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春暄静静地看着窗外转瞬即逝的街景，突然，眼中闯入了一个人的身影。

    竟是钟楠语！

    她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像是什么都没看见般，端端正正地做好，目视前方。

    钟家发生的事情，她是知道的。

    只是……

    她那个时候去问过方秋冷，问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

    方秋冷那时正站在阳台，只是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身为一个朋友，你想去安慰他？”

    袁春暄微愣，“你也了是朋友，所以，我不应该去安慰他么？”

    方秋冷：“如果你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男人，当你发生了这种家破人亡的事情，正心灰意冷时，你曾经喜欢过的一个正开开心心地准备和别人结婚的人，跑过来安慰你，你心里，是怎样的感受？”

    “悲与喜形成强烈对比，反倒像是一种讽刺。”袁春暄大概懂了他的意思。

    方秋冷低头看她，“除此之外……他对你，仍抱有一丝幻想。也许，你感受不到，只想把他当成普通朋友。”

    “但是，相信我的直觉。”

    第523章 探望

    方秋冷的直觉？

    袁春暄垂下眼帘，她以为她的态度还是很明确的。

    她明里暗里婉拒了钟楠语这么多次，明眼人应该都能看出她对他没有那种意思啊。

    不该给的念想，绝对不能给。

    这是方秋冷的意思吧？

    在绝境之中，给予那么一丝希望，便会自以为遇到了暖阳。

    都趁虚而入。

    发生了那种事，钟楠语现在正是心理防备最薄弱的时候，若要俘获他的心，便该趁此机会。

    她此时，是最不该出现在他面前的人了吧？

    也不知道，萨雅现在是否陪伴在他身侧。

    袁春暄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到达目的地之后，司机刚想提醒她，已经到了，就见她忽的睁开了眼。

    一双剪水秋眸含着淡淡的忧愁，还有一丝丝的悲悯。

    她推开车门下了车，根据赵启给她的地址，搭乘电梯上了八楼。

    一层一户的设计，她站在门口，竟有些莫名地紧张，做了个深呼吸，按响了门铃。

    不过十几秒的时间，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那个帮她开门的男子，十分瘦削，身上套着衬衫和马甲，似乎有些不贴身，里面感觉空荡荡的。下面搭配着一条卡其色的休闲裤。

    头发稍长微乱，却别有一种美感。下巴处冒出了一点点胡茬，看起来成熟沧桑了许多。

    眼下的乌青暴露了他长时间的疲惫，眼白盘踞着丝丝缕缕的血丝。

    看到这样的赵启，袁春暄心里其实被吓了一跳，但是面上仍努力保持端庄温和的微笑。

    她才多久没见赵启，他居然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像是一副行走的骨架，她甚至在怀疑，他的体重会不会比她还轻。

    “嫂子，快请进吧。”他咧嘴一笑，像是以前那样，笑得像个大男孩儿似的。

    但是，袁春暄却从他这样的“灿烂”笑容中，看到了难以言喻的苦涩。

    他往后退了几步，给她让出过道来。

    “嗯。”她缓缓走到了玄关处，刚蹲下算脱鞋，就听到他：“直接进来吧，就不用这么麻烦地换鞋了。何况，你怀着宝宝，也不方便蹲下。”

    赵启在她旁边引着路，带她到了偌大的客厅。

    客厅被收拾得很干净整洁，黑色的皮质沙发上，摆着几个很不相衬的毛茸茸的抱枕。

    陆薇正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噙着浅浅的微笑，抬眸看着她。

    陆薇跟赵启对比起来，并好不到哪儿去。

    她消瘦了好多，宽大的家居服像是挂在了身上，依稀有风灌进去的模样。

    头发松松垮垮地在脑后绾了个低矮的马尾辫。

    她的两颊凹陷了下去，凸出了她的颧骨。

    原本还有点婴儿肥的脸庞，现在真的成了尖瘦的瓜子脸，反而显得那双清亮的眸子，更大更亮了。

    “薇薇一直都挺想你的，嫂子，你们不是还有些悄悄话要么？”

    赵启对着袁春暄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嫂子，你先坐一会儿，我去准备茶水和点心过来。”

    袁春暄刚想对他“不用了”，结果他已经转身去了厨房。

    “暄姐……”陆薇唤了她一声，沙哑低沉的嗓音叫袁春暄差点认不出是她的声音。

    第524章 探望

    陆薇，到底经历了什么，居然会变成这般模样？

    袁春暄感觉心里压抑得难受，像是浸入了深水，因为久久不曾换气，快要窒息了一般。

    “薇薇，你现在怎样？”她坐近她，心疼地伸手去触碰她的脸颊，她的脸上，那高高凸起的颧骨有些扎眼。

    “你瘦了好多，是不是没有乖乖吃饭？嗯？”

    陆薇就这么委屈巴巴地盯着她瞧，眼眶渐渐泛红，蓄了不少眼泪。

    突然，“啪嗒啪嗒”地砸了下来。

    “暄姐，我好难过。”她哽咽着道，像是一个可怜的孩儿，在向可以依靠的大人，撒着娇。

    袁春暄心疼地将她揽入了怀中，“乖，很快就好了……”

    她这么着，竟被她所感染，眼眶和鼻头微微发热，有些泛酸，似乎下一秒就会随她一起哭出来。

    “呜呜呜……”陆薇伸手环抱着她的腰，和她相拥着，哭成了个泪人。

    赵启闻声，忧心忡忡地快步走了出来，站在饭厅门口，隔着磨砂玻璃，看到客厅那边，抱做一团的两个女人。

    便忽的停下了脚步。

    “唉。”他轻轻叹了口气，倚靠着门框，眼睛黯淡无光，像是覆了尘土的珍珠一般。

    袁春暄轻抚着她的背，静静地听着她哭。

    陆薇呵出的热气，悉数喷洒在她的脖颈间，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在熏着滚烫的水蒸气一样。

    终于，陆薇从号啕大哭，渐渐转为抽抽搭搭。

    “对不起，暄姐，把你的衣服弄湿了。”她一边抽噎，一边着。

    她从她的怀中离开，看着上面点点水渍，有些赧然。

    “没关系，倒是你……哭出来，有没有感觉好一点？”袁春暄又抽了张干净的纸巾出来，帮她擦拭着脸上的泪珠。

    赵启适时将茶水点心端了上来，“抱歉，刚刚找茶叶的时候花了点时间。”

    “没事，”袁春暄微笑。

    三个人坐在一起，随意聊了几句。

    袁春暄一直在等，等合适的时机，把自己想问的话，给问出来。

    直到……陆薇经不住疲累，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赵启将她心翼翼地横抱起，送她回房间里，让她能睡得更舒服一些。

    再折回来的时候，袁春暄正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浅浅地啜饮温热的茶水。

    “薇薇是什么时候染上毒品的？”她双手捧茶，低垂着眉眼，看起来娴静美好，宛如一尊精雕细琢的精美雕塑。

    赵启在她对面坐下，动手给自己斟了一杯热茶，语气有些淡然，如同在谈论今天天气如何般，回答：“有一段时间了。”

    袁春暄看着茶杯中正袅袅升腾的热气，百感交集。

    茗香散逸，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也在慢慢飘散开来。

    “她为什么会染上毒瘾？”

    赵启抿了口茶，态度和平常无异，“她不心喝了杯东西……后来，发现她的身体有异样，去查了，才知道她原来染上了这东西。”

    “喝了杯东西？”袁春暄蹙眉，他就这么简单地一语带过？

    “是啊。”赵启艰涩地笑了笑，没有直视她的眼睛，而是望着自己手中的那杯茶。

    看到那抹笑容，袁春暄感觉心尖蓦然一疼。

    第525章 你会后悔的

    这件事情，她似乎不该再提起。

    她一时之间，也不晓得该同他什么，只好缓缓端起那杯茶喝了起来。

    沉寂良久，发现……似乎也没什么好再聊的了。

    袁春暄看了下墙上挂着的钟表，“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好，我送你。”赵启随着她一同站了起来。

    袁春暄婉拒，“不用了，你这么疲惫，还是好好休息吧。”

    赵启迟疑片刻，看了眼那扇房间门，“嗯，我送你到门口吧。”

    如果在他出门的时候，陆薇突然醒过来了，怎么办？

    ……

    袁春暄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无法入睡，脑中来来回回都是赵启和陆薇的事情。

    想不到，她和方秋冷离开A市短短的几周里，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赵启和陆薇两个人，被折腾得那般憔悴，像是下一秒就会被风吹走似的。

    她心情很是沉重，摸出手机一看，现在已经临近零点了。

    信箱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多出了一条短信。

    是钟楠语发送的短信。

    袁春暄心下诧异，点开一看，原来是他明天想约她出来见个面。

    明天？可是她和方秋冷的婚礼就在后天，如果明天出了什么事的话，岂不是可能会影响到后天的婚礼？

    突然想起自己今天乘车去赵启那座公寓的时候，才在路上看到过钟楠语。

    他那个时候看起来，魂不守舍的，像是心里压着什么心事。

    他父母出了那种事情，他怎么可能不感到心事重重？

    【短信】

    【袁春暄：楠语哥，很抱歉，我刚刚才看到你发来的短信。我明天可能没办法出门呢，有什么急事的话，可以在手机里么？】

    袁春暄差点就想跟他，如果事情不急的话，可以约在几天后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