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 06章 色令智昏
宫梧桐冷淡看了一眼进来行礼的楚誉,察觉到背后的冷意,微微偏头看明修诣的神情。
宫梧桐自认心眼,若是瞧见妄图害过自己的人,八成会直接冲上去骂人了,但明修诣依然是那副淡然至极的模样,还有心思垂眸给宫梧桐理了理乱了的长发。
见他偏头看来,明修诣更加温和地一笑,俯身声道:“要喝茶?”
竟是完全没在意楚誉。
宫梧桐一时不知道该赞叹他气量大还是反思自己心眼了。
见宫梧桐满脸不高兴,明修诣大概猜出来他因为什么,眸子一弯,给他倒了一杯茶奉了过去。
宫梧桐只好接过来,一边咬杯沿一边盯着面前那个人面兽心的楚誉看。
明修诣宰相肚里能撑船懒得在意楚誉,但宫梧桐不一样,他一看到那人文质彬彬的虚伪模样就来气,心中已经开始盘算着怎么戏耍他一通。
他正胡思乱想着,牙齿叼着杯沿咬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正在和楚誉话的宫确都没忍住看了他一眼。
宫梧桐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直到尘无暇指轻轻在桌子上一点,细微的声音将宫梧桐惊得一抖,立刻训练有素地将茶杯放下,正襟危坐了起来。
——往往他师尊做出这个动作时,自己肯定有哪里修行不正。
楚誉虽在明峡岛明寂的庇荫下被众人拥上了首尊之位,但他修为还是化神境,在大乘期的修士面前依然不能失了礼数。
他一一寒暄完后,才像是刚看到明修诣似的,讶然一笑,道:“见过圣尊——修诣竟也在这里,许久不见,我还整日盼着你什么时候回明峡岛一趟呢。”
楚誉完全一副好兄长的架势,明修诣处变不惊,淡淡道:“劳首尊记挂了。”
楚誉有些无奈,看起来像是在纵容一个叛逆不懂事的弟弟。
在旁人看来他是真诚到不行却碰了明修诣这个钉子,只是在宫梧桐眼里,楚誉这厮就是当着自己的面明晃晃欺负自己的爱徒。
宫梧桐哪能忍,似笑非笑地阴阳怪气道:“我可舍不得我的乖徒儿回那什么岛,若是再被人逼着跳崖,他可哪来的好运气再能逃过一劫呢。”
众人闻言,神色都有些古怪。
明修诣这些年低调得很,除了修行就是修行,哪怕历练也不会主动示出自己的身份,堪比苦行僧,况且他也不是会将自己的悲惨之事四处宣扬的性子,导致三界无人知晓楚誉做的那些腌臜事。
宫梧桐倒是有心想要楚誉难堪,但又不想擅自插明修诣的事,此时瞧见楚誉竟然还倒打一耙暗示明修诣拜了师门就忘了明峡岛,那火气腾地就起来了。
楚誉有些迟疑地看着宫梧桐,温声道:“圣尊这是哪里的话,修诣当年离岛时年纪还,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宫梧桐差点被此人的道貌岸然给气笑了,和他分辨都感觉脏了自己的嘴,恨不得把睢相逢薅过来替自己阴阳怪气。
“误会?”宫梧桐咽不下这口气,决定自己亲自上,“不知道代首尊的是哪一个?是你勾结魔种想要暗害修诣夺取明峡岛,还是你居心叵测一直惦记着我徒儿的寒冰灵种呢?”
楚誉一噎。
宫梧桐见状勾唇一笑:“哦,如果这都是误会的话,我在这里给代首尊提前赔个不是啦。”
楚誉脸上还是那副温和的笑,但是眸中的冷意已经漫了出来。
见宫梧桐都要和人吵起来了,尘无暇眉头轻皱,道:“梧桐,出去玩吧。”
宫梧桐扳回一城,看到楚誉那张道貌岸然的脸被崩了他就开心,闻言哼地一声起了身,带着明修诣扬长而去。
明修诣跟在他身后,看到他得意洋洋的模样觉得又好笑又心软,眉目间一片温软,连见到楚誉的那一丁点不悦都烟消云散了。
宫梧桐才不管楚誉要如何辩解自己方才的那两个罪名,无论是勾结魔种还是妄图挖明修诣的寒冰灵种都不是事,哪怕只是宫梧桐空口无凭也够楚誉吃一壶的,他一边溜达一边骂明修诣:“你啊,怎么就这么软,他都欺负到你头上来了你还冲他笑,你笑起来这么好看啊天天笑?”
他这话十分无理取闹,数落完后一回头不满地看他。
明修诣神色温柔至极,好像只要宫梧桐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他就能软了心似的,笑着道:“弟子知错。”
宫梧桐一愣,当即打了个磕巴,心想要命啊,笑起来还真的好看。
祸国殃民的明之之把宫梧桐的心都要笑化了,他摸了摸鼻子,含糊道:“知错就好,往后别冲着别人笑来笑去了。”
明修诣:“好的。”
在回住处时,宫梧桐发现妖族正在热火朝天地搭论道场,看起来热闹得不行。
宫梧桐这么些年其实没怎么参加过阐道会,每回要么是宫确带着他,要么就是尘无暇,所打交道的人也都是像是常修士林修士那种大乘期,时不时遇到几个陌生的化神境,只是聊上几句那些人就被宫梧桐的倨傲狂傲给气走了。
宫梧桐好奇地看着论道场上标注着修为的木牌,问明修诣:“这是比试场吗?只能同修为的人才能上去切磋?”
“是。”明修诣道,“这边都是筑基金丹的论道场,千仞学府的弟子居多,前面应该是元婴期。”
宫梧桐:“哦哦哦。”
宫梧桐喜欢热闹,别人搭台子都能津津有味看个半天,只是凑完热闹了,他才后知后觉宫确和他过的那句明修诣已对他有了爱意这件事。
来也怪,宫梧桐这些年一直都妄想着话本里的桥段发生在自己身上,为此还收了几个徒弟想着要阴鸷徒弟来大逆不道自己,但当明修诣真的对他起了心思后,他又莫名有些无所适从了。
若明修诣真的是个欺师灭祖的叛徒,那宫梧桐指不定就心安理得享受他那扭曲变态的爱意了,但可惜的是,明修诣不是。
明修诣算是宫梧桐这些年见过的最称得上是君子的人了,无论他什么做什么都忘不了礼数,好似将温良恭俭让刻在了骨子里。
他的爱意又深沉又内敛,若不是宫确,宫梧桐甚至看不出来明修诣的爱意和之前的尊师重道有什么区别。
宫梧桐思考得入神,眉头都紧紧皱了起来。
他无法给明修诣回应,更不知道要如何劝明修诣放弃自己,稍稍一合计,一向自认为三界没有人会不喜欢自己的宫梧桐竟然生平第一次自省。
“我脾气不好爱无理取闹还不思进取,还是个可能命不久矣的病鬼,他喜欢我这样的花心老色狼干什么?!”宫梧桐不讲道理地想,“年纪轻轻干什么不好,非得想着啧,闲着没事吗?”
明修诣跟在他身后,见他冥思苦想眉头越皱越紧,心想:“师尊是在担心阐道会比试的事吗?”
两人各怀心思,一路无言回了住处,恰好睢相逢和景澈将独自跑出去玩的越既望给逮了回来,正让他坐在椅子上指着他数落。
“你离那么近做什么?这么近不怕被雷劈啊?!你元婴至化神境的修为齐了吗你就敢往旁边钻?”
“我”
“你什么你?!少用大师兄的名号压我,我连师尊都敢骂,更何况你?!”
宫梧桐:“”
宫梧桐推开门,重重一咳。
刚才还在气势汹汹数落大师兄的睢相逢闻言一个激灵,立刻讨好地迎上来,笑眯眯道:“师尊回来了,辛苦啦辛苦啦。”
宫梧桐懒洋洋地坐在越既望对面的凳子上,往后面一靠,将全身力气都倚了过去,明修诣都习惯了,任劳任怨地走去给他当椅背靠。
越既望已经蔫哒哒地站起来了,一副听候发落却不觉得自己有错的架势。
景澈给宫梧桐倒了茶,没好气地瞪了越既望一眼,告状道:“圣尊,妖族外面有人在渡雷劫,他是个大傻子,竟然直接上去凑热闹,差点挨雷劈。”
睢相逢白眼也都要翻上天了:“是啊,要不然我去得早,他肯定得一起挨雷劈。”
宫梧桐懒洋洋道:“什么雷劫?”
“金丹入元婴的雷劫。”
宫梧桐:“那不就是几道雷劫吗,十六已是元婴,怕什么天雷?”
越既望像是找到了靠山似的,跑到宫梧桐身边蹲下来趴在他膝盖上,像是找到了靠山似的:“是吧是吧,还是师尊懂我!我就那几道天雷对我没什么影响!”
宫梧桐抚摸他狗头,但也知道按照睢相逢的性子,不至于怕这点雷劫,他挑眉问睢相逢:“那金丹修士如何了?被劈没了?”
睢相逢对宫梧桐的洞察力叹为观止,点点头:“差一点吧,好在那雷劫并不强,修为不知道有没有被劈没,好歹人还活着。”
宫梧桐:“那人怎么能被劈成这样?”
“谁知道呢?”睢相逢也纳闷得很,“本来天雷好好的,但到后面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来了道狠的。”
他着,狠狠瞪了一眼越既望:“他啊,就他,还往前面凑。”
越既望为自己辩解:“我就是觉得他有点奇怪,想上去看一看,没多想。”
睢相逢:“那你看出来什么了吗?”
自然是没有的,要不然越既望现在也不会这么怂。
宫梧桐若有所思,虽修士经历雷劫九死一生,但着也只是在化神境入大乘期或者飞升时才有的危险,怎么金丹入元婴也能将人劈成这样?
而且此时已不是一次了,难不成和魔种有关?
宫梧桐正在他想要找到那个未陨落的修士问问看时,一直安安静静没话的明修诣突然道:“师尊累了吗?”
宫梧桐愣了一下:“我还好吧。”
明修诣笑了笑,道:“想睡觉吗?”
这还是上午,宫梧桐刚起床没多久,本来不会觉得累,但不知道是能如常入睡了还是明修诣的笑太有蛊惑性,他迷迷糊糊就点点头,被明修诣哄着进房睡觉了。
片刻后,明修诣将宫梧桐哄睡着,从房里走出来,睢相逢满脸一言难尽看着他:“师尊好像是个被美色所迷惑的昏君。”
明修诣无奈道:“这种事不必让他劳心伤神,若师兄觉得这雷劫有哪里不对,我去查查看便是。”
睢相逢面无表情道:“哦,那我是错了,你才是那个昏君。”
明修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