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乐融紧紧地抱着他，紧的令宇文骁差点就断了气。

    宇文骁终究还是狠了狠心，咬牙将她一把推开，推得毫无防备的窦乐融一个趔趄。

    窦乐融发丝散乱，被他这么一推，羞愧又难堪，她又羞又气，她已经把脸面通通都抛弃啦，他--他还是这么无动于衷？

    宇文骁的脸色亦是不好看，他顺披上浴袍，又将地上的浴袍捡起，披在她身上，“早点休息！”完，也不看他，转身疾走了出去。

    门被“啪”地一声大力关上，而后，室内便恢复了宁静。

    那“啪”地一声，仿佛就是敲在了她的心上，敲的她只觉得五脏六腑俱都碎裂。她呆呆地望着那扇门扉，居然忘记了哭，就那样呆呆地望着。

    原来，这世间，有一种痛，叫绝望。

    第二日的餐桌上，他并没有出现，此后连着几日，他都没有出现。

    他们，他忙，公务繁忙，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每日里就宿在军部，就连督军夫人也是这么的。

    她笑，是的，很忙，日军都已经开始占领了淮北，身为总都统的他确实是分身乏术。

    这样过了几月有余，直到有一日，她从外头喝茶回来，府邸的二姨娘和三姨娘还有几个她只见过几面的军官太太一起在打牌，当她刚刚走到中厅时，一阵大嗓门撞入了她的耳膜：“哎，我，你们家的二公子可当真是风流啊，回国没多久就跟一戏子打得火热，之后又是包养了百乐门的一歌女，这不，新婚还没有多久呢，又去行军打仗了，还带了个随军夫人。”

    殷婉素盯着刚刚二姨娘打出去的牌，高喊：“杠！”一边一边摸了一张牌，尖锐的声音适时响起：“咳，什么随军夫人？明明就是之前那个百乐门的歌女--”

    殷婉素抬头的刹那，头那张准备打出去的牌硬是僵在了半空，脸色亦是很不自然。

    众人惊异回头，却见二少奶奶不知何时出现在厅中。殷婉素有点讪讪地：“那个，二少奶奶，你这是打哪回来呀？要不，你来玩两圈？”

    窦乐融瞟了眼那些官太太，刚刚还笑意盈盈的几人，此刻的脸色讪讪的，脸上虽然还挂着笑，只是那笑却看起来那么虚假。

    她垂下了眼睑，“不用了，三姨娘，我有点累了，你们玩儿吧，我上去了！”

    直到进了卧室，她的脑子还是乱哄哄的。

    正在卧室里给她收拾房间的翠见状，忙迎了上来：“二少奶奶，你这是--”她瞧着窦乐融脸孔雪白，嘴唇更是毫无血色，以为她病了，一时有点足无措，“你怎么了？不行，我给医生打电话！”

    “不要，不要叫医生！”窦乐融拦住了她，只道，“我没事，你给我找份报纸来！”

    “报纸？”翠闻言一愣，继而面露难色，“二少奶奶--你--你要报纸做什么--报纸都没了呀！”

    瞧着翠支支吾吾、欲盖弥彰的样子，窦乐融心头下沉，一种没来由的无力抓住了她：“今天的要是没有就昨天的也行，再不济就前几天的，总之，我要报纸！”

    “可是--”翠呐呐地，垂在身侧的不觉地捏紧了衣角。

    “可是什么呀？翠！难道我在这督军府就连让你帮我拿份报纸都使唤不动你了么？”

    “不，不是！二少奶奶，我怎么敢？只是--只是--”翠只是了半天，怎奈窦乐融紧紧地盯着她，她没法，只得去拿了报纸递给她。

    “宇文骁撇下新婚娇妻，携随军夫人出征战役”斗大的标题，醒目的字眼，就那样生生地刺着她的心脏。

    原来，这几月不见，他是行军打仗去了！

    原来，有人代替她侍候在他的身旁，给他端茶送饭了。

    她淡淡地笑，许久，才将报纸搁下，转头吩咐翠：“翠，我饿了，给我去弄点吃的吧！”

    翠担忧地望着她，见她神色淡淡地，也就放宽了心，收起那份报纸：“二少奶奶，你可别气，这个狐狸精充其量也就是一个随军夫人而已，你照样还是尊贵的督军府二少奶奶！这仗一打完，二公子还是会回到你身边来的！”

    那一场战役持续了又是几个月，那些日子以来，她每天都会看报纸，而报纸上，每天也是不负她所望，几乎每天都有他的新闻，知道他接连打了几场漂亮的仗，连续攻下了几个已经被日军占领的陈池。

    这期间，母亲曾经怒气腾腾地上门来，她要质问督军夫人，凭什么宇文骁要这样对待她的女儿，也被她拦了下来：“娘，他只不过是带了个随军夫人而已，没有什么的！何况，男人嘛，有哪个不是拈花惹草的？只要我还是督军府的二少奶奶，其他的，又有什么好担忧的，何况--”她脸色一暗，没有再下去，她相信，母亲会懂得。

    果然，母亲立马一窒，只叹：“可是，你也太苦了呀！”

    “娘，我不苦！真的，其实，我觉得他带个随军夫人也是有点好处的！你想啊，行军打仗的，那肯定是很艰苦的，我可吃不了那苦！刚好有个人替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母亲见她神情轻松，也便信以为真，又想起了某事，支开了翠，这才问：“那个宇文晃，他没有怎么样吧？”

    宇文晃？她倒真真是忘了，除了新婚夜那天他鬼魅般地出现，后来居然都没有见过，于是摇了摇头：“没有！”

    督军和督军夫人看她的眼光颇为复杂，那里头，可是夹杂了一丝的愧疚？

    窦乐融笑，其实大可不必，凭良心讲，嫁进督军府这些日子以来，督军和督军夫人待她倒是真真不错的，尤其是后来的几个月，宇文骁在外面置了随军夫人之后，他们对她更是好的几乎有点讨好了，唯恐委屈了她一样，想必，是在为他们的儿子做弥补吧！

    其实大可不必！

    可是，她没有什么，也就只是笑，仿佛，她在人前变得更会笑了。

    是啊，笑，真的是很好的一种掩饰，不是吗？至少，可以让她在众人面前维持她那已经脆弱的几乎不堪一击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