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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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诸位一路追随,二皇子睚眦必报,我等既已离开京都,便再无退路,再回去也不会被京都接纳,只是死路一条”

    “朕分明是正统,无奈却被乱臣贼子占领京都。烦请诸位将士与朕一起,待将来天光乍明,诸位皆是匡扶正义之师,名垂青史”

    “接下来,朕将宣布对各位爱卿的官职任免。”

    “”

    “宗瑾为左相,李恒为右相,二人共同打理朝政”

    “陈将军为大将军,暂代所有军队”

    “”

    一整套的流程走下来,梁苏暮已经累的出汗。

    他的没什么出彩的地方,无非就是安抚军心。

    再告诉他们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没有退路啦,别想着回京都还会被接纳之类的。

    这并不难,他信拈来。

    接下来的事便是解决住宿的问题了。

    雁门关的城主府仅仅一亩三分地,要容纳那么多人实在有些捉襟见肘。

    何况他已经称帝,君臣住在同一间宅子里,十分不合时宜。

    “臣以为可以将城主府与周围几座宅子打通连在一起,暂做皇宫。”李恒拧眉,提议道。

    “臣以为,咱们日后定是要重回京都的,雁门关的皇宫不必修建地太富丽堂皇。”宗瑾也附和着点头。

    梁苏暮瞧着二人,十分欣慰,颔首:“的确,何况眼下粮草匮乏,没有那么多钱财修筑皇宫。”

    “只是不知这样处理皇后娘娘会不会喜欢”李恒面有疑虑。

    这一下可难住了三人。

    三个大男人面面相觑,谁都拿不定主意。

    毕竟是未来皇宫的女主人,宗月的意见还是十分重要的。

    凭宗月与三个男人的关系,若宗月不喜欢如此安排,只怕最后还真的不会如此安排

    三人悲催的发现,此事最终决定权竟不在他们中!

    于是个个仰头看天,再也不话了。

    正在这时,忽有下人一脸喜色进来。

    “陛下!”下人拜见道:“皇后娘娘醒啦!”

    三个男人霍然起身。

    几人彼此对视,皆是瞳孔一缩,神情不自觉沾染喜意。

    还是梁苏暮最先反应过来,急忙向宗月住的屋子方向冲去。

    宗月的身体还没完全大好。

    其余伤口倒是已经愈合,只有肩膀处的弩箭伤口还没好,缠着纱带尚隐隐作痛。

    但望春阁都闯了,这点痛对于宗月来,根本不在话下。

    从婢女那里得知自己睡了好多天,宗月喟然叹息。

    她是觉得自己狠狠睡了一个美觉,将在那湖面和望春阁十三层消耗的体力全部都补回来了。

    至于伤口,根本没有什么太大感觉。

    想来也是如此,之所以睡这么久,与她身体的疲劳程度脱不了干系。

    正在愣神中,梁苏暮、宗瑾、李恒三人就已经跑来了。

    宗瑾、李恒给宗月见礼,梁苏暮则是上前一把抱住宗月。

    不别的,单边境那数十万兵群龙无首,将尽归苏家下。

    能将梁苏暮击溃,就是立了大功,甚至堪比从龙之功。

    是以苏家阵营如同打了鸡血般一条条给梁苏暮加罪名。

    至于梁苏暮阵营众人,更是激动。他们效忠的王爷得胜归来却入了狱,没看举京哗然吗?都是被此事震惊到了。

    这怎么能!?他们期待了那么久王爷回来,苏家简直欺人太甚!

    双方都卯足了劲,局面一时僵持不下。

    天牢内。

    梁苏暮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听见脚步,梁苏暮略微抬眸,触及那人面庞的一刹那,眼神瞬间冷淡无比。

    苏嫣然亭亭而立,站定,挑眉望着梁苏暮:“怎么,摄政王不欢迎我来?”

    “你来做什么?”梁苏暮面无表情。

    “你不欢迎我来,却期盼着宗月过来。”苏嫣然随意坐在狱卒平时坐的椅子上,挑衅道。

    “可事实上我来了,宗月依旧住在导致你成阶下囚的苏家,给苏相当义女。”

    “你想什么?”梁苏暮别开脸。

    苏嫣然静静盯着他:“谁真的爱你,谁假的爱你,还不清楚吗?”

    “我先前的承诺,还作数。”

    她指的是梁苏暮娶她,她就会帮助梁苏暮,成为他在苏家的卧底。

    “宗月什么也帮不了你。”苏嫣然冷声道,意图令梁苏暮清醒过来:

    “她一面与你缔结婚约,一面与你的死对头交好。”

    “别你的下属不能全心全意信任她,就连你。”她轻嗤:“摄政王殿下,你可以完完全全信任她不会背叛你吗?”

    “为何不能?”梁苏暮抬眼,与苏嫣然对视:“至少本王在边境生死不明时,是她主动、独自一人奔赴边境。”

    “也许是苏家命令呢?”苏嫣然下意识反问。

    事实上,宗月临走前跪在苏相书房一天一夜的事,在苏家闹得很大。苏家上上下下没有不知道的。

    可那又如何呢?梁苏暮不是苏家人,他不清楚那么多。

    “没有也许。”对着苏嫣然,梁苏暮依旧面无表情。

    他声音沉着又坚定:“苏姐回去吧,你的提议,本王永远不会应允。”

    “本王永远相信宗月。”

    “她与杨管家自幼相识,当年她家里人也是走了杨管家的关系将她送入宫中。”梁苏暮声音嘶哑:“直到她入宫杨管家才知她不是自愿,十分愧疚,自此多番照拂。”

    “母妃逝世,也是他将母妃安葬在这里。”他又道:“他母亲唯一的遗愿便是葬在这里,往后自由自在,不受任何束缚。”

    “她死也要离开皇宫。”

    宗月深深闭眼。

    “她已经被葬在这里,又有你这样的好儿子,定会十分高兴。”

    梁苏暮没有回话,只身体力行地紧紧抱住她。

    良久,他才道:“对不起。”

    宗月没听清:“什么?”

    梁苏暮不自在地转头,嘟囔道:“今日没经过你同意,就将你带到这里,对不起。”

    哪有还没将人娶进门,就带着她来见亡母的?

    闻言,宗月的心柔软的一塌糊涂:“无妨。”

    她双上抬,搂住梁苏暮脖颈,踮脚,请问他额头:“我很高兴。”

    很高兴他不把她当外人,很高兴他如此脆弱的时候,她能陪在他身旁。

    “我过去对你了解太少,这是我的错。”宗月眸光认真:“我心疼你,希望能了解更多你的过去。”

    梁苏暮回望她:“今日是母妃忌日。”

    见着宗月讶异神色,他硬着头皮道:“我已经许多年没有看过她了。”

    他一直命人定期打扫这里,防止母妃坟前杂草丛生。

    可从未踏入过半步。

    年幼时看到兄弟姐妹都有母妃照拂,怨恨她为何逝世那样早,怨恨她为何不给他留下一点助力。

    长大了,明白了,却跟京都遥遥万里。在边疆的每日每夜,他回望京都星空,不知心中该想什么。

    后来回了京都,近乡情更怯,他一直抗拒来此,不知该如何面对她,为自己这些年心生怨怼表示歉意。

    幸好,他身边有了宗月。

    也许宗月不清楚,她之于他究竟是何等意义。有她在,他的心才会安然。那颗一直漂浮在空中虚无缥缈的心,才会降落。

    今日是母妃忌日,他不得不来看母妃。带宗月过来也是一时兴起,此刻终于庆幸,他带了她来。

    否则这无尽的哀痛,他又该露于谁前?

    宗月深吸一口气。

    她心中被酸胀情绪填满,有那么一刻,她倏地明白了梁苏暮未竟之言,明白了他心中所想。

    余光瞥向那无名墓碑。

    天子之嫔,死后葬在这不知名一隅。为了不被发现,墓碑上甚至连名字都不能刻下。

    今日之前,她从未收到任何关于他母妃忌日的风声,可见此事在梁苏暮心中埋了有多久。

    她无法想象,从梁苏暮默默算着忌日祭拜,到今日突然将她带到这里,其中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

    那个给他生命、能借他肩膀依靠的女人,已经长眠地下了。

    “自此之后,我会一直陪着你。”

    她轻声道,声音低沉:“无论巅峰还是低谷,无论往后的路上有多少困难,我都会站在你身旁。”

    所以,你别怕。

    我在,你不孤单。

    梁苏暮拥她更紧,用颤音吞吞吐吐道:“我我也会。”

    “我会永远信任你,永远珍视你。终此一生,我的身边只会有你这么一个姑娘。我答应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句话落下,宗月眸中眼泪再也忍不住,成珠成串掉下来,砸在梁苏暮暗暗发光的锦袍之上。

    她脸颊布满泪水,用按住梁苏暮的头,笨笨脚与他拥吻。

    那是集心酸、心疼、感动、惊喜的泪水。

    当她跨过沉沦的一切,向着永恒开战,他就是她的军旗。

    前世今生,她何曾希冀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然世间又有哪个女子不希望如此?

    无非是地位与世俗使然,知晓太子身份特殊,绝不可能后宫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便是对梁苏暮,她也从未有此念头。

    接受丈夫三妻四妾,是每一个女子生来便要学的必修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