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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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中回去后让人放了木大牛又请他做衙役, 这些事都是刘鹏在处理。周中忙着写折子,他要把木氏之事好好地写一写。

    周中写了一个通宵, 又把折子给刘鹏看有甚地方不妥当。

    刘鹏看后,默然不语。

    周中抬眼看向他,“有何不妥?”

    “折子写的非常好, 只是言辞过于锋利。周兄,因新盐政,你才得罪不少人。何苦在此时又提立女户, 他们定会不管女户制好坏, 只会借着女户自古皆无来攻讦于你。”刘鹏拿着折子眉头不展。

    周中昂然大笑, “又如何?我岂惧之!天下多少女子如木氏一般, 明明身有其财却因是女子被亲人族人宗族占有,而其本人却沦为奴婢,何其不公, 何其不公?”

    刘鹏叹道:“世情如此,非一日之功可改之。”

    周中双眼亮如寒星,“你错了。朝臣们会反对, 但皇上一定不会反对。女户立与否, 皇上并不介意, 但他介意宗族大过皇权,好些地方皇命还不如族长的一句话管用。尤其我们这样的地界, 又穷又偏僻。有句话叫做山高皇帝远。”

    周中在屋子里转了几圈, “我要改改折子,要让皇上明白此举可以震慑宗族, 又可剥掉宗族的部分权利。”

    等周中改好后,天将近黑。倒这会,周中反而没有马上送出折子,而是先把木大牛一案向州府呈报上去。

    州府官员接到周中的上报,俱惊慌失措,无它,因为前任县令可是得了一个优等。

    于是向周中示好的示好,向朝中汇报的汇报。

    这时,周中才拿出那份折子,往朝中发去。周中日期算的好,等朝中收到州府呈报的木大牛父女一案,周中这份最真实的折子到了御前。

    不出所料,朝中又是一番争执。

    女户自然没到得到朝中大臣们的支持,人人都周中哗众取宠,一项新盐政才出不久又要兴女户,不能让周中养成动不动改制的习惯。

    天下不平事何其多,若是人人都像周中那样,那岂不是天天要改旧制立新制。

    周中早有预料,并不如新盐政那样急切。送出折子后,他专心于耕种,沙地,周中上辈子无意听人过,沙地适宜种花生,西瓜药材。

    西瓜不是此季节种,但花生却正当时令。

    怕老百姓不愿意栽种,周中出钱租了一亩地请人栽种,他不时也去看看。等到花生成熟的时候,附近的人都跑来看,见地里挖出颗颗花生,大家欣喜若狂,他们头次见沙地里可以种出这么好的粮食来,人人都称周中是菩萨

    周中再推行西瓜和药材时,大家都信。周中让里正带领大家先试种一些,来年再大力栽种。

    花生种了一茬又一茬,周中女户提了一次又一次,以至于内阁看到周中的折子就先放在一边。

    然这时,京中发出一件事,给立女户带来转机。

    襄阳伯的五十大寿上,襄阳家的世子夫人阮氏与人通奸被抓。

    当时在场的还有阮氏的嫂子刘氏,刘氏丢了脸,大骂阮氏不守妇道,不配做阮家人。当晚阮氏上吊自杀,阮氏命不该绝,幸得其忠心丫头相救,又有忠仆往城外找阮氏的祖母陈氏。

    阮氏乃安定侯家的姑娘,十几年前,提起安定侯府,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从阮氏的祖父起,阮家就世代守候北疆,多次败羌人的进攻。阮氏祖父在追击羌人时受箭伤而死,到阮氏父亲时,遇上羌人的大举进犯,阮氏父子拼死杀敌,深入羌人王庭,驱逐羌人至极北之地,而阮氏的父亲和几位兄弟也在那一战中战亡。

    当信息传到京城时,阮氏的母亲承受不住丧夫失子之痛,徇夫而去。

    若大的安定侯府,只余阮氏祖母陈氏和阮氏两人,一个年迈一个年弱。

    先帝念安定侯府阮氏一门忠烈,赐了安定侯世袭罔替,又允陈氏择嗣子以承安定侯香火。

    陈氏悲痛之余,想着自己日益年迈,而孙女才十来岁,怕她一旦去了,孙女没人照顾,以后嫁出去也没个兄弟日贫撑腰,就择了族中一位比阮氏长一岁的嗣兄,且此子忠厚老实且家贫。陈氏希望此子在享受安定侯的富贵后能照顾阮氏一二。

    六年后的守孝,阮氏守完孝,襄阳伯夫人为其子上门提亲。

    襄阳伯的爵位不是世袭,恰好这一代的襄阳伯是最后一位。他们找上安定侯,是想凭安定侯的脸面帮忙在先帝面前点好话求个恩典。

    陈氏自是拒绝,安定侯如今日薄西山,那能随便浪费在皇上那里的情份。

    襄阳伯夫人回去后,过了几天依旧来求娶,态度很是诚恳,陈氏这才认真考虑起襄阳伯家这门亲事。

    安定侯如今不比往前,想跟那些重臣或是权贵们联姻自是不可能,就连她家老头子在的时候,那些权贵明面上不,实则骨子里对安定侯多有鄙视,因安定侯这个爵位是她家老头子从一个兵一拳一脚拼出来,再往上数家里的人全是土里的刨食的,没有那些世家的根基。

    但陈氏也不想委屈了自己的孙女,就这么一个嫡亲血脉难道让她嫁到那些低品级的人家,见人就行礼。而襄阳伯却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至于襄阳伯的爵位,陈氏想等孙女嫁过去后有了儿子,她再豁出脸面跟皇上求个恩典,不世袭,只要再袭一代,让她孙女也是一个伯夫人。且襄阳伯承了她的情,自会待她的孙女好,

    就这样,阮氏嫁入襄阳伯冷家成了世子夫人,可阮氏却一直无孕,没过几年,先帝去世,陈氏也熄了给襄阳伯家求袭一代的心,毕竟她在新帝面前没先帝那里有份量。

    至于嗣孙阮继,当初挑选的时候就特意挑得年纪大的,一来已长成不容易夭折,二来年纪大就能越早能撑门户。至于养不熟的问题,陈氏没有担心过。她所求不多,只是让嗣孙看在他继承安定侯的份上对阮氏好些,能帮阮氏撑腰,实事上对陈氏来,只要安定侯府一直存在就是给阮氏撑腰。

    阮继过继时已年纪不,又因亲生爹娘穷困,家中兄弟姊妹好几个,常常接济他们,陈氏也睁只眼闭只眼,由着他去。待阮继成看后,其亲生爹娘怕其忘了他们,只顾自己在侯府享福,千万百计让阮继听他们的娶了阮继娘家的姑娘刘氏。刘氏不过户人家出生,如何能适合做安定侯夫人,偏阮继怕亲生爹娘难过,坚持要娶刘氏,陈氏也由着他,没有反对。

    刘氏进门尚好,等阮继及了冠礼正式成为安定侯,她才慢慢地变了脸,在阮继耳边最常的话就是阮氏出嫁带走安定侯大半家财,陈氏根本没拿他当亲孙子看待,再加上其亲生父母也在他耳朵边念叨这些。

    阮继听多心中也对陈氏和阮氏生有不满。

    到后面,阮继的亲生父母着看亲孙子的名头常常来侯府,一住就是大半年,一来还摆出侯府主子的派头。

    陈氏烦不盛其烦,安定侯府大部分家财让她做了阮氏的赔嫁,剩下的一部分在她手上,另一部分在阮继手里。

    最后陈氏避到城外的别院住去,除了阮氏她也没有什么好牵挂的。

    那想有一天,她的孙女会被人逼得上吊,而她给她找的嗣兄却冷漠以待。

    阮氏的出事激起了陈氏那颗好胜的心,陈氏原本就不是任人拿捏的性子,只是家中男丁俱亡,把那颗争强好盛的心给收了起来。

    陈氏听到消息领着家丁杀到襄阳伯府去,又请了京兆府令断案。

    就她孙女那软弱的性子,能有胆子通奸算她有本事。

    这一查,倒查出猫腻来,原来是襄阳伯府里的人弄鬼。

    襄阳伯求娶阮氏时的主意让陈氏拒绝后,回去思来想去,仍觉得阮氏是最好的人选,别的不,嫁妆定是丰厚无比且家世配得上他们家。且等阮氏进了门,让阮氏多在陈氏耳边吹吹风,不定什么时候陈氏就会去皇上面前帮着襄阳伯话。谁想几年过去,也没有见陈氏有个动静。襄阳伯夫人就暗暗地怪上了阮氏,阮氏几年无出,张罗着给儿子纳贵妾,这贵妾是襄阳伯夫人娘家的远亲金氏。实则金氏早是襄阳伯世子的人,一直养在外面,如今不过是正大光明地摆在台面上。

    这贵妾倒争气,进门没多久就生下儿子,后来又生下一儿一女,简直压过阮氏,日子过得比阮氏这个正室还好,下人们也是见风使舵,没少捧着金氏踩阮氏。

    渐渐地金氏心养大了,不甘心做个二夫人,就想出这么一个主意,买通娘家一个混混,让他坏了阮氏的名节。而金氏则让人给阮氏喝了加料的茶水给引到客房换衣。那混混到底不敢把事做实了,只是扯了阮氏的衣服,把她搂在怀里装成通奸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