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知道， 秦宗主带回来的那个丫头是未来的继承人人选。

    便也有人传，秦宗主带回来的那个丫头出身低微，能被瞧上全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货不对板、实力暂不配位， 便开始有人拿祁央的各种背景话，仿佛她做什么都是错的。

    “非名门望族出身的孩子， 也能当天一宗的少宗主？”

    “这黄毛丫头看着也太弱了吧，我不用灵武都能把她一脚踹翻。”

    “别了， 过几天就是灵力根骨的资质评定， 要是那孩子到不了五级，就是宗主大人发话，那个位置也留不住她。”

    有人的地方就有议论， 因着秦允繁的缘故，他们明面上不敢，但是暗地里丝毫不在乎祁央只是一个幼的孩子，流言蜚语甚嚣尘上，滋生得愈发疯狂。

    不过，祁央不在乎这些。

    随着对天一宗的越发熟悉，本不是内向自卑的她渐渐地展露出她优秀的那一面， 甚至可以，宛如鲜活旺盛的幼苗得到了合理的理与栽培，生长得越发茁壮。

    接下来，一切如普通的白文般水到渠成地顺利了起来。

    事件在变化，时代在发展，天一宗内部， 隔三差五地就不断响起惊天的呼声和下巴惊掉地的动静。

    “什么？！这妮子灵力根骨的评级居然达到了八级！”

    “水系？啊！好羡慕这丫头能和宗主大人拥有一样的属性！”

    “等等这才过了几年啊， 我的天……师妹已经是中阶灵师了吗……可为什么作为师姐的我还停留在初阶四星啊……”

    “师妹师妹！你契约的灵武叫什么？冥渊！好霸气！来，我们比划比划， 师兄会让着你的……哎呦喂，师妹别揍了！我错了！你是老大！”

    反手将武器收起，身姿娉婷的少女一甩高高马尾，得意地翘起嘴角，却没成想一转身，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眸。

    “师父。”

    祁央不知道自己的私下切磋居然会令宗主如此上心，立马一秒收敛好嚣张的得意神色，朝秦允繁恭敬行礼：“师父，徒儿已经完成您今日布置的所有课业；凝水诀可以倒背如流；哦对，至今为止我也可以把所有师兄师姐全部翻一遍啦！”

    正要询问学业进度的秦允繁：“……”

    把师父的话完，让师父无话可！

    祁央不动声色，内心洋洋得意。

    眯缝起眼，秦允繁捕捉到了徒弟的九九。这会儿，面前这位意气风发的少女正是上蹿下跳的皮猴子年纪，后半句话道出来的时候虽是分外不客气，可也是不争的事实——就是那种云淡风轻宛如啃包子的表情让一众师兄姐很不爽就是。

    “阿央既然目前在天一宗遍无敌手了，那不妨去外面闯荡闯荡。”

    彼时祁央不知道自己的心思被秦允繁洞悉了个一干二净，只顾着高兴着师父竟然主动提起了此事，于是乎便收拾好布包屁颠屁颠地滚下山，跑出去历练了。

    结果或许是没看黄历，出门没多久的雄赳赳气昂昂像只好斗的公鸡一样的少女就被一拳抡趴下了。

    “谁！谁啊！”

    踹上自己屁股的力道不大，但是她还是被附加在那只脚丫上的灵力按进了土里。

    难为祁央先后被抡了一拳头又踹了一屁股，头晕眼花间还能分辨出空气里没有明显杀意，于是便也下意识地怒斥出声。她挣扎着从松软的泥土里抬起花脸，翻手握住冥渊，一张脸上布满泥点子，倒是衬得那双剔透黑眸越发澄澈明亮了起来。

    “呦，这不是那什么天一宗的丫头吗？几年不见，还是这么拉啊？”

    脑后的年轻女声有点陌生，不过倒是悦耳动听，只是听语气倒和她是一样的一顶一的拽。

    祁央呼地回过头，难以置信瞪大眼：“是你？！那个天魔教的兵蛋子！”

    “？”

    容成姣气得吹刘海瞪眼：“什么兵蛋子！别把那个被你揪出来的令牌不当回事！”

    ——眼瞅着两人即将再续“孽缘”，我们不妨把时间倒退回几年前：

    这是一颗极为罕见的灵果。

    以此为主药材交给炼药师制作后的丹药，对水系冰系的灵师皆是大补之物。

    祁央深觉自己上辈子绝对拯救了某位良家妇女，今日才得此机缘。

    这会儿，她还没有得到师尊应允外出历练的批准假条，白了是她这个淘气包，自己偷溜出来玩耍。祁央也没敢走远，就在附近晃了晃，不想就碰上了这突然长出的果子。

    无境大陆正值寒冬腊月，但灵师本身有灵力护体，祁央倒也没有穿成个不能动的面团子。这大好的时令加上偶然遗落在此地的种子等等之类的原因，或许是造成这颗果子诞生的主要元素，祁央也懒得多想，四下环顾一番人迹罕至的周围，谨慎地准备去取。

    然后她就被一拳抡趴下了。

    “谁！谁啊！”

    祁央从雪地里抬起头，带落扑簌簌的雪粒子。

    “这么菜的家伙还敢一个人跑出来晃悠？”

    “蛤？！”她怒而瞪大眼，皑皑白雪更显得大眼珠子乌黑剔透且……充满不满，可见双眸中几乎要化为数值条状的怒气值已经达到了顶峰，“谁！滚出来！”

    没有达到可以契约灵武的阶级，祁央从储物器中摸出普通短刀，愤而朝着这充满挑衅意味的声音源头望去。

    ——然后化作呆鹅。

    目力所及处，她只见一位身姿俏然、容色曼妙的少女正双臂抱胸地笑望着她。女孩看起来年龄只比她稍大一点，脸上还是尚未褪去的青涩稚嫩，但举手投足间已然很是快意飒气的大侠风范却让彼时刚刚被揍了一拳的祁央羡慕不已。

    女孩丝毫不怕暴露自己似的穿着一身耀眼红衣，站在稍高于祁央的山丘上，飘逸的裙摆被猎猎寒风吹拂鼓起，挽起的青丝随风而舞，而在她的手边，一杆银色长.枪在雪光的反射下，显得更加刺目而冰寒，泛起的冷冽寒光几乎晃得祁央睁不开眼。

    一时间，家伙的大脑在操控嘴巴出“呜呜你的灵武好帅”还是“呜呜姐姐长得好美”

    ………还是“呜呜你还我灵果”之间纠……

    等等？

    灵果？

    祁央一秒收起痴呆目光。

    “还我灵果！那是我先看到的！”

    视线从美人儿身上移开，祁央注意到已然被对方拿在手里开始掂量重量的果子，被熄灭的怒火顿从心头起，“勇向胆边生”。

    的身形暴冲而出，带起一簇雪花，消失的原地显出深凹下去的脚印。祁央不愧是天赋异禀的好苗子，转瞬间便爆发出接近风系灵师的速度，直逼女孩，一剑上挑，眼看着就要攻到要害的刹那——！

    “铮！”

    铁器碰撞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便是一道绝望的“咔嚓”断裂声。

    祁央刀断了，然后整个人又被按在雪里锤了一顿，被揍得吱哇乱叫的时候对方还很有闲心思地逼逼。

    “天一宗？家伙你这水平太丢人了。”

    “水系？难怪你也要抢我的果子……什么？我不管，我先看到就是我的。”

    “嚯，不错嘛，快要晋升到中阶了吗？我收回你水平丢人的原话——其实我是太厉害了！”

    “你不要欺人太甚！”

    爆发出一阵怒吼，祁央绝处逢生，硬生生逼出一股力量，把疏于防守的少女掀翻在地。

    “天魔教的兵蛋子是吧！我……”辨认出对方功法的祁央突然一愣，“容、容成姣？”

    她看向被自己随手揪出来的令牌，哑然地咽了咽口水。

    嚯……不是兵蛋子，是天魔教现任教主的徒弟啊……

    真是和自己好像的身份配置……

    祁央尝试着念出对方的名字，刚下意识喃喃自语了一句真好听，却不想令牌被人一把夺走。

    “你真是仗着我让着你就无法无天！”名叫容成姣的女孩脸色微微发红，“行了，不就一个破果子吗，给你就是。赶紧回去好好修炼，下次碰见的强者可绝不会像我这样那么好心了！”

    然后祁央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被直接重新推回了雪里，等她狼狈爬起来的时候，周围哪里还有少女的影子。

    不过话回来。

    祁央疑惑挠头：“为什么会有人把令牌塞胸口那里？储物器是摆设吗？再不济还有腰带啊！”

    另一边，储物器刚刚坏掉的容成姣脚下蓦地一歪，差点栽倒。

    “可恶，早知道不听那些家伙的了……什么放在哪儿哪儿哪儿能有撞大运的机会，我看都是谣言！都是瞎胡传！今天真是倒霉透了！”

    她理了理凌乱的前襟，发誓再也不随便穿交领设计的衣服晃悠。

    “孽缘”回忆到此结束。

    “所以你能不能改改见面方式啊！”

    还是不过容成姣的祁央愤怒抗议。

    “我的屁股很金贵的好吗！本来还挺翘圆润着的……呜呜呜，现在都要扁了！”

    “什么！”意外的，容成姣有点慌张，“可别，当初我就是看你屁股脚感好，才忍不住偷袭一击的，家伙你给力点啊！别把自己当漏气的气球啊！”

    “？感情你是看上了我的屁股？”

    “也不全是。”

    容成姣蓦然露出土匪头子的坏笑，没有从祁央身上挪窝，反而伸出纤指挑起她的下巴，故意作出一副纨绔的模样。

    “不久后的友好交流比试，这块区域的所有宗门都会参加，届时你败我，我就保证再也不踹你屁股，如何？”

    “不败呢？”祁央颤巍巍地，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这么没底气。

    “不败？”

    容成姣倾身，掀起红唇，美眸潋滟，风情万种。

    “那你，就做好被我踹一辈子的准备吧。”

    *

    当然，后续的结果显而易见——

    以至于若干年后，才发布完那两人世纪大婚的某报刊突然再度出醒目标题：

    “震惊！天魔教教主与天一宗少宗主孩提时代交战照片流露！她们当年竟然……”

    ——《无境大陆良心日报》

    作者有话要：

    题目取自清代沈复《童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