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六十章
埃迪确实没有一直把所罗门养在帕帕拉。
毕竟是别人的儿子, 还是未来的以色列王,亲爹给够了抚养费,到了合适的时候, 也就该还回去了。
“拔示巴在找我闹啦, 什么发现所罗门不见踪影,让她整日以泪洗面……”
大卫喝了一口酒, 从表情和语气来看, 似是颇为无奈。
明明所罗门都“失踪”四年了, 亲妈才像是刚发现一般来找他哭诉, 也不怪大卫会无可奈何了。
这四年里, 埃迪偶尔也会到以色列的皇宫来。
为的不再是索要抚养所罗门的报酬,而是跟大卫王闲聊。
大卫是个很有意思的人,虽然性格简直是埃迪的相反面,年龄差距还这般大——不仅是内在,外表年龄也是——但,埃迪和他还是颇为投契。
所以,心血来潮的时候,过来和大卫喝酒, 还是不错的。
屏退了他人后, 他们边喝酒边聊天, 聊得最多的, 当然就是所罗门了。
“在你那里,他可以只是耶底底亚。”
这是某一次酒醉后,大卫醉醺醺地漏嘴的一句话。
那时埃迪刚要抬起的手一顿, 侧目望来,只见脸上已然显现出一丝苍老的王幽幽地叹气,叹息声轻得几乎听不清。
大卫,心底里或许也有那么一点后悔吧。
让好好的一个儿子变成这样。
这点悔意平时是绝对看不出来的,就只有在夜深时分,喝醉了酒之后,才能勉强吐露一丝真言。
埃迪听见了,就把要给大卫倒酒的手收回来,转为沉默的自饮。
待到大卫清醒,他也不会提及夜里有这么一次失言,权当做无事发生。
然而,又不好当做自己真的没听见。
大卫的真实想法或多或少给了他一点触动,以至于回去再看着这个从始至终都没有情绪表露的“耶底底亚”,心中总是有点不是滋味。
“行啊,那我明天就把他丢回来,顿时少了一个大麻烦。”
听到大卫今天提前的这番话,埃迪的手又难以察觉地顿了顿,但嘴上还是这么无所谓地。
“别。”大卫又道:“只是让他回来露个脸,你没事就过来看看,或者再把他接走,过段时间又送回来也是可以的呀。”
埃迪:“……你的算盘得还真好啊”
大卫毫不谦虚:“还行,还行还行。”
埃迪用一声冷哼表达了自己对如此精明的大卫的鄙夷,但出乎意料,他并没有反驳。
因为那本来就是他想做的。
把耶底底亚送回去,不等于他的计划就要终止。还没有从神那里把“神宠爱的孩子”抢走,他怎么可能中途放弃呢。
至少目前为止,他的这个突来的兴趣还没有出现淡下的趋势,不定,还能够更为长久地持续下去。
他们临走之前,安塔西亚听王要将耶底底亚送回亲人那里,免不得依依不舍。
“我以为,王要将耶底底亚培养成您的继承人,结果还是……要送他离开啊。”
“不过,既然没有被放弃。那么,还能回到亲人身边,是一件值得为他高兴的好事。”
“怎么可能,我一开始就过,不会一直养着他啊。好了,不要磨蹭了。”
埃迪看着安塔希娅秉着这是最后一次的想法,蹲下来给所罗门编起了辫子,嘴上着,却没有出言阻止。
她终于不再给头发又长又蓬松的所罗门编那种粗大的一条麻花辫了,而是照着埃迪曾经随手弄的那个样子,先把白发分成三分,取三分之一编起一条。
发尾那儿向后翻折了一下,用一个银环箍住,就成了不会轻易松散的结。
安塔希娅本来是想要用金环的,因为觉得很衬耶底底亚的肤色,但想到王不喜欢黄金,便换成了银。虽然银环镶在白发间显得不那么起眼,但总体效果,看上去还是很不错。
“希望离开之后,你还会记得这里,记得帕帕拉在你心中留下的一切。”
又过了两年,十九岁,已经不能称作少女的帕帕拉执政官轻声对所罗门出了自己最后的期待。
四年的相处,即使所罗门对谁都是那么冷淡,可对安塔希娅而言,“耶底底亚”就是她最疼爱的弟弟,她衷心希望他能够幸福快乐。
可是,帕帕拉在“耶底底亚”的心中,真的留下了痕迹吗
就算有,可能也相当微弱。
但在这里,无论是安塔希娅,还是埃迪,都对他怀着可以让其他人分外不解的希望。
将只是作为神的工具诞生的空壳,变成有感情,有心的真正的“人”——
简直是不可能成功的空想。
可他们,就是想要怎么做。
“以后又不是见不到,我还会带他回来的。大概,隔个一阵。”埃迪又开口了。
“之前也是我疏漏了。如果决定要接下这个摊子,除了让他学会感情,其他方面,也要教一教才行。”
这也就是埃迪一听大卫委婉的要求,相当爽快就同意了的原因。
他的野心太大了,想着既然决定要做,就要做到最完美的程度。光让所罗门学会人的感情还不够,他突然生起了一个更有兴趣的想法。
所罗门会成为一个“合格”的王,这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事实。那么,埃迪真正想要的就是,让学会人的感情的所罗门——彻底地脱离神的控制。
他要凭借自己的意志回应他人。
他要凭借自己的意志,成为一个英明的王。
明明还没有收到多少成效,目标倒是越来越高了。埃迪想到这里,也是不禁一笑。
这笑不是自嘲也不是苦笑,而是悄然之间,一时没能收敛住,从而让人得以窥见的一分傲慢的轻笑。
“要走了。”
埃迪从安塔希娅手里把所罗门接过来,径直将又长了个头的鬼举起,让他们的视线可以平行。
“虽然你不是我的国民,但那些话你也听到了。所以,也对你生效。”
“要记住哦。一点都不允许忘记。这四年的时间没有被浪费,你得慢慢地,让我感受到这个愉快的事实确实存在才行啊。”
那些话……是指的什么
所罗门一开始还没有回想起来,但没过多久,莫名地,怔怔地注视着男人近在咫尺的这双炽热的金瞳,他的胸口又开始发烫,像是被这双眼里永不熄灭的火焰给灼烧到了。
只有一点点,但火苗果真钻进了他的胸膛。
他明白过来“那些话”是什么了。可能,就是两年前的登基仪式上,埃利克当众发表的宣言。
——无论何时,做你们真正想做的事情。
这个“你们”之中,竟还包含了不是帕帕拉人的所罗门。
如今,宣言又成了暂时分别的提醒。
埃迪肯定不会允许所罗门轻而易举地把自己过的那么重要的话忘记,所以,再提醒一次,务必要让他深深铭记。
“大概就是这样。耶底底亚,知道了么”
“……”
所罗门若是遵循本心,一丝不苟地回答不知道,显然会引发什么不大美妙的事情。
而他本来是要遵循本心的,但是,在出绝对会让男人生气的那三个字之前,有一丝视线越过了男人的脸,看到站在男人身后微笑着守望他们的紫发女性。
在王(大概)看不见的地方,安塔希娅不着痕迹地做着口型,教耶底底亚“知道”。不然,下一刻这孩子就要被王凶巴巴地掐住脸了。
好。那所罗门就回答:“知道。”
埃迪:“哼。”
假装没发现这两个家伙当着他的面耍的心思,埃迪跟安塔希娅了一声,就将所罗门带走了。
就如大卫酒醉后所那般。
在帕帕拉时,所罗门可以是耶底底亚。
但是,当他离开帕帕拉,重新回到仿佛一无变化的以色列皇宫,他就只能是所罗门。
……
……大概。
就只有极为短暂的时间,他可以暂时变回“耶底底亚”。
时隔几年,回到本应该一步不离的地方,所罗门的日常生活仍然没有多少改变。
日复一日,没有半分波折。
他从早上开始待在书房独自学习,守着砖头厚的书,真的是从早一直看到晚。
期间是由仆人按时送上午餐和晚餐,踏出的每一步都像是紧踩着时间流逝的节奏,没有半分偏移和改变。
所罗门自己也生活在这一日一日毫无变化的无形的屏障里,在极其自由的环境过了几年再进来,完全不需要适应,毕竟他本身就是为这个枯燥而死寂的空间而生。
然而,这个罩子将他罩得这么死,让所以看到这一切的人不禁闭上嘴,移开眼,却无法阻止——有一个肆意妄为的男人无视这一层分明脆弱不堪的屏障,擅自闯入进来。
在某个知晓一切却睁着眼当做不知道的王兼亲身父亲的刻意纵容下,每隔个十天半个月,再长点就是一个月,隔壁国家的国王就会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所罗门居住的宫殿中。
没有人发现,他把所罗门轻轻松松地抱起,带着这个一点也不可爱的孩儿翻过了皇宫外围似是涂抹着浓厚阴影的高墙。
埃迪有的时候会直接把所罗门带回到帕帕拉去,待个几天再送回来。
有的时候不会跑那么远,就带着所罗门在皇宫外面的都城四处晃荡,顺便寻找不知道有跑到哪里去的卢卡斯。
“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出来吗?”
不知道。
“哎,耶底底亚,猜一猜,今天我要带你去哪里?”
猜不到。而且,为什么要猜?
所罗门越来越发现,跟这个男人待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会产生诸如此类的“困惑”。
“困惑”也在越发地增加。
“所以啊,就算不知道,你也要给我句话,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
又听到了这句话。
地点是宫殿的房顶,时间则是月明星稀的深夜。
到了睡觉的时间,可所罗门却坐在房顶上——准确地,是男人的腿上。他整个人刚好可以被男人宽厚的胸膛挡住,不会被从后而来的寒冷夜风吹拂。
但是,夜风却将更浓郁的酒香吹到了他的鼻尖。
所罗门闻到的酒的香气自然来自于紧贴在身后的男人那里。
自从被安塔希娅委婉地建议“不要带还没长大的耶底底亚去酒馆喝酒”之后,埃迪就不在身边还有个鬼的时候去那些地方了。
他改成了自己喝自己的,只把安安静静的所罗门放在腿上。
“耶底底亚。”
“嗯。”
“我没来的这几天,你这里,有发生什么好玩儿的事吗?”
“……”
“只要你觉得有点意思,或者只是觉得有点奇怪,什么样的事情都可以跟我一。来,快点回忆一下,想到了么?”
“……”
这一次的沉默持续得相当长。
埃迪对所罗门总是有着放在过去绝对不敢相信的耐心,可能是因为,所罗门是唯一一个由他来主动关照的孩子,连奥兹曼迪亚斯都没这个待遇。
可他这么有耐心,再一次等了如此之久,所罗门还是没有回答他。
不回应,表情也没有变化,就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一样。
“……啧。还是不行吗。”
“还得再等一等啊。”
实际上所罗门是听到了的。
——还是,不行吗。
这一句话也听过了无数次。
尾音之后极轻的气声似乎叫做“叹息”,所罗门只是面上没有变化,心里却如此默念着。
他认真地回忆了,但还是没有从中翻找到符合男人所的标准的可之事,所以,就什么也没。
即使男人告诉他,不管知不知道,也要把内心的想法出来——他也还是没有。
很奇怪。
“困惑”,又是这个奇怪的感觉。
所罗门听到了男人的叹息,心中的不解又增加了一点。
他显然是无法自己察觉到不解的来源的,但事实却是——内心深处,虽然只有很微的一点,可他确实是为了不让男人发出这声叹息,才选择不开口话的。
不知道自己心间悄然滋生的东西象征着什么,不知道自己要采取怎样的措施,才能让这个男人不再出“还是不行吗”这样的话。
在这样的情况下,所罗门只能缓慢地,下意识地摸索。
这一晚过后。
刚巧,男人或许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过了比之前长了很多的时间才回来。
足足有一年。
隔了一年,埃迪才重新出现在所罗门的面前。
来之前,他是准备好了解释自己为什么隔这么久才过来的理由的——遇到相对比较麻烦、必须由他出面解决的事,所以没办法,解决完了之后他不是立即就赶过来了么。
这个理由,解释了等于没解释。但鉴于埃迪不想多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只能这样了。
这么,能不能让被他放了这么久鸽子的耶底底亚满意啊。
他的心里其实还是稍稍怀着这么一个迟疑的。
“我要送点什么东西,去哄哄他么?有这个必要吗,没有吧……唔,还是送一送?”
埃迪习惯了送看得顺眼的人礼物,这算是他惯常的用来表示喜爱和欣赏的方式。
然而。
关于耶底底亚大概,也许,并不会觉得被他放了鸽子这一点——埃迪也不是不知道。
他选择性地忽视了。
犹豫了一阵,结果还是给一年不见的耶底底亚准备了礼物带过去。
至于“礼物”具体是什么,在这里先不予以透露,他很想要给耶底底亚一个惊喜。
按照惯例,埃迪大摇大摆地进了皇宫,先跟已经混成好友的大卫了声招呼,之后才不紧不慢,去找耶底底亚。
由于心中似是稍有些急切,他没能及时察觉到大卫的欲言又止,以及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
“耶底底亚!人呢,我来了哦。”
埃迪也没指望所罗门能热情地欢迎他,因为一直以来,热情的都是他自己。
可是。
在看到一年不见的所罗门的那一瞬间。
他的脸上,自踏入宫殿以来就浮现的浅浅笑容,就一下子凝固了。
下一刻,笑容彻底消失。他眼中那可以称作“温柔”的光芒也立时褪去,如有寒冰在瞳孔中淬起。
“你在做什么。”
埃迪问。
声音莫名地泛出冷意。
“怎么了?”
回应居然立即就响起。而且,这个嗓音还没有脱离稚嫩,淡淡疑惑的情绪也掺进了里面。
这就是埃迪所看到的画面了。
坐在书桌后,双脚已经可以落在地面的白发少年在他出现之时,就及时地抬起了头。
所罗门一眼望见了他。
然后,在埃迪给出解释,把礼物交给他之前——印象里永远都只有一个表情的少年,竟是勾起了嘴角。
他向他露出了一个格外灿烂的笑容。
“好久不见,我十分想念您。”
他还这么。
就表情而言,这个笑容确实十分完美,嘴角勾起的弧度都恰到好处。随后的话语也是最适合在这个时候出的,没有哪里存在漏洞。
——只除了一点。
他的笑不是发自内心的笑,仅仅是最纯粹的一个“表情”。
他想念他,却没能显露出哪怕一丁点类似的情绪。
只是在伪装。
“……”
埃迪一时没能开口。
他看过来的眼神太过于复杂,以至于保持着最完美的笑容的所罗门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男人要这样看他。
没有叹息,也没有了那句“还是不行吗”。
可是,男人却:
“你在干什么,耶底底亚。”
“在我面前。”
果然没有叹息。
但从男人的眼里透露出的,却是比叹息更要让所罗门感到无措的“失望”。
“——你也要装吗?”
“……”
所罗门不知道原因。
因为没有人能够教他正确的做法,他的细微变化全都藏在心里,就连最希望看到他的改变的男人都察觉不了。
他会的就只有观察,学习。
被男人称作“伪装”的能力就是最近学会的。
所罗门学得很快,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变成了跟正常的人类相差无几的如今的样子。
然而,他还是不知道。
——为什么呢?
所罗门从他人那里学来的微笑消失了,变成了最熟悉的如镜面般毫无波澜的平静。
——观察失误,还是学习的过程中,出现了没能发现的问题。
男人走了过来,受步伐和面上晦暗不清的表情的影响,披风向后荡起的却是冷凝的弧线。
——到底是为什么,没能让这个男人满意。他现在的情绪又无法理解了,好像不是失望。
——那么,要怎么办。
——要做什么,才能……
所罗门总是这样。
如果他把这些迷茫的心声吐露出来,让男人知道,肯定会得到截然不同……不,应该,更温柔,更热烈些的待遇吧。
总是不给出反应,时间短还好,时间长了,可是会被最开始还关心着他的人放弃的。
假设有一百个人想要对他倾露善意,那么,这之后就有九十九个人会对这么一个无法温暖、也无法改变的人形的工具失望,不会再管他。
可是——
被放弃了无数次的所罗门,运气就是有这么好。
那一百个人中唯一不会放弃他的人,已经被他遇到了。
埃迪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瞪着这个只是一会儿功夫没管就学会歪门邪道的臭子,抬起来的拳头,却是半晌都没能揍得下去。
不能他心软。
只能怪这个臭子的眼神,实在是太无辜了。
他不知道自己做了错事,错在哪里就更不用了,所以,呆呆地望着面露怒意的男人,眼里就只有茫然。
“混账子,让你不学好!”
骂肯定是要骂的,但接下来,埃迪还是伸出了手。
他掐住了所罗门这张迷茫又无辜的脸,扯着脸颊,狠狠地往旁拉。
“到底在着什么急。高兴的时候要露出怎样的表情,悲伤,失落,愤怒的时候,又是怎样……这些东西,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学会的,要让我慢慢地教你啊。”
跟以前的无数次一样,他把脸蛋被掐得通红的鬼抱了起来,径直往外走,径直离开了压抑的皇宫。
还记得,第一次被他抱起来的时候,所罗门就只有很一点儿,可以轻轻松松地兜在怀里。
后面长大些了,但也还是可以塞在怀里,顶多从脖子边漏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再后来,再后来。
埃迪再把所罗门抱起来,就要用上一些力了。
而且,以往的用单手托住他的姿势已经不能再用,会显得非常奇怪了。
因为现在的所罗门前不久刚满十七岁,就已经长得挺高了,还颇有些壮。
白发褐肤的年轻人彻底脱离了幼年期,无论是身形还是长相,都有了成年人的轮廓。他穿的袍子就有不少的重量,还一层层那么复杂,埃迪再这么抱他,走不出几步就要踩到拖地上去的袍角,只能换一个姿势。
当然了,最重要的还是……所罗门早就过了适合被人像抱孩子一样抱着的年纪了。
虽然埃迪比他高也比他壮,但那个感觉,还是很奇怪。
——好吧。
两个当事人都不觉得这样有问题。
所罗门是不会对此产生任何想法的,而埃迪却是觉得,耶底底亚是他好好养大的孩子,抱一抱怎么了,抱他不是应该的么?
虽然,他换了姿势后,还要对所罗门:“知道么,在我老家,像这样抱着人的姿势,叫做‘公主抱’。”
横着被埃迪抱起来的所罗门关注点却有些不对:“可是,我不是公主。”
“只是叫名字而已,没有针对你。”
埃迪不以为意,顺口道:“唔,你比我想的要重得多……真是麻烦啊。”
“……”
所罗门还是没有开口。
不过,从这个新奇的视角向上望去,他那琥珀色的眸子里,却是隐隐有一丝恍然在闪动。
因为他很重,所以感觉麻烦——这句话的意思。
是觉得很累吗?
那么,明白了。
等到埃迪下一次再来的时候,选择回应男人的“要求”的所罗门,就这样,抱起了他。
因为是破天荒的——堪称惊喜的主动,很幸运。
他没有被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