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马溜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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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暂且不提庄淑娴又是如何劝顽固的安如梦,那边,简妍领着金枝玉叶两人再次到了庄老夫人屋子里。

    现在去的,才是庄老夫人日常起坐的屋子。

    屋子里一张暖炕上满满当当地摆着精致的琉璃炕屏并锦缎靠垫,其他地方也摆满了东西,仿佛将屋子塞满了似得。

    望着大红大紫,纯金纯银的家具物事,简妍脸上的笑自然又亲切。

    “怎不多歇会?咱们家不比旁人,不是那等苛刻的新娘子打个盹就要上半嘴的人家。”伸不打笑脸人,虽不相熟,但看着孙媳妇笑得这般温柔纯良,庄老夫人也有意示好。

    简妍在一旁立住,见此时庄大夫人等人尚未来伺候,于是笑道:“孙媳妇回去啊,没坐一会就想老祖宗了。想了一会子,实在挨不过,就过来老祖宗这边看看。”

    庄老夫人是最喜热闹之人,只是奈何出身不高,家里三个媳妇又皆是书香门第出身,话斯文委婉,与她也不投契。家里的孙女被媳妇们教养的也是知书达理,动辄谈诗论画,又兼还要上学,因此也不常过来跟她话。

    此时,庄老夫人听简妍这般直白地溜须拍马,心道简妍若是再在府上住两年,明白在她这里好话无利可得,定不会再这番话的。

    庄老夫人见简妍一双眼睛盯着屋子里的屏风看,心里有些虚虚的,因她喜金银,那屏风上绣着的花草就多用了很多金线银线,寻常人不,但也能瞧见她们眼中的轻视。

    因此庄老夫人自我解嘲地道:“年纪大了,就喜欢闪亮的颜色。俗是俗了的,但是老婆子眼睛正好能瞧见。比不得旁的颜色,瞅着就是一团,也辨不出里头是花还是树。”

    “哪里俗了?”简妍反问道,心想她就喜这般黄白颜色,“我瞧着啊,这颜色正好,最是大雅之色。若是旁人俗,那定是大俗之人。”

    庄老夫人见简妍留恋地再三看过去,笑道:“总算找到同道中人了,这屏风摆在这许久,也不见有人好。都没见过金色的叶子。”

    “金风荐凉,银霜铺地。这金银两色,不也常听人提起?这两色也是常入诗的。入诗的东西都是俗的,那世上哪里还有雅的东西?”简妍摊问。

    庄老夫人闻言大喜,拉了简妍在她榻上坐着,抚摸着她的,细问:“你在家时,也如这些姐妹一般时常开了诗社作诗么?”

    简妍笑道:“姐妹们倒是常开,少不得随着她们一处胡闹。若在家时,反倒是做针线的时候居多,只是太笨,几年也不曾做出个像样的活计。”

    庄老夫人笑道:“你拿来,我给你指点指点,保管叫你两日就可出师。”

    “好。”简妍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心想庄老夫人是宫廷绣女出身,若得她指点,日后便是抄家了,也能有一门艺在身。

    庄老夫人难得见到一个这样巴结她的人,心里有两分飘飘然,心道瞧简妍这副模样定是看不出安如梦真面目的,若是过两日,简妍还这般讨喜,就指点她一二,也免得她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银子。

    正着话,那边庄大夫人,庄二夫人,庄三夫人,与姚氏一并进来了,几人见简妍谄媚地对庄老夫人话,心中想法不一。

    “老夫人,可以摆饭了。”祝嬷嬷道。

    “摆饭吧,”庄老夫人道,见简妍要起,又拉着她坐下,“你是第一日进门,不劳你动。”

    简妍笑笑,略带歉意地望向庄大夫人等人。

    不一时,饭桌摆下,庄家五位姑娘也过来了,一一过来给庄老夫人请安。

    “都坐下吧,简老二媳妇,你也坐,以后有得是你打发我吃饭的时候。”庄老夫人道。

    简妍心道庄老夫人是一时想不起自己名字的,忽又想,上辈子怕是她进府两年了,庄老夫人也没记住她名字的。

    谦让一番,简妍左边坐下,下面庄采苹等人依着长幼坐下。

    时隔多年,简妍头一回吃上正经的饭菜,虽时刻保持着大家风范,但是吃的也比庄采苹等人要多。

    “这个拿给孙媳妇吃。”庄老夫人道,瞧着简妍吃饭的姿态虽不粗俗,但也比庄采苹等人要豪放洒脱,一时回忆起自己年轻那会子。想当初,她嫁给庄大老爷时也无人嫌她粗俗,不料娶了儿媳后,头一回叫儿媳伺候着吃饭,就从儿媳眼中看出隐晦的蔑视,因此,她也就不自觉地学着旁人细嚼慢咽,如今每餐也跟旁人一般只吃半碗,曾经一吃一碗饭的日子,就像是做梦一般。也为了此事,她不喜庄大老爷的元配,连带着,对庄政航也不怎么喜欢。

    “多谢老祖宗赏赐。”简妍笑道。

    庄大夫人见她胃口十分好,又见她时时带笑,心道简妍怎跟打听来的不一样。

    庄老夫人吃完了,停下筷子,见众人也停下,忙示意众人接着吃。漱了口,就坐在一旁看简妍吃饭。

    简妍浑然不觉地吃了两碗饭,随后淡定地漱口,洗。

    “老祖宗这边的饭菜可好吃?”庄老夫人笑问。

    “自然是好吃的,寻常我在家中也只能勉强吃下一碗饭。今日跟老祖宗一起吃,只觉得这饭菜分外香甜。”简妍笑道。

    庄二夫人心道又来了个马屁精。

    庄三夫人心中却想难为简家能养出这样一个直爽的女儿来。

    众人吃过饭,庄老夫人道:“你们三个就在这里凑合着吃吧,好不容易家里添了新人,一起坐下再会话。”

    “是。”庄家三位夫人应道,叫姚氏也坐下一并吃了。

    众人都吃完了,各自捧着茶坐着。

    庄老夫人是喜热闹的,又问简妍昨晚上庄政航是怎么醉倒的。

    庄二夫人唯恐简妍在众姐妹面前出什么不规矩的话,轻咳一声。

    庄老夫人脸上微微有了不悦,简妍笑道:“可不就是醉了么?走了两步,人就倒了。”

    庄大夫人因听人了蝶衣的事,于是问:“听你叫碧枝、翠缕两个给一个丫头让了屋子?”

    闻言,简妍对庄大夫人道:“母亲早听了?媳妇心中惶恐,别看这半天笑笑,心里就记挂着这事呢。也不知该如何跟母亲禀明。昨夜夫君蝶衣有了身子,媳妇也不知该如何处置。但因想,规矩是,子嗣是大,于是就斗胆叫翠缕、碧枝两个给的蝶衣让了一间屋子。母亲可是怪媳妇委屈了翠缕、碧枝?母亲只管交代,媳妇回去就改。”

    庄老夫人揽着简妍,对庄大夫人嗔道:“瞧你,第一日就问这事,可不吓着她了?我看她是最最明理的,子嗣是大,的好。我最喜你这般大度的人。”

    庄大夫人等人见简妍并不避讳蝶衣有孕一事,心中对简妍是否如此大度各有想法。

    庄大夫人笑道:“我怪你做什么,她们算是什么东西,值当我心疼?不过是怕你才来,被人蒙骗了。”

    “这是昨晚上夫君的。母亲交代过,进了庄家,一应事都该听夫君的。”简妍笑道。

    庄老夫人脸色变变,只对简妍了句“委屈你了”,随即又揽着她不语,心道果然是个没心眼的。

    庄大夫人心里既喜庄政航不喜简妍,又怒蝶衣一个不知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丫头竟得庄政航这般高看,倒将她给庄政航的翠缕、碧枝比了下去。

    庄二夫人心里则是想大房果然又闹出笑话来。因又想庄二老爷乃是御史中丞,又是左丞相的门生,庄敏航也是德才兼备,满府最拔尖的便是他们一房。若是分府住就罢了,一个府中,偏将来上房轮不到他们,家业也轮不到他们,好处竟全落到了没出息的大房身上。

    庄三夫人最是乐天知命的,此时瞧着简妍也喜欢,心道身为女子,旁的倒是次要的,最要紧的是一心为夫。

    “过两日,我领着你去侯府给侯府的太夫人请安。”庄老夫人笑道,又问庄大夫人:“太夫人的身子可好了?”

    “好了一些,前两日老爷领着三哥儿才去瞧了太夫人。太医开的方子,侯爷瞧着都好。”庄大夫人笑道。

    庄老夫人点了点头,又了一会子闲话,便叫简妍回去歇着,免得明日回门叫娘家看见心疼。

    简妍应着,随着庄大夫人散了。

    到了穿堂那边,庄大夫人也叫简妍回去歇着。

    简妍回到棠梨阁,见院子里只有玉环、金枝,招招叫两人不吱声,一径向内去,果然听见屋子里庄政航跟红袖在话。

    “少爷若是瞧不上奴婢就放了奴婢出去吧,没得这样作践人。一样的姐妹,一同进来的,往日里少爷待我们也是一样的,怎今日就分出个上下尊卑了?旁的倒也罢了,偏叫我服侍蝶衣,论理,也该是我先”红袖委屈地抱怨道。

    简妍心道红袖原本是庄政航身边头一个的丫头,如今叫蝶衣比下去,难怪她不服气。

    “那你要如何?将你当做少夫人一般供起来么?你本是丫头,伺候她又有何不可?”庄政航道。

    红袖本是要趁着庄政航与简妍还未熟悉,先来撒娇痴缠一番,以免庄政航被简妍降服了,就将她抛在脑后,不提防庄政航不念旧情,点明她丫头身份,当即羞恼地哭了起来。

    “哭什么哭,也不瞧瞧今天是什么日子!”庄政航满脑子都在算计着该不该拿了他娘的嫁妆去赌简妍中的试题,一心一意要翻身,哪里耐烦去听几乎忘了名字的女人撒娇啼哭。

    红袖脸上涨红,扭着柳腰掀了帘子出来,冷不丁瞧见简妍与金枝三人在门外听,脸上更是羞红一片。

    “少、少夫人。”红袖低头福身道。

    简妍抽了红袖腰上的丝帕给她抹眼泪,叹息一声,“何苦来哉?你若是不平,明儿个,我就求了夫人抬举你,可好?”

    红袖见她话真假难辨,一时呆住,须臾连声道:“奴婢不敢。”

    “怕什么。我知你在这院子里,身后还有一家子人盯着看呢,你不为自己,也要为了家人挣一份好前程。将心比心,我怎会为难你?”简妍情真意切道。

    红袖怔怔地看着她。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