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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旋的脸沉的跟洗笔的墨池一样,双眼眼底泛着红,他咬着后槽牙吐字:“松。手。”

    俞安乐迷迷糊糊的,她顺着言旋的目光看去。只见言旋的胳膊隔着柔软的黑色毛衣被她紧紧的抓在手里。

    她眨眨眼,似乎明白过来刚刚梦里那股子柔软的触觉是从何而来了。

    又摸了摸,俞安乐抬眼,声音还未清醒有些沙哑:“老板,你怎么有那么多件黑色的毛……老板你大早上来我房间有什么事儿吗?”

    “大早上?”言旋冷笑一声,他见俞安乐已经睁眼醒了,也就不怕自己的动作惊了她的梦魇,毫不客气的将手臂从俞安乐的两手之中抽了出来,冷冷道,“我这里供不起你这样把中午十一点当大早上的大佛。”

    “十一点了?”俞安乐一惊,一咕噜爬起来去摸自己的手机,“怎么会……我的闹铃还没……”

    她顿住。

    是!

    是她忘记了!

    昨晚因为母亲借着梁思敏来电话的事情,觉得心烦,便一不做二不休关闭了手机想求个安稳的夜晚。

    没想到,竟然一觉睡到了大中午!

    这可是她开工的第一天!!

    “老板我错了!”俞安乐麻利的认错,伸手去抱言旋的胳膊,手伸到一半,却想到了刚刚的乌龙事件,手在半空中急转弯,垂在床上,发出闷闷的响声,“我以手代头像您赔罪。”

    完,又锤了两下。

    “哐哐”

    “哐哐”

    言旋:“……”

    俞安乐不按常理出牌,言旋一时无语。

    他低头看着俞安乐抬头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大有一副“你要是不原谅我我就将这床锤穿”的样子。

    你以为你在演红岩啊!

    俞安乐曲腿坐在床上,眼睛亮闪闪的看着言旋,期待着老板能像前几日那样被糊弄过去。

    这几日的相处里,她看出来了,言旋只是嘴毒,心其实软的很。只要嘴甜脸皮厚,对方是一个非常好相处的老板。

    然而这一次,言旋没有允许她将这件事情揭过。

    他抚平被俞安乐紧握后衣袖上的褶皱,双指夹着扁扁的手机在床头柜上敲了敲:“高木侨找你,你一会儿给他回个消息。”他站直身子,“给你十分……一刻钟,我在客厅等你。”

    “……好。”

    俞安乐吞咽了一口口水,目送言旋离开她的房间,还不忘礼貌的轻手轻脚的关上她的房间门。

    老板……他究竟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

    生气的人为什么还能那么克制的对待那扇房门?

    俞安乐一个咕噜的爬起,快速的换下睡衣,用手指当梳子将头发匆匆的抓了一遍,用黑色的牛皮筋扎成马尾垂在背后。她在卧室里的盥洗台用水泼了脸,擦干以后伸手去捉昨晚老板送给她的礼物。

    戴上眼镜,她在镜子里看清自己的模样。

    除去那个看起来就昂贵的眼镜之外,她没有任何变化。

    她的本人,没有任何的进步。

    而她竟然开始飘飘然的一觉安稳睡到十一点才被老板亲自叫起床?!

    天呐!

    她到底在做些什么!

    俞安乐伸手捂住自己的脸。

    “叩叩”

    房间门被敲响。

    “好了吗?”言旋隔着门问她。

    俞安乐一个激灵,如梦初醒:“好了。”

    最后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跟言旋隔着一扇门,她深吸一口气,拉开了房门。

    俞安乐安静的跟在言旋身后走到客厅那张大长桌边,她惊讶的看到上面摞了厚厚的一层资料。

    “这是……?”她疑惑的抬头看自家老板。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原因,言旋眼下有着明显的青黑印记。

    “这是你今天的工作。”言旋拍了拍那摞资料。

    “这么……多……”俞安乐在言旋沉静的目光下把最后一个字弱弱的吞了回去。

    “你一会儿联系了高木侨之后就开始,需要全部完成。”言旋漆黑狭长的双眼盯着俞安乐,“没有时间慢慢来了……”

    言旋没有接下她疑惑的眼神,丢下一句“不用叫我吃饭”便紧着步伐离开回到了他的那间阁楼上。

    俞安乐好奇极了。

    那座一眼就可以看到底的阁楼上到底有什么,竟然吸引的老板大白天也要蜗居在其中……

    寻找灵感?

    晚起的事情已经惹的言旋动气,俞安乐在此时识时务的没有追问,将疑惑埋在了心里。她听见阁楼的门上锁的声音,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

    她懒懒的了个哈欠,伸手去翻看那摞堆的厚厚的资料。

    “咦?”俞安乐越翻越是惊讶。

    整套房子冷冷清清的,俞安乐翻阅纸张的声音清晰可闻。

    言旋竟然给她做了一套非常详尽的训练计划,她之前画的所有的鸡蛋的图都被仔细的折起夹在其中,旁边写着评语和建议。

    她手中捧着言旋写满了字的册子,侧头望向老板离开时的方向。

    屋子的门还开着,但是那里空无一人。

    ……

    俞安乐收拾完给高木侨了个电话。

    “也不是什么大事,”高木桥,“听你整个钱包都被偷了,但是办理入职手续必须需要身份证、银行卡、社保卡复印件,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了补办完将这些拍照发给我就行。”

    “嗯,好的。”俞安乐抠着桌角点点头。

    两人讲完正事,高木侨话锋一转,声音心翼翼的:“安乐妹子啊,你还好吗?”

    “……”俞安乐默了默,“我觉得老板好像生气了。”

    高木侨吸一口气:“我也觉得。”他顿了顿,把恨铁不成钢的话吞回去,问,“你哄他了没?”

    这句话问出来,双方都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俞安乐在电话这边摇摇头:“没有。他没给我这个机会,上阁楼了。”

    “什么时候上去的?”

    “刚刚。”俞安乐觉得高木侨那边语气有些紧张,便问,“怎么了?”

    高木侨叹一口气:“他又熬夜了……”

    熬夜?

    俞安乐想到了摆在客厅上的那摞资料,还有放在最上面写满了字的训练计划……

    心里当下愧疚更深。

    “侨哥,那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先挂了。”俞安乐礼貌道。

    “嗯……”高木侨迟疑了一下,“我不太清楚言老师本人是怎么跟你的,上次我好像跟你提过一嘴,一开始想给他找助理是想有个人在辅助作画的同时就近照顾他的生活起居,他有严重的失眠症、洁癖、工作起来根本记不得要按时吃饭……毛病特别多,我手下还有别的老师,有时候就顾不上言老师这里。所以,”他郑重的道,“以后真的要麻烦你多费心了。待遇方面我……”

    “我知道的。”俞安乐笑着截断了高木侨剩下未完的话,她低声的又重复了一遍,像是跟自己,“……我知道的。”

    她挂了电话,手指拂过那摞资料最上层计划书的封面。

    深吸一口气,俞安乐挽起衣袖,抱着那摞资料走进书房。

    开工开工!

    为了言旋的一片苦心。

    也为了自己可以选择和支配的未来。

    ……

    言旋这一次醒来的时候并不是因为食物的香气而是因为辘辘的饥肠。

    他睁开眼,天窗印出一方浓郁的夜色。

    刚刚梦里的一切还存着余韵,让他还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的身体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干瘪的下陷的腹部下对被填满的渴求,脑中还残留着梦里的影像——持续闪烁。

    他躺着,直到那些血色消散了一些,才起身稍作收拾之后,推开了关闭了近一天的阁楼的门。

    阁楼的门轴发出脆弱的□□声,声音散出去,晃晃悠悠的在空气中消失。

    他没有等来半分的回响。

    整层顶楼仿佛只有他一个人似的。

    那只鼓噪个不停的鸟像是飞离了巢穴,亦或者是收敛了羽毛在静夜之中酣然入眠。

    言旋顺手按亮门边的灯的开关,就着白亮的节能灯光抬头看了一眼挂在白墙上的钟表,时针和分针黏着在一起凹出巧的锐角。

    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他一天没有吃任何东西,厨房就在左手边,言旋却没有拐进去觅食的欲望。他知道,就算进去了,也只有空荡荡的崭新的像刚装修安装上去的灶具和一无所有连鸡蛋都被……

    言旋的脚步顿住。

    他的余光看见了似乎有什么摆在了橱柜的台面上,反射着温暖的微光。

    几盘新鲜的、色泽的家常菜整齐的贴着墙根摆放着。

    言旋顺手按下台面上电饭煲的按钮,盖子自动缓慢的升起,盖面上冷却的蒸汽随着升起缓慢的汇合成溪流流下。里面的米粒粒粒饱满肩并肩挨在一起朝他发出邀请。

    言旋合上电饭煲的盖子,走出厨房,他扫了一眼,客厅的长桌上空无一物,早上言旋交出去的材料已经不见了。

    俞安乐的房间门紧闭着,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言旋眼神淡淡的扫过那扇紧闭的门,脚步不停,朝工作室走去,推开工作室的门,脚步顿住。

    俞安乐的刘海被一只草莓的夹子别在头顶上,头发紧紧的绑在脑后,她的手上都是铅渍,抹一把脸就把猫咪胡须现了形。

    作者有话要:  存稿吐光光惹,以后更新的时间可能会晚点,但素我会尽力保持更新频率哒【摩拳擦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