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皇甫临
“不要哭,我没事。”宗月冷静地望着胸口长剑,抬眸对晚晴温柔笑道。
这一路明知危险,明知季宁远会对付她,颠沛流离至今,到她胸口被刺上一剑,她心中终于觉得尘埃落定。
季宁远不是普通人,绝不可能没有后。他为寻圣旨花了那样大功夫,绝不允许她毁掉他的计划。
她一直等,终于等到了。
宗月身体微动,感受到胸前那块坚硬的铁片,笑了笑。
既无生命之忧,便也罢了。日后青山仍在,细水长流。今日之耻,来日她必将数倍报之。
宗月平静闭上双眸。
“不——”晚晴不住摇头,泪水如同珍珠一样往下掉,她红着眼眶,杀狠狠地朝她身上踹,她浑然不觉,只呆呆望向宗月那个方向。
姐她的姐死了吗?晚晴眼中滑过茫然。
她如此撕心裂肺呐喊,卫一自然听得到。见着宗月模样,双目骤然赤红。
他下愈发猛烈,想杀出一条血路,终究不敌,被杀一脚踹入大海。
杀们从宗月身上搜出圣旨,想了想,又神色复杂将宗月拎起,飞速向某个方向奔去。
宗月一行三人,全军覆没。
大海这场鏖战之后不久,陆地上的梁苏暮属下终于发现不对,匆匆赶来。然而海水滔滔流去,所有的一切都无迹可寻,只能依靠些许痕迹推断当日发生了什么。
写信汇报此事之时,梁苏暮属下颤颤巍巍。谁不知晓殿下看重宗姐,卫一又是殿下身边唯一亲卫。
可如今这两人双双失踪,只怕凶多吉少,这封信传至京都,还不知殿下会如何震怒,又会迁怒多少人。
可再不想写,再不敢写,还是要写的。这封信传至京都,正坐在苏宗白面前的梁苏暮瞬间黑脸。
他双拳紧紧捏住,额间青筋暴起,仿佛用了很大力气才平复下心中情绪。
“怎么了?”苏宗白察觉有异,问道。
“苏公子。”梁苏暮语气隐忍,不经意泄露出几分怒火:“我们的计划只怕要延迟了。”
“发生了何事!?”苏宗白霍然起身,接过梁苏暮递给他的信件,一目十行看完。
他脸色阴沉的仿佛能滴下水:“怎会如此?我们一直行踪隐秘,怎会有人知晓宗姐下落!?”
梁苏暮不语。
苏宗白在书房来回打转,一向温润如玉的苏公子也露出焦急神色来:“殿下,容草民冒犯问一句,这位宗姐当真精通关之术?她在我们的计划中,可是十分重要?”
“十分重要。”梁苏暮直视苏宗白,肯定道:“本殿确保,除非当年苏姐的师傅或神算子出相帮,否则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救出睿王妃的人。甚至有可能苏姐的师傅来了,都不一定能救出睿王妃。”
苏宗白颇觉奇怪:“殿下缘何如此笃定?”
“本王便是如此笃定,劳苏公子信本王一次。”梁苏暮不欲多。
苏宗白默然。
“只怕是季家那位。”沉默良久,苏宗白才再次道:“太巧了,他是最可能有嫌疑的。宗姐刚离开云城,他后脚紧跟着离开。何况如今满天下有本事在我苏家刺探消息的,也不过季家一个罢了。”
“苏公子所甚有道理。”梁苏暮点点头,眼眸阴鹜,他也是这般想的。
“可草民有一事不明。”苏宗白又道,他盯着梁苏暮:“殿下可还记得当日我告知殿下的那道圣旨?季宁远下云城八成是寻那圣旨的,可他却紧随宗姐离开了云城。”
“难不成,圣旨在宗姐身上?”苏宗白意味深长。
若事实如此,那宗月无论出了什么样的变故,都在预料之中了。
梁苏暮浑然没想到还有这茬,当即怔了一瞬,随即摇头道:“本王并不知晓此事。”
“季宁远为人阴险狡诈,我们不能不从事情最坏的一面想。”苏宗白道:“他若真得到圣旨,无论是要挟天子也好,公开圣旨也好,都必将重回京都。”
“我们只需在京都布下天罗地,请君入瓮才是。”
宗月再次醒来时,入目即黑。
她呆滞了好久才知晓,自己眼睛上被蒙了黑布,而不是她看不见了。
她浑身上下摸了摸,果不其然,只是一件极为普通的寝衣。胸前伤口被简单包扎,可身上一切东西,包括圣旨、长鞭、毒药、伤药在内,都被人没收了。
她不知自己在哪里,眼睛被蒙着无法判断,只好静静地等着。
这一等,便等到了当天夜里。
不知这支队伍为何白日不启程,反倒在夜间启程。宗月总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他们是在等她的伤口痊愈些才启程,她被人抓住,囫囵套上外衣,困住脚,再在她眼前加蒙了一层黑布,这才将她带出去。
可很快的,她整个人都被颠倒塞进某个逼仄的地方,紧接着便感觉自己在晃悠悠地移动。
这种感觉宗月懂,她这是被人掳走,又被赛到马车底下了。
马车内熏着上好的龙涎香,香气入木三分传进宗月鼻下,令宗月不自觉鼻子嗅了嗅。
随即,她又闻到一点子骚味,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将轻轻向前探,摸到了一个不算大的罐子,罐子口还因马车颠簸溅出不知名的液体。
宗月:“”
她终于忍无可忍,怒掀关着她的马车柜门,吼道:“阁下究竟何人!?何须如此遮遮掩掩不敢见人,又何须如此羞辱我!?”
她本以为眼前人是季宁远,已做好跟季宁远厮杀的准备。可等她放完狠话,终于目光聚焦到马车中的人脸上时,突然傻眼了。
马车中的男子一袭粉色外衫,发间插着白玉簪,面若桃花,隐隐能闻到他身上的龙涎香气息。
反观宗月,穿的是被随意套上的普通衣物,不施脂粉,披头散发,身上还有几缕恭桶的气味。
她呆呆望着眼前男子,不知作何反应,只觉今日丢脸至极。
“喔,在下皇甫临,见过姐。还不知姐芳名?”皇甫临十分有礼,客气问道。
“云城宗家二姐,宗月。”宗月恪守礼节,跟皇甫临福身,随即沉默下来。
云梦四大公子:岭南季宁远、北郡皇甫临、京都苏宗白、皇室梁苏暮。至此,她已经全部见过他们四个。
宗月心中苦笑。
不知自己身上有什么样的魔力,竟可阴差阳错见齐这四人。云梦举国皆知,普通人若能见到四人其中一个,便是三生有幸了。
而北郡素有“云梦国库”之称,皇甫家与皇室牵连甚密,怎会出现在此处?
想到这里,宗月垂眸,难道那场上百号杀的刺杀,不只季宁远,皇室也参与了吗?
“不知”宗月吞吞吐吐问道:“我为何会出现在公子马车里,还被”
她用眼神示意皇甫临打量她,她身上此刻是有绳子绑着的。
“来人,快给宗姐松绑!”皇甫临像是现在才察觉宗月身上的麻绳,面对宗月怀疑目光依旧面不改色:“原是在下疏忽了,竟忘了给姐松绑。”
“实不相瞒。”皇甫临叹息一声,语气诚恳:“在下去云城探望远方亲戚,后在回京都的水路旁,发现了浑身是伤,胸口处插着一把剑的宗姐。”
“区区不才,好在随身跟了几位大夫,当即请大夫为宗姐诊治。而宗姐身上骨头错位诸多,胸口的伤处也十分棘。为免宗姐昏迷时无意识动弹,影响了大夫救治,在下只好出此下策,将宗姐绑起来。”
宗月嘴角一抽,据她所知,皇甫家在云城根本没有亲戚,不知皇甫临探望的哪门子远方亲戚?
“那又为何令我”宗月神情恍然,指着方才关她的马车柜子。
“这亦是无奈之举。”皇甫临摇头晃脑叹气,一柄折扇十分显摆地摇着。
他心拉开马车上的帘布,唤宗月来看,又道:“宗姐请瞧,如今这里一路至京都,都贴满了寻宗姐的告示。”
“在下不知宗姐是何身份,何故落到那般地步,便想着送佛送到西,只好将姐藏至马车柜子赶路。”
宗月沉默,她定定的望着皇甫临,皇甫临的解释滴水不漏,可她总觉得哪里怪异。
皇甫临状似不经意撩了撩身上的轻纱,摇摆折扇问道:“不知宗姐可曾婚配?在下在云城滞留一段时间,也知道宗家是云城数一数二的望族,想来姐早就名花有主了吧?不过那也不打紧的。”
他这一连串的话,伴随着面上从欣喜到失落到狂妄的变化,令宗月整个人傻了眼。
“女在云城住着,从未听过云城哪户人家是皇甫家的亲戚。不知皇甫少主去了哪家探望?”宗月笑吟吟道。
她嘴中吐出皇甫少主二字的时候,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位皇甫少主皇甫临,是皇甫雅的亲哥哥。
而皇甫雅,几乎是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的。
她向来信奉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皇甫临先前从未在她眼前出现,她自然对他无甚恶感。
只是此刻,所有的好感也消失殆尽。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