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凯旋而归
黄姨娘低声道:“自古女儿家活着都不易, 又有几人能顺心顺意过一辈子?”
刘仲修看着宴哥, 反问道:“所以呢?”
“老爷, 妾没有那等高远的志向,只想姑娘嫁给家世清白,老实本分的人家。”
“以六丫头的聪慧,珊儿觉得她可会被人欺负?”
黄姨娘苦笑:“在聪慧又如何?到底是女儿家, 便是受尽委屈,为了不让至亲担忧,也只会拼命的将苦水咽尽肚子里。”
刘仲修淡笑的解释:“珊儿,大丫头乃……”猛地收嘴,淡淡道:“除了二丫头留在苏州, 其余女儿都会留在京中备嫁,遂你不用担心六丫头会外嫁。
黄姨娘猛地抬头, 眼里的喜意一闪而过:“老爷?”她是妾室,不能随意出府走动, 倘若姑娘到了年岁,留在京中备嫁, 她尚能回府探望众人,而她也能时不时见姑娘一面,但姑娘若嫁到外地, 有生之年,她们母女怕是再难相见。
刘仲修轻叹:“我焉能不知你的心思,你且放心,待六丫头及笄后, 她的婚事我定仔细斟酌。”
黄姨娘眼眶一红竟泛起泪水,又哭又笑道:“多谢老爷。”
“眼下六丫头年岁尚,你且不要太多担忧,万事有我,我自会为你们谋划。”
黄姨娘轻轻点头,拿起筷子为老爷夹了一块鱼肉,喜得刘仲修嘴角合不拢。
谁料宴哥看到后,脆声道:“鱼……我吃,我吃。”
“好,好,姨娘给你夹。”黄姨娘目光柔和的看着他,夹了一块鱼肉放进碟子中,又为其轻轻剃去上面的鱼刺。
刘仲修顾不得吃,看着眼前的母子俩,对他而言,乃心底最为重要之人,如今好端端的坐在他眼前,且眉眼带笑的看着他,他眼里的喜意如何也遮不住。
“老爷怎还不吃?”
“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你们母子,为夫心里甚是欣慰。”午夜梦回,他不止一次梦过珊儿吊死在房梁上,每每回想那时,若不是他心思转的快,一脚踹开珊儿的房门,不得她早已香消玉损。
黄姨娘嗔怒道:“老爷,您还是快些用膳吧!”指了指宴哥,轻笑道:“不然他还不定折腾到何时。”
闻言,刘仲修哈哈大笑。
自翊哥出山规劝他娘,二太太一下子恍然大悟,在不似前些日子蛮不讲理,今日阳光明媚,微风和煦,她带着王妈妈来到大太太的院子,神色难掩歉意:“大嫂,前些日子是弟妹魔怔了,做了些许愚笨之事,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大太太拉着她的手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含笑道:“咱们既是妯娌又同为人母,我焉何不懂弟妹心里的苦楚。”
“整个府中,唯有大嫂最是懂我,”二太太装模作样的拿起丝帕擦拭眼角的泪水,惆怅道:“自珍儿出事,我整颗心好似被她牵走,明知不该那样妄为却还一意孤行,好在公爹与老爷没同我一般计较,若不然我早就……”
大太太轻声道:“都是一家人,本该互相体谅。”
“大嫂主持一府中馈,已是费尽心神,我未能帮忙不却还在旁给你添乱,着实不应该。”
二太太起身对其恭敬的福了福身。
大太太心中着实诧异,弟妹这又是弄的哪一出,方敛了敛心神,无论她此番所为何事,须起精神头应对她。
“珍儿在庄子上,可还好?”
二太太含笑道:“多谢大嫂惦记,前两日派王妈妈去了一趟,庄子上什么都有,无需我们惦记。”
“这就好,珍儿不容易,一个妇人带着两个稚儿在庄子上过活,虽什么也不缺,到底清冷些。”
“如何不是?”二太太心,本算让珍儿母子回府住上一段时日,谁料她竟如何也不肯,只到底是出嫁女,焉能老回娘家,若被有心人看到,最是容易传出闲言碎语,她倒是不紧,本就满身的是非长短,但府中弟妹们却不一样,云英未嫁者众多,不能因她一人,牵连她们的名声。
大太太叮嘱道:“若珍儿那有所短缺,只管回府来取。”
“多谢大嫂。”
妯娌二人了一会儿太极,便听二太太轻声道:“大嫂,我此番过来,一是给你赔礼道歉,二则有事求你?”
“自家人何谈‘求’字?”
二太太讪笑道:“一转眼玫儿已经及笄,我想着不如让她跟着大嫂学管家,女儿家女红再出众,若理不好内宅,主持不了中馈,嫁到婆家,焉能不被人欺负。”
大太太脸色一僵,心中十有八九猜到弟妹来者不善,果然……亲自教授玫儿管家一事,不是不可以,可依着弟妹的为人,若是教得好尚能被她感激一二,但若玫儿无一丝长进之处,不得被她怨恨一辈子,再加之,她与玫儿那孩子过几次交道,她性子莽撞不,一言不合下,连亲娘都敢随意咆哮,何况她这隔房的大伯母。
唉!这烫手的山芋,她当真不想接!
“大嫂,可是不愿?”
大太太忙堆着满脸的笑容,嗔怒道:“事一桩,焉何不可,不过听你这般,我心下倒是有个主意,不如让玫儿三姐妹一同跟随我学管家,”怕是弟妹多想,缓缓道:“府中大不大,又不,每日鸡皮蒜毛的事就没断过,遂我想着教一人也是教,不如连着她们姐妹三人一起教,至于剩下四姐妹,她们年岁尚,不急在这一时,弟妹觉得可好?”
大太太老神在在如是想:……
反正都是二房的姑娘,若弟妹不肯,那她只能一个不教,毕竟府中大事宜就够她忙活,何必自讨苦吃接了玫儿这个烫手的山芋,如何选且看二弟妹。
闻言,二太太脸色青白交错,本想让大嫂一心一意只教导玫儿一人学管家,谁料大嫂着一只羊也是放,两只羊也是放,不如三只羊一起放的念想,五丫头往上皆快要及笄,大嫂这如意算盘倒是个精细,省的到时每个丫头及笄都得麻烦她。
“本是我们二房之事,大嫂如何,我自不会所有置喙,”二太太僵着脸,扯了扯嘴角:“如此三位姑娘,就麻烦大嫂受累些帮忙教导管家之责,若她们不听话,直接告诉我便是。”
大太太含笑道:“看弟妹这话,她们都是好孩子,焉能淘气?”
二太太又陪着大太太了一会儿话,方起身告辞,出去后,王妈妈见她脸色不虞,低声道:“太太,咱们还未出大太太的院子?”
“大嫂好计策!”二太太敛了敛脸上的表情,咬牙切齿道。
“如今府中乃大太太主持中馈,咱们尚且不能有所置喙,毕竟二房随老爷外任后,府中大事宜皆由大太太理,不能因您一回府,便立即将管家权分与您一半,这样莫老太爷不允,便是老爷也不会同意。”
就是知晓这些原由,她才一直按兵不动,若不然以她的心气,一回府便去公爹面前争夺管家权,随后由她亲自教导玫儿管家,想及此,不由低叹一声,唯一让她倍感慰藉的便是,在苏州时,她曾亲自教导玫儿一段时日管家,再加上回京途中,玫儿将船上的内务理的井井有条,也算是有所成。
二太太低叹:“只盼玫儿别瞎了我的一番苦心。”
王妈妈宽慰道:“自姑娘及笄后,老奴瞧着懂事不少,言行举止越发进退有度,且这几日更是闭门不出,据下人们禀告,姑娘一直在书房中誊写论语,可见其心性越发沉稳。”
此话一出,二太太嘴角方有了笑意,含笑道:“就怕她三天鱼两天晒网,没个长性。”
“太太,三姑娘年岁大了,只会越发沉稳懂事。”
二太太轻叹:“如今珍儿这般光景,只盼玫儿争气些,趁着她尚未出嫁,多多教导管家之事,省的日后到了婆家被人欺负。”经过珍儿一事,她算是瞧明白,无论老爷还是她爹都以家族利益为先,至于妻儿虽也放在心上,却始终不如功名利禄更让他们在意。
“太太,待三姑娘之事安顿好,不如老奴陪您去大姐的庄子住上一段时日?”
二太太倒是有此等念想,可老爷……她乃二房当家主母,老爷焉能让她随意离府,且一走便是好几日,即便老爷允她出府去探望珍儿,二房内的大内务定然落到旁人手里,除了张姨娘别无他选,若是这样,她焉能放心离开。
日子就这般一天天的过去,终于到了睿哥去戎武的日子,众人心中皆猜大太太定会搂着睿哥痛哭流涕,未料她眉开眼笑,反之睿哥却是一脸的愁容满面,这般鲜明的对比,只看得众人心中满心不解。
只听大太太淡笑道:“别忘了答应为娘的事?”
睿哥先脸色铁青,垂下头后无精采道:“儿子记得。”
“万事多同你表哥商量,毕竟你们是姑表亲。”
“娘放心,儿子会的。”
“行事莫要冲动,凡事多三思而后行。”
“儿子省的。”
“此去战场上要奋勇杀敌,为娘等着你凯旋而归。”
睿哥点了点头,随后咳了咳,讪讪道:“娘,有些事急不得,您还是慢慢来的好。”
大太太横了他一眼,哼声道:“自是要慢慢来,反正这几年你不在府中,娘趁此功夫定要好好挑,好好选,定为你寻个称心如意的媳妇。”
睿哥苦着脸,张口结舌:这哪是给我选媳妇,分明是给你儿媳妇,且还得让您老称心如意。
“怎么?你想反悔?”
睿哥忙摇头,告饶道:“娘,儿子哪敢?您随意,随意……”
自大姐那事后,老太爷心中悔恨的很,自觉无脸见老二媳妇,遂一直在院中闭门不出,今日若不是睿哥离家,不定一直在院中反思,他走上前拍了拍睿哥的肩膀,轻声道:“战场上刀剑无眼,你要保重自己。”
“祖父放心,孙儿身体里可是留着您骁勇善战的血液,不杀他个千八百的土倭人,焉能有脸回来见您。”
老太爷细细看了他两眼,长叹道:“只要你平安回来,祖父也就能安心闭上眼。”也不知让睿哥去战场,对也不对!
睿哥摸了摸头,讨好道:“您要一直这般精神抖擞,待孙儿凯旋而归,若还如往日般惹您生气,您就拿鞭子狠狠抽我,这之前您定要保重身子骨,看着孙儿重振镇国将军府昔日的荣耀。”
“好,好……”此番豪情壮语,焉能不让老太爷心中大震,神色动容。
大老爷走上前,将手中的宝剑递给他:“为父记得,此剑你同为父讨要过几次,为父一直觉得只有真正的将士方能配得起此剑,如今你已成为大凉国的将士,此剑便送与你,”神色一顿,又道:“它跟随为父上过战场杀过敌人,今日为父将它送给你,只盼在战场上它能助你一臂之力。”
睿哥收敛嘴角的笑容,对他爹恭敬的揖礼,神色郑重道:“爹放心,有它在儿子身边,就如同您陪在儿子左右,此战儿子定会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凯旋而归。”
闻言,大老爷欣慰不已,本算拍拍他的肩膀,可手伸到一半,又慢慢放下,轻声道:“睿哥,爹在家等你回来。”
齐哥乃镇国将军府长子嫡孙,今日特意告假便是为了送亲弟离家,他们兄弟自幼感情好,只见其两侧双手握成拳头,轻轻锤在睿哥的心口,恨声道:“你定要平安回来,到时为兄带你去喝花酒。”
话音一落,立即惹来他娘的怒瞪,还好齐哥媳妇有孕在身,在屋中静养,不然定闹得他后宅不宁。
睿哥大臂一挥,搂着他哥的脖颈,大大咧咧道:“大哥,此番弟离家数载,爹娘,祖父还妄你多多照看。”
齐哥一把扑开他的胳膊,翻了个白眼:“此事还需要你交代吗?”
“弟这不是担忧吗?”
“在战场上管好你自己便是,为兄等着你平安归来。”
睿哥看向翊哥,揶揄道:“今年秋试定要金榜题名,别到时我功成名就,凯旋而归,你还是举子头衔,到那时……”坏笑两声。
翊哥淡淡道:“二哥放心,待你回来,只怕我官位比你还高。”
“好子,有志气。”睿哥大喝一声,想搂着他亲近一番,却见他神色机警,早已后退几步,冷哼:“好没人情味!”
翊哥淡淡道:“二哥,弟祝你初战旗开得胜,日后每一仗都百战百胜!”
见此,睿哥哈哈大笑,目光轻轻看向众人,猛地收敛脸上的笑容,站直身体,拱手道:“此去山长水远,我们日后再见。”着走向他的汗血宝马,身子一跃骑上去,头也未回,大笑道:“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大家且等着我凯旋而归。”
睿哥伸手摔下马鞭,飞奔而去。
直到在看不见他的身影,大太太一直压抑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潸然泪下,大老爷走上前搂着她,安慰道:“几年光景一晃而逝,咱们只需在家中静等他归来。”
大太太哽咽道:“我的睿哥……”
大老爷低声道:“孩子大了,总是要飞的!”
老太爷神色颓废,长叹道:“扶我回去!”
刘奎走上前扶着老太爷的胳膊慢慢回到院子。
刘仲修看了眼身旁之人,淡淡道:“一会儿你过去劝劝嫂子。”
“便是老爷不吩咐,妾身也会这般做。”二太太擦拭眼角的泪水,幸好翊哥从文,若如睿哥学了点武艺,便要去戎武,血战沙场,在他上马那一刻,只怕她已晕死过去。
刘仲修微微颔首,方抬脚大步离开。
二房众人自是跟随老爷的脚步飞快离开,以他们微薄之力根本劝不动大伯母,还不如早些离开,也省的碍人眼,沾是非。
三姐挽着刘湘婉的胳膊,轻声道:“二哥平日嬉皮笑脸,无所事事,关键时刻竟这般豪情壮志。”
“好男儿自是志在四方,又怎会困在这的京城。”
三姐低叹:“六妹,你怪不怪,旁人挤破头都想在京中扎根立足,而京城中的男儿却一个个巴不得飞出去。”
“人各有志,谁又能的通。”
“只盼二哥在战场上平平安安。”
刘湘婉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定会!”
此番睿哥去山西,祖父为他寻了四个好手,他爹同样为他寻了四人,加上贴身厮甲义,此番睿哥共带九人去山西,甲仁则留在府中替少爷看守院子。
一行人马不停蹄的往前赶,待与大军汇合后,只见明若,宣鹤二人站在一旁的凉亭中,他大笑一声,从马上跳下来走进去,郎朗道:“没想到你们出现在此?”
曹霁光淡淡道:“以往我们四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如今你与青墨却是撇下我二人自去建功立业,虽心中有些气愤,但事已至此,我们焉能不来?”
宋天明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淡笑道:“别听他胡,此番去战场,你与青墨定要多加保重自己。”
“青墨武功了得,你们自是不必替他担心,至于我……自有左青龙又白虎的护着,焉能受伤。”话音一落,睿哥指了指不远处的青墨,又指向与他一同话的表哥。
见此,他二人忍俊不禁道:“若他二人听到,怕是合起伙来揍你。”
谁料睿哥冷笑一声,回头指向身后八名护卫:“看见没,这是我的亲兵,日后陪着我出生入死,但凡有人欺负我,他们又怎会袖手旁观。”
自得之情不言而喻!
这时,八名护卫对他二人拱手道:“见过两位少爷!”
曹霁光及宋天明回以揖礼,轻声道:“还要劳烦你们多多看顾子渊。”
八名护卫一同道:“两位少爷放心,这是卑职职责所在!”
他二人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睿哥淡笑道:“你二人且放心,此去战场我定要杀尽为非作歹的土倭人。”
“你啊……”宋天明无奈的摇了摇头,眼下这般光景,也只有他敢大放厥词。
魏廷茂瞥了眼不远处的凉亭,淡淡道:“勋平兄,恕我失陪下!”
邓勋平淡笑道:“无妨,无妨。”
只见魏廷茂大步走来,进到凉亭后,冷脸道:“不是与你们过,无须相送。”
曹霁光翻了个白眼:“你们此去三年五载,我们焉能不过来,虽然分别时倍感心酸,但我等此番过来,唯盼你二人在战场上一战成名,所向睥睨,成为赫赫有名的大将军。”
“放心,此战我们必会攻无不克,战无不胜。”魏廷茂看了他二人一眼,淡淡道:“我们在前方浴血战场,精忠报国,你们莫要消磨时光,待我们回京时,定要有所成就。”
“放心,我绝不会落于你们身后,金秋科考,我定金榜题名。”
睿哥咽了咽口水,愁容满面道:“你与我家翊哥注定是死对头!”
“就他!”曹霁光眸光一冷,不屑一顾。
这等豪情壮志!
宋天明心里苦笑,随后对厮使个眼神,厮拿着包裹过来,他接过后,淡笑道:“战场上刀剑无眼,血雨腥风,虽军中有随行大夫,但他的药又如何比得过我精心准备。”随后将包裹扔给甲义,轻声道:“这是我从药铺买来的上好金疮药及其他,留给你们以备不时之需。”
魏廷茂身子一震,神色郑重道:“宣鹤,你有心了!”想及对他大哥所做之事,却是对不住宣鹤,他与子渊出征在即,宣鹤竟如此有心,心中不禁有些懊悔,当初行事不该那般冲动妄为。
“我虽没明若那般有心,不过……”曹霁光神色一顿,揶揄道:“我答应你之事,定会竭尽全力帮你。”
魏廷茂嘴角微微上翘:“君子一出,驷马难追!”
“你还信不到我?”
魏廷茂讪笑道:“没握在手心到底是不放心。”
总之,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宋天明皱眉:“你们在什么哑谜?”
睿哥对其晃了晃头,安抚道:“宣鹤,咱们不懂就别问,问了他们也不会告之我们?”
“别拿我与你一般比较?”宋天明挑眉,一把推开他凑过来的脸。
魏廷茂咳了咳,淡淡道:“不过是让他帮我寻一位药材?”
“是何?我可帮你一起寻?” “龙血竭。”
宋天明‘咦’了一声,皱眉道:“此物却是难寻,你寻它有何用?”
魏廷茂淡淡道:“此物性温、平,味甘、咸,入血后归肺、脾、肾三经,活血行气,”神色一顿,又道:“气为血之帅,血为气之母,气行则血行,血行则瘀去,气旺血行瘀络通,诸症自然得以痊愈。”
闻言,曹霁光大笑不止:“可不吗?气旺血行瘀络通,诸症自然得愈。”
青墨这般意有所指,刘府六妹妹便是这龙血竭,唯有握在其手心,方能气旺血行瘀络通。
睿哥及宋天明一脸诧异的看着明若,皱眉问:“为何发笑?”
“无甚,无甚。”曹霁光挥了挥手,淡笑道。
“时辰不早了,随行将士一直候着我等,待我们凯旋之日,在与你们畅聊。”魏廷茂看向睿哥,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我们走吧!”
睿哥颔首,敛了敛脸上的笑容:“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咱们来日再会。”走到青墨旁边,与他一同拱了拱手,决然离开。
看着背影萧瑟的二人,曹霁光感慨道:“在回来已是物是人非。”
宋天明摇着手中的折扇,淡笑道:“这是为何?”
“再过不久,你也该成亲了?”
宋天明脸上的笑容一僵,低叹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焉能拒绝之。”
“走吧,我们也回去!”曹霁光拍拍他的肩膀,别宣鹤,便是他,他娘也将他的婚事提上了日程。
宋天明揉了揉发胀的额头,抬脚跟上。
“府上之事都已处置妥当?”
“爵位既已定下来,所有争端便烟消而散。”宋天明淡笑道。
大哥最在意之事,无外乎是怕爵位落在他手中,如今爵位由毅哥继承,大哥也就收敛了脾性,随后被祖父幽禁在他的院中,倒是真的开始清修,成了无欲无求的和尚,而大嫂回府不久,点她院中所有东西,带着两个侄儿去了庄子住,焉何不是对大哥心灰意冷,唉!他二人此生怕是再无夫妻情缘。
“咱们豺狼虎豹□□,如今只剩下我们二人,不如去喝一杯?”
宋天明点了点头:“如此也好。”青墨与子渊离开后,明若便会闭门读书,只为金秋高中,而他……也该娶妻生子,振兴安国公府的门楣。
他们四人到底长大了,开始各奔前程,在不似年少轻狂时,恣意妄为,肆无忌惮,也不知再过十年,他们该是如何模样?怕是所有人都会改变,而他依旧停留在原地。
谁让他文不成武不就!
既起了兴头,二人结伴去酒楼喝酒,喝的醉意上头,方被厮各自扶回府中。
刘湘婉的院子,招娣轻声道:“姑娘,二少爷此去山西,那魏少爷?”
“定会一同前去。”刘湘婉垂下头,慢慢绣着手中的花样。
招娣缓缓舒了一口气,诚如姑娘所,煞星终于走了,日后没了魏少爷捣乱,姑娘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顺心。
“将前些日子绣给睿哥的衣拿过来。”
招娣点了点头,满脸笑意的取了衣与姑娘,刘湘婉抬头,诧异道:“你怎这么欣喜?”
“姑娘,您不欣喜吗?”
“日复一日,谈何欣喜?”
招娣声道:“姑娘,您没觉得魏少爷主仆一离开京城,这天都变得这么蓝,云都变得那么白吗?”
刘湘婉噗呲笑出声:“怕不是因为魏大哥,而是因为他那个厮吧!”
“姑娘……”招娣脸色绯红,姑娘怎什么都知道。
刘湘婉低声道:“何必在意那人,你是我的丫鬟,婚嫁之事自有我定夺,若你不想嫁之人,焉能让你嫁过去。”
招娣心中发酸,低声道:“姑娘……”
“无论旁人如何,咱们只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除非是非找上门,我们不得不迎之,若不然以我们现下的身份,还是避着点好。”
招娣轻轻点头,这时招银进来,轻声道:“姑娘,菱香姐姐过来了。”
刘湘婉放下手中的针线,眉头微皱,轻声道:“只她一人?”
招银点了点头,心头却不住地纳闷,往日都是王妈妈过来,今日怎派菱香前来,不过还是轻声问:“可要唤她进来?”
“让她进来吧!”
招银福了福身,轻声走出去。
不一会儿,菱香恭敬的走进来,福了福身:“六姑娘安。”
刘湘婉柔声道:“菱香姐姐过来,可是母亲有事要交代?”
菱香低声道:“太太唤奴婢过来,请六姑娘随奴婢走一趟。”
如此!
刘湘婉自知从她口中问不出什么,淡笑道:“我这就跟你走一趟。”
二人刚出院门,便碰到过来讨教女红的七妹,只见她看见菱香,身子一顿,脸色惨白,随后眸光如蛇般阴冷的盯着她,菱香了个冷颤,畏惧的缩了缩脖子,咽了咽口水,对其福了福身,颤声道:“七姑娘。”
七姐慢慢走上前,淡淡道:“自你回到母亲身边,好似头次替母亲出来办事。”
菱香脸色一白,膝盖有些发软,低头应是。
别看七姐年岁,但她却也到了菱香的肩头,伸手白而嫩的手指,轻轻挑着她的下巴,轻笑道:“可知我等这一日有多久?”
菱香惨白着脸,到底受不住,膝盖一软,噗通跪在地上,抖着身子瑟瑟道:“七姑娘,赵姨娘之事都是奴婢的错,就您开恩?”
“开恩?人死焉能复活?”
“七姑娘……”菱香额头碰地,瑟瑟发抖。
七姐蹲下身子,耳语道:“放心,我现下不动你,且让你活着,不过吗?”声音一顿,淡笑道:“容我想想……”
此话听在菱香耳里,犹如冰块砸在她身上,让她颤抖不已,本以为过了一年光景,随着七姑娘日渐长大,她会渐渐忘却往事,未料到……她一直记恨着自己,恨不得将她除之而后快,最好下去陪赵姨娘。
刘湘婉走上前,扯了扯七妹的衣袖,对她轻轻摇头。
赵姨娘却是死的冤枉,七妹焉能不恨,太太乃主母,尚且奈何不了她,菱香不过是个丫鬟,即便现在不动她,今后想要弄死她还不是易如反掌之事。
七姐淡笑道:“来此本算让六姐指点我女红,未料母亲寻你,”瞥了眼菱香,阴冷道:“既然六姐有事,妹妹改日再来。”
刘湘婉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待我回来,派招娣去唤你。”
“如此甚好。”
刘湘婉对招娣使了使眼色,招娣上前一步扶起浑身直发抖的菱香,低声道:“七姑娘正在气头上,姐姐莫要同她置气。”
菱香压下心底的惧意,瑟瑟道:“我明白。”
七姑娘再不得宠也是主子,而她再得太太欢喜也只是个丫鬟,胳膊怎能拧得过大腿,真闹到鱼死网破,惊动了老爷,也只会将她直接发卖,被主家发卖的丫鬟,焉能有好下场,不是青楼妓院便是土里刨食的泥腿子,这些年她从丫鬟一步步爬到太太贴身婢女的位置,其中心酸苦楚皆被她独自咽下,好不容易熬出头,偏偏得罪七姑娘。
刘湘婉见她脸色红润些,淡淡道:“我们走吧!”
招娣慢慢松开菱香,菱香轻声道:“多谢妹妹。”方一抬脚,身子不由晃了晃。
到了正房,刘湘婉深吸一口气,方抬脚走进去,福了福身,低声道:“母亲。”
二太太满脸喜色:“六丫头过来了?赶快坐下?”瞥了眼王妈妈,催促道:“快去给六丫头倒茶。”
刘湘婉神色一愣,太太这是唱的哪一出?却还是依言坐在一旁淡笑着,此时尚不明白太太的算,她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王妈妈亲自为她斟茶,刘湘婉嘴角露出适宜的笑容,轻声道:“多谢妈妈。”
“六姑娘,客气了!”
这时,二太太缓缓开口:“六丫头,最近功课可多?”
“回母亲,尚好!”
二太太颔首,轻声道:“自回了京城,除了去你们外祖家及安国公府,你们姊妹们还未去过别处玩耍?”
“内宅女子焉能轻易露面。”刘湘婉不懂太太是何用意,唯有顺着她的话。
“你三姐刚及笄,自是得顾忌男女大防,但你大可不必,毕竟你年岁尚。”
“母亲……”
“你可想出府走走?”
刘湘婉不免再次诧异:“母亲,可是想带女儿去上香”?
二太太嗔怒:“眼下还未到上香的日子,咱们去寺庙作甚?”
“那母亲可是要带女儿走亲戚?”
二太太笑而不语,半响后,方道:“六丫头,近日你大姐不住的念叨你,不若你去庄上陪她住上几日?”
刘湘婉身子一僵,太太铺垫这么长,原是做此算。
“如何不好?”刘湘婉一脸的喜意,言语欢快道。
二太太细细窥探她的眉眼,只见其脸上的笑容越发明媚,含笑道:“当真想去?”
“自然!”
“那你回去收拾收拾,明日我让王妈妈亲自送你过去?”
刘湘婉木楞道:“母亲,唯有女儿一人过去?”
二太太淡笑道:“你一人即可,去多了反而吵到你大姐。”七丫头可没六丫头的眼力价及妙语连珠的本事,有她陪在珍儿身边,珍儿脸上定会展颜不少。
“那女儿现下就回去准备?”
二太太拿起丝帕遮住嘴角的笑意,眼神看向王妈妈,趣道:“一听能出府,便是言行举止最为沉稳的六丫头,都有些坐不住。”
王妈妈淡笑道:“六姑娘,您还不知去几日呢?”
刘湘婉脸色一红,羞涩道:“母亲,女儿着急见到大姐及两位侄儿,一时欣喜竟忘乎所以然。”
二太太却是由内而外的欣喜,含笑道:“也就七日便回,遂多准备几套衣裳便可。”
刘湘婉福了福身,红着脸应道。
出去后,招娣声道:“姑娘,太太这是什么意思?”
“禁言!”刘湘婉嘴角含笑的走出去,待离开正房不远后,方敛了敛脸上的笑容。
“姑娘,您怎么了?”
刘湘婉淡淡道:“果然柿子专挑软的捏。”
招娣踌躇道:“姑娘……”
“无事,咱们回去吧!”
太太让她去庄子上陪大姐,其实并未有何不好,整日困在这四方天地,如今有机会出去透透气,焉何不好?再大姐未出嫁前,对她甚好,便是陪她住上一段日子也无妨,可太太……唉!到底是庶出,不得不对其俯首称臣。
二太太轻声道:“你看六丫头可是心甘情愿?”
“太太,六姑娘一直最是听您的话。”
二太太想了想,轻笑道:“不错!”
自三姐知晓六妹要去大姐庄子上,立马跑到她娘面前撒娇,可二太太却一直板着脸,甚也不肯答应,她跺了跺脚,恼怒道:“娘,为甚六妹去得,女儿去不得?”
二太太冷着脸,训斥道:“六丫头年岁尚,出府走动旁人不会在其背后嚼舌根,可你却不行,你已及笄,再过不久便要定亲,明年这个时候不得就要嫁人,这般节骨眼必须谨言慎行。”
“娘,您就允许女儿一同过去,不若女儿带着帷帽,这样谁也瞧不清女儿的样貌。”
二太太铁青着脸,怒声道:“那不过是欲盖弥彰,你道旁人不知帷帽中是何人?”簪缨世家,高门大户最在乎女子闺名,她倒好不想着如何渲染美名,成日只想着如何玷污自己的名声。
三姐不肯放弃,使劲浑身解数,哀求道:“娘,若此次女儿不能出去,日后便再也出不得大门一步,女儿求您了,恩准女儿这一次,可好?”
“趁早给我死了这条心,安心留在府中跟随你大伯母学管家。”
三姐哭丧着脸,扯着她娘的衣袖:“娘……”
自二哥离家,大伯母似换了一个人,往日教导她们管家不过是敷衍了事,如今倒好,竟是想将所有腹中所学全部告之她们,如今她们三姐妹,看到大伯母的身影,便闻风色变。
二太太气愤的点了点她的额头,怒其不争道:“你大姐如今这般境况,你不知上进反而一心惦记着玩耍,你想气死为娘不成?”
“娘,女儿不过是想去看看大姐及侄儿们,怎就被您的如此不成器。”
“你若争气就该好好跟随你大伯母学管家,跟随孙嬷嬷学规矩,这样日后嫁到婆家才不会受气,为娘也能为你少操些心。”
三姐垂下头,轻声道:“娘,女儿不想嫁到高门大户。”
二太太猛地拽住她的手腕,厉声道:“胡八道些什么?”
“娘,高门大户里全是些凹糟事,门户虽有些贪念,但正因此,他们才会对我卑躬屈膝,只要镇国将军府昌盛一日,他们就不敢对女儿如何,似大姐嫁到那等高门大户,最后又如何?”三姐觑了觑她娘的脸色,声道:“生生熬一辈子,何苦来哉?”
二太太瞪大了眼睛,阴翳道:“此话是谁跟你提及?”
三姐垂下头不言不语,直到她娘握疼她的手腕,方皱眉轻乎:“娘,疼……”
“快,再不我拿板子你。”
三姐心下畏惧,声道:“大哥!”
“好,好,翊哥……”二太太一把松开她的桎梏,随后在屋中不住的踱步,黑着脸,怒声道:“反了他,竟敢挑唆他妹妹。”
王妈妈了个冷颤,从未见过太太如此生大少爷的气,今日这般滔天大怒,势必有人倒霉。
二太太铁青着脸看向王妈妈,怒声道:“将大少爷给我叫来!”
王妈妈躬着身子点头,脚步飞快的退下。
三姐自知错话,脸色发白:“娘,您别生气?”
“给你闭嘴!”二太太指着她,气急败坏道。
三姐紧紧闭上嘴,她不是故意的,如不是娘苦苦相逼,焉能将大哥供出来,如今倒好,此话一出,生生得罪二人。
路上,翊哥已从王妈妈口中知晓事情始末,遂一脸淡然的走进来,揖礼道:“娘。”
怒火中烧的二太太跑到他面前,狠狠拍他的胸口,怒声道:“你哪来的胆子,敢跟玫儿那些胡八道之言?”本想扇他一巴掌,将其狠狠醒,待走到他身边,到底不舍得。
翊哥轻声道:“娘,儿子可有错?”
二太太身子一顿,不可置信的后退两步,指着他颤声道:“你……你竟如此冥顽不灵。”
“娘,在儿子看来,您太过看重门第,三妹的性子倘若踏进高门大户,怎么死的咱们都不知道?如今大姐已然这般,难道您还想毁了三妹不成?”
“你……你……我你个忤逆子,”二太太在顾不得其他,狠狠了他一巴掌,气愤道:“我让你胡,让你胡?”
竟然咒自己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