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开工的第一天，俞安乐兴致勃勃的提前在工作室门口报道。
言旋倒是如同往常一样，或者……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他手揣在裤口袋之中，懒散的了个哈欠。
俞安乐抬眼看钟：“老板，已经八点多了。”
往常这个时候她要是没到，肯定要被老板耳提面命。
言旋瞪大狐狸眼：“……我什么时候……”
“是是是，没没没。”俞安乐哄道，“老板脾气好，温柔有礼，慈眉善……”她被言旋又那么一瞪，双手捂着嘴摇头。
不了不了。
她背着手跟在言旋身边：“老板，走吧，开工吧。”
开工？
言旋暗自扬了扬眉脚：“好，开工。”
他拉开工作室的门将俞安乐让进去，然后……递给她一个板凳。
红色的。
跟她画在临摹的画稿上面的花儿一样的颜色。
俞安乐抱着板凳有些懵。
言旋带她走到相连的阳台，指着一个沧桑的大卫头像：“画他。”
俞安乐更不明白了：“我画过。”
画大卫头像是基础，在以前她画过不下于百幅。大卫头发的线条弧度她都能背下来了。
言旋摇摇头：“不是。”他按着俞安乐的肩膀让她坐下，然后布置今天的工作，“画五十个不同表情不同风格的大卫给我。”
俞安乐以为自己听错了：“多少个？！”
“五十。”言旋斩钉截铁的告诉俞安乐这个残忍的现实，他朝俞安乐露出鲨鱼的笑容，冷冷道，“加油。”
“加油……”
个屁啊！
俞安乐在老板的目光下将怨念吞回肚子里。
天知道老板抽什么风，好的开工呢？？
她腹诽不已，对着老板的背影竖起了……
“你做什么？”言旋敏锐的感受到了什么，回头瞪道。
俞安乐将手腕甩的“哗啦”响：“我活动手腕，活动手腕呵呵呵呵。”
言旋狐疑的盯了她片刻，俞安乐表情无辜。
敌不动我不动，敌不我不。
最终……言旋先放弃了这场幼稚的拉锯战。
俞安乐的“开工”就在暗无天日的困难中开始了。
这是她之前从未涉及过的练习。临摹、写生这些都通通难不倒她，但是……根据石膏像搞原创？
还是……五十个？
这着实有点难了。
不过，言旋还是仅存一点滴的善意。在俞安乐画了七个之后，递上了一本速写册。
俞安乐一脸菜色的接过，蔫蔫的翻开……
整个人就像被浇灌了水的绿植一样蓬勃了起来。
“这……这是……”她翻看了几页，惊喜又感动的抬眼看着言旋，“老~板~我……”
言旋嫌弃的斜睨她：“啧，想当年我自己用一个上午没有任何参考就画出了八十多个……”
俞安乐：“……”
听了这话，她感动的脸色立刻垮了下来。
俞安乐手中将这本珍贵的老板的手稿翻得“哗啦啦”直响，克制住心里硬气的将它摔回言旋脸上的冲动。
有一句老话是怎么来着？
好汉不吃眼前亏。
不就五十个吗？
您当年不是画了八十多个吗？
我……
我今天就给您画出八十多一个！
俞安乐将发带绑在额头，卷起了衣袖，眯着眼睛挑衅的瞟了一眼低头自顾画稿的言旋。
老板！你就等着吧！
一时之间，室内静谧，只有“唰唰”的笔与纸相互摩挲的声音在这一方室内组成一支优美的曲。
不知画了多久，言旋的胃隐晦的而又沉默的搅动了一下。他从工作中回过神来，抬头看一眼钟，竟然已经下午了。而往常负责叫醒他让他正常吃饭的人比他还全神贯注，丝毫没有注意到时间，身体也没有发出饥饿讯号的模样……
也许发出了，被她自己忽略了？
这跟平常不太一样。
言旋站起身掰扯了一下胳膊，拉伸自己的腕部的神经。他向后倚靠在座椅上，眯着一双狭长的眼盯着房间另一头那个乖巧蹲在红色塑料板凳上的身影。
俞安乐的头顶顶着翘起的辫子，扎头发的牛皮筋也是大红色的，跟凳子的颜色一样。她的脸颊因为热情而红彤彤的，反射的窗外照进来的春光，显得生机勃勃。
言旋看着，有些恍惚。
那幅画上的红花钻进他的脑里，旋转着放大，挤出了其他死气沉沉的黑白画面……
“哗啦”
他大动作的从椅子上站起身，踱步到了俞安乐身后，看着她的作业。
才看两眼，便被俞安乐敏锐的察觉到，捂住了自己正在画的稿子。
“老板！你怎么偷看啊！”俞安乐扭过身子控诉道。
“偷看？”言旋对此言论嗤之以鼻，“反正都是要给我看的，我现在看算是偷看？”
“那怎么一样！”俞安乐将画稿捂了个严严实实，“‘公司早晚都要给你发工资的，不经允许先拿走了’这种事情难道就不算‘偷拿’了吗？”
“……”言旋默了默。
这个助理果然伶牙俐齿。
他从第一天就该认清她的真面目。
憋了一会儿他冷冷道：“我没有公司给我发工资。”
哇靠！？
炫富！
俞安乐怒起！
这万恶的资本主义。
她吸一口气，露出八颗牙齿：“老板，您累了吗？需要我给你泡杯茶喝了养养神吗？”
“没……”言旋刚拒绝，他的肚子不愿意成全他的口是心非，发出了一声轻微的□□。
俞安乐：“……”
言旋：“……”
该死！
俞安乐露出了然的微笑。
她将画板放下，当着言旋的面将所有的稿子收的严严实实，不留一丝可以让言旋窥见的边角，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那您请吧。”
“哼。”
气，反正我早晚能看到。
言旋昂着下巴转身就走。
俞安乐偷笑着将老板安顿在饭厅里，先热了一碗昨晚剩下的鱼汤，安抚言旋可怜的咕噜直叫的胃，而后进了厨房开始做几道简单又清爽的菜。
整个房子只有他们二人住，两人都吃的不多，俞安乐用了一个电饭煲，饭熟的很快。
俞安乐将饭菜在桌上摆好，言旋刚要开饭，突然余光像是看到了什么，一顿：“你……”
“嗯？”俞安乐抽抽鼻子，刚要伸手去拿筷子，被言旋一筷子掉了手，“干嘛？”
言旋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你做饭前洗手了吗？”
“洗了啊！”俞安乐理直气壮，“我拿水冲过了！”
“水……冲过了……”言旋的眉头一挑，他嫌弃的用手指捉起俞安乐的手腕，将她的大拇指塞到她的眼前，“你的指纹里没洗干净……”
指纹里……
“这您都能看的见？！”
“所以，你就是用这双手做完了这一桌饭菜？”
俞安乐听了这话不乐意了，眼睛一转，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将筷子硬塞好在言旋的手里，然后自己也拿起筷子夹了一把菜塞进嘴里，露出了回味无穷的表情：“真好吃。”
“你……”言旋的双眼瞪大。
谁做饭，谁有理。
俞安乐不怕他，也瞪大了铃铛似的大眼睛：“您不吃？”
“我……”言旋刚要理所应当的拒绝，他的胃又一次的背叛了他，响亮的尖叫了两声。
言旋：“……”
我靠喔！
叛徒！
俞安乐努力克制住自己偷笑上翘的嘴角，一本正经的叹了一口气：“唉……老板，其实我也不想逼您做些什么，做饭吃饭这种关系当然要你情我愿的……”
言旋瞪她。
她又在一本正经的胡八道些什么？
“但是哦，老板，有一句古话您听过没，”俞安乐将菜往言旋的面前又推了推，让菜的香气随着蒸汽钻进言旋的鼻孔，“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啦。”
言旋：“……真的？”
“真的！”俞安乐一脸郑重的点头。
“……”言旋得了台阶，终于举起了筷子……
而俞安乐则……
“噗。”
她还是没有忍住。
原来老板真的单纯这么好哄的吗？
……
吃完饭，言旋主动承担起了洗碗的任务。
名曰“连手都洗不干净怎么可能洗的干净碗”，然后将俞安乐赶出了厨房。
俞安乐茫然的举着手站在门口，看着言旋不算熟练但认真洗碗的模样，不知为何，心中有一股子喜悦慢慢飘了起来。
她脱下身上的粉红色草莓围裙，问：“老板，你要穿上这个吗？不然衣服会弄脏的。”
“不要。”言旋口上嫌弃，但是身体却很诚实。
他乖乖的弯下腰，让俞安乐将围裙套上了他的脖子，然后帮他在身后系了一个蝴蝶结。
俞安乐看着自己的作品，满意的在言旋后背拍了拍，全然不顾言旋因为她的动作而僵直的后背。
言旋：“……你后来去洗手了吗？”
“没有啊。”俞安乐无辜的眨眨眼，可惜做了白用功，背对着她洗碗的言旋并没有看到。
言旋深吸一口气，低吼：“那你还用手拍我！”
“喔。”俞安乐愧疚，她搓了搓手，又拍上言旋的后背，“您别生气，我帮您把灰再拍掉好了。”
言旋：“……”
现在辞退助理还来得及吗？
……
午休完毕的两人回到工作室后又开启了工作模式。
俞安乐将自己搬得离言旋又离的远了点。
这个动作看的言旋也火大了起来，他侧转过身子。
嘁，不看就不看。你现在求我看我还不要看呢。
俞安乐并不知道言旋的内心戏。她苦恼于八十多加一个的任务。
她为什么要给自己挖坑？
五十个可能还堪堪能完成，八十多个……
俞安乐斜睨一眼言旋，老板将自己的手稿给她参考果然不怀好意。虽然参考言旋的手稿进行改动也是可以的啦，但是……她莫名的就不想认输。
如果她想跟着老板一直走下去，如果她也想成为老板那样厉害的人……
她怎么能在这里认输呢？
作者有话要： 五十多个也好，八十多个也好，八十多一个也好，纯属装逼纯属装逼【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