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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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楚终于离开了那间一地头颅,满是血腥的房间。

    也离开了病娇。

    她一跨出房门,心情就畅快起来。

    “诶,你叫若尘是吗?”百无聊赖,万籁俱寂之时,虞楚决定和前面的哥哥搭搭讪。

    病娇喊他若尘,还蛮好听的名字,长得也清清秀秀的,就是,握着的长剑上带了血而已。

    但是,比起刚刚那被分尸的头颅,这算什么?

    “是的,夫人。”若尘一身黑衣,标准的死士杀手装扮,回答得格外冷漠。

    虞楚跟着若尘绕过幽长的回廊,走过后院的花园假山,一路上都未曾看到过一人。

    连侍从婢女都未有。

    不应该啊。

    虞楚没来由地颤了下,戳了戳哥哥的后背,继续问:“你家公子今日大婚,这府里怎么还这般冷清?”

    除了婚房里挂着些红绸囍字,这府内再无任何成亲的装饰。

    反倒是夜空弯月洒下的清冷月华为这座府邸蒙了层似有若无的薄纱。

    虞楚看了眼挂她头顶的月亮,蛮好的。

    就是这有些像葬礼,而不是婚礼。

    ……

    虞楚牙齿开始颤,她想,应该是冷的。

    “因为,今日主要的本就不是婚礼。”若尘继续领着虞楚往西厢房那边去,他眉头深锁,在西厢房前的院子里顿时停住了脚步。

    虞楚一个没看到,差点撞到他的背。

    “公子应该杀了你的。”若尘回头,神情认真得像三岁孩,眉眼里还有着对虞楚的怨念,“你和公子不是一路人,你会害了他。”

    虞楚:“???”这屁孩瞎什么大实话。

    但虞楚还是作势咳了两声:“我想,这话你应该反了,应该是你家公子……诶,我话还没完你别走啊,诶你等等哥哥!”

    在虞楚正欲反驳他,想好好同他道道她与李清和之间的关系和合约,消除他对她的敌意,扭正他的想法时,若尘已经“咻”的一声,跑得没影了。

    ……

    虞楚:哥哥再也不香了。

    算了,睡觉要紧。

    *

    婚房内。

    二人,李清和与若尘。

    “公子,我已将夫人带往了西厢房。”若尘拱手,看了眼这满地的血腥,不解问,“公子,您为何不趁这个机会杀了她?她是虞国公的二千金,据很不招虞国公喜欢,若杀了她,虞府的人也不会过多追究,而且这对我们更有利不是吗?”

    若尘年岁十六,模样清秀温和,还是一孩子心性,心思单纯无邪。

    他是李清和培养的死士里武艺最高,下手也最狠的一个,因为他对李清和极是忠心,唯他命是从,只要是李清和下的命令,纵使是让他杀了自己,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朝自己挥剑。

    这便是死士,他们的命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他们的主人。

    “嗬。”一想起那女人,李清和不禁淡淡挑眉,冷哼了声,“那个女人,”有趣,实在是有趣。

    但出口的话却是:

    “看上去是蛮无趣的,但留之无味,弃之可惜,虽虞国公不大看重她,但在此时还是不要冒险,以免多生事端,扰乱我们的计划。”李清和正色道,面上冷峻无比。

    若尘信了他家公子一本正经的话,他托着下巴,用他那三岁孩子的心性想了想,觉得他家公子得甚是有理:“公子得有道理,是若尘愚笨了,那此次的事,还需通知京府衙门吗?”

    “通知,为何不通知?”李清和脱下了随意罩在身上的喜服,垂眸望向地上的尸体时,手又痒了起来,眸色猩红,全是杀意。

    他笑了,唇角勾起的弧度刚刚好,“真应该也让我亲爱的父皇看看,他最厌恶的儿子没个皇子的样子,每天都在杀人。”

    “是,公子。”若尘不知怎么就抖了抖,冷意忽至,还了个喷嚏。

    想来是今日的风儿有些喧嚣罢了。

    ……

    -

    第二日,在西厢房睡到日上三竿的虞楚终于是被太阳晒醒了。

    这透过薄纱窗户纸透进的正午阳光越发燥热刺眼,虞楚蹙着眉抿着唇,眼皮往上抬了抬,卷翘的长睫上下翻飞若蝶翅,她了个哈欠,眸里水蒙蒙的。

    一夜无事也无梦,挺过了第一章。

    虞楚不禁感叹,这病娇有点好骗,脑子不大聪明的样子,怎么就这么轻易地相信她的话放过了她。

    还是,在他面前装柔弱白兔白莲花,关心他呵护他抱抱他,他是极为受用的?

    系统诚不欺我。

    “夫人,我来伺候您洗漱更衣。”立在一旁的侍女花看虞楚的眼皮终于有了松动迹象,不再睡得跟死猪一样,便大着胆子上前。

    “唔--”虞楚坐起身,盖在她肩头的锦被滑落,她不禁抓了把凌乱的头发,神情呆滞地看着前方。

    很明显,她还没睡醒。

    “夫人,花来给您梳头。”虞楚像个重症患者般被花给拖下了床,洗漱穿衣后,坐在了妆台前。

    一面精致的铜镜里映出了虞楚姣好秀丽的容颜。

    鹅蛋脸,黛眉朱唇,鼻子挺直,杏眸若一泓秋水,不笑自媚。

    但美则美矣,毫无灵魂。

    从这脸上,很容易便可窥见她的疲惫与柔弱。

    只剩眼睛还留有些清澈的灵气。

    虞楚也叹了口气,轻抚自己的脸,想,原身应是过得不好。

    这五官虽极是出挑,但却没什么精气神,面相看上去像极了郁闷多年,备受冷漠与嫌弃的愁苦样子。

    “夫人,您可真漂亮啊,和我家王爷真是天生一对。”花笑开了花,手握虞楚黑软的长发,在发髻上斜斜插了根熠熠生辉的金玉步摇,“王爷都死了好多任新娘了,您昨日没死真是好福气。”

    花这语气,就跟“今天我买了个包包”“今天我新买了支口红”一样。

    虞楚惊了,怔了片刻后只能不失礼貌地尬笑:“是吗,真是我的好福气呀。”

    并在心里想:这王府还有正常人吗……

    “是呀是呀。”花欢快地笑着,浑身来劲,明显是一种多年未和活人聊天,今日逮到异常兴奋的感觉。

    虞楚决定换个话题。

    “那个,花呀,你们这王府怎么这么冷清呢,从我昨日进门来就没看到过几个人。”虞楚着,认真地掰开手指数了数。

    李清和一个。

    若尘一个。

    花一个。

    然后……没了。

    “嗨。”花一把木梳拿在手里,还在为虞楚梳发,“还不是因为没钱,请不起下人嘛。”

    ……

    “请,请不起?”虞楚震惊了,“他不是四皇子,皇帝的儿子吗?怎么会没钱请下人。”

    虞楚不敢相信,在想这李清和莫不是怕她离婚分家产骗他的钱,故意隐匿财产,装出一副没钱的样子。

    不然,堂堂当朝四皇子没钱请下人,府内也没个侍卫,谁信啊。

    “我家王爷和其他王爷不一样呢,穷得很呐。”花倒是手巧,给虞楚弄了个当下最时兴的发型,继续悠悠道,“况且天天都有刺客来王府刺杀王爷,没钱又赔命,谁脑子有坑才会往这跑。”

    虞楚咽了咽口水,想站起来腿却有些软一下又坐了回去。

    花:“……”

    “哎呀……”花终于意识到这些话给王爷刚过门的妻子听有些不对,王爷好不容易娶了个如花似玉的老婆,等下被吓走了她可赔不起。

    “啊呸呸呸,您看奴婢又乱话了。”花立刻嘴,“啊我刚刚在梦游,夫人您忘了奴婢刚的话吧,王爷他……其实……”

    花搜肠刮肚,摸着下巴想了许久也没想出几个她家王爷相比其他皇子的优势来,只能握着虞楚的手,异常真诚地:

    “人挺好的。”

    “真的。”

    “是个好人。”

    虞楚认为“他是个好人”这个优点并不足以吸引人且侮辱性极强,准备语重心长地教导她:“花啊,你年纪还,你听我跟你……”

    这时,外面却传来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