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土味我是九你是三，除了你还是你

    谢澜兜里揣着那张便利贴,好像揣着一块火炭，能把烫出泡的那种。路上迎面有同学跟打招呼，都只会呆呆地点,在兜里把罪魁祸首攥得死紧,生怕被人发。

    ——粗浅的中文语感并不妨碍察觉到两句中文情话中透露出的暗黑气息。

    别人的情话或许能招来爱情,但两句只能招来法医。

    操场上仍旧有两班在打球,今天四班没上,球场上一方还是十二班，另一方谢澜不认识,但打扮上看几乎都能跟十二班草哥划为一阵营。一走一过随便瞟几眼,两班味很足，盖帽都是嘭嘭啪啪地往地上砸,体育老师今天请假,场球没人计分吹哨，随便肢体冲突,场边观众动不动就集体“吁——”一声。

    与之对比,四班猫鹰们画风迥异，没人去球场凑热闹，人一支冰淇淋,三两一伙在附近散步绕圈圈。

    谢澜穿过旁边的林荫路，终找到窦晟。人就坐在食堂门前的水泥斜坡上，里拎着两支冰淇淋,长腿一屈一伸地正放空。

    看到谢澜，扬起笑脸,拍拍身边的空地。

    “等你好久，冰都要化。”窦晟把其中一支紫色包装的“葡萄冰”递过来，谢澜声谢,撕开包装咬一口。

    纯冰，一点奶都没有，在英国来没吃过不带奶的冰淇淋，入口很清爽，有点上瘾。

    窦晟色已经看不出什么异常，仿佛什么没发生过。笑眯眯地含着冰看不远处那场球，过一会啧一声，“不太对啊，十二班和文科九班好像有故事。”

    故事？

    谢澜跟着瞅一眼，刚好看到陈舸和一大块男生嘭地一撞。

    陈舸看着瘦，但是那种经过锻炼的精瘦，在体型碾压下愣是没吃亏，向后坐摔还撑一下。但对方就比较惨，直接侧着滑出去，胳膊磨红一片，场边又是一片哄声。

    谢澜看着有点揪心，但窦晟只是淡淡地收回视线，举着冰淇淋打哈欠。

    “你回教室么。”窦晟问。

    谢澜闻言犹豫两秒，还是把那张荒唐的便利贴掏出来，摁在腿上。

    窦晟一愣，没忍住乐，“还真回教室啊？么快就被发，我还没来得及录下你的反应。”

    谢澜瞟一眼，“胡秀杰答应把检讨留在我，我本来回去送东，一看教室没人还吓一跳，都忘今天还有体育课。”

    自我感觉解释还不错，语境不算刻意，又能让窦晟不多。

    窦晟果然只是点点，笑，“不是要示范正确的情话整蛊方式么，学到吧，你翻译的那些压根没有任何精攻击力，只有土味情话才是最强的。”

    土味情话。

    汉语太精辟，简简单单四字，概括谢澜方才看到几行字心里万马奔腾的复杂心情。

    无语一会才道：“能不能搞一点不土的东？”

    窦晟淡淡地笑，“就是要打破你精上的舒适边界，不然硬核中实录怎么办？”

    “你还要把素材放期末视频里？”

    “对啊，不然我搞它干嘛。”

    “”谢澜面无表情，“视频火，记得打钱。”

    “都是你的。”窦晟笑着。

    窦晟向后一仰躺倒，惬意地闭上眼。阳光透过食堂门口梧桐树的树叶在脸上打下两亮亮的光斑，许久低低问道：“你累不累？两天辛苦，晚上回去早点睡觉。”

    谢澜嗯一声，忍不住打哈欠。

    刚要跟窦晟一起躺，右耳忽然被塞一只耳。

    是草地交响乐视频，刚刚拉到龙猫那支曲子，悠闲欢快，很让人放松。

    窦晟左耳戴着另一只耳，闭着眼睛，“好困，一起睡一会。”

    “嗯。”

    谢澜听着耳里提琴的声音，又依稀中分辨出属窦晟那几形单影只的音符。向后一仰，躺在窦晟身边，不知为何忽然到夏天趴在一起晒太阳的两只猫。

    大猫，二猫，当窦晟随口打比喻，但还挺传的。

    谢澜突然觉得好像没那么躁，只要不去窦晟刚才的“我有喜欢的人”。

    太阳晒得人暖洋洋的，刚刚吃过冰的嘴巴里还很凉，带着一丝丝甜甜的余味。

    “谢澜。”

    窦晟忽然开口，低声叫的名字。

    谢澜睁开眼，“嗯？”

    树叶间隙撒下来的阳光有些刺目，偏过，看着窦晟的侧脸。窦晟的轮廓很英挺，线条分明，皮肤白得发光，将那双黑眸更衬托得宁静深邃。

    窦晟目视上方，轻声，“冯妙的字条没署名，但应该不是第一次，前两周我就总在书桌堂摸到曲奇什么的，估计是她。所以我刚才跟她清楚，她挺开朗的，应该不会别扭太久。”

    谢澜怔一会才呆呆地哦一声。

    跟干嘛。

    觉得窦晟人挺奇怪，要跟交心吧，但却来不对提初中之前的事——就是那段戴佑车子明们都知道的“触底反弹”的往事。但要只把当普通朋友，却又做什么都带着，甚至谢澜隐隐觉得，窦晟在跟处的间比跟车子明那些人都多得多。

    “以后要是再看到别人来递纸条，塞情书，送礼物，反正就是那些事，麻烦直接帮我扔掉。”

    窦晟着又闭上眼，“怪麻烦的，眼不见心不烦，谢。”

    谢澜愣一会，“认真的么？连谁送的你都不考虑下？”

    “不考虑。”窦晟拒绝得很果断，停顿片刻后又，“我大概已经有一喜欢的人，除，别人都不考虑。”

    谢澜心跳一顿。

    听见自己有些紧张的吞口水的声音。

    “谁啊，我见过么。”

    “许见过吧。”窦晟忽然扬扬唇角，但笑意只停留一瞬，很快又心翼翼地藏好，只淡淡道：“一冷门的公众人物，不过早就淡出大众视野，你未必有印象。”

    “？”

    谢澜一下子坐起来，“你认真喜欢、为她拒绝掉一切表白的人，是明星？”

    窦晟张张嘴，“啊。可能算不上明星吧，但确实有作品，还是非常不错的作品。”

    谢澜感觉自己的脸瞬间变成电视，屏幕上问号排着队飘过去。

    有毒吧。

    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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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哭笑不得，“你算什么喜欢啊？”

    “算的。”窦晟闭着眼睛，语气低低的，但却很笃定。

    可能是谢澜认识么久以来，听过的最认真的一句话。

    “以前只是觉得有些精上的羁绊，但在越发确定，我很喜欢。”

    谢澜：“”

    随便吧，没法交流。

    暴躁地又躺回水泥地上，快落地才突然意识到不对，动作太猛，后脑勺恐怕要遭殃。

    然而没有，自己往回刹刹，且落地，窦晟伸用掌垫的后脑勺一下。

    窦晟的掌骨架偏大，和身是成比例的。平看着纤瘦，但躺下去感觉是软绵绵的。

    的后脑勺都能清晰地感知到窦晟的五指。

    窦晟淡笑着道：“跟你你不懂，但别瞧不起我的喜欢，不然我会有点不兴。”

    谢澜愣一会，“那你觉得你和她有可能么。”

    次窦晟沉默很久。

    久到谢澜以为不愿意面对问题，才低声，“我人觉得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可能的，只是目前还没表出太大的可能性罢。但怎么呢，我觉得我人挺招人喜欢的，不定有一天，突然起一阵风，把云都吹开，人举观月，发月俯身望人。”

    谢澜沉默片刻，“人话。”

    窦晟：“会深深地爱上我。”

    谢澜：“哦。祝你好运。”

    不知为何，听到窦晟喜欢的是明星后，谢澜突然觉得没那么躁。

    关键是不切实际，窦晟人到脚就俩大字——离谱。

    微风徐徐，谢澜闭着眼，好像真的睡着一会。

    是场上突然响起的叫骂声吵醒的，睁眼光线没怎么变，估摸着就是短暂地睡着几分钟。

    窦晟的甚至还垫在脑袋底下没有缩回去，但窦晟人已经坐起来，被枕着一只牵连着，没坐太直，蹙眉看着篮球场上。

    篮球场上，十二班和文科九班两伙男生干起来，球赛暂停，两班人口吐芬芳，场面当恢弘。

    打球的那几连打带踹，剩下人拉扯着自己班的同学。草哥就是最主要被拉着的人，两肩膀被摁住往后拖，但下身在空中腾飞，飞起两脚踹在文科九班中锋身上，摁摁不住。

    陈舸在里面，被摁着，但没太挣扎，仿佛只是一被支配的工具人，巴不得早点领薪水下班。

    谢澜对着操场上的战况懵好一会，又下意识扭看向窦晟。

    窦晟依旧平静，似乎并没有上去的意思。旁边林荫路上还站着几四班的男生，其中一人在上打字。

    没一会，温子森跑着把胡秀杰带来，身后还跟着四保安。

    “都停下！”

    “停下！住！”

    “蹲下！抱！”

    几嗓子不是胡秀杰喊的，而是那群保安，们拿着保安棍把人群分拨开，成年男人的吼声很快就让场上安静下来，而后九班十二班带闹事的那几蹲下。

    保安喝道：“干什么！你们是学生！校内打架，还有没有王法？”

    一女生在场边喊，“讲讲道理啊，文九打脏球啊！”

    话音刚落，她就被九班一伙男男女女“吁”。

    “到底是谁打脏球啊，赢不要命，要不要调校园监控看看啊。”

    “你们理科的真就睁眼瞎话呗。”

    文科九班一女生跑出来跟胡秀杰解释，胡秀杰板着脸听，没给她回应。

    许久，胡秀杰伸点几人。两班上场的球员，包括刚才动起的三四男生，全都被她点到。

    自然包括陈舸。

    一群人稀稀拉拉地跟着胡秀杰走，两保安跟着，另外两保安吆喝着让围观学生散。

    谢澜几乎看呆，直到窦晟在腕上轻轻捏捏才回过。

    窦晟叹口气，“别看，中本来就是容易走偏的阶段，再好的学校总有种人种班。”

    谢澜怔怔道：“英中不是数一数二的重点中么？”

    “两极分化挺严重的。”窦晟淡淡道：“咱们市升初不完全看分，学区占主要吧，有很多住在附近的直升英中初中部，等初中读完，直升本校中部比外边的考来容易，所以生源就有点杂。而且不完全是学生素质问题，篮球赛本来就容易呛起来，胡秀杰一直主张撤销篮球赛，其实不无道理。”

    谢澜听大概，但看得很清楚。

    胡秀杰面对草哥那伙，比平沉默许多。平她训学生堪比阎王，但会只是公事公办。只有陈舸走过她身边，她才有点表情，愤恨地搡一把。

    窦晟低低叹气，“不是每人都能捞，大家心里都清楚。”

    晚自习上课前，戴佑过来压低声，“完蛋，要记过。”

    窦晟正解数学题的笔一顿，漫不经心地抬起眼，“打架的那些，每人都记么？”

    “不太清楚，但据政教处确实开一批名单，应该不会。”

    车子明沉叹一声，焦虑道：“那可怎么办啊，陈舸真妈绝，跟那伙渣子搅合在一起干嘛啊，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人家里？”

    王苟声，“我看干架都不怎么积极，要是被记过，不就是冤大么？”

    谢澜放下笔，“记过是什么？”

    戴佑，“国内的学生都有档案，记过就是一不良记录，在你的档案里跟随你一生，升学、就业都会受到影响，有的处分大还会被强制留级。”

    话音刚落，自习铃就响，大家立刻回座，胡秀杰推门来。

    她没什么表情地站上讲台，轻轻敲敲讲台桌让大家注意。

    “帮老马转达一件事，数学省训营安排出。暑假十四天闭营培训，还有在的每周六，周六开始。”胡秀杰转身在黑板上下间和地点，往谢澜边扫一眼，“谢澜周六的语文基础课停掉吧，秦老师给你推荐几比较合适的课外辅导班，你考虑下周六晚上或周日的间。”

    老师发话到地步，谢澜只能答应，声谢谢。

    按常规，交代完事情，胡秀杰就该让大家低自习。

    可次她却迟迟没动弹，站在那里，像是有什么话要。

    猫鹰们

    低几笔，又抬瞅着她。

    班级里有种默契的静谧，前后门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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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闭的空间里只有自己班的人。

    胡秀杰轻声叹口气，“今年篮球赛快正式开打，咱们班老规矩，佛系比赛，别争别抢，保证安全。”

    同学们纷纷点。

    她稍微停顿下又低声道：“有谁跟陈舸关系近的，平劝两句，让别走太偏吧。”

    周遭寂静，胡秀杰挥挥让继续自习，走到窗边放空。

    谢澜低算一道难题，再抬胡秀杰还站在那。不知是不是错觉，那道身影有些落寞似的，和她白天雷厉风行又凶恶煞的子判若两人。过一会，胡秀杰转过身背对着班级，看着贴在黑板旁的成绩单。

    四班黑板旁贴着一以来每次学年统考的班级榜，分班后没撕，比如窦晟的名字就居榜首，在拼贴整齐的成绩单上调地拉一条横线。再比如，一前几次考试，陈舸稳居第二，调地拉一道横线，只不过那道横线才到半途就戛然而止。

    胡秀杰看好一会，拿着水杯出去。

    第二天处分通知贴出来，玻璃公告栏后，一纸盖公章的文件，六名字。

    谢澜跟着车子明们去看的候，心都悬到嗓子眼，直到扫过那张纸上所有人，没有看到陈舸，才长长地松口气。

    戴佑若有所思道：“动的至八九，老胡应该是把情节轻的那几全都放掉。”

    扉皱眉又瞅那张纸一眼，“离谱，打球还能干起来，开除算完。”

    话虽然，但谢澜明显觉得大家都松口气，回去终一扫阴霾开起玩笑，窦晟虽然之前一直都没什么，但心情明显好起来。

    回到座位，谢澜掀开企划本跟窦晟对接下来视频的法。

    边有两企划，一是尝试做学习类内容，比如每周五晚上开一间线上的数学竞赛自习室。还有一是老本行，音乐类，五一放假去趟野生动物园，拍摄野生动物听见音乐的反应，剪出一部动物出演的型音乐剧。

    车子明来催收数学作业，谢澜不抬地把习题卷一沓资料里抽出来，正要交给，目光忽然一定。

    猛地又把卷子扯回来。

    车子明瞪着眼：“我看到！那粉色的是什么东东！”

    谢澜差点厥过去，还好周围人都在闹，没几人关注。

    就只有窦晟一口矿泉水差点呛到，而后低低地乐，乐起来没完。

    谢澜瞳孔地震，颤抖着把那张便利贴撕下来。

    ——近朱者赤，近你者甜。

    深吸一口气，一把薅住窦晟的衣服，“有完没完？”

    拳硬。

    车子明震撼看着窦晟，“兄弟，你是干嘛呢？欺负海归不带么欺负的吧，是精毒杀啊。”

    “滚。”窦晟呛得直笑，“我俩开玩笑关你屁事，收你作业得。”

    车子明翻白眼，把谢澜那张卷子收走，“我稀罕管，辣眼睛。”

    等车子明走，谢澜松开窦晟，无语地把那张便利贴塞笔袋。

    “你耳朵有点红。”窦晟压低声，“句实话，作为中文不太好的人，看到种土味情话你的真实感受是什么？”

    谢澜盯着，“要杀你。”

    “不喜欢种么，但我觉得意象很委婉、措辞优美的那种，比如冯妙的那句，你看不明白啊。”

    窦晟啧一声，忽然又问，“那你喜欢什么的？”

    着随扯一张纸，流畅地下两行英文——

    wteverrlredef，yree

    “的？”

    谢澜看着那两行话，终觉得世界正常一点。

    但只是一点而已。

    迷茫道：“到底为什么要搞？”

    越来越恨自己，如果没有误会冯妙那句话，可能就不会开启某人身上诡异的开关。

    窦晟拉坐下，“我就是解一下，像你种中文体系混乱的人，什么的话对你而言是浪漫。”

    谢澜脸皱起来，沉思足有十秒钟。

    忽然一怔，猛地瞟向周围，又压低声，“你喜欢的那，不会是外国明星吧？”

    窦晟嗯声，“勉强算是吧。”

    “低调。”又立刻补充道：“车子明们都不知道。”

    谢澜看着窦晟的眼忽然有些同情。

    越来越离谱，离谱到令人觉得心酸，窦晟越努力准备，就越心酸。

    心里五味陈杂，许久，轻轻顺顺窦晟的后背。

    “别着急，我帮你。”

    谢澜戳开，搜索土味情话大全。

    顿顿，“我找几句感觉还行的，你参考下？”

    窦晟立刻点，“好啊。”

    谢澜撕张纸，捋着第一条往下看。

    “还不错。”找到一条，抬在纸上唰唰唰地摘抄——

    我是九你是三，除你还是你。

    窦晟脸上的微笑忽然一僵。

    有点难以置信，“原来你喜欢种？”

    谢澜嗯声，“算是比较好的吧，起码有一些数学的光辉，看起来充满理性，不土。”

    窦晟帅脸上罕见地飘起问号。

    谢澜不顾，又在纸上继续摘抄——

    是我的背，是我的脚背，你是我的宝贝

    “我买一块地。”“什么地？”“你的死心塌地。”

    边边，“些我觉得都还可以，该叫什么？同音字？谐音？反正就种，我觉得挺能体汉语的优美。”

    窦晟仿佛已经凝固，好半天才喃喃道：“那我上次那，别抱怨，抱我，不是种吗？”

    “不一。”谢澜坚定摇，“你那太敷衍，要走巧妙路线就走到极致，要么就有一点节奏感，我觉得排比句挺好的，中文的排比句很有气势。”

    着就看到一条好的，边抄边念道：“梦里有你，香甜无比；心里有你，充实无比；身边有你，幸福无比。”

    窦晟

    张好几次嘴，愣是一字都没出来。

    “我操。”

    前面趴在桌上的扉突然翻身，嘟囔道：“老子妈做的什么孽，课间睡觉能遭雷劈。”

    崩溃地掏出耳塞，“你俩在一起得，祸害世上两可怜人。”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