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潘向东闹出的动静缓下来,差不多又是半个时后的事情了,自始至终,叶舟都没有上前关心一下所谓的四舅妈,蒋老四确定她没事后也懒得搭理她,径自回到桌子边耷拉着脑袋沉默的坐着,留下张氏照顾她之后,蒋老大等人也坐了回去,堂屋里的气氛诡异得让人有种快要室息的感觉,先前还跟着一起蹦哒的魏氏和蒋姨心有不甘的缩在自家男人身后,潘向东的狠辣无疑已经在他们的心里留下阴影了。

    “船,你坐过来吧,有些事也该跟你们清楚了。”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蒋老大突然招招手,话的口气既无奈又沉重,叶舟跟潘向东交换个眼神,双双起身端起凳子靠过去一点,等他们重新坐下后,蒋老大才叹息着道:“你外婆的事情严格起来并不怪你,去年妺夫和大妹相继过世,我们不相信向来谨慎的妹夫会那么不心,也不相信老蒋家的闺女能做出跟人通奷奸的事情来,你爸死的时候,我跟老三还特别去城里找了当时给你爸收敛尸体的人和警察询问真相,可我们祖祖辈辈都是农民,人家怎么可能搭理我们?后来你妈也不相信你爸是那种粗心大意的人,我们琢磨着这事儿可能跟带你爸去城里干活的叶英有关,就带齐了人去老叶家闹腾,想要把叶英逼出来问个清楚,谁能想到,没多久你妈从坟地里回去时候,居然让人给侮辱了…"

    到这里,堂堂七尺汉子竟忍不住哽咽了,蒋老三和蒋老四也低着头难受的沉默着,唯独蒋姨两口子好像没啥感觉。

    “被侮辱?不是只有谣言吗?"

    叶舟皱眉,原主的记忆里,的确只有关于老妈与人通奸的谣言,难道是哪里出了错?亦或者原主本来就不知道?

    "只是谣言的话,我姐怎么可能喝农药自杀?她都四十岁的人了还被人，那种事她又怎么敢跟你?为了你们,她不但不敢声张,还必须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可没想到的是,一夜之间,她跟那个死了媳妇儿的鳏夫偷情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村子,我姐她，我姐她终究还是承受不住那样的击,丢下你去了。"

    蒋老三痛心的闭上眼,老蒋家算不上啥富裕的家庭,甚至连康都达不到,可他们兄妹几人的感情一直很好,特别是大姐,她还没出嫁的时候就已经是大湾村儿出了名的能干姑娘,家里家外一把抓,啥事儿都干得比别人好,一手针线活儿更是谁见了都会夸上两句,家里永远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加上老蒋家的人长得也还不错,当年求娶的人差点没有踏破他们家门槛,谁知道大姐偏偏喜欢上了老叶家的老四,嫁过去之后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就算了,最后还搞得早早就丢下两个孩子撒手人寰了,他们这些做兄弟的能不心疼吗?

    一个四十岁刚死了丈夫,还带着两个儿子的女人,就算长得再好,应该也不可能引来别人觊觎吧?何况改革开放后,对于治安这一块儿,各个村子还是抓得很严的,那个鳏夫就算胆子再大,应该不敢在光天化日下强奸妇女,除非,有人许诺了什么给他。

    叶舟敏锐的嗅到了阴谋的味道,而且直觉告诉他,这事儿怕是跟老叶家脱不了关系,如果真是老叶家的人干的,他们又为什么要这样做?单纯只是因为恨他的母亲,还是他们怕母亲和她娘家的兄弟们真的查出什么?若是后者,他老爹的死怕就没那么单纯了。

    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有趣了,原本他是不算追究占据这具身体之前的事情的,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即便不为了原主,单就为了他和欢以后的安全,他也必须得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才行,如果老叶家的人真的连人命都敢害,保不准儿哪天会不会用相同的方法害了他和欢。

    直到这一刻,叶舟才真正将自己和原主联系起来。

    "然后呢?你们为什么又突然撒手不管了?"

    片刻后,叶舟抬起头冷淡的看着他们,他个人倒是一点不在意他们突然撒手的理由是什么？但既然决定了要弄清楚真相,他就不能不在意。

    “你别急先听我们慢慢。"

    蒋老大狠狠的深呼吸几口气,搁在膝盖上的拳头紧了又紧,好一会儿才强忍着难受继续道:“知道你妈喝农药自杀后,我们都快气疯了,当天就带人砸了老叶家,虽然没有证据,我们都知道,这事儿肯定跟老叶家脱不了关系,同时我们也没有放过那个鳏夫,差点没有死他,后来安葬了你妈之后,我们依然不松口,誓要为大妹和妹夫讨回公道,可，我们闹腾也有一段时间了,家里的农活全都耽搁了,眼看着庄稼就要烂在地里,那天我们就没有去东泉村儿,想着先收了庄稼再去,谁知道你外婆不放心你们,一个人悄悄去了东泉村,但她很快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浑身湿透了不,当天晚上就倒下了,从此再也没有站起来,一直拖到前几去

    世。"

    这一段话蒋老大明显得更加艰难,期间数次哽咽,眼泪花一直在眼眶里转,知道他肯定不下去了,蒋老四又接过话头:“你外婆从没过那天到底发生了啥事儿,只是一贯喜欢将你挂在嘴边的她却再也不任何有关你的事情了,甚至不准我们提起你,我们就理所当然的觉得,肯定是你对她做了什么,伤了她的心,所以我们就决定再也不管你的事情了。”

    外甥就可爱,又特别会读书,不止是老妈,他们也都很疼他,就因为太疼,意识到被他伤害的时候才会做得那么绝,甚至连求证都没有就判了他的死刑,现在仔细想想,大外甥就腼腆可爱,跟老妈又亲密,怎么可能做出伤她心的事情来?他们都太冲动太武断了。

    "我没有对外婆做过...."

    "不是那样的,表哥没有伤害过奶,是表姐,奶去东泉村的时候遇到了表姐,表姐不但泼了她一身脏水,还骂她老不死多管闲事,咱们越是闹腾就越是不给他们留活路,奶是怕继续闹下去真会逼得老叶家对表哥他们下手才不在你们面前提起表哥,也不准你们提起的,奶他一直很担心表哥,你们也看到了,没见到表哥之前,她都舍不得咽下最后一口气。"

    叶舟话还没完就被突然冲出去的蒋天赐激动的截断了,他几乎是吼出来的,与此同时,眼泪也再次滚落脸颊,奶让他不准跟任何,可他忍不住,他们怎么能这样误会表哥,误会奶?明明错的就不是表哥。

    堂屋里顿时安静得鸦雀无声,没有任何一个人怀疑蒋天赐的话,老太太瘫痪之后,基本是他一个人在照顾,这个家里,再也没有比他更亲近老太太的人了,估计谁都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竟会是这样的吧?大家伙儿脸脸上有懊恼也有恍然,更多却是对叶舟兄弟俩深深的歉意。

    叶雨吗?

    叶舟冷笑着勾起唇角,他早该想到的,除了他们兄弟俩,还有个叶雨也是外婆的亲人，如果是由她出面,的确有可能气死外婆,这一切可以都是阴差阳错的误会,外婆不该一个人瞒着这件事的,现在他们就算想找叶雨算账也晚了。

    不过,不能从这件事上入手,不代表他就不能收拾叶雨替外婆报仇,还有老叶家的人,船过留痕,雁过留影,只要是他们做过的事情,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他就不相信了,没有彻底收拾他们的一天。

    思及此,叶舟身上无意识散发出渗人的气息,别人或许察觉不到,坐在他旁边的潘向东却感觉到了,大手毫不避讳的伸过去搂住他的腰,感觉到来自腰间的温暖,叶舟转头看着他,眼底的森冷逐漸散去,脸上的冷笑慢慢温暖,第一次,叶舟拉开他的手主动与他十指紧扣,两人相视一笑,两颗心彼此温暖。

    "船."

    “大舅不用了,一切都是误会,我也没怪过你们,你们愿意帮我们是情分,不愿意帮忙也是本份,谁都有一家人,不可能时时刻刻的牵挂着别人,这事儿就到此为止吧,至于老叶家和叶雨,你们也不要插手了,如果他们真的跟爸妈的死脱不了关系,我自会一个个的收拾他们。"

    抢在蒋老大话之前,叶舟抬首对上他的双眼,看似很平静普通的一段话,其中却透着不容错辨的疏离与冷淡,自始至终,他都没想过认下老蒋家这门亲戚,如今老太太去世了,以后他最多就是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托人送点礼节过来,其他再也不会有多余的了。

    谁都不是天生的蠢货,他的话得再明白不过了,蒋老大兄弟三人全都忍不住满脸的自责懊恼,在他们看来,外甥还是在怨他们,谁能想到,现在的叶舟已经不是以前的叶舟了,或许他会心疼原主的遭遇,却绝对不会全盘接手原主的一切,日子是他在过的,老蒋家明摆着也有本难念的经,死后重生的他很自私,如非丰必要,什么也不愿意卷入无尽的麻烦之中。

    以及,他也不想找一堆长辈来管着自己,特别是插手他的性向问题。

    “船,过去一年是大舅对不起你,以后..."

    以后啥?面对着外甥冷静得几乎冷淡的双眼,蒋老大悲剧的发现,他不下去,就像他先前的那样,谁都有一家人,别整个老蒋家,就是他大房也不安宁,日子过得也是紧巴巴的,他能为两个年幼的外甥做啥?能承诺他们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