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收拢人心

A+A-

    赵妈妈带着姑娘的口信去往黄姨娘的院子,刚进院子就听到五少爷咯咯的笑声,嘴角不自觉微微上翘,只见绿衣坐在院子中间的石蹲上绣花,听见声响抬头见来人是赵妈妈,忙放下手中的刺绣起身行礼,笑嘿嘿道:“妈妈来了?”

    赵妈妈拿起石桌上针黹的花样,不由赞道:“你这丫头女红越发出彩了,看看这绣品上老虎的眼神活灵活现,很是逼真。”

    绿衣得了夸奖神色喜不胜收,挽着赵妈妈的胳膊撒了会儿娇,过后又叹气:“妈妈,奴婢知道您是故意夸奖我,其实奴婢愚笨的很,姑娘还没奴婢大竟得了姨娘八分真传,在看看奴婢……唉!”自觉丢人现眼。

    赵妈妈颔首,眉眼间掩饰不住的自傲:“姑娘那也是从下苦工练出来的。”

    绿衣噗呲笑出声:“妈妈,都情人眼里出西施,可您看咱们姑娘浑身上下怕是没有不好的。”

    赵妈妈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我带大的姑娘,自然没有不好的地方。”

    见此,绿衣憋笑的背过身,直至忍不住笑出声方跑进屋里,不一会儿,青衣亲自出来迎赵妈妈进去。

    待赵妈妈进屋,绿衣眼神飞快梭了她一眼,想及刚才的对话忙拿起丝帕掩饰嘴角的笑意,青衣瞪了她一眼,她有所收敛。

    内室黄姨娘满是怜爱盯着床上翻身的白胖儿子,对身后立着的绿衣道:“你与奶娘留在屋里照顾宴哥。”

    二人福了福身,低声应道。

    黄姨娘走到旁边的耳房,赵妈妈忙福身行礼:“姨娘……”

    “姑娘遣你过来可是有事?”晌午姑娘才来又为何唤赵妈妈过来。

    赵妈妈眼神看向青衣。

    黄姨娘意会儿的点点头:“青衣,你去门口守着,任何人不得入内。”

    “是。”

    待青衣出去后,屋里唯剩她二人,赵妈妈低声将姑娘与王妈妈的对话一字不落的与姨娘听,末了道:“姑娘此番遣老奴过来,就是为了安姨娘的心,”顿了顿又道:“姑娘: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姨娘日后尽管安下心来照顾五少爷。”

    闻言,黄姨娘神色恍惚,喃喃道:“姑娘大了,有些事竟比我看的还要通透……”

    赵妈妈一时怅然,不由想起姑娘尚在襁褓时的模样,随着年岁越大,姑娘竟用她的臂膀保护她们,想及此心里越发心疼她。

    缓过神儿,黄姨娘唤门外的青衣:“端壶茶进来,”又对赵妈妈道:“你也坐吧!”

    赵妈妈推辞,怎奈姨娘坚持便稍稍坐在矮凳一角,想起临来时,姑娘怕惹人眼嘱咐她拿着包裹过来遮掩,遂拿起手边的包裹:“这是前些时日,姑娘闲暇时给哥儿做的玩具。”

    青衣端茶进来亲自为二人斟茶,黄姨娘淡笑:“青衣,你将赵妈妈手中的包裹开摊在卧榻上……”

    青衣笑着接过走至卧榻,轻手轻脚的开,见到里面的东西眼睛一亮,忍不住拿起其中一样回头对姨娘笑道:“姨娘您看,咱们姑娘的手可真巧。”

    刘湘婉仿着现代的布偶做了一些玩具,如乌龟、熊、老虎,甚至还有一张画了花鸟鱼虫的图案,虽然图案画的不那么惟妙惟肖但也能看出是何种动物,黄姨娘走到卧榻,只见上面摆放多是一些精致又费神的东西,心中既心酸又满足,心酸姑娘的良苦用心,满足于她们姐弟间的手足之情。

    黄姨娘从中拿起一只乌龟的布偶细细抚摸,转头对后面的赵妈妈道:“日后不要再让姑娘折腾这些费神的东西,我知她十分疼爱宴哥,但做这些东西既累眼睛又费心神,姑娘还,时间长了身子受不了。”

    赵妈妈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走至姨娘身边,神色颇有些滑稽:“姑娘猜到姨娘会这样,所以临来时嘱咐老奴告诉姨娘,这次为安国公府老夫人绣完贺礼后,三月内必不在碰针线,毕竟……咳咳……她还?”

    黄姨娘主仆想到大人般的姑娘出如此孩童的话,忍不住拿起丝帕掩饰嘴角的笑意。

    赵妈妈脸色讪讪的,到底从服侍姑娘长大,哪里不知姑娘这是趁机偷懒,姑娘两三年岁时除了喜欢吃就喜欢睡,更是懒得话,若让她走路也得威逼利用更不用去太太面前讨好卖乖,那时她在旁天天替姑娘担忧害怕,还好如今姑娘聪慧过人,只不过依旧懒惰的厉害。

    内室突然想起宴哥的哭声,黄姨娘皱着眉头神色焦急的快步向内室走去,奶娘正抱着宴哥轻哄,绿衣跟在身后逗他开心,怎奈宴哥如今已会认人,一会儿不见姨娘的身影便哇哇大哭,除了姨娘亲自哄他方能止住哭啼,黄姨娘忙上前抱着他,语气难掩嗔怒:“你姐姐这般大的时候可没你这样耍性子。”

    赵妈妈跟在身后,见趴在姨娘怀里乖巧可人的哥儿眉眼间神似姑娘儿时的模样,脸色越发柔和,附和道:“姑娘似哥儿这般大的时候很少哭,饿了尿了会啊啊的叫唤,倒是让老奴很省心。”

    “可不吗?偏偏这个气性大的很,一不顺心便扯嗓子大哭。”

    赵妈妈上前摸着宴哥的手:“这不正应了那句,会哭的孩子惹人疼。”

    “唉……”黄姨娘颠颠日渐沉重的儿子,暖暖道:“你可真幸福,刚出生就有姐姐护着你。”当年姑娘出生不久,她怕遭人暗害不敢过于亲近她,正是如此导致姑娘年纪心思如此重,恨不得将所有在意的人圈在她眼睛里。

    宴哥兴奋的在姨娘怀里乱窜好似附和她的话,奶娘怕累到姨娘忙道:“还是奴婢抱少爷吧!”

    黄姨娘点头,准备将宴哥放在奶娘手里在交代赵妈妈些许事情,谁料宴哥使劲搂着姨娘的脖子什么也不同意,最后只能抱着他走到床边:“哥儿听话,姨娘一会儿过来陪你。”转头对身后的青衣道:“去把姑娘给哥儿准备的玩偶拿来。”

    青衣颔首,脚步飞快的去耳房,拿着东西迅速跑回来一一摆放在床上,果然宴哥被床上新奇的玩具所吸引,眼睛不在巴着姨娘不放,黄姨娘见此点点他的鼻子:“怎这般顽皮!”

    宴哥笑的嘴角留着哈喇子。

    “奶娘,绿衣你们留在这照顾哥儿。”

    二人点头,福了福身。

    青衣扶着黄姨娘走到梳妆台,黄姨娘开一首饰盒,从中拿出一只羊脂白玉的镯子,又唤赵妈妈上前亲自替她带上,赵妈妈忙缩手,止不住摇头:“姨娘这是作甚?”

    “这些年我处境艰难不敢过于亲近姑娘,是怕害了她,还好有你在姑娘身边一心一意照顾她,如今又有了哥儿对姑娘的关心势必没以前多,日后还得劳你帮我照顾她。”着要为其带上镯子。

    赵妈妈涨红着脸,推搡道:“姨娘折煞老奴了,照看姑娘本就是老奴的本分,句越矩的话,这些年老奴一直将姑娘当做亲生闺女般照顾……”

    “正是如此,我才放心将姑娘交由你照顾,唉……有时我虽有心却鞭长莫及,正房那边太太一直忌惮我,如今有了哥儿日后还不定如何磋磨我们母子,姑娘那里你就多费心。”

    赵妈妈弓着身,低声道:“这是老奴该做的。”

    黄姨娘语重心长道:“镯子你就心安理得的收着,姑娘那……有你照看着,我很放心,此物你若不收,我心里委实难安。”

    一时间赵妈妈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黄姨娘却趁此将玉镯套入她手腕上,拉着她手腕仔细瞧了瞧,眼角含笑道:“这样就很好……”也许是心底隐含的歉疚,此番送东西一是表达她对赵妈妈的感激之情,二是替女儿收拢人心。

    赵妈妈看着手腕上的玉镯,猛地跪在地上磕头表忠道:“姨娘放心,为了姑娘老奴便是死也是愿意的。”

    黄姨娘亲自扶她起来,缓缓道:“姑娘什么性子你我都知道,我只交代你,无论日后发生何事切记拦着姑娘,莫再为我跟哥儿担忧更不要因为我们委屈了自己。”

    “姨娘……”

    “身为姑娘的姨娘却不能为她做什么,反倒要她经常为我殚精竭虑,我……枉为人母。”

    赵妈妈摇摇头:“姨娘切莫这样,姑娘知道您是为她好才故意疏远她。”

    黄姨娘低叹:“就是因为她太懂事,所以我才更加心疼她。”更加不想因为自己委屈了姑娘。

    “只要姨娘跟哥儿好好地,便是受些委屈姑娘也是愿意的。”

    也许是突发其感,黄姨娘怅然道:“犹记当年抄家灭族时,我怨恨老天爷不公,为何没让我跟着爹娘一同离开,为何让我苟延残喘的活着,为何自甘堕落做了老爷的妾室,直到姑娘出生后,我才明白老天爷的安排,虽然它剥夺我所有亲人的命但同时也恩赐我一份血脉相连的亲人,让我怨恨它的同时不得不感激它。”

    赵妈妈感同身受:“当年我那出生不久的孩儿还未活过百天便夭折了,我也怨恨老天爷,这世上作恶的人多了去了,为何偏偏要我孩儿的命,后来还是您可怜我丧女之痛,允我留下照顾姑娘,一转眼姑娘这般大了,我都快忘了脑海中自家孩儿出生时的模样……”

    同病相怜不同命!

    老天爷确实很喜欢捉弄人!

    黄姨娘拉着她的手:“这世上活着的人都有不出的苦楚,我们不要活在过去的阴影里要为活着人向前看,”顿了下,肃容道:“这世上除了我以外,只有你会真心实意替姑娘算,她年龄毕竟还,有些事还需要你在旁从中提点她。”

    赵妈妈点头:“各中轻重缓急老奴晓得,姨娘也要为姑娘保重好自己及少爷,你们安好姑娘才能真正的安心。”

    黄姨娘紧紧握着她的手,其意不言而喻。

    赵妈妈陪姨娘了会儿话,出去时扯了扯袖子遮掩手腕上昂贵的玉镯,不敢耽搁脚步飞快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