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八章 朝与佳人期,日夕殊不来(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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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我父母是谁,自便生活在昆仑山雪顶上,是师父养育了我,我的扶乩之术亦是从她那里,耳濡目染来的。我八九岁那年,师父带着我下山,是去寻一个故友,她的故友便是瑶儿的娘亲。很快,她将我留在了慕容家,自己离去,我便成了瑶月的表哥。再后来,瑶儿的双亲在沙漠中亡故,安国侯是瑶儿的堂叔,便将瑶儿并着我一起带走,举家迁徙入京——这便是我的身世。”

    “你师父是谁?”

    顾朝曦默了很久,才轻声:“我不知道她的姓名,我只知道那些虔诚来求拜的人都称呼她为‘昆仑女仙’。”

    “那为何你有这个姓名,你她取的吗?”

    顾朝曦这回沉默更久,低垂着的长长眼睫像是展开的折扇,遮住烛光投下光晕,掩住眸中神色。

    崔雪麟几乎要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顾朝曦轻声道:“该是她取的吧,她我们一起到瑶儿家去拜访瑶儿的母亲时,我听姨母叫她‘阿顾’,那她该是用自己的姓为我取姓名的。”

    崔雪麟不解,如此简单的一句话,他听完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怎么顾朝曦会踌躇这么久?

    好似顾朝曦完这句话后便恢复正常,便将自己心中明:“将军,你我之事,到底也是儿女情长,我无所谓,你知道依我的背景前程无量,我无须担心,而你不同。”

    他看着崔雪麟,无论是眸光还是语气都十分真诚:“你一家老幼都系在你身上,与天子斡旋保命是世上最难的事,我——我承你之情,愿助你平乱助你”

    “你,承我之情?”你这是也喜欢我了?崔雪麟心中一喜。

    顾朝曦脸色微红,把头垂低了一些,顿了片刻才又抬起来,勉强郑重地道:“这些日子,我和你相处,觉得很舒适,那么就算我不承认,也明白自己对你并不厌恶。可,我已经了,你多疑,我也是多疑之人,我身世如此,身为飘零心也不定,你如果不是磐石,我又怎么会为了你而定?”

    “我是磐石,你要如何可以相信我?”眼见成功就在眼前,崔雪麟激动不已。

    可顾朝曦偏偏

    就是见不得他那激动的样子,径直道:“俗话,患难见真情,日久见人心。”

    叫你每每调侃我调侃地我无言以对,今天我也让你尝尝这其中滋味!看崔雪麟的脸一下垮了下来,顾朝曦心中有种莫名的满足感。

    话完了就该散了,崔雪麟却死活不走,一屁股坐在顾朝曦床上:“你我要是离得近些更容易生情。”

    顾朝曦冷冷道:“我不这么认为”

    “杨泽和魏哀帝不就是这样生情的么?”崔雪麟一口打断他的话,宽衣上床,一副老子就躺这不走你看着办的无赖模样。

    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顾朝曦最后坐在床沿,一推崔雪麟:“脱衣裳!”别穿着外袍就上来了!

    正要敲门端水进来伺候顾朝曦洗漱的墨书给这句话吓得一颤,随后又听到一个崔雪麟佯装撒娇的声音:“不如出云你给我脱?”

    表少爷和崔将军?

    墨书捧着铜盆默默转身,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我在梦游!刚才是幻听!

    “据宋将军的线报看来,黑苗乱军并没有直接进去攻取我大燕的邕州、柳州、桂林,甚至没有一点越过都泥河的意思。他们东北袭进,想要夺取成都!”

    崔雪麟屈指在桌上敲击两下,眉峰微蹙,似有疑惑凝结。

    顾朝曦想了想,便问道:“若是论邕桂之地和川蜀哪一个更加难打?”

    崔雪麟道:“自然是川蜀,自古川蜀就有蜀道难的评价,那里山路崎岖,还物阜民丰,自古又有天府之国的美称,真可谓易守难攻,一夫当关则万夫莫开。”

    “是,好东西往往难以得到。”顾朝曦道,“川蜀雄踞西南,为天下粮仓,我高祖围攻京城之前先做的便是派军夺得巴蜀,以免魏炀帝从京城逃向巴蜀,得有天下粮仓之称的益州、据雄关漫道徐图再起。魏休毓竟然还是聪明人,知道些兵法战略,保不齐还真是个不世出的少年英才。”

    “可巴蜀之地,真的不是那么好得的,所以他们至今仍然没有攻得下一州一镇去,毕竟他们不仅有前线战事,还要顾及后方的白苗部落。”崔雪麟对此大为疑惑,这白苗黑苗的到底不就是一个族嘛,有什么好打来打去的,双方坐下来议和,你

    家公主嫁我家王子不就完了么,白苗莫非是做了什么让黑苗不得饶恕的事情竟然要黑苗非要引进外敌也要把他们灭掉。

    顾朝曦看出他心中疑惑,道:“高飞之妻乃是江湖倚月楼的护法,倚月楼和苗疆圣地百花宫向来有交,燕子告知我,黑苗和白苗是世仇,两个部落之间争夺攻打就跟吃饭一样,他们是全民皆兵,无人不参战。这一代的黑苗族长雄心壮志,一心要灭了白苗夺回苗疆大理国的掌控权——哦,我忘了,大理国原来只是协调两个部落之间的纠葛,协助两个部落一起治理苗疆,国主便是苗疆共主。不知是哪一代开始,似乎是大理国的国主专宠白苗族族长之女,并让白苗女所生的孩子即位,之后白苗实际上便已经掌控了的大理国。”

    “内乱最乱。”崔雪麟叹了口气,“那依你之见,我们到达成都府之后是该怎么办?”宋纯率领的军队和黑苗对峙至此,战事胶着不是一天两天了,黑苗虽然人不多,却个个都能当士兵,最重要的是黑苗善于使用蛊术或是草药之类的东西使阴暗段,着实令人烦不胜烦。

    顾朝曦道:“我想过了,我们入蜀必定是要取得巴蜀之地的实权者的帮助,他们世代居巴蜀,不仅对山川地形气候等等了如指掌,更对唯一能制衡黑苗的人有所影响。”

    “你是成都府尹?不——”崔雪麟摇了摇头,他看向嘴角噙着微笑的顾朝曦,“你是蜀中大族鲜于家?那唯一能制衡黑苗的人是?”

    “蜀中唐门。”

    崔雪麟抿着唇笑,边笑边叹:“诶,平乱的计划你想必早就了然于心了,如何还要这样转来转去的才出来?我知你聪明,不用显摆的。”

    顾朝曦瞥了他一眼,不理会他的调侃:“都得这样明白了还不把程宇叫上来,延误了战怎么办。”

    历任的成都府尹都会和蜀中大族鲜于家通婚,如今的成都府尹沈巍便是上任成都府尹的表外甥,其母亦是出身鲜于家。

    顾朝曦曾翻阅军中各个将士的花名册,查看他们的出身户籍,为的便是能够找出一位出身川蜀的士兵。

    那时崔雪麟见他日夜苦读伏于案牍便询问缘由,顾朝曦完后崔雪麟大笑

    :“你怎么没想过来问我?你一出身川蜀的人,我倒是想起一个来。”

    那人便是程宇。

    其实起程宇,顾朝曦和他倒还算的上的患难之交。之前顾朝曦和宇文焘共同领兵支援荆州攻伐延州时,程宇便是荆州驻军的领兵将领。

    等天子降旨命王世伟领定南军班师回朝的时候,程宇宁愿自己卧于集市,让过往马车从身上碾过,造成腿伤不能行也不随军回京。崔雪麟感念其心,遂除了他军籍留在自己府中做个护卫。

    顾朝曦见了程宇也不多话,径直开口问了程宇身世。

    程宇答道:“禀监军,卑职生于成都府,父亲是成都府府兵中一名将领,母亲复姓鲜于,出身川蜀大族鲜于家。”

    “你、你知道我找你来是做什么的?”顾朝曦见他得这样清楚,且是一针见血,不觉问道。

    程宇道:“我军就要开赴川蜀前线,既入乡必随俗,想要在川蜀站稳脚跟哪能不找个高高的大树靠着,卑职虽然只是个卒却深受元帅,唔,将军和监军大恩,岂能不尽心尽力!”

    “好!”顾朝曦激动地连凳子都坐不住,起身走过去,亲把程宇扶了起来,对他道,“此役战场在川蜀,不仅是为了将军千秋伟业,也不仅是为了扫除乱党,更是为了川蜀稳定繁荣,程宇你可先书信和家中联系,将我的意思传于你家中、你母亲家中,我们日后也好少走些弯道。”

    程宇看顾朝曦满眼的信任深重,一整颗心都被热血盛满,脸都激动红了,颤声应了急忙推出去。

    顾朝曦大松一口气,笑意再也抑制不住地染上眉梢眼底。

    转过头,却见崔雪麟靠着墙在那神色莫辨地摸鼻子,顾朝曦看他一眼,疑惑:“怎么了?我方才难道有什么没对?”

    崔雪麟摇摇头,“我只是觉得你忽然干那种礼贤下士的事情,我看得有点点,不习惯。”

    完,无比幽怨眼神直射顾朝曦,引得顾朝曦举袖把脸一挡,扬声朝外喊:“墨书!什么时候开饭?”一面一面快步往外走,跟逃命一般。

    程宇领命而来,顾朝曦便问道:“程宇,你与你家人联络得如何了?”

    跪在地上的男子羞愧地一拱,低声道“数月前

    卑职已将将军所之意清楚明白的写成书信,传往川蜀,但但迄今为止家中都没有回信来。”

    顾朝曦怔了一下,眸光一转,抬按下程宇的赔罪之言,缓声道:“无事,当年刘玄德三顾茅庐才请得诸葛孔明出山,我仅用你传区区鸿雁之信,反倒显得我们没有诚意了。”

    顿了顿,他笑道:“这样吧,我让将军亲笔书一封,你再命人传回家中去。”

    程宇应了,退身出去。

    在屋内光明正大听墙角的某人转了出来,看向顾朝曦:“要我亲笔书?”

    顾朝曦起身道:“我去书房一趟,你就在这写完了让人给程宇送过去。”完,也不等崔雪麟反应,径直唤了不知跑哪里去了的墨书往书房走。

    崔雪麟沉思了半响,才恍然喃喃:“要我写信不是应该我去书房的么?”

    “墨书,你去打盆水过来,清水即可。”顾朝曦搬了个凳子放在书桌前,把桌上的烛台拿得近些,随后从颈上摘下一样东西来。

    那是一块玉玦。

    ——那玉玦大可遮住掌,色泽似温润羊脂却带着几分微红微黄,那玉玦缺口处随着断口向两边嵌刻环绕的花纹并不鲜见,似是一种什么藤蔓之类的植物模样。

    玉样式古拙大气,雕刻云纹,玉色干净通透、温润,不像是寻常佩戴的玉佩所用的玉,倒像是祭天时候才用到的玉璧那般。而且,看这个样式,似乎年代久远了

    墨书的水很快打来了,他将玉玦放入水中,又将指咬破滴进去一滴血,血珠入水,荡起一圈圈涟漪。

    涟漪过后,镜中出现了一个男子的影像,此人一身黑衣,样式却与大燕服饰不同,耳戴大银耳环,草编绳结箍于额上,打扮得十分粗野。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