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破裂2(感谢订阅) 夺她心,让她下辈……
千秋林最深处万籁俱寂,枝丫高耸入云,黑压压一片,可谓伸手不见五指。
有重任在身的余恒很不解自家主子为什么不论练功还是睡觉,都喜欢依靠在树上,总让他一阵好找。
然而这些腹诽只能藏在肚子里,再给他十个胆子都不敢出口。
好在他被主子的铁血手腕压迫,武修水平在九州高手榜前二十都是能排上名号的,夜间视物的能力自然不在话下。
不过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找到旁人或许容易,但是准确定位主子,则需要主子主动气息流露。
否则就算集合整个北斗七星之力,把这片千秋林翻遍,连主子的一根头发丝或许都难以见到。
这样想着,余恒的脚步也没落下,飞身前往傅晚韫栖身古树的路程中,蓦地有一道红光正对他的双目直愣愣刺来!
好在常年在生死边缘徘徊,整个人对生死的预判和反应都是下意识的。
堪堪侧身抬掌躲避间,只觉那股满含死亡威胁的弯刀差点把他鼻子都削下来了。
“叱——”
然而没等他庆幸捡回一条命,那把泛着红光的弯刀不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的天灵盖袭来!
余恒实在甚是欲哭无泪。
主子这把危险的屠神刀,每次只用来试探他一个人的武修水平,明明他的水平不输其他六星的好不好。
“又退步了。”内心正极度不服,一道阴凉至极的声线,仿佛自十八层地狱而来,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森森寒风,无孔不吞噬着他的听觉。
这道声音的主人是谁,余恒再清楚不过。
“主子,”他缩了缩脖子,不敢去看枝丫处浑身包裹阴戾的红衣郎君,“属下……是属下的疏忽,让主子失望了。”
一来二去这么多回,余恒也把傅晚韫的脾性摸得透透的。
也就威胁的语气凶狠,比如挖他眼喂狗,割他头颅丢去乱葬岗之类,实则从未实施过。
否则按照他的犯错次数,早不知死多少次了。
所以某种意义上来有恃无恐的余恒,被傅晚韫斥责时,在求生欲的支配下认错认得特别迅速。
“滚上来。”依旧如往常一般凶光乍现,不过细听之下,多了几分不同寻常的醉欲。
然而脑子里呈一片直线的余恒完全没注意到这一点。
“……啊?上去做什么?”主子不会想近水楼台捏死他吧?
“滚不滚?”
见他手中不知何时收回的弯刀又是一道刺目的红光,余恒下意识回答,“……属下这就来。”
死就死吧,反正横竖都得完。他在心里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
哪知一脸视死如归爬上傅晚韫对面的树杈,想象中被饮血屠神弑喉的刺痛感并没有。
有的只是鼻尖飘来的一缕淡淡的清冽酒香。
他愣了愣,有些不敢置信看向傅晚韫,“主子……您是让属下陪您喝酒吗?”
还有一句话他没。
主子您的酒量如何自己心里没点数吗?这酒香一闻便是极为浓烈清醇的。
主子……是谁给你的自信,刚把大楚皇室和权贵无一遗漏得罪了个遍,还敢光明正大在人家的地盘喝酒。
最关键的是,因天权和玉衡没提前预判千秋林会出现蛊虫潮和两只山君,原本兴致缺缺等待给楚国公主那份大礼的主子,刚察觉到楚国公主有危险便飞身赶往。
甚至临走前还隔空传音,让天权和玉衡滚回刺绝殿领罚。
主子最大的底牌护卫被遣返回了长安,剩余的护卫再精,也精不过大楚的皇城军,若主子醉酒迷了神智,使不出武修……余恒简直不敢想。
一边是虎视眈眈的太子,若太子与大楚皇室联手,时时刻刻都在寻找让主子送命的机会……只怕主子和他今日得交代在这。
不行。
他一定要阻止主子自绝生路。
一番心里建设后,他大着胆子讪笑道,“主、主子,这酒喝了伤身,您又在外吹冷风,要不、要不改天属下陪您喝一杯?”
全程都被傅晚韫那双似笑非笑的视线紧盯着,到最后他的声线已经颤抖得不成样了。
“你当本王氏傻得么?”傅晚韫连眼皮子都懒得掀起,抬手丢过去一只如他掌心一般大的莹白酒瓶,“‘解千愁’,酌怡情,谢问情送来的。”
玄衣谷谷主谢问情为了压制傅晚韫体内的无修道发疯,想尽一切法子阻止,所以听到“谢问情”三个字时,当即放下了心。
“主子你不早,”他扬眉一笑,直接掀开瓶盖丢到树下,“果然是好东西,谢谷主好品味。”
早前闲暇之时他养成了嗜酒的习性,不过酒瘾不大,后来主子当了摄政王,他与其他六星在生死边缘挣扎的次数越来越多,不得已放弃了这个喜好。
如今闻到久违的清香,一时间仿佛收到开阳和瑶光递来的长炼城消息,也没有预料中的棘手了。
“话多。”傅晚韫轻轻嗤笑出声,然而一如既往的嫌弃之外,他也掀了瓶盖,手执瓶身一仰而尽。
酒入肠,解千愁。
只是想到那双明明与前世一般无二的澄净杏眸,他那千思百绪的愁肠总是平复不下来。
……为什么。
为什么前世把他当个傻子一样玩弄鼓掌之间,把他掏心掏肺的心悦弃若敝履,甚至为了另一个男人,毫不犹豫把他推向通往地狱的不归路。
他都做好了要让这骗子生不如死,也体验一番坠落地狱是何滋味,费尽心机走了前世老路来到临安。
在御梅园初遇,他被一身凶戾包裹,做好了要掐断那骗子的脖颈一劳永逸。
偏偏对上那骗子的眼神,他怎么都下不去手。
之后在梅苑,在围场……一次又一次,他不可理喻得狠不下心。
是他重活一世,自以为刀枪不入的坚心变软弱了?
还是重活一世,他先傅云泽一步遇到那个骗子,改变了一切轨迹,也改变了那个骗子对他的态度?
……不知为何,也不可否认,他无比希望是第二种可能性。
所以,待他态度转变,某种意义上来都不是同一人的骗子,他应该报复回去吗?
第一次,傅晚韫从内心深处生出了一股浓浓的茫然。
这股茫然,让我破了例,找到谢问情要来解千愁,独自对月浅酌。
只求能凭借这股酒劲解开他的迷惘。
然而……沉思良久。
无解。
“余恒。”不知是不是酒劲迷了意识,他眯了眯眼,纤长浓密的睫羽半落在眼睑下方,“若有人负了你,你会让她下半生都不得好过么?”
“什么?”余恒是个没心眼的,信了傅晚韫所解千愁不会醉人的话,“……那当然啊,嘿嘿嘿,不过呢——”
明显一副喝多的样子,他了个酒嗝继续晃头晃脑,“但、但是,要看有没有悔恨了。”
倏地他想到了什么,像是感知不到傅晚韫身上的凶煞气息一般,不怕死忽然凑近,“悄悄告诉你,我认、认识一个魔头,这魔头都、都……咳,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何况是、是我们这等普通人了。”
整张脸明晃晃写着“不想活了”的余恒,自然没注意敏锐捕捉到“魔头”两个字时,对面一脸嫌恶要将摇摇欲坠的他、搀扶倚靠在树干的郎君登时黑了脸。
“若是改了,倒不、不如把她的心夺回来,然、然后让她下、下半辈子当牛做马……”
到这,他一边着一边一个激动想要站起,“这、这含光门街西口,那有、有个卖话本的铺子,我也是从、从上面看到——”
“砰——”
还未完的“觉得很有道理”几个字,彻底淹没在他摔下树的强烈动静当中。
傅晚韫:“……”
深呼吸再深呼吸,忍住将屠神掷出割了余恒头颅喂狗的冲动。
不过有句话倒与他的计划不谋而合。
把心夺回来,下半辈子让她当牛做马。
既然这骗子跟变了个人一样,满眼欣喜应了对他以身相许,他有的是时间陪这个骗子好好玩玩。
思及此,他的心情也随之愉悦了些许,收了弯刀重新倚回树干。
独留摔晕厥的余恒,干脆就地翻转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酒瓶沉沉睡了过去。
丝毫不知自己这条命,已经在自家主子的一念生死之间反复横跳无数次了。
*
“噼里啪啦——”
震耳发聋的玉器摔碎声远远传来,跪在营帐外的侍女又缩了缩脖子,硬生生大气不敢出。
同时一个个互相对视,眼底是深深的怀疑。
……这近日频频失态的女子,真的是她们印象当中温婉良善的永乐长公主吗?
“公主别动怒,当心身子啊,”帐内,等候楚倾颜把桌案处放置的琉璃玉瓶全部砸的粉碎,春雨才上前轻生安抚,“公主,忍一时风平浪静。”
“忍?你让本宫如何能忍?!”想到白日楚端静那个贱人收到大唐摄政王高调送予的海东青,楚倾颜又是一阵气血上涌。
“凭什么!那个贱人凭什么?海东青只有两只,偏偏全中了大唐摄政王的箭矢!”
九州传闻大唐摄政王生得风华绝代,偏偏性子凶残暴虐,狠毒阴戾,死在他那把屠神刀下的无辜亡灵不知有多少,活生生浪费了那副天赐的好皮囊。
原以为楚端静下嫁大唐摄政王和亲,她只需静候那个贱人死无全尸的音讯传来,谁曾想父皇的旨意才下第三日,整个天堑围场仅有两只珍贵无比的海东青,全被摄政王射中。
没等旁人如何艳羡惊叹摄政王无与伦比的射艺,他转而让下属将那两只可谓连一根羽毛都没伤到都海东青,众目睽睽之下,眼也不眨送给了楚端静。
甚至当着险些惊掉下巴的众人,摄政王一袭飞仙雪缎白衫,如九重天下临凡尘的神祇,信步悠然走到楚端静面前眉眼带笑,“这两只鸟也不值钱,就扔给本王未来的王妃随便玩玩玩了。”
什么叫不值钱?!
大楚位于九州东南,而海东青又生长在九州极北之地,寻常人根本无法见到。
这两只海东青,还是仰仗白虎虎道裴氏与朱雀谷宋氏是姻亲的便利,费劲千辛万苦跨越千里迢迢送来助兴,其价值都能买下一座容纳十万人的城池了!
让她如何能忍?!
早知摄政王凶戾异常的传闻之下,是如此壕情又专情,她又何须听从母后的话,与那大唐有名无实的明嘉太子虚与委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