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谋划 不死也得脱层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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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晚韫和傅云泽的争锋相对最终被楚帝派来传话的徐有道断。

    毕竟身处大楚地盘,傅云泽又惯常十分在意自己的外在形象,有楚帝身边的红人在,对比咄咄逼人、邪魅狂娟的傅晚韫,他自然会把温润如玉的人设做到极致。

    好在傅晚韫关键时刻心情不错,虽然仍旧一副阴沉沉的笑,却没再横生枝节。

    离去前,那双深邃泛有红光的美眸,意味深长从许意棠面上一扫而过。

    她:“……”

    摇摇头,敛了那股仿佛所有心思都被他看穿的莫名畏缩,朝大楚营帐的方向走去。

    *

    此时大楚中宫所在的营长内,柳皇后屏退了一众侍候的宫婢,柳眉微蹙看向跽坐下首、一语不发的华服女子。

    良久她叹了声,起身拂袖走到女子面前坐下,那张保养精致的面容满含关切,“永乐,你身子还未痊愈,又是何苦来这围场奔波?”

    与柳皇后对话的正是楚倾颜,那双翦水秋瞳映着不满,细看之下与她冰肌玉骨的外形颇为不符。

    “母后,”她咬着唇瓣,纤长的护甲猛的攥紧,“赏梅宴儿臣因楚端静丢尽了脸,此次冬狩儿臣若再不出面,岂不成全她一直得意下去?!”

    只要一想到本该楚端静作诗丢人,谁知一场她精心布置的赏梅宴,被大唐那位美绝人寰的摄政王不费吹灰之力全毁了,楚倾颜就气不一处来。

    “本宫知你委屈。”吃了几次许意棠的暗亏,又被她以“娘娘”否认如今的正宫地位,柳皇后的心情能美丽才怪。

    “不过太子回来了,我们暂且等等。”柳皇后拾起茶盏浅啜了一口,眸色柔和道。

    所谓姜还是老的辣,柳皇后能忍,楚倾颜可忍不了。

    尤其她自到大要保持大楚嫡长公主具备的温婉贤淑和端庄持重,平素隐忍的内心情绪更是在私下无限扩大,在柳皇后面前便再也绷不住。

    “等什么等?母后,那个贱人多存在一天,儿臣就会被她多欺辱一天!”楚倾颜的声线骤然拔高了不止一个度,“母后,儿臣不想再等了!”

    到最后,高挽云鬓的步摇随她忍不住激动而叮咚颤响,精心装扮的容颜也看起来扭曲可怖,完全没有赏梅宴当日的清雅高洁。

    楚端静再受楚帝厌恶,到底从原配皇后肚子里爬出来的,在那些年老固执的臣子眼里,柳皇后再是继后,楚倾颜再是长公主,都比不过楚端静尊贵。

    “永乐!”见她这副状若疯癫的样子,柳皇后不由脸色一沉,抬手重重拍向桌面。

    “你是大楚的嫡长公主,是这九州名正言顺的天命凰女!怎可不顾自己身份与一只不受宠的山鸡计较?”

    “本宫费劲心思教导你培养你,费尽心思让朝臣夸你赞你,费尽心思让天下女子只以你为表率,你竟是以这般沉不住气的样子来回报本宫的?!”

    柳皇后越越愤怒,好在她顾忌着眼下并不在凤贤宫,凡事须谨慎为上,所以她全程也只是语气越来越重,语调倒是压得越来越低。

    “母后……”柳皇后鲜少对楚倾颜疾言厉色,所以她肩头一缩,气势顿时减弱了不少,“母后,儿臣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她嗫喏着,垂眸敛去眼底一闪而过的愠怒,出口的话却满满都是委屈,“儿臣、儿臣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一再隐忍楚端静的欺辱而不能还手。”

    本就因为她是继后所生,无形中被楚端静压了一头;偏偏屡次她都不能反抗,否则便是失了长姐身份。

    一次两次便罢了,次次都是这样,让她如何能忍?

    更过分的是,傅云泽明明都向她示好了,可楚端静偏偏不知廉耻 ,非要霸占靠近她看中的男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个贱人如此不把她放在眼里,当真是活腻歪了!

    楚倾颜越想越气,甚至下唇被咬的发白,原本端正跽坐的仪态都写满了不周不正,与她国色天香的气度完全截然相反。

    可是她忘了偷鸡不成蚀把米的道理,屡次都是她介意身份想给楚端静下绊子在先,也是楚端静运气好,屡次都能让她空手而归,满心怨念。

    当然不止楚倾颜忘了,柳皇后也下意识自动忽略。

    “罢了,”她轻叹一声,面色缓和了几分,看向坐姿极其不端不雅的楚倾颜轻声道,“永乐,你到底太年轻了,有些事本宫往后慢慢教你便是。”

    对上左耳进右耳出的楚倾颜,柳皇后知晓她真正所关心的,无奈之际也没卖关子。

    “原不想告知你的,不过你如此着急,告知你也无妨,”柳皇后唇角微微勾起,“此次围猎,本宫早已部署好了一切,定要让楚端静不死也必脱层皮!”

    但凡想到那张熟悉脸的主人自晕了一场后,神情间多了些凌厉,少了些呆笨,对她的称呼也从毕恭毕敬的“母后”变成“皇后娘娘”,柳皇后就觉得胸口一阵气闷。

    玩弄整个后宫于股掌之间这么些年,头次面对楚端静要哭不哭唤她娘娘,柳皇后便产生了一种强烈而莫名的不可控感。

    这倒罢了,一想到楚端静那个贱骨头还学会了告状,把远在云巅书院的楚朝宁唤回,三言两语差点废了楚端淑那个旗子,柳皇后又是一阵气息不定。

    “母后,您的是真的吗?”敏锐捕捉到“定要让楚端静不死也要脱层皮”,楚倾颜的眸子登时亮了,“儿臣想知道,您算怎么做?”

    只要楚端静不如意,下场越惨烈,她过得就越如意越舒坦。

    “这些你不必知晓,”看着自家肤如凝脂、臻首娥眉的女儿,柳皇后轻轻揉了揉她松软的额发,“一切有母后在,你只需记得,大楚唯一的嫡长公主,只能是你一人。”

    烛火影影绰绰,恰好随一阵无形的风向柳皇后的侧颜,无端为她雪白雍贵的面容添了几分压抑沉寂。

    楚倾颜笑了,美眸当中的氤氲乍现,一如九州最脆弱也最美丽的雪山白莲。

    不过很快她又想到了一点,秀眉有担忧道,“太子哥哥护持楚端静就跟护持眼珠子一样,如此一来会不会被他发觉?”

    人都是欺软怕硬的,楚倾颜自然也不例外。

    她讨厌楚端静从魏皇后肚子里爬出来抢了她的嫡公主身份,却不敢把这份厌恶附着在楚朝宁身上。

    “无妨,母后自有法子。”柳皇后微微看了眼窗外,一如既往的柔和声线下,暗含几分不易察觉的幽深。

    陛下的后半生,除了专注朝政,便只剩栽培楚朝宁这位大楚唯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不惜任何代价,也会替铲除一切动摇国本的因素。

    旁的君主会费尽心机一边控制大臣,一边防范亲儿子不听掌控,牢牢将国政大权握在手里,偏偏陛下不同。

    恨不得在楚朝宁刚出生,就把朝野上下和江湖地方都交给他。

    身为一个体贴君上的好皇后,一听闻朱雀谷近来颇有异动的消息,他便传给了陛下。

    既然陛下如此坚持不懈培育楚朝宁,她若是不助楚朝宁一臂之力,实在有愧于她这一朝国母的身份。

    思及此,柳皇后唇角的弧度又加深了几许,“即便太子前来,遇到意外也很难掌控,只怕是有心却无力。”

    柳皇后笃定的神情,瞬间像一颗定心丸入了楚倾颜的喉。

    “……是,儿臣明白了。”还有什么比听到楚端静遭倒霉更让她能冷静下来的消息?

    顷刻间,母女俩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

    回了帐篷的许意棠,并不知柳皇后母女已经给她挖好了大坑,因为太冷,简单用过膳直接钻被窝,头疼一番如何接近傅晚韫未果后,索性蒙头大睡。

    她一向属于想不通便不强迫自己的性子,自我安慰一通既然想不出所以然,那就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即可。

    于是整晚倒也安稳,等一觉起来又是天光乍现。

    洗漱过后乖乖配合汀兰宽衣束发,一番收整过后,汀兰忍不住眼冒星星赞美,“公主穿这身真好看。”

    铜镜里的女子亭亭玉立,雪颜娇美,一双杏眼含羞带怯,顾盼神飞间,眸色一片莹光浮动,宛如秋水浩渺,冬雪浅荡。

    纤细的身形裹一身红裙白衫,裙摆恰好在腿弯以下,缠一条碎玉流苏腰带,脚踩鹿绒长靴,乍一眼便能断定此女必是一位绝色佳人。

    “还好还好,”许意棠挑眉,着不谦虚的话,表情也受用得很,“底子好,穿什么都好看。”

    “……咳,”汀兰愣了一下,顺应点点头,“公主的是,奴婢也这么觉得。”

    一番笑闹后,许意棠也没忘记正事,带了短剑和长鞭,与汀兰一前一后出了营帐。

    只是流年不顺,刚掀开张门,便遇见了盛盛装扮的一行人。

    不用细看,单论为首者气势汹汹、恨不得用下巴看人的架势,除了楚端淑也没谁了。

    悉心装扮过后的楚端淑,一身绯色锦缎束腰霓裳裙,被几个世家女簇拥,神色好不嚣张。

    尤其是与她正面相对时,那眼神从她身上划过,明显有难以掩饰的嫉妒与愤恨。

    “本公主道是谁呢?”她像是一只被拔了毛的孔雀,浑身写满了怒气腾腾,原本俏丽的面相也只剩气急败坏。

    “楚端静,你害了永乐姐姐缠绵床榻,哪来的脸还敢出席狩猎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