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911吗？这里是皇后区第三大道第五大街，有人受伤了……对，是枪伤……”

    “一个少年，一个老人。”

    “怎么回事？”

    “我看不到，发生了什么？”

    “有人受伤了。”

    “别看热闹，快走吧……”

    尖锐刺耳的警笛声呼啸而过，路上的行人争相朝事故发生的地方涌去，场面瞬间乱糟糟一片。

    彼得·帕克双手插兜，耷拉着脑袋，无意识地踢着脚下的石子，慢悠悠往前晃。杂七杂八的声音像潮水一般，清晰地冲击着耳膜，彼得·帕克却对近在眼前的热闹提不起半点兴趣。

    “哦，天呐，一定要保佑这个勇敢的少年活下来。”这是一道充满虔诚和同情的年长女声。

    “他有上高中吗？看起来更像初中生。”有人从散乱一地的东西中发现中城高中的学生证。

    “要不是这子，死的就是那个老家伙。”

    一石激起千层浪，周围立马多了许多吸气声，对嫌犯的谴责声和咒骂声此起彼伏。

    外圈的人们推搡着往里挤，掂着脚尖，伸长脖子，想要看看英雄伤势如何。

    “退后……”

    “现在的家伙毛都没长齐，先学会逞能。该死的……救护车怎么还不来？”

    “都是一群只拿钱不干事的人。”

    “有谁看见嫌犯长什么样？往哪跑了？”

    “一个劫车的傻逼，到现在还没抓住，警察都是一群吃干饭的……”

    眼见着人们的情绪越来越激烈，警察不得不出面维持秩序。

    “退后，都退后！”

    “别围着，都退后……”

    “老家伙醒了……”

    不知谁率先发现，惊叫出声，场面一度安静。

    陷入短暂昏迷的老人悠悠转醒，映入眼帘的是一群面露急切的陌生人。脑袋一片空白，像是失了润滑，转不动的齿轮。

    “先生，你哪里不舒服？”警员关切的问道。

    老人先是一愣，突然记忆回笼，焦急的四下一望，看到两三米外躺在血泊里，没有反应的人，抓住警员的手臂，挣扎着想要起身。

    “伊恩，伊恩怎么样？”

    “先生，你先不要着急，救护车已经在路上……”

    “对不起，让一让。”

    “麻烦让一让。”

    原本事不关己的彼得·帕克听到熟悉的声音，还有熟悉的名字，身体快过思维，试图挤开拥堵的人群。

    “退后！”

    “是我叔叔，还有同学。”视力极佳的彼得·帕克远远看清事故现场的两人，脑袋一轰。

    人群散开一条道，彼得·帕克木着身子愣愣地走到两人跟前，瞪着眼睛直戳戳立着，一时不知道先关心哪个？

    “彼得，我没事。伊恩，伊恩为了救我中枪了。”老人终于在警员的帮助下站起来。

    “呼……，蜘蛛竟然不爱凑热闹，他再晚来一分钟，我这口气可就没了。”挺尸的伊恩长出一口气，没想到牵动内脏的伤势，喉管一阵腥甜，半张脸瞬间被鲜血覆盖。

    “宿主拒绝抽离痛觉，请注意保存体力，和蜘蛛侠做最后的道别。”

    冷冰冰的机械声音响起，周围没有丝毫反应，显然这只是一人一统私下的交流。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伊恩还有闲心继续在意识里与系统磕牙。

    “这个劫犯太不专业了，要不是我故意往枪口上凑，那一枪铁定到柱子上。原本的本叔叔是有多倒霉，才会死在那个枪都拿不稳的家伙手里。差评，绝对要差评……”

    “原本这是成为英雄的不可抗力事件……”

    “前期越痛后期就越强的定律也不知道是谁规定的。人家都劳心劳力拯救世界了，非要再安个悲惨身世。轻则时候爹不疼娘不爱，重则一朝全家灭门……啧啧啧，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以前伊恩看剧看的时候，觉得这些设定挺爽的。等进入任务世界看着一个又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设定好的命运里痛苦，挣扎，不得解脱，尤其他不得不接过原本角色的任务，就再也做不到置身事外。

    只是有活的机会，谁会上赶着找死。伊恩活着的时候没机会享受生活，他就想再拼上一把，好歹享受几年养老生活，不得不屈居系统的淫/威。首发.. ..

    勤勤恳恳至今，算起来做完这一票差不多就能达到退休标准。这破任务谁爱做谁做去，他老人家也该好好歇歇了！

    “这也是英雄关爱系统设立的初衷。你的出现拯救了那些本该早死的人，他们躲过命中注定的一劫，至少可以有个不错的结局，而你也承担起磨刀石的责任。苦难造就人，那些有潜力成为英雄的人如果没有坚强的意志和不屈的精神，就达不到该有的高度……”

    “停停停……您什么时候添了个灌鸡汤的毛病。”伊恩翻了个白眼。伤口痛得麻木，系统的话传到耳中像群魔乱舞的苍蝇嗡嗡作响，再出口的话就不那么好听。

    “大家都这么熟了，肚子里有几斤几两心知肚明。如果原作者是后妈，我看你这个英雄关爱系统就是后爹，你俩就差组一出道了。”

    伊恩到此处故意停下来，煞有介事的思考一番“以我前世专业演员的眼光，这绝对能大火！”

    用新伤掩盖旧痛，这无异于饮鸩止渴。换汤不换药的操作，还英雄关爱系统？

    挂羊头卖狗肉，人好歹卖的还是肉。你这英雄关爱系统倒好，着关爱的幌子，卖的都是惨和痛，谁比谁高贵？

    系统沉默了，看样子早就习惯了伊恩的毒舌。

    想当年也是它初来乍到，经验不足，以为绑定了个温柔可亲的宿主，一人一统相亲相爱，你做任务来我升级。万万没想到这家伙是个面子货，表里不一到令人发指，一人一统尽上演相爱相杀了。

    不，没有爱，只有杀！还是单方面专挑它的痛处割，一刀又一刀，刀刀不留情。

    想想别人家，只有宿主怕系统的份儿，哪有系统被宿主骑到头上作威作福。尽管不想承认，但宿主不怕它这是事实！

    谁让它挂着“关爱”俩字儿，到底也是个样子货，表面光，做系统的混到这个份上绝对算统界一大悲剧。

    话回来，要不是这家伙不闹幺蛾子，不搞事情，从来不掉链子，系统早就报告申请更换宿主了。

    当然，系统也不是天生怂货一枚，实在是伊恩有股狠劲儿，系统不得不怂。脱离任务的方式几乎都是死遁，据要是其他宿主早就哭着喊着抽离痛觉，伊恩倒好，竟然拒绝系统主动提供的痛觉屏蔽服务。

    到现在为止系统都不能理解伊恩自虐般的选择，这可是货真价实死了一次又一次。冲这，系统就愿意在某些事上做出让步。

    绑在一起的时候相看两厌，要分开了系统却又觉得舍不得，毕竟除了毒舌点儿，这位其他的没得。万一下一个宿主更难搞怎么办？

    算了算了，它只是个冷冰冰没得感情的系统，不就是被怼两句嘛，又不会掉块肉，更不会伤感情。

    吭哧吭哧憋半天，熬好了刚才那碗鸡汤！系统由衷的希望能将某人从退休混日子的边缘拉回来，继续为关爱事业贡献力量。

    不过看现在这个样子，某人是铁了心要退休，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的那种。

    强扭的瓜不甜，算了算了。系统歇了心思，专心关注最后一个任务。

    面子货+样子货，破锅烂盖的最后一次合作，务必圆满成功。跟一个毒舌宿主待久了，系统无师自通学会了自嘲。

    一人一统在意识里的交流丝毫不影响事态发展。双目通红的彼得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个踉跄冲到伊恩身边跪下。

    “伊恩……”不自觉一滴泪从眼眶砸落在地。

    “彼得，咳咳……”又喷出两口血，伊恩闭上眼睛等着这股劲儿缓过去。

    “别话。”彼得无措地抓住伊恩的手，另一只手在空中踟躇半晌，却根本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这么多血，怎么会有这么多血？

    环顾四周，吼道“救护车呢？救护车怎么还不来？”

    然后带着祈求希冀的眼神一一扫过围观的群众“这里有没有医生，救救他，他要死了，快救救他。”

    人们像定在原地似的，没有动静。彼得浑身血液冰冷，如坠冰窟，头一次无助到了极点。终于拳头紧了紧，像是下定什么决心。只是还未有动作，手下感觉到一股轻微的拉扯。

    伊恩轻轻摇了摇头，努力露出一个笑，可他那副模样还不如不笑。

    “抱歉，毕业礼物……咳咳，看样子不……不能亲手送……送给你了。”接下来是两声急促的喘息。

    彼得只觉得万千言语卡在喉咙口，除了摇头，再也发不出一声，整个人憋的犹如一只离岸的鱼。

    伊恩张了张嘴，却没有声音传来。彼得心的凑过去，侧着脑袋低下头。温凉的气息撒在耳畔

    “蜘蛛，加……，加油！”

    其实更想彼得，我看好你哟！

    彼得差点弹跳起来，惊愕的对上伊恩了然的目光，手上又传来不轻不重的力道。

    这是我们的秘密！

    彼得瞬间懂了！

    脸上带着郑重和决心，学着伊恩刚才的力道回按几下。

    伊恩露出个心满意足，诸事无挂的笑容，眼神涣散

    彼得，再见咯！

    彼得木然的伫立着，看着迟到的医生宣布本叔叔只是轻微擦伤，他最好的朋友确认死亡。

    叔叔没事，真好……

    伊恩死了，好难过……

    心脏像是裂开个口子，

    他好像失去一个很重要的人。

    对讲机里传来警察的声音

    “嫌犯向南逃往第五大道方向，已经安排三辆警车追赶，两辆警车在前头堵截。”

    蜘蛛，是时候承担责任了！带着最好朋友的那一份愿望。

    彼得冲出人群，任由冰凉的晚风吹落满脸泪水，朝着第五大道极速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