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口是心非太子攻
贪污案和蓟州赈灾告一段落之后, 又迎来了祭天祈福。
祭天祈福是朝廷的大事,往年来都由礼部主办,今年元帝却将此事交由萧启珩负责,礼部协办, 此举昭示了他对萧启珩的重视。
祭天祈福一事前前后后忙活了两个月,结束之后已经是八月份了, 姜离栽种的葡萄也都成熟了。
藤架上挂着一串串结实丰满的葡萄看着非常喜人, 姜离摘了一些用来吃,又摘了些用来酿酒, 等酒酿好之后特地给郑煜送了两坛。
郑煜这次非常上道,没有像之前一样白拿,而是反赠了姜离不少东西,还正正经经地了句“谢谢嫂子”。
姜离对此感到无语,不知是他学萧启文还是萧启文学他。
乾和宫所燃的致幻熏香在萧启珩从清和殿解禁之后便撤了, 但是自贪污案与萧启匀欲残杀手足一事之后, 元帝急火攻心,身体大不如前, 因此更加急于求长生不老, 整日沉迷炼丹修道。
他命太子监国, 多数事情都交由萧启珩处理,就连后宫也鲜少踏足。
萧启珩监国之后, 每日忙于政事, 姜离也每日陪在他的身边,如今姜离的身份一路飞涨, 宫中的太监除了陈公公之外,便数他职位最高。
时间飞逝,转眼便到了除夕。
皇宫一如往常设了除夕宴,这一次萧启珩端坐在元帝下方的位置,在场除了元帝,便数他身份最为尊贵,与去年未能踏出清和殿的处境天差地别。
年后,萧启珩将手中的事情处理完,找了机会和姜离再次出了一趟宫。
这一次两人回的是原身的家乡,姜离算回去个原身的父母扫墓上香。
原身的老家是在京都郊外的一处村庄,名为姜家村,虽然不算富裕,但是民风朴实,依山傍水,也算是个好地方。
原身被送进宫的时候不过七岁,如今过了这么多年,村庄里的路也有了不少变化,姜离从原身记忆里也找不清原身父母的房子应该往那边走。
不过道上有不少外出劳作的村民,姜离叫住其中一位青年,询问他姜胜家住何处。
姜胜是原身父亲的名字。
原身父亲去世多年,青年许是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一时间也记不起他的是谁,于是姜离又问了原身的叔叔的名字,
“哦!哥找他啊!”青年男人指了指弯曲的道路,“你们往这条路一路直走,看到一条分叉路,左拐,路过几块玉米地之后,从左边数起第三间就是他家了。”
“谢谢大哥。”
姜离谢过对方,和萧启珩牵着马,顺着道往里走。
时间尚早,两人不急着赶路,边走边聊。
乡下的空气非常清新,四周都是田地和山林,风吹过稻谷的声音与田间青蛙的叫声混合在一起,凑成一段奇妙悦耳的田园曲。
姜离还没有进入这个虚拟的游戏世界时候,他的想法便是回老家养养猫、种种地,过那种没有城市喧嚣,悠闲养老的田园日子。
如今走在田园道上,他不免想起了之前的算,笑着和萧启珩:“殿下,你知道吗?我曾经就想过远离闹市,在乡下建一间房子,过没有纷争和烦扰的日子。”
萧启珩看着他的笑容,知他所的都是真话,他不似旁人那样眷恋富贵荣华,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也许他真的会回到这里,过他口中的日子。
两人按刚才青年所的路线,找到了姜义家,或者应该是原身的家。
当年原身的叔叔姜义,在原身的父母病逝之后,着收养原身的旗号占了原身家的房子,背地里却偷偷将原身送进宫里换了钱,随后谎称原身走失了。
原身的父母生前都是老实人,父亲是名木匠,经常帮着村里的人造家具,在村里口碑非常不错,姜义谎称原身走失之后,村里的人还帮着找了两天,实在没有找到才作罢。
两人过去的时候,半人高的矮墙院子里有一名粗布妇人正在劈柴,她嘴里唠唠叨叨地在骂着什么,屋里面时不时传出一道男声回嘴。
姜离记得这位妇人便是原身的婶婶,虽然样貌比记忆中老了一些,不过却还是认得出来。
在原身的记忆里,他的叔叔姜义不学无术,除了靠老父亲留下来的一点家底啃老之外,就是来原身家蹭吃蹭喝,即使后来娶了亲,妻子陈秀梅也是个刻薄计较的人,两夫妻经常想着占原身家的便宜。
就拿偷偷把原身送进宫换钱这一事来,姜离便对这对夫妻没有好感,是以他径直朝院子走过去,也不招呼,直接就推开院子的门进去,萧启珩则跟在他的身后。
陈秀梅见他们不请自入,停下手中的动作,从矮凳站起来,出声质问:“你们是谁?!怎么胡乱闯别人家?”
“别人家?”姜离轻笑了下,目光却不是那么和善,“婶婶怕是错了吧,这是我家,何来闯字一?”
“你胡什么?”陈秀梅皱眉,“这是我家,你们要找谁?”
姜离佯装不解:“据我所知,这是姜胜姜木匠家的房子,他老人家病逝之后,这屋子也应该是他儿子姜离所有,怎么就成了你们家了?”
陈秀梅听他提起早逝的大伯和侄子,哼了一声:“你的人早就死了,现在这是我们家,你们赶紧走,否则我对你们不客气!”
她手中还拿着劈柴用的砍刀,看出姜离是来找茬的,又是两个大男人,便把刀尖对着他,一边冲屋里喊了一声:“姜义快出来,有人来咱们家里闹事儿来了!”
萧启珩看她拿刀对着姜离,虽以姜离的身手来这刀对他没有什么威胁,馈却还是感觉不悦,上前直接将她手中的刀夺了下来,语气冷淡地斥了一声:“闭嘴。”
陈秀梅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他夺了刀,在对上他蕴含冷意的眼神时,不受控制地了个颤,下意识后退了几步,结结巴巴地:“你……你们想干什么?”
此时,屋里跑出一个中年男子,手上拿着锄头,一出来看到姜离两人便喊:“谁来闹事?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陈秀梅看到自家男人出来,又硬气了起来,叉着腰道:“心报官抓你们!”
姜离往前一步,对他们地威胁丝毫不放在眼里,神情自若地对男子:“叔叔,不过十年不见,你便连亲侄子也认不出来了吗?如此的话,想来你连我的父亲,你的亲哥哥姓甚名谁也忘了吧?”
姜义闻言一愣,看着姜离的长相有些眼熟,细看之下竟与自己那个死鬼哥哥又几分相似,再结合姜离所的话,心下大骇:“你……你是姜离?!”
陈秀梅一听,不敢置信地看了看姜离,又看着姜离:“你胡什么?”
“叔叔记得就好。”姜离微微一笑,“感谢叔叔婶婶这些年帮我们家照看房子,如今我回来了,就不劳烦二位了。”
姜义和陈秀梅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怀疑。
陈秀梅本就不是讲理之人,这房子她住了十几年,哪里肯还回去当下便蛮横地看着姜离道:“你你是姜离有什么证据?胡八道,心我叫人送你去见官。”
“见官?”萧启珩一挑眉,“正好。”
“你什么意思?”姜义问。
姜离道:“正好送你们去见官的意思。”
他们对峙间,左邻右舍都惊动了,门口围了好些人,不过姜义两夫妻平时为人刻薄不厚道,竟然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而是站在外头看热闹。
姜离转了个身,朝外面一些比较年长的村民拱了拱手,扬声道:“各位叔伯大婶,你们都在姜家村多年,想必也认识我爹姜胜,我是姜胜的儿子姜离。”
一名年长的老人闻言,出声道:“我记得姜师傅,当年我儿子成亲的家具还是他造的。”
“我也记得!我家媳妇的梳妆柜也是姜师傅的。”
“我家的凳子也是。”
“我家的也是!”
其他人也纷纷出声,陈秀梅见状,叉腰朝他们大骂:“要死啊你们,关你们这些多嘴舌什么事情?都给我走开!一个个老不死的就你们事儿多!”
一名身形微胖的中年妇人却不怕她,上前问姜离:“兄弟,你你是姜师傅的儿子,可有什么证据?听姜师傅的儿子多年前就走失了。”
姜离道:“实不相瞒,当年姜义与其夫人为了谋取我家的房子与家父留下的钱财,偷偷将我卖给他人做下人,然后谎称我不慎走失,顺理成章地占据了我家的房子。”
众人一听,齐齐看向姜义和陈秀梅,目光中带着谴责,这两人名声奇差,确实像是干得出这种事情的人。
姜义和陈秀梅脸色一白,后退了两步,不过姜义还是梗着脖子嚷嚷道:“胡八道!姜离早就走丢了,你一个不知道那里跑出来的黄毛儿满嘴放屁,给我滚出去!”
着扬着棍子就朝姜离来,姜离脚下一动不动,抬手握住棍子的另一边,微微一用力,便把姜义甩到了地上。
姜义“哎哟”了一声,大骂:“混蛋王八羔子,死人咯!哎呦……”
陈秀梅连忙上前看他伤着了没有,嘴里骂骂咧咧地冲姜离叫骂,什么“生儿子没屁.眼”之类地污言碎语都骂出来了,萧启珩听着窝火,手指一弹,手中刚才随手摘的树叶直接在她地嘴巴上,疼得她闭上了嘴。
两人看情况不对,连滚带爬想躲回屋里,被萧启珩直接从放柴火的那边拿了条麻绳一甩,将两人拖出来,然后顺将二人绑成一团。
将两人制住之后,姜离这才对其他围观的人道:“我知道乡亲们肯定对我所的事情还有所怀疑,不过大家放心,我来前已经报了官,事情会水落石出的。”
虽然大家对姜义夫妻俩也是厌恶不已,但是仅凭姜离几句话也不能断定他是姜师傅的儿子,听他已经报了官,这才放下心来。
不多时,官府便派了官兵过来,事情查清之后,姜义与陈秀梅被判了刑。
姜离从姜义口中问出原身父母的墓所之后,准备了祭拜需要的祭品,便和萧启珩上山了一趟。
当年原身的父亲病逝之后,母亲思念成疾,第二年便跟着去了。原身当时年纪尚,母亲的后事都是姜义夫妻俩操办的,当时为了做做面子,后事操办得还算上心。
然而姜离和萧启珩到山上的时候,发现明明三月清明刚过不久,二老的坟头上却长满了青草,就连写着二老名字的木牌也是破旧不已,想来已是久未祭拜了。
姜离一靠近二老的坟墓便觉得心里涌起一阵心酸和难受,他知道其中一部分是来自原身这具身体的情感,另一部分是他自己想起了另一个世界里的父母。
自己意外身亡,这些年来,父母的墓地不知还有何人清扫。
姜离和萧启珩把二老坟上的青草清理干净,点燃香烛,烧了纸钱,诚心祭拜了一番,这才下了山。
之后姜离又安排人看了风水,替二老修建了心的墓地,他想着自己既然占了原身这具身体,那么便要替对方尽孝。
……
元朝三十三年,王丞相通敌卖国被捕,全家连带入狱,抄家问斩。
同时,一桩沉冤多年的案件浮出水面,当年陆丞相贪赃枉法一案,全由王丞相暗箱操作,陷害忠良,导致陆家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元帝当年错判陆丞相一案,淑言皇后自尽明志,却被他视为这是对自己的诅咒,而后更是将萧启珩幽禁在清和殿多年。
陆家几代忠良,尽心尽力辅助当朝皇帝,却落得个家破人亡,如今真相大白,元帝悔不当初,却终究无可挽回。
当年陆家流放六十余口,流放路途艰苦,老人和体弱的妇人在前往关外的路上便没了性命,好不容易熬到了地方的,也因为各种原因死的死伤的伤,时隔多年,返京的不过寥寥十几人。
返京当日,萧启珩和盛鹤轩亲自出城迎接。
看着年纪不过五十的舅父已经满头银发,萧启珩目光发热,一掀衣摆跪下,哑着声音道:“启珩无能,让你们受苦 。”
为首的舅父同样眼眶含泪,颤抖着手将他和盛鹤轩扶了起来。
元帝三十四年,元帝将皇位传予萧启珩,退居太上皇,一心求道长生,身边只留了陈公公一人伺候。
同年六月六日,萧启珩登基为帝,改年号为渊。
登基当天夜里,姜离突然被萧启珩带到了皇宫最高的一处楼顶。
在他还没弄清对方想要做什么的时候,耳边突然听到一声尖锐的长鸣,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如同黑幕般的天空突然炸起了五颜六色的烟火。
姜离的眼睛微微张大,看着远处接连不断炸开的烟花将夜幕点亮,那些绚丽的颜色似乎要将整个皇宫都包围起来,场面极其壮观。
姜离转头看向萧启珩:“这……”
他才一开口,便被对方低头吻住了嘴唇。
在漫天的烟花里,两人紧紧相拥,一切都不必,彼此心知肚明。
你许我一生相伴,那么我便予你一世繁花。
……
渊帝萧启珩登基之后,在他的用心治理之下,国泰平安,百姓安居乐业,朝廷一片颂扬之声。
唯一让文武百官不合心意的便是,他登基四年,不仅不立后,后宫更是连一名妃子也没有,他身边近身伺候的人唯有太监总管姜离。
朝廷上上下下都知道,姜离是渊帝的心腹,甚至可以是他的命。
大家犹记得,渊帝继位的第二年,宫中进了刺客,姜总管为了救渊帝,以身犯险,被刺客挟持。
当时在场的人都亲眼所见一直以来运筹帷幄,波澜不惊的渊帝第一次出现慌乱和暴怒的表情,指着刺客出:“你若是伤了他一根寒毛,朕便让你生不如死”的话来。
即使是心腹,这样的反应未免太过激烈了一些,实在不过去,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不提起,也不敢提。
总之,姜总管在这个皇宫,只有一句话形容,那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渊帝已经年过而立,不娶妻立后这一事,急坏朝中一干大臣,他们不敢在当事人面前进谏,只能退而求次求到了宣王萧启文面前。
作为知情人士,萧启文自然是左耳进右耳出,脚底抹油一溜,继续做他的闲散王爷去了。
然而,事以愿违,萧启珩登基后第五年,留下一道传位于其弟萧启文的亲笔诏书,便和姜离双双离开了皇宫。
……
苏州城的城西搬来了一户人家,这户人家来也奇怪,只有两名样貌出众的男子和一只白色宠一只绿色鸟,不见女主人。
这户人家搬来之后,在街市那边开了家酒楼,酒楼的菜品味道非常好,价格也公道,开业没几天便门庭若市。
半个月后,酒楼里突然来了一名吃霸王餐的客人,点了十几道菜吃饱了便要走人,被二拦下来之后,竟然还蛮不讲理地他们酒楼的东家还欠着他的银两,要找他们东家的催债。
掌柜无奈之下,只能叫二去找东家来处理。
姜离正在替姜糯米修剪毛发,听完二的话,问:“那人长什么模样?”
“长得浓眉大眼的,穿着也挺讲究的,没想到是个无赖 。”二忿忿不平地道。
二这形容跟没形容差不多,姜离把修好毛发的姜糯米抱到萧启珩的怀里,:“我去看看,你一会给姜糯米弄点吃的。”
萧启珩道:“我和你一起……”
“不用去了,我自己来了。”
背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两人回头,就见郑煜大摇大摆地从外面走进来,还没到跟前便冲着两人嚷嚷:“可算让我找着你们了,你们两个一声不吭就拍拍屁股走人,良心被狗吃了啊?!!”
萧启珩:“……”
姜离:“……”
听着耳熟的话语,萧启珩一脸无语,姜离则是忍俊不禁。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
尾声
这个世界,萧启珩寿终正寝之后,姜离便也跟着进入了轮回。
在他们双双离开之后,已经白发苍苍的郑煜将两人合葬在一起,往两人坟前摆上一坛姜离教他酿的土葡萄酒,愿两人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