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五十四章 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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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过无数个他们重逢时的场景,可能的不可能的,都想过,甚至在梦里梦到过。

    梦到过他的出云被他抱在怀里的样子,梦到自己的双臂拥住那袭薄衫下细腰的样子,梦到过吻上那张梦寐以求的脸容,那人还怀中临花照水般娇喘,贝齿扣唇,红霞漫双颊,身腰柔韧,在自己中化成春水。

    然后他醒来的时候,常常无法遏制住自己的欲/望,难耐地再也合不上眼。

    每一天的离别都是蚀骨的折磨,晨曦日落春去秋来,每一笔春秋时光都是在他心头划下一道深深的伤痕,可他却不觉得疼,一面微微疼痛着,还要一边满怀期待地等候。

    直到此刻,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终于出现在面前,他终于见到了他。

    冰窖里的温度寒冷透骨,慕容瑶月披了隆冬时节时才穿上的狐裘大氅,本想让人给崔雪麟也披上一件,但出身行伍的大将军步履太过矫健,没人能跟得上他。

    而冰棺盖下沉睡的容颜,是他崩溃的源泉。

    慕容瑶月见他失魂落魄抱着冰棺不放,便有几分踌躇,心道自己表哥可是留了信要保住这个崔大将军的,如今要是给冻坏了可怎么好?

    转念一想,一直存在的心中的疑窦忍不住浮现出来。

    ——她实在想不通,自己这个向来清心寡欲惯了的表哥,因何会对这个深处政治斗争漩涡深处的男子这般挂心,或者,可以称得上是呵护备至,甚至不惜放弃自身希冀已久的归隐生活,而出仕为官,还官至丞相。

    太不寻常了。

    她正想着,忽然冰窖外传来一阵喧闹之声,紧接着门开了,门口站着一个满面风尘的华服女子。

    竟然是大燕帝王惦念了许久的同胞妹妹,燕临瑗。

    慕容瑶月许久不见她了,怔了一会儿,刚想开口,燕临瑗却没有理会她,径直穿过她面前,直扑那冰棺和伏在上面的崔雪麟。

    注视着冰棺的眼神如果是柔情春水,那看向崔雪麟的眼神就是腊月寒风。

    接下来,便是就连急匆匆赶到这里的燕帝都没有见过的,燕临瑗歇斯底里地哭喊疯狂。

    崔雪麟任由她在自己身上哭喊

    厮打,却不曾动一下,直到帝妃看不过眼了将发疯的公主拉开,他才缓缓:“他只想见我一个,不会想见你的。”

    燕临瑗气得几乎昏厥,生生血泪泣道:“就是你害死他的!如果不是为了你,他为什么会回京来?都是你!都是”

    崔雪麟抠着毫无缝隙的冰棺,声音如同中握不住的寒气:“究竟是谁害死出云,你比我清楚。”

    燕临瑗如遇雷击,呆在原地,任泪珠滑落,任人将她拖走。

    崔雪麒满怀担忧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道:“顾大人已经走了,你还是不要这样。”

    “我怎样了?”

    “你我知道你不相信他走了,可事实在眼前,你不要太过伤心。”

    崔雪麟直起身来,目光却没有离开冰窖中的容颜,怔怔看着,着迷一般。

    许久,他才:“我不伤心,因为他一定没有离开!”

    仿佛为了让自己这句话更加具有服力,他将系在颈脖上的玉玦拿了出来,眼神温柔、语调温柔:“他过重逢时双玦合一的,他他,总之,他不会离开的,不会。”

    从这日以后,崔雪麟便天天往冰窖报道,常常一待就是半天,墨书奉命送去很多保暖的东西,譬如大氅炉一类的,崔雪麟似是对这些东西又或是没有都不在意。

    他在意的,只有棺中人而已。

    崔雪麒也常常来找过他,默默陪他坐一会儿,相劝什么,却又劝不出来,可定南大军班师在即,崔雪麟要是再不现身,家中可是要炸锅了的。

    终是忍不住,他对弟弟道:“二弟,你回京好几天了,什么时候能回家去一趟,娘亲惦着你呢。”

    崔雪麟轻抚着顾朝曦的脸颊,感觉到指下的肌肤质感有如冷玉,虽然僵,却好似很滑顺,很好摸,他忍不住又摸了了几下。

    许久得不到回应,崔雪麒追问道:“二弟?你有没有在听我话?!”

    恋恋不舍地将收回,崔雪麟低声:“我听到了,但我不想回去,我只想留在这里,哪里都不想去。”

    “可是他已经死了,你留在这里,是想陪着他死吗?”

    “他没有死!”崔雪麟振作起精神,瞪人的样子还是很有气势,带着那种震慑三军的威严,

    “他是我一生挚爱。他如果死了,我就是随他而去,又怎么样?”

    崔雪麟问崔雪麒:“大哥,如果是你一生挚爱离世,你难道还觉得心有所恋么?”

    崔雪麒给他问得愣住,呐呐无言。

    问话的人忽而一笑:“我想起来了,大哥你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有一生挚爱呢,你的爱散落四方,失去那一个都无所谓。”

    “二弟!”崔雪麒的神色蓦地森冷下来,面上还带着些不可置信和悲痛,“我以前虽然多行了些荒唐之举,但不代表我不知什么叫心中所爱啊!如果是我挚爱之人离去,我自然也是悲痛欲绝、生不如死!可是,那也不能什么都不顾了啊!”

    崔雪麟没有一丝被打动的痕迹,只是:“那你告诉我,我要顾些什么。”

    “我们还有高堂老母,为人子女,要进孝道。”

    “何为孝道?”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轻易损伤”

    崔雪麟淡淡道:“我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时候,怎么没人和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要保护好了,不然就是不孝。”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二弟你已经年近而立,眼下战事平定,海内升平,你合该成家了。”

    崔雪麟偏头看他,眨眼:“我是断袖。”

    崔雪麒扶额:“二弟,你和我我信”其实在前几天前他是不信的,“可其他人不信啊!”

    “他们要怎么样才能相信?”崔雪麟站起身来,把冰棺推开了一些,双撑着冰棺两边,俯身下去,当着崔雪麒的面亲吻上顾朝曦的唇,侧过脸道,“谁不信就让他来看看。”

    崔雪麒在他这种不顾廉耻毫无遮拦的放浪行径下败逃,至此不敢再提“孝道”二字。

    唇上的触感分外好,崔雪麒迷恋地一亲再亲,呢喃般对顾朝曦:“出云你看,他们相信我喜欢你的,那你什么时候醒过来?”

    那声音变得心翼翼,谨慎得好似怕一用力就会崩塌什么,“你这么久都不醒,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唇齿间厮磨出些铁锈的味道,崔雪麟尝到了,体内某些一直压抑着的情绪被翻出来,在心头不停涌动着,来势汹汹,他好像再也克制不住。

    于是忍不住像梦中想的那样,去吻那

    身下人的脸颊耳畔,厮磨他的鬓角颈脖;像做了无数次那样指灵巧地纠缠对方的衣带衣衫,瞬间让衣衫凌乱让自己的气息沉重。

    顾朝曦的身体很冷,将那身体抱在怀中,就好像抱着一块冰,可他丝毫不在意。

    压着的躯体没有任何韧性,不会回应他任何温柔的爱抚,可他也丝毫不在意。

    五指穿过枕在翠玉枕上蜿蜒的发丝,他们缩在一个的冰棺里,贴得不能再紧。

    爱怜地捏了捏那白玉双腿腿根细腻的肌肤,崔雪麟满怀恶意地在冰雪人儿耳边呵气,言笑晏晏,暧昧不明:“出云,你我多少日不曾如此了?”

    “三月?五月?”每问一次,他的禄山之爪都会往更贴近私密处的地方前进一寸,然后他又问。

    “七月?好像还更长时间。”

    那最脆弱之物落入自己掌中,他肆意揉捏着,思绪混乱地却是自己,眼神迷离了,喘了口气道:“出云、出云你回应一下我可好?”

    最轻声的问候,最亲密的接触,他终于在这一刻支撑不住泪水坠落,有如山河崩塌。

    低吼之声仿若从他嗓子中直接迸发,若是有人听到,怕是要以为这是一只猛虎在怒吼。

    他只抓住顾朝曦的腕,贴着顾朝曦胸膛,一声声地低低恳求。

    “出云你醒过来好不好?”

    “出云你忘了我了么?你怎么忍心这样折磨我?”

    你在怎么忍心?怎么忍心?

    你怎么忍心用世上最痛苦的刑罚来惩罚世上最爱你的那个人?

    黄泉碧落,你到底在哪里?

    朦胧中忽然响起一声跳动,崔雪麟悲戚的声音放出还来不及收回,他指摩挲着的那一块据是刺杀者贯穿了顾朝曦胸膛而留下的伤疤,目光从涣散聚拢起来。

    他听到身下的胸膛里传来一阵心跳,虽然微弱,但却是有!

    难道他的祈求真的直达上苍了?阎王爷玉帝如来佛祖同意放顾朝曦回来人间了?

    这一刻崔雪麟总算是知道什么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忙脚乱地从顾朝曦身上爬起来,在冰棺前站了一会儿,他决定去叫人。

    然而他才往前走了一步,腕被人握住了,握住他的有着冰雪一般冷冽的温度,但指柔软,触感极好。

    崔雪麟缓缓转过身,眼圈红得像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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