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前,临河的霖州受河妖水患之灾。

    大水漫过境地，当时谭映正好路过见河妖作乱，百姓困于洪水中，便立即出降服了河妖,他用秘法使得洪水退去保全了霖州的百姓。

    不过当时作乱的妖怪还是造成了人员伤亡。

    商陆的家就是在那场祸灾中没的,年幼的他呆呆望着身边毫无生的亲人,一大家子人转眼就剩下了他。

    他捂着脸哭泣，地上脏乎乎的泥巴沾得他满身都是，谭映最初见到他的爱徒就是在这个时候,对方像个团子一样蜷缩着，弱又无助。

    商陆哭得伤心不已,谭映难得收敛脾气,动作笨拙地抱着人轻声哄着,后来还把无家可归的他带回道门。

    这世上的门派收徒一般是从十岁开始，不早不晚，因为修行最是考验心性,太早心性不定也不利于修炼。

    那时谭映还没有当掌门，道门里也不同意把这么的孩子留下来。

    但谭映不愿意撒，他性子向来倔，脾气火爆，实力又强,任凭门派师叔师伯怎么劝,他就是不同意把商陆送走,在门派里大闹特闹。

    最终,商陆成了道门里最的孩子。

    而山上一众道士被迫成了奶爸。

    谭映是最妖娆的那个奶爸，他爱美丽的事物，商陆从就是仙人之姿,谭映对他疼爱有加，给他做饭、喂食、洗衣服、洗澡，都五六岁大了，还时不时给他一个爱的抱抱、爱的亲吻。

    要不是后来商陆强力拒绝，谭映能抱到他长大。

    真是从就拥有令人窒息的父爱。

    他的天赋和他的容貌一样绝顶，不过令谭映遗憾的是，这个亲带大的孩子居然不像他，整个道门还是只有他一个另类。

    商陆和那些道长一样行为举止端庄大方、谦逊规矩，甚至因为容貌加分变得更加仙气飘飘，好似九天上下凡的神明，让人心向往之。

    谭映对此很遗憾，他给对方准备了那么多彩衣，还有各种名贵的首饰，结果最后全部被压箱底。

    商陆还是穿着道门服饰，真不愧是从在这里长大的，一言一行皆是道门风采，就是完全不像他！

    谭映嘴上埋怨着，心里却很以他为荣，觉得自己再干几年就可以把掌门之位传给商陆了，他能二十岁接任掌门之位，商陆一样可以。

    但谁料到世事无常，他还未等到他长大

    梦中商陆哭得很伤心，伤心得像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那么无助又难过。

    谭映梦到他后心里就一直惴惴不安，道门弟子笑他是相思过重，师弟实力那么厉害怎会有事，谭映也觉得好笑，但这个梦依旧是扎在他心里的刺。

    在处理完门派琐事后，他便不管不顾离开了道门，必须要亲眼看到商陆平安无事，他才能放心。

    谁知这次相见后祸事便接连不断。

    最初封魔地看到商陆时，谭映觉得对方有了很大变化，这人言行举止不像他的徒弟，可看着他又觉得这就是自己的徒弟。

    在这种纠结中谭映处在安心与不安的交界。

    直到魔王抓走了商陆身体里的神魂，谭映才大梦初醒，抱着那冰凉的尸体，他知道他的商陆真的消失了，之前那身体的灵魂真的不是他。

    后来世间乱了套，魔王闯了一个又一个地方，听每个地方都造成了血案，谭映只是静静守着商陆的尸体，他觉得那个神秘的灵魂一定会回来。

    但当那天他真的回来时，谭映不出来是生气还是难过，只是觉得一切都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他还在吗？”

    “他早就不在了。”

    魔王消失后，商陆成了英雄。

    谭映心如死灰把他葬在道门的后山上。

    现在每天都有很多人在道门前殿缅怀、拜祭。

    但没谁能去他的墓前。

    这里成了道门一处不可的禁地。

    十年后，戚灵玉接了掌门之位。

    前掌门谭映定居道门后山不再见人，门派弟子也无人敢去烦他，自从商陆逝世后，这个向来性子妖异的掌门像是突然变了个人，曾经的彩衣不再穿，言行举止也不再放浪形骸，规矩得一如门中其他道长。

    那艳丽的容颜少了很多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对门派的负责与认真，时间长了，门中弟子觉得谭映越来越像当初的师弟了。

    活人把对死人的思念寄存在自己身上。

    谁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

    就这么许多年过去，转眼又到了商陆的忌日。

    戚灵玉处理完门派事务，取了些祭品来后山祭拜，这是他的一个职责，也是当初谭映的要求。

    对方哪有师父拜祭弟子的道理，真是大逆不道，所以这种杂事交于了他来做。

    他像往年一样来到商陆师弟的墓前，不过这次已经有人赶在了他的前面，那人靠着墓碑闭目睡着，旁边多了几坛被喝光的浊酒。

    戚灵玉有好些年没见到谭映，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白了头发，容貌虽然依旧年轻，但看着气息莫名苍老了很多，充满了疲惫与沧桑。

    “师父。”

    谭映缓缓睁开眼睛，身子没动，也没有话。

    戚灵玉微微抬头看了看周围有些想凋零的枝叶，轻声道：“师父，天凉了。”

    谭映伸轻轻摩挲着墓碑上的名字：“嗯，天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