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一次杀人
“你们是谁?知道这是哪儿吗?竟敢偷到莫家来!”
花园树种重重,春兰抱紧一捧花枝,紧张的注视前面两个狭路相逢身形高大黑衣人。
她不敢叫,害怕一叫出声就会被杀人害命。
“莫家侍卫强大,劝你们速速…”
丫鬟软倒地上,砍手刀的第三个男人冷笑,三人如同九幽地狱。
“敬酒不吃吃罚酒!”
九夫人喜欢的一捧花枝,落花凋零在草丛里。
竹院,婴儿安静的睡着,九夫人焦急房内踱步一圈又一圈。
许久,春风拂进,一人披星戴月由人侍候着推门而入。
“妹妹为何有些焦躁?可有不顺心之事?”那人衣着富贵,笑容端庄大方。
九夫人:“给大夫人请安!”
“起来吧,你可是刚刚生产,可不宜劳累,若让旁人瞧见了”她漫不经意喝茶:“可不好收场”
九夫人一震。
大夫人笑眯眯抬头:“妹妹对吗?”
“…是”
“为何不见侍候妹妹的春兰呢?竟也不替主子分忧,要来何用?到底是外面带来的,回头给妹妹拨个会事的。”
九夫人咬牙,脸色微白:“……是”
大夫人笑意更盛,像旗开得胜的孔雀离开。
啪嗒,寂静的房梁轻响,九夫人抬头,黑影当头罩下。
笔墨纸砚铺子,慕清面无表情望着江回迎:“所以你连她儿子也一块带出来了…”
江回迎:“……”
魏老圆场:“江少爷心善,九夫人不在,孩离不开家人”
慕清叹了口气,还沉浸在刚才江回迎一手提人一手抱歪孩子的画面里:“问题是那边情况不同,大夫人对九夫人满满恶意,恐被发现失踪。也罢,能弄醒她吗?”
江回迎在人身上点了几下,年轻美丽的女人幽幽醒转,抬眸对上几人,惊慌后退,目光四处搜寻,找到床上安静睡着的婴儿,把他紧紧护在怀里,满眼戒备。
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江回迎退后一边,比较好相处的慕清不远不近微笑:“不用害怕,我们没有恶意”
“只是很好奇,这是什么意思?”
她抽出一张纸条,九夫人看见上面字体,脸色变了几变:“我不知道!”
“你派遣人送来的,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没有!”
慕清道:“放心,我和大夫人不是一路”
九夫人狐疑,想起什么,眼里一片哀伤与惊恐,摇头疯狂状:“我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放我们走!”
问不出什么,九夫人现在的精神很不对劲,只能给送回莫府。
等江回迎再次回来时,夜已深,慕清和魏老道别,和江回迎明天去莫府,九夫人如此必定事有反常,我们恐怕都在局中。
迁安城的夜不是很热闹,大街巷都是喝花酒的男人,以及无家可归的动物和乞丐。
慕清过路时给了一点食物给它们,结了不少善缘,将将出城之际,一股血腥味飘来。
“死人了!”
更的人大喊,声音戛然而止,黑暗里悉悉索索,一群人迎面扑来,瞧见过路的两人,远远停住,叽里咕噜对话几句,有人提刀前来,另外一部分消失在黑夜里。
“要怪就怪你们出现的时机不对,来生别走夜路!”领头的人冷笑:“其他人,跟我走!”
城门处一片寂静,血腥味越来越重,五六名黑衣人训练有素刀刀致命,一阵兵器撞击交加,被推进黑暗的慕清伏在墙角,专注观望几乎看不清身形的战斗,心提到嗓子眼。
微热呼吸碰到她的脚踝,她胆战心惊骤然回头,一只幼狗正吐着舌头以示善意。
慕清松了口气,凝视身后无尽黑暗,仿佛里面随时会出现什么巨兽,她听见了脚步声。
“谁?”
“谁在那?”
没有人回答,清淡月光下,冰冷武器反射点点寒光。
“啊!!”凄厉尖叫划破寂静,江回迎把最后一名杀手干掉,瞳孔骤缩冲进黑暗,手里滴血长剑急射,刺进黑暗里举刀高大黑影。
温热的鲜血喷洒,慕清嗅着满鼻铁锈味,松开手中催生变大数倍树枝,树枝的另一端隐在对面失去生机的躯体内,与心口处江回迎的剑一拳之遥。
“哇!”她转身跑几步呕吐起来,尸体重重倒在地上。
用江回迎递来的手绢擦嘴,浑身颤抖,脸色惨白低语:“我杀人了!”
江回迎:“没有”
“他死了!”
“是我杀的”
“我杀人了!”
江回迎凝视瑟瑟发抖反复重复两句话的人,横抱起回峰,路过城门时瞥了一眼死去的城门守卫和更人。
慕清回峰后就缩在房间闭门不出,谁也不肯见,江回迎和外头的人解释情况,把买的东西分给两个孩子,支使燕容念和自己六山走一趟。
有五道梅花鼠绒绒带路,两人很快找到神医雪尘住处。
慕晚深让两个孩子睡觉去,自己烧了水放在浴室,喊慕清洗澡。
慕清安静到怪异,乖巧的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等到慕清木偶一样回房躺床上,慕晚深道。
“他先动手,你不是故意的,不要放在心上。”
床上的人一言不发,沉默闭上眼睛。
慕晚深给她讲了许多故年旧事,最后叹气离开,女儿一直在平静安稳中长大,哪曾见过死人?自己第一次杀人时也适应了许久。
午夜,第六山归来的江回迎在慕晚深指导下熬安神药,燕容念溜到慕清窗下,过了一会跑过来:“她在床上坐着”
慕晚深摇头:“这孩子从到大从来不哭,哭一哭还好受一点”
她絮絮叨叨讲了女儿很多往事,两人安静的听着,见证死人是每一个位高之人必经之事,但是环境不同,接受状态不同。
药熬好了,慕晚深盛了一碗:“希望安神药能让她睡个好觉”
江回迎让大家去休息,自己端着药敲响房门。
门响三声,无人回应,他走进去,药放桌边,关上窗户,保持同一个姿势看天的慕清低头,躺进被窝,把脑袋深深埋在被子里。
江回迎知道她没睡着,风轻云淡道。
“八岁之时,你与姑姑跳下悬崖,我正被一群人架着,他们捂住我的嘴巴”
他看到床上的人没有动静。
“回途路上,我咬人抓挠,伤了一人逃走,他们把我捉回来,那名使我逃走的人被五马分尸在我面前,然后告诉我,如果逃走,下场和他一样”
“可是我还是逃,他们却没有真的杀我,每次都会把看顾不周的人绑在我面前”
被子里的人露出半个脑袋,闷闷:“每次都在你面前?”
江回迎点头:“嗯,用各种惨状,我渐渐明白他们想吓我,让我不敢死,他们需要活着的我”
“他们怎么这么可恨!”
“我被接进皇宫,日日寻死,每次都不能,他们以为恐吓可以让我安分,然而见多了死亡,就不怕了。”
他的风轻云淡,不过一桩事,慕清听着惭愧,八岁之时尚且能面对,为什么我却不能?
21世纪和平的生活惯了,哪知世上真正凶恶。
她起身抱住平淡讲述那些年的人,闷道:“别用你的痛苦安慰我”
江回迎:“不痛苦”
慕清:“可是我听着,心里难受”
江回迎平静无波的心颤动,这些年早已习惯漠然的事情,在这句话里,终于久违的感受到一丝疼。
他:“过去了,那些人,全被我杀了”
因为人不同,慕清对这血腥的话竟然没有觉得恐惧,反而低声愧疚道:“我和娘一直知道你在京都,可是我们为了平静,没有告诉你,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么多年,对不起…”
江回迎:“……”
慕清又:“对不起!”
大梦一场的记忆一遍又一遍回放十年前跳崖画面,乌云遮月夜鸦鸣啼,八岁的孩子被禁锢住,不能出声,不能动,目眦欲裂眼睁睁看着这世上最后的亲人被逼身亡。
那时候的他多锥心。
慕清一遍一遍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如果母亲当初选择告诉远在京都的江回迎,大家都活着的消息…
慕清愧疚痛心,江回迎十年的煎熬,是她和母亲造的孽!
这样的我还有什么资格想靠近他?我该…我该…她抽离身体,真想一个人藏起来。
江回迎按住她欲动的身体,“别动”
一时沉默,许久后,他哑着嗓子:“不怪你们,那种时局不适合爆出,所有人都在盯着我,一点异动都能引起轩然大波”
姑姑这样做是对的,如果经受不住苦难,所有人也迎不来十年后的相聚。
慕清感觉肩湿润,那人似乎哭了,两人久久无言,她的后背被点了几下,困倦铺天盖地袭来。
江回迎拿勺子一勺一勺喂下安神药,心替她擦拭嘴角残留,沉默注视许久,几经隐忍的手指慢慢悬起,伸向紧闭微红的眉眼,即将触碰到时,触电一般弹开。
他收手入袖,深深凝视,然后收拾好碗勺,点燃新的烛火,安静坐在一旁静静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