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花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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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隐本来就在试探他的极限, 见李琛没有知难而退,也狡黠地用看好戏的笑容回应对方。

    子辰王都如此了,那些随从们即便是再有怨言也不敢开口。

    吃街算是逛完了, 可云隐的放血计划还在继续。

    “王爷殿下, 你可知道这临安城里哪条街上是卖胭脂水粉的?”云隐眨着那双细长的桃花眼认真地盯着李琛,补充道, “我觉得自己府上的脂粉成色不好,想换个新的。”

    李琛抖了下唇角, 面色依旧温和:“我怎么听慕容姐并不爱涂抹胭脂水粉呢?”

    话一出口, 身旁的寸芯连忙为云隐捏了把冷汗, 暗暗向上天祈祷:千万不要被子辰王发现什么猫腻!

    云隐呆愣了下,眸中闪过一丝异色。他掩下心中的慌乱,平声回道:“殿下, 你方才的‘听’二字,想必也并未求证过。您是饱读诗书之人,应该懂得人云亦云的道理,连我都不知道的事, 他人又如何得知呢?”

    “再了,就算此话是真,难道我就不可以将这些脂粉送与其他的姐呢?”

    云隐抬眼看了看身边那些拿着大包包的随从, 努力压着快要从口中迸发的笑意:“又或许王爷是心疼这些下人,所以要扫女子的兴?”

    云隐巧舌如簧,硬是得人晕头转向,甚至把李琛想要反驳的话全都给他憋了回去。

    李琛并不气恼, 反倒咧嘴哈哈一笑,扬了扬手中的折扇:“慕容姐放心,本王是个守诺之人,怎么可能会做出尔反尔之事?”

    云隐装作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既然如此,那王爷就请吧!”

    于是,云隐又开始自己的扫荡计划。

    从来到永顺大街开始,云隐几乎每家店面都逛了一遍,且次次有不少收获。

    随从们心里是万马奔腾,而他们的主人李琛依旧文质彬彬,含笑地喊人拿钱收礼。

    眼看着自己带来的随从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等在店外的李琛信步走了进去。

    他先是冲云隐点点头,转身面向店铺里的掌柜,问道:“哥,我们在你这儿买了不少东西,可否派人将它们送到定远大将军府?”

    子辰王气质极佳,即便掌柜没有见过,但看他的派头还有随从喊得那一声王爷,自然是猜出了李琛的身份。

    而子辰王显然是陪他身边这位姐来此采购,只是李琛方才送到定远大将军府,这让脂粉殿的掌柜为之一愣。

    那不是未来皇帝的亲家吗?那旁边的这位姐岂不是……

    掌柜瞪大了眼睛,随即对着云隐笑得是满面春风,只是这春风的力度有些大,硬生生把才而立之年的掌柜吹成了满脸褶皱的老叟。

    “殿下不用担心,店能有幸迎到二位贵人,已经是蓬荜生辉了,又怎能劳烦慕容姐呢?”

    着,便连忙挥手让店里的人包好礼品,准备派伙计送到定远大将军府上。

    李琛浅浅一笑,顺便又朝外吩咐了一声:“待会儿你们就跟着这里的伙计,把手里的东西一并先送过去。若有人问起,就是本王替慕容姐挑选的东西。”

    云隐一听,脸上的笑容当即僵住了。

    早在参加宴席的第二日,慕容安为了慕容一族的安危,就明令禁止慕容绫与那些个王爷接触。况且慕容绫不爱脂粉是真,若把这些东西直接送回府里,那定是会出大事的!

    本来慕容绫就难得出一次门,今日好不容易以生辰为借口才让慕容安松了口。如若放任李琛这样堂而皇之地送礼,不仅仅是将军府,就连整个临安都会人尽皆知。

    到那时候,不仅慕容绫会被禁足,就连慕容一族恐怕也会引起周明帝的猜忌。

    云隐现在如此大胆,只因为他一早就盘算好了:李琛身为皇子,即使他知道自己的计划,也无可奈何地要在大众场合顾全颜面。除非云隐提前制止,不然等他把李琛的血全部放光,没了银子的某人付不起云隐挑中的东西也自会知趣离开。

    之后,云隐就可以找借口,把这些东西送到临安郊外的院落里,交给那些孤儿。

    “不用了!”云隐连忙摆手制止,朝李琛呵呵一笑,“这随从若都走了,那谁来保护王爷呢?”

    “不是有你吗?”李琛噙着笑意道。

    云隐对着李琛狠狠一瞪,拽着李琛走出了店铺,轻声道:“你想干嘛?”

    李琛表现地十分单纯,愣愣地回道:“姐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想干嘛?”

    云隐眼眸放火,笑得是咬牙切齿:“你是想让父亲关我紧闭是不是?”

    “怎么会?”李琛将折扇一合,不由地将身子贴近云隐,带着一丝撩拨之意:“我还想以后多跟姐会面呢~”

    云隐立马往后一退,提溜着眸子,找出了李琛的破绽:“女子可不敢,若是被你家王妃知晓,还不知道怎么怂恿丞相跑到圣上面前参父亲一本呢?”

    “我还听圣上自腊月起身体就愈发不好了,在如此紧要关头,被你父皇得知的话,即便是殿下了胜仗,恐怕也成了催命符吧……”

    虽然云隐得云淡风轻,可字里行间都在向李琛表达:慕容一族如若遭殃,一定会拉着李琛下水,让李琛筹谋多年的计划付诸东流,了断他的帝王梦。

    “算你厉害!”被云隐这么一提醒,李琛有所收敛,“你想怎么样?”

    既然李琛已经放让,云隐自然也要有所表示。

    “我突然觉得东西已经买够了,王爷就不用相陪了,待会儿我会叫人把东西送回家里,就不劳烦保护王爷的这些随从了。”

    各退一步,海阔天空。

    李琛也深谙此理,毕竟机会多得是,便二话不朝高瞻摆摆手。

    高瞻会意手,便声吩咐让那些仆人们把东西放下,随后跟着李琛离开了永顺大街。

    直到子辰王消失在云隐的视线中,他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气还没舒干净,寸芯就在一旁提醒了句:“二姐,这些东西怎么办?”

    云隐愣了下,垂眸看着地上这些五颜六色,大大的包裹,顿时紧了紧眉头。

    他思忖了半会儿,回道:“这样吧,你到店里让里头的人帮忙送到城外的孤儿院去,顺便给掌柜知会一声,让他不要声张。”

    “可是,这东西这么多,万一他们不答应呢?”

    云隐气得作势拍了下寸芯的脑袋,摇摇头:“你你多机敏的人,怎么现在被李琛吓成了一团浆糊呢?”

    “我们又不是没在他们那里买东西?再了,掌柜既然知道我是慕容家的姐,怎么可能会冒险得罪我们呢?不过,你待会儿还是象征性地给点钱,当做他们的封口费。”

    寸芯是慕容绫的贴身丫鬟,照顾云隐也是因为慕容绫的关系。

    虽然慕容绫和云隐长得一模一样,可性子却大相径庭。特别是云隐这大大咧咧的性子,更让寸芯担心不已,生怕一个不心就闯了大祸。

    可就在方才,云隐的处变不惊,做事果决让她不禁暗自钦佩,也顺便感慨两人的确是实实的亲姐妹。

    礼品处理之后,云隐便和寸芯赶忙去到了约定的地点。

    途中,寸芯也好奇地问了句:“二姐,这子辰王对你这么殷勤,你当真不为所动?”

    云隐当即摇摇头:“你别忘了,他看上的可是姐姐的身份,如若没有圣上的那一道赐婚圣旨,他怎么可能费尽心机地来讨好我?”

    “可是,我记得在这之前,子辰王殿下也是如此啊……”

    云隐顿了一下,转头对着寸芯意味深长道:“我问你,一旦木桶装满了水,还能盛得下别的水吗?”

    水满木桶,即便别的水再如何努力,也会从桶里溢出来。云隐的心也一样,心头的容量早被云玖填满,即使李琛再如何优秀,待自己再如何好,也取代不了云玖在他心里的位置。

    在离开归墟的这些日子,云隐每每想起云玖就会不由地心痛,纵使他心里再如何想念,也没有办法去到归墟看望他。

    云隐虽然心底悲伤却刻意不让旁人看出,因为他不愿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弱点,卸下自己外表坚强的躯壳。特别是自己的亲人面前,云隐能得到这样的亲情实属不易,唯一能报答的就是用自己的这副坚硬的身躯保护他们,不让他们受到伤害。

    云隐本来以为寸芯会明白自己的深意,谁知这个姑娘不按套路出牌:“可以啊!你把这个木桶放到更大的木桶里不就行了吗?”

    云隐:……

    由于永顺大街靠近河边,因此两人没花多少时间就来到了桥边。

    此时的云隐有些心不在焉,虽外表看上去无事,可他那明澈的眼眸灰暗了不少,依旧沉浸在对云玖的深深思念中……

    “你在想我吗?”

    一句熟悉的嗓音乱了云隐的所有思绪,这个声音即便已经许久未曾听见,可每次午夜梦回,如魔咒般深深地环绕在他周围。

    这个音色,这个语气,还有那散发的气息,如千万张嘴提醒着自己,话的人是他心心念念的云玖。

    此时的云隐如一座石像定在了原地,他屏住呼吸,含着泪光,最后鼓起勇气微微抬起了眼眸,不敢置信地注视着面前的人。

    当那副熟悉、绝美而又冷傲的容颜呈现在自己面前时,一颗晶莹的泪珠从眼中滑落,顺着脸颊掉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云玖也感受到了云隐的情绪,即使方才和慕容绫过照面,但他见到真正的云隐之时,那股荡漾在心头许久的爱恋被那滴清泪点燃,一瞬间在眼眸里爆发。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对方,无论周边如何嘈杂,也无论春夜的风如何陡峭寒冷,也丝毫影响不了两双眼眸中激荡的火花。

    他们就这样回望,紧接着相视一笑,似乎要这般待到天长地久。

    一旁的寸芯先是看看云隐,又转眼瞧了瞧云玖,从两人之间隐约嗅到了虐狗的气息。

    她想起云隐方才的比喻,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云隐是有心上人了,而且这个心上人就是面前的这位俊美不凡的公子。

    寸芯喊了半天,见两人半天都没回应,甚至连眼都不眨一下,只好狠了狠心,准备掐云隐一把,当即被云玖拦住了。

    只见他伸手拉住了云隐,躲过了寸芯黑手,顺便将他送进了自己的怀里。

    寸芯张着嘴呆愣地看着这一幕,就连那只掐人的手也停在了方才的位置。

    云隐感受到一阵暖意袭来,这才缓了下来,他先是抬头看了眼云玖,随后才转身懵懵地问道:“寸芯,你方才在做什么?”

    寸芯眨了眨眼,转头看看自己的手,立马收了回去,咳嗽了声,明知故问道:“二姐,这位是……”

    “我七师兄。”云隐不假思索道。

    “仅仅是师兄?”寸芯有些不信,那么强大的恋爱气息环绕在两人周围,还有这亲密的举止,就是三岁孩子都骗不过。

    云隐撇撇嘴,一朵红晕不知何时从面上升起,他刚一感受到脸颊的发烫,就赶紧羞涩地微微低下了脑袋。

    这个寸芯,她脑袋方才不是被吓迟钝了吗?怎么现在又突然好了呢?!

    为了不让寸芯继续追问下去,云隐赶紧转移话题:“对了,现在都快亥时了,怎么姐姐还没有过来?”

    被云隐这么一,寸芯放下了八卦的心思,开始担忧起来。

    慕容绫一向是守时之人,即便是会情郎也不可能会迟到这么久?一向严谨的她迟迟不见也没派人来此捎个话,莫非是慕容绫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