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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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皙的别扭和不快一直持续到晚上,吃晚饭时,用筷子戳碗底,力道大得整张桌子都跟着震。

    沈冽吃得慢条斯理:“不高兴了?”

    梁皙看他一眼:“谁我不高兴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高兴了?就这么点事,我至于不高兴吗?”

    对,她就是不高兴了,他就不能什么事都顺着她一点吗!她不要面子的吗!

    怎么又不话了,现在快多两句好听的话哄哄她啊!!

    沈冽笑看她一眼,继续安安静静吃着饭。

    笑个屁。

    吃过饭,梁皙贴墙站着有些犯困,但又嫌饭后马上坐着长胖,她慢悠悠走到阳台,半边肩膀撑着墙,看沈冽正在给阳台上那些花花草草浇水。

    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侧脸,凹凸成一道俊朗而认真的流畅线条,他好像不管做什么事,都是非常认真细致的态度,尤其是此刻,对花草这些不起眼事物也照顾得很认真。

    沈冽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拿着浇水壶,水将光线折射成七彩色,像是从浇水壶里倒出一道彩虹。

    有风吹过,花动,草动,心动。

    两人都没话。

    沈冽倏然开口,慢声道:“梁皙,别生气了,生气会变老的。”

    很普通的一句话,梁皙心像却是被人捏住,有蜜糖爆浆而出。

    她甚至控制不住自己嘴角想笑,往上翘着,心情飞扬。

    她高傲地哼了声,纠正道:“‘生气’会变老,我可不会。”

    只是下一秒,脑海里诡异闪过宋觉浓的脸,再往下,还有她能与她媲美的身材。

    梁皙手摸向饭后微凸的腹,心里顿时警铃大作,什么调情的心思都没了,转身就往自家走。

    “我有事,先回去一趟。”

    等沈冽回头的时候,梁皙人都跑没影了,他眉稍一挑,有些不解。

    对门。

    梁皙已经重新换上一身运动装备,站在跑步机上,调整坡度,又把速度先调到6km/h。

    她大迈步走动热身,脸紧绷着,眼中迸射两道激光。

    看人射穿人,看墙射穿墙,别情敌了,这架势直接脚踩博尔特!

    就为“绝对不能输给情敌”这个想法,梁皙一连好几天,坚持跑步三十分钟,雷不动,风雨无阻,甚至在办公室里也买了一台。

    林理听到梁皙要买跑步机,还以为她是最近看上哪个健身男了,买回来装装样子。结果连续好几天,看到梁皙亲自站在上头,吭哧吭哧,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透过落地窗往外面看了眼,只觉得今天晚上,怕不是要出太阳了?

    两家吃饭的时间是周日,梁皙准备回江城。早上在对门吃过早饭,梁皙坐在沙发上,忽然就特别不想走,一会儿摸摸狗,一会儿浇浇花。

    直到时间快到,接到林理的电话,司机已经在楼下,问她大概想要什么时候走?

    梁皙起身,看向一旁正在逗狗的沈冽,倏地问:“江冽,你去过江城吗?”

    沈冽手还落在柴犬的下巴上,闻言,侧头看向她:“怎么了?”

    梁皙双手环胸,踩着细高跟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想去吗?我带你去,包吃包住。”

    沈冽没话,看着她,良久后,低头笑了声,他一边起身一边应她:“行,那就一起去吧。”

    这话乍一听有点奇怪,一起去?但梁皙也没深究,反正愿意去就行。

    一出门,再下楼,她的心情明显好转,连带着走到车边时,还是她亲自给沈冽拉开的车门,纡尊降贵地给他递出一个“上吧”的眼神。

    司机吃惊地偷偷看向沈冽,这男人一身普通的衬衫牛仔裤,休闲得叫人看不出身份,但气度却卓然拔群,居然还能请动梁总亲自给他开车门,好大的面子。

    车一路疾驰向江城,梁皙三不五时往旁边瞥一眼,沈冽安安静静坐在另一边,目光看向窗外。

    这男人就一点都不想知道,她为什么要带他来江城?

    算了,不问也好,省得她还要给自己就想看见他这个理由,找借口来掩饰。

    开到江城后,梁皙让司机直接开去博萃湾,是她在江城常住的房产之一。

    电梯坐上楼,梁皙把门口密码告诉他,又丢了个车钥匙在桌上,在他旁边坐下,:“我下午要回家一趟,你如果要出门,就开这辆车吧。”

    沈冽嗯了声,坐在沙发上回复消息,对新环境表现得非常适应。

    梁皙靠近一点,交叠着腿,斜睨一眼:“我待会就走了。”

    沈冽没反应。

    梁皙又不动声色靠近一点:“你可别太想我。”

    人都快贴上身了,沈冽想发现不了都难,他收起手机,转头跟梁皙:“已经在想了。”

    梁皙嘴角隐隐翘着,故作为难:“你这样,让我很难办啊。”

    沈冽笑笑:“那就别去了。”

    “惯的你。”

    梁皙拍拍他的大腿,而后起身:“我走了,晚上见。”

    车在开去观天下的路上,林理报留在博萃湾那辆车已经被开出去。

    梁皙正在看时尚杂志,往后翻一页,闻言,轻扫了眼林理,目光又落回杂志上,不在意道:“他去哪儿关我什么事?”

    只有不自信的女人,才会想要时刻监控对方的动态。

    马屁拍到马腿上,林理连连答是,梁总哪是这样的人呐。

    又过三秒,梁皙瞟他一眼,刚好和林理偷偷量的目光撞到一起。

    只那一刹,林理瞬间懂了,他继续:“现在车还在人民路上,不定要去哪儿。”

    完,他马上道歉:“是我多嘴了,梁总也不一定想知道。”

    梁皙目光深深看着他:“林理,你这样让我很苦恼。”

    林理认错第一名,马上把锅都往自己身上揽。

    司机默默开着车,简直不敢吭声,手里没几座奥斯卡,都不敢来FB上班了。

    梁家此刻。

    钟晴正在厨房忙里忙外,今天梁宣也从学校回来,人肉眼可见的瘦下一圈,就这么一个儿子,她心疼得不行,要亲自下厨给梁宣做一顿补补。

    客厅里,梁宣刚从书房下来,喝完水准备上楼,听到旁边的阿姨们在低声交谈:“快快快,大姐到大门口了,她房间早上让人扫过,现在再去检查一遍卫生,还有,她房间里的法国玫瑰赶紧去换一束最新鲜的。”

    旁边那位年轻女人是新来的,皱着眉,面露焦急:“可是夫人昨天把备用的法国玫瑰都拿去跟太太们插花了,已经没有了。”

    阿姨深知梁皙最是吹毛求疵,无语瞪她:“过多少次,给大姐准备的东西不要乱动,不用就丢了,你居然还拿去给那群太太们插花!看待会你怎么交差!”

    新来的女人欲哭无泪,可是夫人要用,她也不好不给啊。

    梁宣一只脚已经迈上楼梯,闻言,又掉头朝沙发的方向走。走过女人身旁时,脚步顿了顿,觉得自己该点什么,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东西是他妈用的,得罪的人是他姐,而且他姐这人,脾气确实又大又臭,分分钟开除你的那种难搞。

    梁宣从女人身旁走过,丢下一句:“我姐问起来,你就花被我拿去送人了。”

    女人抬头,眼眶已经红透,惊讶又不解地看着梁宣的背影,连了好几声谢谢。

    门口,梁皙人未到,声先至,尖细的高跟鞋在地板上踩出有节奏的咚咚声。而后一停,她开口:“梁宣,你坐在这儿等我?”

    梁宣淡定扫她一眼:“我原本就坐在这。再了,我连你今天回来都不知道,等什么等?”

    行吧。梁皙扫视一圈,随口问:“你妈呢?”

    梁宣一抬下巴:“厨房。爸现在还在公司。”

    梁皙点头应声,并不是很想知道梁赫在哪。

    身旁,梁宣拿着手机在刷题,一副对谁都爱答不理的臭屁模样,梁皙话题一转,啧了声:“梁宣,你一天天的脾气这么臭,学校里有女孩喜欢你吗?”

    梁宣斜眼看过去,很是纳闷:“梁皙,你一百步笑五十步,还挺自豪的?”

    梁皙被他看得面色一讪,别过头不话了,在脾气差这方面,姐弟俩可以是不相上下。

    没一会儿,梁皙扬声:“梁宣,长大了,敢凶你姐姐了?!”

    梁宣:“……”

    论道德绑架,梁皙绝对是个中好手。

    还没到晚饭时间,梁皙想着先回房间睡一会儿。见她起身上楼,梁宣也跟在身后,准备回去继续刷题。

    梁皙的房间在三楼走廊尽头,整个三楼的优越性都集于她房中,梁宣房间在她旁边,肉眼可见的次了一圈。

    梁宣手拧开门,迟迟没进去,直到旁边的梁皙推门进去,他往她房间走近几步,余光一瞥,身后五米,那个拿不出玫瑰的女人正战战兢兢地站在楼梯口,表情像是听候发落。

    梁皙眼神尖锐挑剔,对世界上所有不完美的东西都自带过敏感应。她一眼就看到了壁炉和圆木桌上那两束半蔫不蔫的法国玫瑰,花叶耷拉着,毫无生命力。

    梁皙皱眉,张口喊负责三楼的家佣:“杨姐,房间里这两束花是怎么回事?”

    女人越过梁宣,快步上前,在梁皙的高压目光下,根本不敢把锅往梁宣身上甩。慌乱间,她颤声:“对不起姐,对不起,是我……”

    梁皙听到她语无伦次的话就头痛,指了指那两束花,挥挥手:“没事,拿出去丢了吧,我睡觉了。”

    杨姐怀疑自己听错了,不是不用干了吗?

    梁皙见人没动,挑了下眉:“怎么了?”

    杨姐回神,拼命摇头,飞快跑过去抱起两个花瓶,走过梁皙身边时,没头没脑地了句“谢谢”。

    梁皙疑惑,她在谢谢什么?谢谢她指出了她工作的不足?

    想不明白。

    回身准备把门关上,结果看到门边杵着个人,正是本该去刷题的梁宣。

    梁皙毫不客气:“出去,我要睡觉了。”

    梁宣眼睛紧紧盯在她身上,半晌,迟疑开口:“梁皙,你怎么胖了这么多?”

    完,闭上眼,表情如等待秋后问斩。

    这话是梁宣心里笔记本上,对梁皙绝对不能的话top1。曾经他年少无知,过一次,大概是十一二岁的时候。

    那会儿梁皙刚大学毕业,自己在外面创业。

    当时,听到这话,她冷冷扫了眼梁宣,目光往下,凝在腹以下,嗤笑反击:“你,就、这?”

    “……”

    梁宣遭受到了自出生以来,最严重的、直击男性尊严的致命击,他甚至还偷偷去看过一次心理医生。

    梁皙视线在梁宣脸上盯了会儿,没明白怎么会有人上赶着找骂。

    “梁宣,年纪,好好读书,别一天到晚的尽知道找骂。”

    梁宣怔然:“梁皙,你怎么……脾气变好了?”

    语气里甚至有种“你怎么能偷偷背着我脾气变好了?”的被背叛感。

    梁皙:“……?”

    学傻了?

    正想着,手机响了,梁皙低头看来电人,嘴角牵了牵,背过身走到阳台去接电话。

    那是个……很温柔的笑。

    没过几分钟,梁皙完电话回来,诧异地看向门口:“你怎么还在这?”

    梁宣抱胸,语气笃定问:“梁皙,你谈恋爱了?”

    梁皙眉心一跳,手要关门,把他往外赶:“出不出去?”

    门隔了个缝隙,梁宣抵着,压着声音喊:“对方是谁?我认不认识?不是沈家那个对不对?”

    嘭地一声,梁皙把门合上,世界都安静了。

    背后是梁宣在疯狂敲门,面前,梁皙回复沈冽的短信:

    你和朋友聚会就聚会,和我干嘛?

    又发一条过去:随便你什么时候回去,反正我九点左右到家。

    “家”字时,她有些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用这个字来形容那套房子。

    很快,对面回复:嗯,我会提前回家。

    梁皙把这条消息看了一遍、两遍、三遍,唇边缓缓拉出笑,然后摁熄屏幕,手机往床上一丢,嘴上嫌里嫌弃的:“谁跟你‘家’了。”

    隔壁房间。

    梁宣坐在桌边,面前摊着本习题册,他转着笔,眼神虚焦着发呆。

    梁皙脾气真的变好了,但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

    她肯定也是真的谈恋爱了。

    可她都没正经谈过几个,看男人的眼光能行吗?再她那臭脾气,那男人会不会是图她钱啊?

    再或者,万一他就是想玩弄梁皙的感情怎么办?

    梁宣眉头紧皱,已经脑补到梁皙惨遭骗财骗色。

    吃晚饭的时候,大家坐成一桌,梁宣还趁梁赫不注意,悄声问梁皙:“他会不会是图你的钱啊?”

    梁皙翻他一眼:“怎么,是我人不配吗?”

    梁宣瞳孔一缩,像是被人戳破心事:“这话可不是我的,是你自己的。”

    梁皙:“……你没有享年十八岁,是我为人和善的最好证明。”

    梁宣:“和善,核武器的核吗?”

    梁皙微笑逐渐核善——你、死、了。

    下一秒,餐桌边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梁宣捂着手臂,弓着脖子,额头抵在餐桌上,痛不欲生。

    梁赫坐上桌,看着姐弟俩笑。钟晴端着鸡汤从厨房出来,轻放上桌,也跟着梁赫笑。

    某种程度上来,这画面算得上是“母慈子孝”、“合家欢乐”。

    梁赫亲自给梁皙盛了碗汤:“来来,看你最近都瘦了。”

    梁赫继续:“明天上午十一点,在畅园吃饭,记得扮得好看点。要不你先回趟家,我们再一起过去吧。”

    梁皙口喝着,味道鲜美,咸淡适宜,但突然就没了什么胃口,便搁在桌上。

    “嗯。”

    钟晴一边帮梁宣夹菜,一边笑问:“诶,那皙结婚以后,算住哪?老公,你在观天下不是还有一套房子吗?要不送给皙当嫁妆,离家近点?”

    她又看向笑:“等再过两年你退下来,皙孩子也生了,就可以带外孙了。”

    这话会戳点,一个“外孙”,一下点出了梁皙和梁宣的最明显的差异点,不能传宗接代。

    话术满分。

    这饭吃得,精准添堵。

    梁宣筷子戳碗里的饭:“妈,今晚的鸡汤做咸了。”

    钟晴瞬间被转移注意力:“真的吗?那我下次少放点盐。”

    梁皙转头看了眼梁宣,少年侧脸紧绷成线,想要做点什么却又无可奈何。

    毕竟钟晴只要一句:“我是你妈妈,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就够绑架他的了。

    也有点惨。梁皙忽然想笑。

    又抬头看梁赫,吃着饭没话,但拉成直线的嘴角已经够表达他无言的不满。

    这顿饭本来就是为拉进跟梁皙的关系才吃的,结果钟晴见缝插针地来这么一出明涵又内涵,生怕他们父女关系有一点好转。

    梁皙觉得自己是真成长了,竟然都能在这种尴尬氛围里安安静静走完流程,没甩任何脸色才走,她给自己一百分。

    驱车离开观天下,一路疾驰,毫无留恋。梁皙闭目养神,后座窗户开到最大,夜风汹涌呼啸,不肯放过人睡觉。

    她出了鬼了的,满脑子都是钟晴口中的“房子”、“孩子”、“带孙子”,又想到明天的饭局,突然觉得有点无法接受。马上,她就要跟一个根本不爱的人住在一间房子里,再生个孩子了?

    她有点犯恶心。

    如果她是江冽,她一定会选择离开她。

    她绝对无法接受,自己喜欢的人天天跟别人住在一起,甚至还生孩子。

    副驾驶,林理透过后视镜时刻注意着梁皙的微表情,缓声让司机把车速放慢点。

    -

    沈冽今天跟周助理见了个面,主要是提前熟悉公司的一些潜在关系和派系。

    走前,周助理想起事儿来:“沈总,您的西装是今晚帮你送到御景壹号?”

    “不用。”沈冽把博萃湾的地址告诉周助理:“明早送到这来就行。”

    回到博萃湾是八点五十五,还没到九点。

    随着门“啪嗒”一声轻合上,宽大敞阔的房间再次陷入黑暗寂寥,无边涌动的黑似乎能将人淹死。

    沈冽把钥匙丢在玄关上,低头换拖鞋,左脚套完,右脚刚趿进去,蓦地,腰间一热,背后柔软,被人无声从身后圈住,浓重的酒气紧接而来。

    梁皙两只手紧紧圈住他的腰,好像这样就不会跑,她人没醉,但确实有些微醺。

    沈冽任她圈着,笑了声:“不是九点回来吗?”

    梁皙哧地笑:“我九点你就信九点?”

    梁皙转到沈冽身前,手腕一把攥住他难得系上一次的领带,他被迫弓下腰,两人脸贴着脸。她笑着,唇红齿白,眉眼流光。

    两人对视,梁皙目光黏着在他脸上,鼻梁高挺,眼眶深邃,骨线利落,她忽然笑:“江冽,如果我们俩生个孩,像你应该会很好看。”

    沈冽挑眉:“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梁皙手已经不老实,平整的衬衫拱起弧度,沿着精壮的肌理游走,她踮脚,红唇贴在他嘴边:“明天我要去和很讨厌的一家人吃饭,然后公布恋情,再结婚。”

    沈冽看着她,所以呢?

    梁皙倏然笑:“所以,我该给他送个见面礼。你觉得绿帽子怎么样?”

    着,她不由分地吻上来,毫无技巧又莽撞直接。

    沈冽双手摁住梁皙的脸,跟她拉开一指距离。此刻,两人眼中都只有彼此,她的酒气被他全部吸进肺里,沈冽看着梁皙的眼睛,嗓音低哑又温柔:“梁皙,你喝醉了。”

    莫名有点哄人要乖的味道。

    梁皙确实喝了酒,但她清醒知道,自己想醉但没醉。

    “我没醉,明早要早起,喝多了会起不来。”

    梁皙踮脚重新吻住沈冽,一边解扣子,一边推着他倒着往后走。

    “你算什么时候、走?”她突然问。

    离开这两个字眼太沉重。

    沈冽喉结一滚,想什么,梁皙又堵住他的嘴,不让他出答案。

    直到将人推到在床上,她两只手撑在两边,居高临下地命令道:“不准走。”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眼睛,骄傲又倔强。

    有些话,梁皙没有出口,但已经写在全身上下。

    她现在很需要他。

    之前那次色.诱是临时起意,而今晚,则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从心理上到生理上的需要,和渴望拥有及被拥有。

    她迫切需要他的回应。

    梁皙咬紧牙关,猛吸了口气,然后就不动了,缓着神。沈冽安抚地吻了吻她的唇。

    梁皙闭着眼,手紧握成拳,深呼吸几次平复心潮,附在沈冽耳旁时,尾音里带着微颤:“可以了。”

    沈冽细密吻着她的颈侧,嗓音黯哑地“嗯”了声。

    梁皙捧起他的脸,低头去吻他,急切而热烈,“你会走吗?”

    她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沈冽按着她的后颈,慢慢回吻她:“我还能走到哪去?”

    梁皙轻微摇头,迷茫道:“我不知道。”

    沈冽吻住她悬而未落的眼泪:“我也不知道。”

    梁皙终于露出笑,主动去吮他的唇:“那就别知道。”

    一只船,沉浮在汹涌的大海里,停留在他怀中。

    醒梦之间,梁皙附在沈冽耳旁,声音慵懒又哑,却无比认真:“我不结婚了好不好?”

    话落,耳旁喘息声加重,她紧闭着眼,沉溺其中。

    做到半夜,梁皙懒懒的不想动,被沈冽抱去浴室洗澡,然后又想起两人第一次,情难自禁地重温了一次旧梦。

    梁皙也不记得自己到底是几点睡的,只记得很困,闭上眼,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身旁,听她呼吸声逐渐均匀后,沈冽翻身下床,随手拿起架在单人沙发背上的浴袍披上。他喝了杯水,落地窗外,闷雷滚滚,是暴雨将至的前兆。

    他站在窗边,直面风雨,随意又坦然。

    -

    梁皙睡得太沉,一溜儿闹铃一个都没听见,等到她悠悠醒过来时,闹铃已经全响完了,原本准备的妆发时间也所剩无几。

    算了,结不结婚都还是两。

    梁皙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男人的呼吸喷在她脸上,清冽又炽热,存在感极强。梁皙睁开眼,没睡着,直勾勾凝着他。在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他就在她身旁,心情没理由的很好。

    沈冽伸手,一把将人拦腰揽进怀里,他没带睡衣来,梁皙的脸就贴在他精壮的胸膛上,温热的,咚咚起伏着。

    她屈起食指敲了敲,嘴角带出笑,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身材简直一绝。

    沈冽声音里带着些刚睡醒的懒:“不睡了?”

    梁皙:“睡醒了。”

    “要起了吗?”

    梁皙不想动:“急什么?”

    安静久了,梁皙半阖着眼,迷迷糊糊又想睡觉。

    两人都没话,突然,一道手机铃声骤响,划破沉寂,是她的手机。

    梁皙有点烦,任电话响了几秒,见对方似乎有她不接就不罢休的架势,她才伸手去摸手机。

    一看来电人,是梁赫。

    “爸,我马上就出门了。”

    梁皙撒起谎来丝毫不见心虚。

    对面,梁赫闻言,松了口气,笑道:“没出门就好,不用出门了,就在家待着吧。”

    梁皙皱眉,看了眼沈冽的脸色,翻身下床:“怎么,今天不吃饭了?”

    “不是,定都定好了当然要吃,”梁赫继续,“是沈家那孩子,今早刚从海城他外婆家回来,顺路来接你一起去。刚刚他助理来,我把钥匙给了他,现在估计快到了。”

    “你准备好了吗?”

    没等到回话,电话那头传来“啪”地一声,梁赫又喊:“皙?皙?”

    梁皙手机掉在地上,心跳在一刹骤停,她听到了什么?沈家那个拿了她家钥匙,就快到她家了?!!!

    梁皙捡起手机,语速飞快:“爸,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梁赫笑:“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吗?但又怕你还没收拾好,所以才电话来告诉你的。”

    这还真是,惊天大喜。

    挂了电话,梁皙扫视一眼房间,衣服暧昧地乱丢一地,连空气里似乎都涌动着难以消弭的情.爱味道,正常人推门进来一看,都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更恐怖的是,梁皙刚反应过来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就听到,门口传来响动,是有人进来了,是!沈!!冽!!!

    他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连门都不敲一下?

    她虽然想送他一顶绿帽子,但也不必这么绿得发亮人脸啊!!

    床旁,沈冽正动作优哉游哉地穿裤子。梁皙目光快速扫视一周,跑过去,慌乱地将人往衣帽间推:“你快找个地方躲起来,我未婚夫来了!快!!”

    沈冽平静看着她:“别慌。”

    “快进去,”梁皙在崩溃边缘,“你倒是淡定,被戴绿帽子的又不是你!”

    没想到,人还没藏好,一地的犯罪证据也还没来得及收拾,门口率先一步响起敲门声,不是她的房门,是火葬场的大门。

    笃、笃。

    梁皙,享年28岁,社会性死亡,尸体已火化。

    她僵怔地闭上眼,愿天堂再无绿色。

    而门外却没动静,气氛宛如凌迟。半晌后,一道人声响起:“沈总,您的西装带来了。”

    梁皙脑海中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面前这位“男三”,不紧不慢地用浴袍将穿着吊带睡裙的梁皙包裹得严严实实,然后朝门外:“进来。”

    梁皙呆滞:??

    周助理推门进来,目不斜视,将挂衣架推到沈冽手边,稳声道:“沈董已经出发,问您大概多久到?”

    梁皙收拾起来还得半天。

    沈冽道:“跟他,这边有点意外,我们俩可能会晚点到。”

    梁皙:

    她听到了什么???

    这是个什么情况????

    周助理应声出门,将房门轻带上,房间里只剩两人。

    梁皙看着他,后退半步,语气极度怀疑人生:“沈、冽?”

    沈冽点头。

    梁皙一屁股坐在床沿上,脑海中阵阵眩晕,眼前的世界,天崩地裂。

    作者有话要:感谢在2020-09-11 09:54:29~2020-09-13 15:30: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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