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养虎为患

A+A-

    赵妈妈低声道:“姑娘, 二少爷刚从老太爷的院子离开。”

    刘湘婉点头, 放下手中的针线,轻声道:“我这就过去给祖父请安。”

    “老奴并未听到老太爷发怒的声音。”

    刘湘婉含笑道:“即便二哥惹祖父生气, 焉能在他回家第二日便拿鞭子抽他。”

    赵妈妈想了想,轻笑道:“姑娘的有理。”

    “还如往常一样, 您和招银留下来看院子,我带招娣过去。”

    赵妈妈眉眼带笑的点头, 亲自送姑娘出去。

    行至祖父的院子, 刘湘婉进去请安,未料他老人家如昨儿一般眼神直直的盯着她,看的她头皮发毛,对其福了福身,轻声道:“祖父。”

    老太爷颔了颔首,轻声道:“你来了。”

    刘湘婉到底没忍住,声道:“祖父,这两日您总这般神色复杂的看着孙女,可是孙女哪做错了?”

    老太爷见她这般乖巧,揉了揉发胀的额头, 长叹道:“事到如今, 祖父也不知如何是好。”

    此话一出,刘湘婉神色不免诧异,问道:“何事让您这般皱眉不展?”

    老太爷挥了挥手,轻声道:“无事!你不要胡思乱想。”

    刘湘婉总感觉此事与她有关,遂觑了觑祖父的脸色, 声道:“可是与孙女有关?”

    老太爷摇了摇头,安抚道:“与你无关,乃是你二哥那个混账东西,欠了他人的人情债却让老夫拿心爱之物偿还,”神色一顿,恨声道:“若不是念在他方回家,老夫定拿鞭子狠狠抽他。”

    原是二哥惹的祸,害她担惊受怕!

    刘湘婉心下一松,忍俊不禁道:“祖父,您莫要着急,二哥自来鬼主……咳咳……胸有沟壑,定能想到法子妥当处置。”

    “哼!若他有法子,何必起后早早来老夫这卖乖,”想及此,老太爷心下恼怒不已,大骂道:“你二哥就是脑袋被驴踢了,记吃不记的玩意,早晚有一天被人卖了还得替人数钱。”

    闻言,刘湘婉再也忍不住轻笑出声:“祖父,二哥哪有您的那般愚钝不堪。”

    老太爷瞪大眼睛看她,怒声道:“若你知晓事情缘由,且看你还能此风凉话。”

    睿哥,就是个猪脑子!旁人惦记他的妹妹,不但不阻拦还里应外合与虎谋皮,这就是个傻子!

    “祖父,您也二哥方回家,此番又重振镇国将军府的赫赫威名,便是他做了再大的错事,您也要多多宽宥他,再有些事焉是您烦恼便能解决,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咱们想再多,事情不按我们心中所想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你啊……你啊……”老太爷指着她,无言以对,这个傻孩子,你二哥算计你,你还帮着他话,就是因你心眼太实,祖父才怕旁人欺负你。

    陪在祖父身边已有三载,自是关心他老人家的身体,今早因着二哥过来,并未陪他老人家用膳,不由问道:“早膳您吃的可多?”

    老太爷恼怒道:“气都气饱了,如何还有食欲。”

    “这可不成!您老毕竟年岁大了,虽身子骨硬朗,却也不能这般糟践自己,怎能为了生气而不吃饭,”刘湘婉转头看向一旁的招娣,柔声道:“你去厨房走一趟,让其做碗红枣桂圆粥。”

    招娣福了福身,未料老太爷开口:“别折腾了,老夫早膳食了半碗粥。”

    刘湘婉颔了颔首:“只要不空腹就好。”对招娣示意不用去了。

    “你这孩子真让老夫担忧啊……”

    “祖父,孙女日日守在您身边,焉何让您担忧?”

    自是你的亲事!

    被不该惦记的人惦记上!

    老夫焉能不急!

    只见,老太爷轻叹一声:“还不是你心眼太实!老夫怕你受欺负!”

    刘湘婉顿时无语:她自问比旁人多长了两个心眼,只要她不起坏心欺负旁人,谁能欺负她!

    这时,刘奎在旁轻声劝慰:“您看六姑娘多关心您,您就别同二少爷置气了。”

    老太爷恨声道:“只要那子不阳奉阴违,老夫且放他一马,若他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且看老夫如何收拾他!”

    二哥到底做错何事,让祖父这般生气!

    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闲事还是莫要多管!

    主仆二人从老太爷处离开后,招娣轻声道:“姑娘,这两日太太免了咱们的请安,可是要回院子吗?”

    刘湘婉摇摇头,轻声道:“去看看三姐!”

    她们刚走进避雨阁,就见梅兰四人在外候着,且各个脸色忍俊不禁,刘湘婉挑了挑眉,神色诧异的走上前,只见她们脸色绯红福了福身,低声道:“六姑娘!”

    “三姐可在?”刘湘婉话音一落,就听到里面传来恼怒声:“姓褚的,我为你怀孩子,你竟还有心思去玩玉石,欠揍了是吧?”

    褚敖銮低声道:“娘子,为夫怎么敢?你不是惦记蒋记酱驴肉吗?为夫此番出去,乃是为你买酱驴肉。”

    “在顺道去趟玉石店?”

    褚敖銮被戳破心思,讪讪道:“怎敢?怎敢?”

    只见三姐猛地从床边站起来,双手掐腰,面目狰狞道:“还敢骗我们母子,买驴肉唤个厮过去便是,何须你亲自走一趟。”

    此举吓的褚敖銮脸色一变,匆匆走上前扶着她的胳膊,焦急道:“哎呦,哎呦,我的祖宗,你想要吓死为夫不成?”

    三姐脖子一抬,出其不意的拧住他的耳朵,恨声道:“,你是要去给我买酱驴肉还是要去玉石店。”

    “疼……疼……娘子轻点……”褚敖銮躬着身子,生怕动作一猛惊吓到她与腹中的孩儿,忙不迭道:“为夫不去了,为夫让厮去买,为夫留在屋中陪你,可好?”

    三姐心下满意,怒哼哼的松开手,嗔怒道:“还不快扶我坐下。”如今她肚子大的根本看不到地面,更不用能自顾坐在床边。

    褚敖銮心翼翼扶着她的胳膊,让其慢慢坐到床边,随后为她揉着腿,轻声道:“娘子受累了!”

    三姐翻了个白眼,哼声道:“知道就好,若你再惹我不高兴,待儿子们生出来,我让他们一个爬到你背后挠你,一个挂在你胸前拽你耳朵,让你尝尝被人前后夹击的感觉。”

    褚敖銮神色一愣,想到那个情景竟不自觉笑出声,含笑道:“儿子们欺负我,那夫人在干什么?”

    三姐摸着肚子,啧啧两声:“自然在旁边为我儿子摇旗呐喊。”

    “夫人这是要谋害亲夫。”

    “且看你日后表现。”

    站在屋外的刘湘婉再也忍不住笑出声,看在其他人皆憋得脸色涨红,随后便听到三姐的大喝声:“谁在外面!”

    “三姐,是我。”刘湘婉咳了咳,轻声道。

    只听屋中瞬间没了一丝动静,过了好半响,衣着整齐的褚敖銮走出来,脸色微红,眼神闪躲,讪笑道:“六妹妹来了。”

    刘湘婉福了福身,勉强忍住嘴角的笑意,轻笑道:“三姐夫。”

    “你进去陪娘子话,姐夫还有事出去一趟。”

    刘湘婉含笑的点头,待褚敖銮走到院门口,便听到屋内的大笑声,脸色再也忍不住爆红,脚步匆匆的离开,适才丢人丢大发了!

    刘湘婉坐在一旁的矮凳上,端着茶杯抿了抿,轻笑道:“三姐,真是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三姐夫被你治的俯首帖耳。”

    三姐摸着肚子,嗔怒道:“还不是有肚中这两个尚方宝剑在,若不然焉能这般顺我心意。”

    刘湘婉拿起丝帕遮住嘴角的笑意,含笑道:“此言差矣,依妹妹看,姐姐即便未身怀有孕,三姐夫对你也是视若珍宝!”

    “怎么?羡慕的你想嫁……”三姐斜了她一眼,揶揄道。

    刘湘婉猛地摇头,轻笑道:“妹妹可没三姐这般好命,倘若我嫁了人,不仅要在婆婆面前立规矩,还要立在她身后伺候她用膳,更甚至为夫婿置妾纳通房,想想这日子就觉得糟心,遂觉得还是当姑娘好!”

    三姐点了点她的额头,嗔怒道:“为人媳妇哪个不是这般熬过来?”

    “三姐可有让你婆婆立过规矩?”

    三姐神色一愣,轻哼道:“我婆婆乃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雅人,焉能同我这般凡夫俗子计较。”

    “这么褚家夫人从未让三姐立过规矩?”

    三姐脸色发红,恨声道:“我倒是想,可我婆婆看不上我。”

    刘湘婉噗呲笑出声:“三姐,似褚家这般人口简单的人家,你能嫁过去可真好。”

    三姐不住的抚摸肚子,轻声道:“如何不是?本以为似我这般莽撞的性子,嫁人后定会受婆婆磋磨,妯娌为难,谁料嫁人后日子竟过得如此顺心顺意,遂心里很是知足。”

    “三姐能遇到三姐夫这般的良人,且与其琴瑟和谐,妹妹真替你欣喜。”

    姐妹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话,只听三姐冷不丁道:“如今我大腹便便,怕是很难见二哥一面,也不知他眼下可好?有何变化?”昨儿晚膳后,相公回来不住的夸赞二哥,直其威风凛凛,正气浩然,若不是念及二哥是自家人,她真想告诉相公,当年二哥有多玩世不恭,不可一世。

    刘湘婉轻笑道:“在外人面前二哥倒是内敛沉稳,可在祖父面前依旧是往日嬉笑怒骂的样子。”尤其想到适才祖父的怒吼声,嘴角便止不住发笑。

    “如今二哥功成名就,想必大伯母马上便要替他寻媳妇。”

    “焉何不是?”刘湘婉抬手轻轻摸着三姐的肚子,轻声道:“大伯母盼这一天足足盼了三载,如今二哥功成名就且又留在京中任职,焉能不欣喜。”

    三姐低声道:“昨儿听我娘,魏大哥毁容了!”

    刘湘婉身子一僵,神色呆愣的看着她!

    “听为了救二哥,不仅后背中了一剑,脸上还划下一刀,真真是……”

    刘湘婉脸色发白,惊吓道:“这么严重?”

    “此事你且别跟旁人,不然我娘又该念叨我。”

    刘湘婉愣愣的点头,心中却不住的嘀咕:人想要成功,怎能不付出代价!

    既了此事,三姐也不再遮掩,又对其神神秘秘道:“听今儿宁远将军府给各府女眷下帖子。”

    “莫不是因魏大哥高升,算宴请众人?”

    三姐对其摇头,声耳语道:“乃是为魏大哥相亲。”

    刘湘婉神色再一次呆愣,喃喃道:“果然……果然……”

    “果然什么?”三姐不明所以,皱眉道。

    刘湘婉嘴角含笑道:“果然人红是非多!”

    三姐细细咀嚼此话,越想越觉得此话有理,不由附和道:“六妹此言甚是精辟!”

    “可有给母亲下帖子?”

    三姐点了点头:“焉能不给?不过娘却是推拒了,毕竟二哥方到家,眼下府中正忙着为他宴请之事,母亲定要从旁相助,怎能在此时去赴宴。”

    谁料,刘湘婉身子又是一僵,呆呆的看向三姐,低声道:“三姐,侄儿们动了,竟分别踢我的手与胳膊!”

    闻言,三姐轻笑道:“自我月份大了,他们便时常这般好动。”

    “前儿我去姨娘处,她还叮嘱于我,让我对你,趁着没生前定要多多走动,即使在疼也得走,这样你临产时方容易生子。”

    此话一出,三姐神色感激,握着她的手,轻声道:“替我谢谢黄姨娘,”摸了摸肚子,轻声道:“此话我也就敢跟你,近日不知为甚,总是夜不安寝,闭眼便是噩梦连连,总梦到我与孩儿们……”

    刘湘婉猛地断她,神色郑重道:“三姐,梦都是反的,再过三四个月,你定能平安生下侄儿们,”神色一顿,轻声道:“许是我们总在你耳边念叨,竟未考虑过你的感受,方让你胡思乱想。”

    三姐眼眶含泪:“六妹,姐姐怕……”

    刘湘婉拍着她的手,轻声道:“三姐莫怕,只要你熬过这段时日,日后定能喜得麟儿,想想他们围在你身边,帮你一同欺负三姐夫,一家四口其乐融融,这日子过得多惬意。”

    三姐神色不自觉缥缈,那等光景下,两个白胖胖的娃娃在铺满绒毯的地面上玩耍,相公跪在地上给他们当大马骑,而她言笑晏晏的坐在一旁看着,想及此,眼睛微眯,嘴角不自觉上翘,低声道:“那样的日子可真好……”

    “遂三姐安下心,现下你吃点苦受点累,皆是为了日后更好的日子。”

    三姐眉眼间那一抹忧愁之色终是散去,神色郑重道:“姐姐知道了,从今日起每日都要走上一时三刻,既为了孩儿们也是为了我自己。”

    刘湘婉低声道:“三姐这么想就对了!”

    宁远将军府,魏廷茂见府中婢女一个个神色匆匆,皱眉看向豆包,冷脸道:“府中发生何事?”

    豆包摇了摇头,一脸不解:“奴才也不知。”

    “过去问问!”

    豆包点了点头,趁人不注意,拦住一手拿木案的丫鬟,板着脸,低声道:“你们为何神色匆匆?”

    丫鬟吓得脸色一白,断断续续告诉其缘由,豆包侧开身让其离开。

    待人走远,豆包方神色慌张的回到少爷身边,心翼翼窥觑他的脸色,声道:“少爷……”

    “!”魏廷茂双手背在身后,神色微冷道。

    豆包咽了咽口水,轻声道:“少爷,好似公主正在宴请各府女眷,为了……为了您的亲事。”话音一落,立马垂下头。

    只见魏廷茂脸色铁青,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成拳,脖颈处更是青筋外露,身上更是散发阵阵冷意,豆包不自觉身子一颤,这次三公主当真触了少爷的逆鳞!

    魏廷茂冷着脸,转身走了回去,见此,豆包战战兢兢跟在其身后,回到屋中,豆包为少爷斟了一杯茶,轻声道:“少爷,您喝点茶,消消气!”

    魏廷茂气愤之下,接过茶杯径直摔在地上,神色阴冷的吐出二字:“找死!”

    豆包吓得腿一软扑通跪在地上,瑟瑟道:“少爷,您消消气。”

    魏廷茂垂下眼眸,心中不住的思索,随后冷笑一声,讥讽道:“既她想这么做,那我成全她!”瞥了眼跪在地上的豆包,淡淡道:“起来,为我重新倒茶。”

    豆包心下一舒,起身后轻手轻脚为少爷斟了一杯茶,只听魏廷茂淡淡道:“你出去听下,今儿可有镇国将军府的两位夫人过来赴宴。”

    “是!”豆包自是明白少爷为何这般,遂躬着身子退出去。

    一盏茶后,豆包眉眼带笑的回来,轻声道:“少爷,镇国将军府并未来人。”

    魏廷茂眉眼舒展,淡笑道:“如此最好!”

    就这样,魏廷茂主仆一直在屋中静等,不出半个时辰便有丫鬟过来,福了福身,方轻声道:“二少爷,公主请您过去。”

    魏廷茂淡笑道:“知道了,待我换身衣裳就过去。”

    丫鬟神□□言又止,瑟瑟道:“二少爷,奴婢在外等您,可好?”

    魏廷茂眸光如箭般盯着她,冷冷道:“你想死不成!”

    丫鬟吓得身子瑟瑟发抖,告饶道:“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回去复命!”脚步轻移的退出去。

    魏廷茂看向豆包,轻声道:“适才我吩咐你之事,可能办好?”

    豆包嬉皮笑脸道:“少爷放心,奴才定让您满意。”

    魏廷茂颔了颔首,淡淡道:“去吧!”

    凉亭中,三公主正在陪各府女眷喝茶,未料尧哥过来请安,三公主脸色一僵,扯了扯嘴角,压抑心中的怒火:“你怎么过来了?”

    “不是娘让孩儿过来的吗?”

    “为娘何时让你过来?”话音一落,三公主立即明白此事乃何人所为,对其耳语道:“现下不是你过来的时候,速速退下。”

    只见众位夫人纷纷看向尧哥,眼里发着光,三少爷虽丧了妻,但到底是公主的儿子,宁远将军府的世子,且前夫人未留下一儿半女,容貌英俊不,一举一动更是风度翩翩,比毁了容的怀远将军不知好多少倍。

    尧哥见她娘脸色铁青,心知做错事,忙对其揖礼,又对众位夫人淡淡点头,方抬脚离开。

    半个时辰后,就见一绿衣婢女脚步匆忙的往这边来,向嬷嬷远远看见,心知出了事方脚步轻移的退出去,背人处立马扯住她的胳膊,低斥道:“也不看看眼下什么时候,竟敢不知分寸的闯进来。”

    绿衣婢女喘着气,脸色苍白的扯着向嬷嬷的胳膊,焦急道:“嬷嬷,出事了?”

    “何事让你这般神色慌张?”

    绿衣婢女声道:“也不知谁家的千金掉进后院的池子里,最后竟被咱们三少爷抱上来。”

    闻言,向嬷嬷脸色惨白,膝盖发软,慌张道:“此事都有谁看见?”

    “陪在那位姐身边有五六位千金,遂……”

    向嬷嬷心脏砰砰直跳,转头看向坐在上首与各府女眷言笑晏晏的公主,揉了揉脸颊让其看起来红润些,方抖的身子走至公主身边,对其耳语,只见三公主手中的酒盅微微倾斜,不心抖出几滴落在她红色镂花青罗裙上,嘴角含笑的点头:“你先过去看看,若还是不妥,本宫便亲自过去。”

    向嬷嬷福了福身,轻手轻脚的退出去。

    今儿应约而来的有七八位官宦人家的女眷,其夫君身份自是不如宁远将军府,遂得知魏廷茂要择妻,即便他脸上有道疤痕又怎样,只要前程好,比什么都强,自是想抱紧魏廷茂这颗大树,但现下却有了其他念想,宁远将军府的世子爷当真玉树凌风,虽是鳏夫,却也比嫁给毁了容的怀远大将军强。

    只见,其中一位秦夫人眉眼一挑,含笑道:“公主,可是出了何事?”

    三公主淡笑道:“老二虽是武将,面色却还是有些赧然,遂一直未曾过来,本宫便让向嬷嬷亲自去催催,总不能让你们一直候着他吧!”

    秦夫人轻声道:“让公主费心了。”

    三公主忍着满腔怒意,嘴角含笑的与她寒暄,大约一刻钟后,方缓缓起身,含笑道:“你们稍等,本宫去去就回。”

    众位女眷自是知晓公主为甚离开,方起身对其福了福身。

    三公主带着婢女神色匆匆的走去后院,待见落水的女子已被披风裹住身子,不让其春光外泄,再看尧哥浑身湿透,也是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带着怒气走上前,伸手对其挥了一耳光,怒声道:“你傻了吗?”

    众人皆是一愣,连请安都忘了,郡主跑上前,扯着她娘的胳膊,焦急道:“娘,莫要怪哥哥。”

    尧哥捂着脸,不可置信道:“娘,您为甚儿子?”

    三公主眸光瞥了眼众人的脸色,脸色铁青道:“今儿本宫宴请各府女眷乃是为你二哥择媳妇,且此处全是未出阁的千金,你就不知道避讳吗?”

    尧哥脸色涨红,声辩解:“适才儿子从您那处出来,本是在院子散步,未料她们在此赏景,便……”

    三公主沉着脸,低声道:“所以你就动了花花肠子!”

    “娘,儿子没有,只是心里合计着,她们之中可有您为孩儿相中的媳妇!”

    “你……你……”若不是此处尚有外人在,定要好好教训他,怎如此不知分寸,三公主恼怒道:“这周围全是婢女、老妈子,有人落水,用得着你亲自下去救人吗?”

    尧哥也是满脸不解,低声道:“儿子也不知道啊……”他本是站在岸边远观,莫名膝盖一软竟栽进水中,又见不远处那位姑娘双手不住的噗通,无奈之下只得游过,总不能他人都掉进水里,且自顾爬上来,任那位姐在水中垂死挣扎吧!

    三公主面如锅底,两侧的双手紧握成拳,低斥道:“赶紧给本宫滚!”瞥了眼神色呆愣的女儿,冷冷道:“跟你哥哥一同走!”

    尧哥点了点头,拉着妹妹离开,刚走几步,便听见后面传来低泣声,随着尧哥走的越远,哭上越大,见此,三公主脸上冷意甚重,此时若在不明白她作何算,就当真傻得无药可救,抬脚走过去盯着她,冷冷道:“闭嘴!”

    只见,秦姑娘泪雨婆娑的抬头:“公主,女被三少爷抱上来,且他看光女的身子,您怎能让他离开?”

    三公主挑了挑眉,轻笑道:“不让我儿离开,你算让其负责?”

    落水姐乃三年前翊哥成亲当日,与三姐口角不对付的秦姑娘,只见其低泣道:“公主,您莫不是要置女的清白于不顾?”

    三公主冷笑道:“你不甚落入水中,恰巧被我儿撞见,他菩萨心肠跳进水中救你,未料施恩反被讹,若此事称了你的意,这天下岂不是没了道理可言?”

    秦姐脸色惨白,低泣道:“公主,虽您皇室出身,可如今却是青天白日,您这般血口喷人,置女的清誉于何处,女没您的那么不知羞耻,”抬头看向一旁的闺中好友,厉声道:“你们且告诉公主,我可是这样的人?”

    三公主气场全开,吓得几位姑娘瑟瑟发抖,皆是垂头不语,只见三公主嘴角微微上翘,淡淡道:“如今你还有何话要?”

    被人当众如此羞辱,秦姑娘自觉无颜苟活于世上,猛地脱掉身上的披风,趁人不备,身子一跃扎进水中,众人见此,脸色骤变,随之惊吓的大叫,三公主冷着脸,厉声道:“闭嘴!”看向身后的婢女,眸光阴冷:“愣着作甚,赶紧下去救人,若人救不活,你们也不用活在这世上!”

    后院闹出如此大的动静,惹得凉亭处众位女眷闻声而来,待众人脚步匆匆过来,入目一看自家闺女完好无损的站在一旁,心下微微一舒,除了那位秦夫人,眼神扫过众人却未曾看到自家闺女,脸色骤然大变,惴惴不安的看向三公主,喃喃道:“可是我女儿出事了?”

    三公主脸色一僵,扯了扯嘴角,安慰道:“秦夫人莫要担心,令千金不甚失足落水,本宫已派人下去救她。”‘失足落水’四字咬得极为重,眼神更是阴冷的瞥向其他几位姑娘。

    秦夫人身子发抖,身旁的妈妈扶着她颤巍巍的走上前,看到与女儿交好的闺中千金,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此话一出,三公主嘴角的笑容一敛,冷冷道:“秦夫人可是信不过本宫。”

    “公主,妾身焉敢?”话音一落,就见一位妈妈抱着秦姑娘上岸,秦夫人身子一软扑通爬过去,搂着她大哭道:“湘儿,你怎么样了?”

    爬上岸的老妈妈累的不住喘息,断断续续道:“夫人,令千金呛了好几口水,您还是赶紧将人翻过去,对着她后背捶捶,若将水捶出来,令千金便无大碍。”

    这时,三公主走上前,眸光瞥向众位千金,嘴角露出阴冷的笑意,几位姑娘吓得身子不住的哆嗦,垂下头,不由自主的躲在自家娘亲身后瑟瑟发抖,眼明心亮的几位夫人哪还不明白,这秦姑娘落水怕是事出有因,遂拍了拍自家姑娘的手以示安抚,彼此对视一眼,淡笑道:“公主,天色不早,妾身们也该告辞了。”

    三公主假意挽留几句,轻声道:“今日宴请你们本是想结两姓之好,未料……”

    众位太太对其福了福身,低声道:“公主言重了!”

    “既如此,本宫就不留你们了。”

    众位夫人带着自家女儿匆匆离开,唯有秦夫人使劲拍女儿的后背,只盼捶出她胸口的水,让其吐出来。

    大约一盏茶功夫,三公主缓缓走上前,神色担忧道:“秦夫人,事已至此,你……”

    谁知秦夫人猛地抬头,眸光如箭般冷冷盯着她,凄厉道:“公主的好听,不是你的女儿落水,你尚有心情安抚妾身,如今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乃是妾身十月怀胎,疼了足足两日方生下来的女儿,如今不过是跟随妾身来您府中做客,便成眼下这般光景,三公主以为能善了不成……”

    闻言,三公主嗤笑一声:“不能善了又如何?”

    “若我家湘儿有个万一,三公主又不能给妾身满意的答复,妾身拼死也要去皇后面前告御状。”

    三公主脸色一冷,冷冷道:“你威胁本宫?”

    秦夫人恍若不闻,使劲捶女儿的后背,可她却在不曾醒过来,秦夫人大悲之下抱着她痛哭:“我的湘儿,我的女儿……都是为娘不好,为娘就不该带你来此……”

    三公主身子踉跄下,未料此女性子如此烈,如今她死在府中,秦夫人迟早会知晓内情,到时两家必将结成死仇,更甚至关乎尧哥的前程……

    秦姑娘的婢女猛地趴在姑娘身上,大哭道:“太太,是公主,是她害的我们姑娘羞愧难当下萌生死意!”

    秦夫人身子一僵,眼神仇恨般看向三公主,指着她尖锐道:“是你,是你,是你害死我的女儿……”

    三公主脸色泛白,低斥道:“秦夫人莫不是疯癫了不成?”

    向嬷嬷扶着公主的胳膊,勉强支撑她摇摇欲坠的身子,低声道:“公主,眼下还是解决事情要紧。”

    三公主敛了敛容,轻声道:“秦夫人,你痛失爱女,本宫感同身受,却也不能听信婢女的一面之词,适才你跟众位夫人一同过来,可曾听到其他几位姑娘甚,想必这女婢受惊过度,魔怔了吧!”

    秦夫人不住的摇头,凄厉道:“多无益!妾身已明白您的意思,”转头看向身后的贴身妈妈,厉声道:“回府唤老爷过来。”

    那位妈妈脸色苍白的点头,飞快离开。

    三公主冷冷道:“你这是作甚?”

    “既然妾身人微言轻,问不出结果,自是由我家老爷过来,为我可怜的女儿伸冤。”

    这时,豆包神色慌张的跑进来,焦急道:“少爷,不好了!不好了!府里死人了!”

    魏廷茂端着茶杯的手一顿,皱眉道:“好好话!”

    豆包喘着气,低声道:“适才奴才按您的吩咐,唤府中一位面生的丫鬟去寻三少爷,让其去公主那边,三少爷却是去了,但方到那便被公主支走,未料……未料三少爷走到后花园的水池旁,看到郡主陪着几位千金话,而此时秦大人的女儿与众人闹间,不甚失足跌落水中,”

    豆包言语一顿,瑟瑟道:“奴才见秦姑娘在水中使劲噗通,喘不上来气,便拾起地下的石子,向躲在树影处三少爷的膝盖,待三少爷落水后,方游过去救起秦姑娘,这时向嬷嬷拿着披风过来,裹住秦姑娘的身子,随后公主带人过来,先是支走三少爷与郡主,后不知对秦姑娘甚,只见秦姑娘转身跳进水里,现下人已经殁了……”

    魏廷茂低叹:“英雄救美,可那人看不上秦家的门第,遂匆忙支走三弟,却未料那位秦姑娘如此刚烈。”

    豆包扑通跪在地上,声道:“少爷,此事都是奴才的错。”若不是他多事,秦姑娘也不至于被公主羞辱,羞愧难当下跳水而亡,都是他的错……

    魏廷茂盯着他,冷冷道:“往日你自作主张不过是闹,我且纵容你,今日竟自作聪明的行此等造次之事,方酿成这般惨事。”

    “少爷,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豆包不住的磕头。

    见他额头红肿,魏廷茂方缓缓开口:“起来吧!来此事也非你有意为之,也只能秦姑娘红颜命薄。”

    豆包缓缓起身,低声道:“少爷,奴才错了,日后再不敢自作主张!”

    “此次的教训你定要牢记在心,这世上并不是什么事都可挽回,如人的性命,一旦没了就当真没了!”

    豆包脸色一白,瑟瑟道:“奴才知道了!”

    魏廷茂低叹:“咱们走吧!”

    豆包垂着头,跟在少爷身后,只听魏廷茂淡淡道:“无需多想,此事与我们有何关系,若不是她心存歹意算计我,焉能发生今日之事,怕是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让其反噬其果,真应了那句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听少爷这般,豆包心下的悔恨总算少了些许,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徐徐跟在少爷身后。

    此时,三公主已被这一出出事弄得心慌意乱,想了想,吩咐道:“向嬷嬷,唤老爷过来。”

    向嬷嬷躬身点头,谁能想到此事变成眼下这般,待她神色慌张,疾步去寻老爷,未料行至半路碰到二少爷,神色一愣,福了福身,缓缓道:“二少爷。”

    魏廷茂点了点头,从她身边越过去,未料向嬷嬷轻唤道:“少爷,适才您为何没去园中?”

    魏廷茂脚步一顿,头也未转,冷冷道:“你是何身份,也敢质问我?”

    只见,向嬷嬷身子发抖,脸色惨白,扑通跪在地上,低声道:“老奴不敢,老奴错了!”

    魏廷茂嘴角带着冷笑转过身,缓缓向其走去,淡淡道:“听母亲那边出了事?”

    “二少爷?”向嬷嬷神色惊恐,莫不是那事乃二少爷谋划而成,不……不……不可能,秦姑娘可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岂能被人随意谋害,二少爷便是手眼通天,也不能左右他人的性命。

    “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围着她一个人转,她能左右旁人之事,却不能左右旁人的性命,她不能,我不能,遂如今此局被她走成这般,也是她咎由自取,”魏廷茂蹲下身子,淡笑道:“倘若母亲问起我,还妄你将此话如实已告,毕竟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滋味,没人比她更为感同身受,你是不是?”话音一落,不甚在意她脸上惊吓的脸色,起身大步离开。

    适才她看到什么!

    二少爷眼里滔天的恨意!

    若有朝一日,公主势微,二少爷怕是……

    想及此,向嬷嬷深深个寒颤,那日公主有句话的不错,她们真是养虎为患,反受其害,身后婢女走上前,声道:“嬷嬷?”

    向嬷嬷苦笑道:“扶我起来!”今日这一惊一吓已吓破她的胆子,如今浑身上下无一丝力气,唯有靠着身旁的婢女方能起身。

    “少爷,您那么岂不是让向嬷嬷以为,此事乃咱们有意为之?”

    “她不至于这么傻,官宦人家千金的性命,焉是我所能左右。”

    豆包低声道:“少爷,都是奴才害的您。”

    魏廷茂冷冷道:“此话休得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