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剑自天外来(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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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浪声响起,音量渐渐变大,混进了海鸥的鸣叫

    李凉伸摸到床头柜,关了闹钟,翻了个身。

    被窝很暖和。

    迷迷糊糊间,他听到有人在旁边话:“锡森先生,集团的要求我是知道的,这份报表一定准时出现在您的邮箱里”

    他睁开眼睛,看到周棉头上戴着发箍,穿着睡衣站在床边打电话。

    一个的身影从门口溜了进来,翻上床,一下子跳到了他身上。

    “爸爸,起床啦!”

    女儿胖嘟嘟的脸出现在他眼前,咧嘴笑,露出整齐的牙齿。

    李凉伸摸了摸她的脑袋。

    “哎,你爸睡觉呢,”周棉喊了一句,又赶忙对着电话道,“不好意思,我是和孩子话,没有没有,是我的问题,应该周五前就发给您的,好,好,锡森先生,再见。”

    挂断电话,周棉扯掉发箍,把头发拢到耳后,皱眉道:“李孩,你刷牙了吗?”

    李孩把脑袋埋进被子里,咯咯笑。

    “快去刷牙,让你爸再睡会儿。”

    李孩一翻身,拉起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脑袋。

    “老婆,”李凉坐起来,望着周棉的背影。

    “你醒啦?”周棉埋头在衣柜里翻找,“醒了就起来,带她刷牙去,再墨迹赶不上飞了。”

    李凉轻声道:“我刚刚做了个梦,很长的梦。”

    “什么梦,”周棉拿起一件裙子,嘴里嘟囔,“这件得带上”

    “我梦到去了一千年以后,那时候全世界都归一个叫希安的公司,我成了一个修电子狗的医生,然后发生了很多事情,记不清了,反正最后希安公司是我开的。”

    周棉噗嗤笑了:“哎,李凉,你啊,快点带你女儿刷牙去吧。”

    “笑什么,梦里还有你呢,你是一个黑帮大佬,咱俩还一起拯救世界,生离死别来着。”

    周棉里攥着一件t恤,叉着腰,没好气道:“你怎么做梦也不放过我,谁要和你拯救世界。”

    到这里她愣了一下,抬起:“等会儿,你,全世界都是你家的,我不应该是第一夫人么,怎么混成了黑帮老大,噢你女人多,没轮上我啊?”

    李凉想了想,认真道:“估计是。”

    “滚,”周棉把t恤丢过来,“快起来收拾你的东西。”

    李凉哧哧笑着,把t恤叠起来,又想起什么似地道:“对了,梦里你叫该隐”

    这时。

    响了,周棉接起电话道:“sny,你什么情况,老板都催到我这儿了,嗯,是吗那快点改,改完发群里,还有,上一季度的数据”

    李凉摇了摇头,掀开被子,用咯吱李孩:“快去刷牙。”

    咯咯咯

    李孩打了个滚儿爬下床,一溜烟跑进了卫生间。

    伸了个懒腰,李凉慢悠悠走出卧室,来到客厅。

    李爽窝在沙发里,翘着二郎腿,正在用打游戏,听到动静抬了下头:“早啊哥。”

    “嗯,你几点来的?”

    着,李凉跌进沙发里,打了个哈欠。

    “刚来,”李爽盯着屏幕,“卧槽,这提莫,太菜了。”

    李凉拿起遥控器,懒洋洋问道:“玩什么呢。”

    “撸啊撸游。”

    “哦。”

    电视屏幕亮起,自动播放昨晚没播完的电影神奇动物:格林德沃之罪,约翰尼德普扮演的格林德沃正在施放魔法,特效跟煤气灶似的。

    李凉看着电影,随口问道:“你之前的那创业项目怎么样了?”

    “嗐,创什么业啊,”李爽把扔到一边,在茶几上捡坚果吃,“有个班上就不错了,这段时间,我们公司一直在裁员,据今年平台业务产业部至少要优化0%的人。”

    咔。

    开门声响起。

    看到进来的人,李凉起身喊道:“爸。”

    “哎,”老头穿着羽绒服,里拎着豆浆油条,低头换鞋,“外面太堵了,咱们得早点动身,别堵路上。”

    李爽上前接过早点:“没事儿,十二点半的飞,怎么也来得及。”

    咚咚咚

    李孩一路跑,冲过去抱住爷爷的腿道:“爷爷,出去遛遛我吧。”

    “哎呦七七,”老头抱起李孩往餐桌走去,笑眯眯道,“咱们先吃饭,吃完饭就去海边玩沙子好不好。”

    “好,”李孩点头,“我要住要钱的房子。”

    周棉从橱柜拿出碗筷,笑着:“那叫酒店,自从上次去过亚龙湾,七七一直吵着住要钱的房子。”

    “油条,豆浆,豆腐脑”李爽念叨着,把塑料袋挨个解开。

    李凉望着餐桌边的家人,突然皱了下眉头,伸进短裤兜里,摸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一颗的螺栓。

    这是

    周棉的声音传来:“李凉,快来吃饭。”

    李凉想了想,把螺栓揣回兜里。

    “来了。”

    ——————————

    二十年后。

    嘭——

    喧闹中,一群人同时拧响中的礼花筒。

    伴随着漫天飞舞的彩色纸带,接亲的婚车车队缓缓启动。

    从单元门里一路铺出来的红毯上,头发花白的李凉背抄着,目送车队远去。

    一旁的周棉低头,抹了下眼睛。

    李凉伸揽住她的肩膀:“舍不得啦?”

    “没有,风大,”周棉拍了拍身上的旗袍,“哎,我这身衣服老不老?”

    “不老,好看,”李凉笑了。

    “得了吧,”周棉伸给他整理衬衣领,“你也不把头发染一染。”

    这时。

    一个年轻人跑近:“二姨,姨夫,咱们也出发去饭店吧。”

    “行,”周棉点头,“你妈呢,我让她给我准备的披肩带了没?”

    “带了带了,她先去饭店了”

    两人着走向不远处的车。

    李凉站在原地,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的螺栓,低头看着,有些出神。

    “李凉?”

    周棉扶着车门喊道。

    李凉把螺栓揣回口袋,抬头笑道:“来了。”

    ——————————

    时间一晃,又过去三十几年。

    医院病房。

    周棉躺在病床上,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皱纹,只是染白了她的头发。

    她从睡梦中醒来,喃喃道:“李凉。”

    “嗯?”正坐在床边打瞌睡的李凉砸么咂么嘴巴,“醒啦,喝点水。”

    着站起来张罗倒水。

    “不喝了,”周棉望着天花板,“你我是不是快到站了。”

    “瞎什么,”李凉给她掖了掖背角,“医生了,老年人骨质疏松,一摔跤就容易骨折,你养几天就没事了。”

    “李凉,我还想听那个故事。”

    “什么故事?”

    “就你那颗宝贝螺丝的故事,你那个梦。”

    “噢,行,”李凉慢斯条理地剥着一个橘子,“我醒来的时候,梅赛”

    “从遇见我开始讲。”

    李凉笑了,探身喂了她一瓣橘子,自己也吃了一瓣:“唔,我在那个荒原上跑啊跑,嗖得一下就中箭了,好家伙,点儿太背,刚从南部死监逃出来,就被蜉蝣抓住了,等我醒来,周围黑布隆冬的,我就摸啊,摸啊,哎,摸到一具尸体,谁知道那是你的大腿,你还,再往上摸得加钱”

    周棉望着舞足蹈的李凉,阳光从窗户洒进来,落在他苍苍白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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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凉八十九岁。

    城市变迁,技术进步,很多东西变得不一样了,又好像,和过去没什么区别。

    他不愿意跟女儿女婿搬去大都市,独自住在原来的房子里。

    今天中午,他给自己做了一碗擀面。

    和面,揉面,切成面条儿,煮出来,再切点黄瓜丝,拌些豆芽,浇上西红柿鸡蛋卤。

    安安静静吃过了面,洗了碗,他穿好羽绒服,慢吞吞走出家门,沿着当年女儿出嫁的路走出区,来到不远处的公园。

    冬日的阳光没什么温度,好在羽绒服够暖和。

    他在河边的条椅坐下,怔怔望着河面上飘过的浮冰。

    许久。

    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摸索着羽绒服的口袋,一无所获,又掏了掏裤子口袋,甚至站起来,在条椅下面找了找。

    最后,他坐了回去,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心。

    几分钟后。

    李凉歪着头一动不动,就那么搁在腿上,似乎睡着了。

    一个模糊的人影慢慢走近,在他旁边坐下,将一颗的螺栓放在了他的里。

    世界停顿。

    空灵的叹息从草尖,浮冰与流转的风中传出:“如你所愿。”

    突然。

    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你就是艾露恩藏在符阵中的神力吧?”

    人影猛然站了起来。

    只见李凉缓缓抬起头,眼神中哪有一丝迷茫?

    他随扔了螺栓,平静道:“还是要谢谢你给我的人生,虽然是假的,但是,谢谢。”

    河边光秃秃的树重新长出绿叶,叶片随风哗然,组成一个层层叠叠的声音:“这不是你想要的人生?”

    李凉轻声道:“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呢?”

    人影重新坐了下来。

    河面飘来一块浮冰,上面有一个闪光的场景。

    场景中,塔姆愤怒道:“我的记忆可以被抹除,但我,是诞生于婆娑树下的河蟆一族,我的灵,永存于婆娑树的根系间,我感受得到那只黑暗冰冷的曾搅动阿其路的秩序,现在,回答我,李凉,你究竟是谁?”

    对面,被赫尔墨斯之梦唤醒的另一个“李凉”从怀里拿出一张照片,摸了摸照片上的父亲和母亲,低声道:“塔姆,我能告诉你的,只有一个故事,在我很的时候,街上有很多电玩游戏厅,我每天放学都去”

    接下来,“李凉”讲述了那个轮盘电玩的故事,直到最后,他低下头,喃喃道:“我意识到自己一直在追寻的东西,早就得到了,其实,就是第一次赢回来的那两个月早餐钱。”

    画面定格。

    李凉望着神情严肃的塔姆,忽然笑了。

    如果不是重新看到这个场景,差点忘了什么是河蟆人

    “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李凉收敛笑意:“你觉得我最后那句话的意思是,我想要的就是平凡的人生,所以你满足了我,期待我含笑而终?”

    “平滑有序的生命体验,难道不是吗?”

    “你理解错了,”李凉低头看着自己干瘪苍白的,“第一次赢回来早餐钱的时候,我坚定不移地相信自己完全摸清了轮盘游戏的规律,就像我相信我可以掌控自己的人生。

    所以,那句话其实是在提醒我,不管什么时候,都要记得自己是谁,来自哪里,去往何处”他笑了笑,“我也是刚刚想通的。”

    他缓缓起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苍老重回年轻。

    河岸边随即出现了一道门。

    推开门时,李凉停顿了一下,轻声道:“另外,我也明白了故事的最后,‘掌控一切的老板仅仅只有三种选择’意味着什么。”

    接着,他跨过门槛,进入阿希亚。

    ——————————

    月之暗面,卓斯指挥部地下深处,一层层阶梯状环形平台组成的空间。

    妖精哨兵部队首领,盔刃?巨藤?诺多的身影刚刚出现在入口处。

    提莫凝固半空,指向盔刃,“卡露之怒”正以极其缓慢地速度向前移动,一旁的西耶谢单持盾,右装甲打开露出一排炮口,蓝色的光正以最上面的炮口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下一刻。

    时间恢复正常。

    “卡露之怒”无功而返,西耶谢的炮火也被一团藤蔓轻而易举地吞没。

    提莫伸接住“卡露之怒”,回头看去。

    李凉分明几秒前就准备跳进井里,此刻却好整以暇地站在井口。

    “你在等什么?”提莫愣了。

    李凉笑了笑:“提莫队长,好久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