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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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皇甫雅如今在皇甫家地位低下,不似她。皇甫家无人为皇甫雅撑腰,而在天子脚下,有能耐无声无息处理皇甫家嫡女的,也只有那么几个。

    苏嫣然不愿细想下去,只能直呼倒霉。

    当然,那是后话了。

    眼下摆在梁苏暮和宗月面前的是另一件迫在眉睫的事:

    辽东境遇果真如梁苏暮所料,不知秦良玉入京后发生了什么,总之辽东皇帝没有降罪秦家,而秦良玉依旧磨刀霍霍向边境。

    用梁苏暮的话,秦良玉天生的打仗天才,有她坐镇辽东边境,陈将军应付的很是失利。

    梁苏暮必须回去。

    可上次出发前那个困难又摆在二人中间,此次甚至比上次形势更加恶劣——

    京都局势愈发白热化,一旦梁苏暮离开京都,也许等他回来时,云梦就不姓梁了。

    梁苏暮眼神复杂,眉眼中皆是担忧。

    他将宗月接到了王府,轻吻她的额头。

    “我欲令宗瑾和李恒替我坐镇京都,也会留下部分兵力给他们,以备不时之需。”他道。

    “我只怕”梁苏暮面色隐有犹豫。

    只怕双方都是宗月至亲之人,皇位之争不可能是杯弓蛇影,充满了暴力与血腥。

    无论哪一方出事,夹在中间的宗月心里都不好受。

    宗月也沉默了。

    这分明是一道无解的难题。

    似有所感,明昭帝猛地撩开帘幔,目光触到床榻上那两个赤条条的身体,瞳孔一缩:“你们在做什么!?”

    这头,太子和沈贵妃双双吸入浓香,二人在药性的催促下,已在龙床之上不知弄了多少次。

    二人兴在浓时,浑然忘了今夕何年。

    直到明昭帝暴怒吼出声,二人这才自情欲中反应过来。

    两人大脑双双宕,这是怎么回事?

    沈贵妃看清楚身上男人的脸,陡然瞪大眼,猛地将太子推开。

    “太子殿下你!”她惊慌失措:“你怎么可以这样!?”

    一句话,令明昭帝先入为主。

    她入宫后能很快当上贵妃,除了明昭帝器重父亲,跟她本人城府也脱不了关系。

    清醒那一瞬间,沈贵妃就明白了自己处境。

    陛下已经捉奸在床,她的清白无论如何已然失去,只能尽力将对自己的影响压到最低。

    殊不知她所有的反应,都正中背后设局之人下怀。

    一片混乱中,无人察觉有个公公不动神色将寝殿窗户打开。

    明昭帝进来时,浓香早被那糜烂气味覆盖,此刻寒风涌入,浓香更是无影无踪。

    “你!你这个逆子!”明昭帝指着太子,身体不住颤抖。

    “父皇!不是您看到的这样!”冷风刺激着太子清醒,然而沈贵妃的推诿之词已经发出。

    片刻后,正殿,明昭帝面无表情瞧着跪在地上的两人。

    “父皇!”太子眼前一片昏暗,百口莫辩:“是您殿中的香!香有问题!”

    “香?”明昭帝挑眉,眼睛微眯,冷声道:“朕寝宫中从不燃香。”

    “不不不。”太子连连挥,似是想到什么,不可置信推了沈贵妃一下:“是不是你这个贱人!是不是你故意设计本宫!”

    罢,他又痛哭流涕道:“父皇,您殿中的香真的有催情效用啊!”

    明昭帝挥,宫人会意将方才寝殿中香炉搬过来,低眉顺眼道:“回陛下,香炉中并无任何香气。”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太子陡然瞪大眼,爬过去将头凑到香炉边。

    鼻尖的确没有任何香气。

    “父皇,您相信儿臣,方才那香炉中的确有熏香啊!”太子爬到明昭帝脚边,抱住他大腿。

    “你给朕滚开!”明昭帝一脚将他踹开,他心中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

    太子是他看着长大的,什么性格他都清楚,原本心中还存着侥幸,也许太子的确被算计,那香炉中真的有催情香呢?

    但是现在,所有侥幸都破灭。他冷眼望着太子,似乎从未了解过这个儿子。

    “你有什么话?”明昭帝将视线落在沈贵妃身上。

    他指不自觉蜷缩起,他没想到,沈贵妃竟如此大胆。

    这二人,奸夫淫妇,竟敢在他的床榻上公然偷情,简直是奇耻大辱!

    沈贵妃一直眼神怔然。

    她自然知晓那香炉有问题,此刻没查到香,明显是被人算计。

    但又是谁算计了她?连带着算计了太子?

    抑或是算计太子,牵连了她?

    沈贵妃敏感察觉,自己或许被卷入京都波涛汹涌的政治斗争中。

    但他心里也没底,当初明昭帝为了给太子脱罪,逼北郡皇甫的未来家主抵罪。皇甫家究竟有没有因此对皇室怀恨在心,他不敢妄断。

    越想越觉得复杂头疼

    梁苏年眉间皱成'川'字,明昭帝给他带来的麻烦,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陛下,苏相求见。”

    心腹大太监刚把这话完,没等梁苏年反应,苏相就已经踏步进来了。

    见状,梁苏年抿唇,没什么。

    “微臣参见陛下。”

    苏相行礼敷衍,只是随便拱了拱。

    梁苏年却神情欣喜站起来,上前扶苏相坐下:“苏相怎么来了?”

    “陛下日理万,实在辛苦。”苏相将视线落在那一堆奏折上。

    他们占了地势的好处,眼下京都官员,至少明面上都臣服于明帝。

    勉勉强强也算是从明昭帝那里继承帝位吧。

    “有苏相为朕分忧,朕不觉辛苦。”年轻的帝王语气欣慰,打着太极。

    苏相微微一笑。

    他不是不知梁苏暮心中隐有反意,他不在乎,事实上没有反意他才觉得害怕,才得在乎。

    皇权至高无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一个人骤然登基得权,心潮澎湃,若此时依旧对苏家毕恭毕敬毫无反意,那他倒要觉得这个人可怕了。

    而他也是真的不在乎,明昭帝活着都对付不了苏家,如今一个纯粹靠苏家坐稳皇位的梁苏年,哪里来的本事与苏家对抗呢?

    梁苏年心中有反意无所谓,只要他面上依旧亲近苏家,不敢脱离苏家,那就够了。

    “微臣今日过来,是想与殿下一些事情。”苏相垂着眸子道。

    “苏相请讲。”梁苏年不假思索。

    “边境陈兵数十万,皆臣服于明帝。岭南坐拥数座铁矿,垄断云梦兵器。唯独京都在兵力一块薄弱。”

    “陛下宜招兵买马,尽快扩大军队规模,增加将士数量。”

    梁苏年点头:“可。”

    “微臣观季家,”苏相眯了眯眼:“最多腊月底,定会称帝,只是不知用何种理由了。”

    毕竟梁苏暮和梁苏年都是皇子,称帝名正言顺,季家又算得了什么?

    “是。”梁苏年点点头。

    他不是蠢人,自然知晓如今,季家快等不及了。

    “很快就要过年了。”他唏嘘一声。

    “是啊,过年了。”苏相点头。

    算算,他已经有两年没与最宠爱的幺女过年了,看如今情形,只怕一起过年的日子再没有了。

    梁苏年见他眼前恍惚一瞬,思索了下,知他想起了宗月。

    “若苏相实在想念,待一切尘埃落定,大可将她接回来。”梁苏年体贴道。

    “不必,”苏相回绝:“人都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何况她是微臣嫁出去的,所嫁夫婿人品如何,微臣再清楚不过。”

    “陛下不必觉得有什么,自她离京那一刻起,就与我们永远是敌人了。”

    梁苏年沉默,不置可否。

    “我们虽然兵力薄弱,却有钱有粮。雁门关那边屯粮少,等过了年,只怕就要勒紧裤腰带找粮食了。”

    苏相将话题扯回正经事上。

    “梁苏暮还昏迷着呢。”梁苏年讥笑:“虽不知当初他被何人下毒,但实在大快人心!”

    关于那毒,宗月口口声声是他与沈贵妃勾结所下,但天地良心,真的不是他们!

    沈贵妃他已经送去给明昭帝陪葬了,鬼使神差的,他将沈家人驱逐,却放了他们一条命。

    “若他能一直昏迷就好了,那朕定要将雁门关拿到。”到这里,梁苏年咬牙切齿:

    “朕本就是父皇亲封太子,太子登基天经地义,梁苏暮一个贱婢生的,算什么东西!”

    苏相垂眸,没有话。

    梁苏暮是他的女婿。

    “他不会一直昏迷的。”

    片刻后,苏相才摇摇头:“明后亲赴岭南,甘做人质寻求解药。以她之能,无论如何都会救回明帝。”

    梁苏年要的话戛然而止。

    苏相拱:“不知皇后娘娘最近如何了?”

    苏家三个嫡女在皇宫,一个太皇太后,一个皇太后,一个皇后。

    如此殊荣,也不怪梁苏年不满,的确太显赫了。

    “还是老样子。”梁苏年垂下眼睑。

    苏宗岚自知晓宗月所行后就郁郁寡欢。作为苏家人,她无法指责父兄、丈夫的不是,换做是她也会如此。

    但作为一个姐姐,要她接受自己的父兄、枕边人与亲妹妹势不两立,实在是太难了。

    苏相与梁苏年同时叹息。

    梁苏年还好,自登基后早把对宗月的那些昳丽心思放下,而苏相

    他的心情又何曾比苏宗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