泪，他也凭借这首代表作稳稳走向了顶流之路。他的创作才华被越来越多的人看到，无数电视剧和电影请他作曲，他也相当完美地完成了任务。

    好景不长，后来他并不常常创作歌曲，曾经接下的创作合约也迟迟完不成，发的专辑水平一落千丈。人们只当他是暂时没了灵感，虽然有人他江郎才尽，可是歌迷和粉丝都在等。

    蒋封不出歌不久，林柠就自杀了……个中意味，不敢深思。网友们看着聊天记录截图，纷纷沉默了，尤其是曾经参与痛骂林柠的网友们，此刻都震惊到无以复加。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娱乐圈到底有几分可信？林柠被蒋封害到如此地步，曾经的他真的是主动和导演发生过什么吗？

    你夏日晴空太倾城

    不如挑个冬日雪夜看花灯

    你古老城池太多情

    不如寻个青山绿水寄相思

    偏仗柳枝初开

    揽一袭桃红纱裙轻起舞

    又挑落叶时节

    赋一首家仇国恨志凌云……

    有网友上传了林柠曾经唱的《为你呼唤》，无数网友默默点开了这视频。视频中的少年有着一双清俊漂亮的眼睛，舞台灯光下目光流转间自有风情无限。唇红齿白，明眸皓齿，丰肌秀骨，干净纯粹到不可思议。少年拿着话筒轻轻唱起这首歌，眉眼中的温柔简直溢满了屏幕，似乎在用歌曲和林柔少将诉万千思念。他就站在那里，和四周融为一体，恍然之间美成了一副画。

    曾经有蒋封粉丝看到林柠唱这首歌，只以为林柠蹭蒋封热度，直骂到这个柔软的少年再也不敢唱这首歌。

    现在网友们听得如痴如醉，情至深处，各个忍不住为这个让人心疼的少年鸣不平。

    她们到底做了多过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