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分贝
程鸢当即在群里发了个“!”。
下一秒,她发了一个两分多钟的视频剪辑。
【程鸢】:谢谢老大!这样我就不用一个人尴尬了!
【程鸢】:我们俩一起跳这个吧!
元恪:???
元恪的本意是——你需要道具或者后勤吗……
但程鸢理解的意思是——老大要和我一起表演节目!
元恪的手指顿在了屏幕上, 犹豫着怎么回复。
几秒钟的时间, 群里炸了,几个人发了一连串的[鼓掌]。
元恪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最后想想,那天508着火的时候, 是程鸢火急火燎地把晕头转向的她背下楼的。程鸢现在需要帮忙……那就帮帮她吧。她之前从来没参加过运动会, 最后不也参加了吗……
元恪回了个“好”。
程鸢在群里“啊啊啊啊啊”了一连串, 然后扔下了“私聊”两个字。
【郑凛】:私聊就没意思了吧!你们在群里聊嘛!
私聊以后, 基本就定下跳视频里的那段舞蹈了。
元恪看那段视频看了三、四遍,最后提了个要求——
【元子】:那个,我能不能跳男步呀?
因为男步看起来简单……
程鸢很爽快地答应了。
接下来的几天,她们一般用晚自习之前的那段时间排练。元恪一直跟着金染学舞蹈,这个对她来不难。
有次她们排练结束,坐在教学楼前的台阶上休息,等着夏明光和郑凛他们几个带饭。
元恪问程鸢——
【元子】:你能唱会跳的,这么厉害, 为什么没考虑考虑参加艺考?
程鸢回了个“穷呀”。
元恪意识到自己可能多管闲事了, 而后没再多问。
正好他们几个回来了。
郑凛天天在群里唠叨期待看她们跳舞,现在又唠叨上了。
元恪一边蹲在地上吃饭, 一边回群消息。
夏明光蹲到她跟前,给了她一个铁皮罐子。
罐子上画着熊维.尼的头像。
元恪把一次性筷子放下,双手捧着,晃了晃那个罐子。
郑凛在夏明光身后了句:“夏明光怂逼!”
这是他少数几次直呼夏明光大名的时候。
“夏明光怂逼。”周宁生用脚尖踢了踢教学楼前的台阶,也跟着加了一句。
“夏明光。”
“怂逼。”
元恪不明所以地继续晃那个铁罐子, 夏明光这边已经直起腰来瞥他们一圈了,一脸“你们要造反吗”。
“明哥励志要成为我们黑风寨的‘压寨夫人’。”
“但是他怂,他不敢跟我们老大讲。”
“怂逼。”
夏明光:“……”
“我……”夏明光面对面前的一圈傻逼,欲言又止。
最后吐出一句“压寨夫人是个什么玩意儿”。
-
铁皮罐里是饼干,鉴于天气越来越冷,元恪经常早不愿意离开被窝,连吃了好几天“死的早餐”。这个罐子就放在她桌洞里,在上学路上吃完“死的早餐”后,饼干也会拿出来吃几块。
吃着吃着,罐子没几天就见了底。
之前夏明光跟她,吃完后罐子别扔,她便把空罐子放在桌角上了。
元恪以为,她可以拿这个空罐子去换第二罐饼干的时候,夏明光的举动让她觉得自己太天真了。
夏明光走到程鸢桌前,敲了敲她的桌子。“你的洗洁精,借我用用。”
程鸢有晚自习课间给自己泡麦片加餐的习惯,配合着这个习惯,她桌洞里永远有一瓶袖珍版便携式的洗洁精,方便洗杯子。
夏明光把熊维.尼的空罐子重新还给元恪的时候,元恪闻到了洗洁精的味道。她接过罐子的时候,注意到夏明光的指节有点发红,罐子在冷水里洗过一遍,触感冰凉。
夏明光指了指元恪鼓鼓囊囊快要合不上的铅笔盒。
她每天都能攒下六个纸团,上面有三句诗词名句。
每天她都把纸团塞进铅笔盒里,积少成多,铅笔盒快合不上了。
她看着夏明光把她铅笔盒里的纸团塞进了那个罐子。
最后他把罐子向她怀里一塞,一脸任重道远的表情。
元恪看了看那个罐子,忽然想把前几天吃的饼干吐出来还给他。
吃饼干的时候很开心,怎么就没想到饼干只是个陪衬,罐子才是主角……
今天周五,没有晚自习。
下午第三节课下课后,元恪收拾书包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最后把那个罐子塞进了书包,鼓鼓囊囊地背着走了。
今天晚上她和常舒曼约好了一起吃饭。提前跟元月和王贞了,让他们不用来接她,她吃完饭会自己回家。
一出校门,元恪就瞅见了常舒曼。她翘了一节体育课,早早地就站在六中门口等元恪了。
郑凛正站在常舒曼跟前。
他一出门就看见他经常的“常美女”了,笑嘻嘻地就凑上来招呼。
完招呼后,郑凛的歪脑筋转得飞快,他忽然想试探试探这位“常美女”,是不是心水他家周宁生,毕竟他们几个觉得,周宁生天天都在“真香”。就想看看,美女是啥态度。
郑凛开始一本正经的胡八道了:“曼曼姐!”
“怎么了?”
郑凛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我家儿子周宁生啊,哪里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太风流了。你不信翻翻他的手机,看看他手机里是不是有那种,那种你懂吧!那种社交软件!方便做大保健的那种!”
常舒曼听完郑凛一本正经的胡八道,脸色白了几分,强自镇定地了句:“管我什么事呀。”
完以后她拉过元恪,准备车。
周宁生和汤鸿信从校门出来的时候,正看见常舒曼和元恪进了出租车。
“欸她怎么在这里?”周宁生嘟囔了一句。
“连招呼都不跟我。”又嘟囔了一句。
郑凛看着越开越远,快要开出视线的出租车,喃喃地了句:“哎我刚刚一个没忍住,诬陷了你一下,曼曼姐表面上没啥事,但我猜她生气了。”
周宁生懵了一下:“你刚刚瞎哔哔啥了?”
郑凛添油加醋地了一遍。
周宁生“你你你”了好几下。
“你他妈!我真是日了狗了!”
程鸢从学校出来的时候,一脸懵逼地看着郑凛笑得蹲在地上。
她转头问汤鸿信,刚刚发生了什么。
汤鸿信大体叙述了一下,最后沉痛地总结一句:“在郑凛的不懈努力下,周宁生……追妻火葬场了。”
郑凛笑得眼泪快出来了:“哈哈哈哈哈基本实锤了。你看他那个猴急的样子!我想套路人家美女,结果美女没进套,反倒是把我自己儿子套路进去了。哈哈哈哈。周宁生真香基本实锤了。”
程鸢悠悠地了句:“郑凛,我劝你善良。”
-
常舒曼没想到周宁生一直追到扬和广场。
这里是距离六中最近的商业区,她和元恪计划在这里找家餐厅吃饭,很长时间没在一起吃饭了。
常舒曼看着周宁生从自家车上跳下来。
在出租车上的时候,她就从反光镜里看见那辆车了,她认出那是周宁生家的车。
她倒真没想到周宁生居然让自己家司机跟着她们坐的出租车,一直跟到扬和广场。
“喂,你别听郑凛瞎!我以前是很好奇,下载过那种软件!但我也就看了看而已,我可从来没去做过什么大保健……”
常舒曼面无表情地看着周宁生,听他了一大堆。
最后她开口。“周宁生。”
“怎么了?”
常舒曼左手拉在元恪的书包带上,右手向高处指了指。
周宁生顺着她的指尖看过去。
“扬和广场这一大片商业区……都是我家的。”常舒曼缓缓开口。“但是你看,‘扬和’的牌子哪去了?”
周宁生仔细看了看,确实,“扬和”二字不见了,只剩下“广场”孤零零地摆在那里。
常舒曼很艰难地继续,但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周宁生,我家破产了。”
周宁生有点惊讶地跟她对视上了。
“哦,可能没我的那么严重。不是破产,起码也是财务危机。”
周宁生愣了。
此刻天色渐暗,一阵风把常舒曼的头发吹得高高扬起来,这个场景,配合着她的话,显得有些凄凉。“我们家的事,钱的事,生意上的事,我不懂,常庆也不给我插手的机会。但我不傻,扬和不叫扬和了,我们家车库里好几辆值钱的车也不见了……”
“扬和已经被卖了……车估计也被卖了……你们家现在还不知道我们家的事吧……但也快了吧。之前我就觉得奇怪,常庆到底恨我恨到什么程度,这么快就逼着我找婆家想把我踢出家门,现在我懂了,我们家图你们家的钱呀。难怪他和我爸那么着急,原来是我们家等着你们家帮忙填窟窿呢,所以把我卖了。我不知道你们家图我们家什么……”
“周宁生,你回去吧。等你们家知道了我们家的情况,估计你也不用因为我烦心了,我们的婚约快要拉倒了。你快回去吧。”
“你……”信息量有点大,周宁生一时不知道该什么。
常舒曼眼角发红,有点湿润。她不想再多了,拉着元恪走了。
“常舒曼!”周宁生喊了一句。
但她没理他。
元恪听不见,但她倒是回头看了周宁生一眼。
常舒曼拉了拉她的胳膊,示意她别看了。
两个背着书包,穿着不同校服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周宁生抬头看了看“扬和”两个字空出的位置,心里五味杂陈。
-
饭吃到一半,元恪觉得肚子疼得厉害,可能是生理期到了,心里暗觉不好。
加上常舒曼一直神色怏怏的,两人快速解决了饭,也没多聊什么,吃完饭后就各回各家了。
一回家,元恪发现确实是生理期。
洗完内裤后,她早早地躺上床,老老实实准备睡觉了。
睡前她在微信上给常舒曼发了一连串“么么哒”和一句“晚安”。
……
刚亲热完,两人身上都黏糊糊的。元月抱着王贞,正准备侧身撞开主卧浴室的门,王贞嫌弃地了句:“不要。这个浴室没有挂浴帘,冷死了。我们去前面那个浴室吧。”
元月顿了一下,依着她的意,了句“好”。
到了主卫浴,王贞从元月臂弯上蹦下来,开始调节水温。
一边调水温,两人一边开始聊天。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是不是让元恪待在普通学校里,做错了……”元月低头踩着流到地上的水,起这个话题,心里还是觉得沉重。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王贞一边用手试着水温一边。“她已经快高考了。”
“一想起她背地里受了那么多委屈,我就……我就生气……以前我老是教她欺负回去……唉,元恪这个孩子,在我手上毁了。”元月越越伤心。
“我觉得她很好。”王贞反驳了一句。“元恪很棒的。”
元月沉默了一阵。
王贞觉得水温差不多了,她把莲蓬头举起来,水浇在元月身上。“这个温度怎么样?”
“可以了。”
王贞把莲蓬头挂起来,两个人话题绕到了元恪未来的另一半上。
元月一边在王贞背上涂沐浴露,一边幻想了一下。“我希望我妹将来找个脾气不好的。”
“啊?”王贞有点理解不了他的思路。
元月解释道:“脾气不好,能护着她不被人欺负呀!难道要找个性子软的,和我妹一起被人欺负吗!”
然后补充了一句:“当然,脾气不好是对外人,对我妹要是敢脾气不好,我肯定弄死他。总而言之,就是对外人脾气不好,对我妹要脾气超好。欸我这个要求是不是很难找啊?”
元月完他幻想的元恪未来另一半,王贞莫名联想到了那天在校门口把他踹了的伙子……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那里去。
王贞住自己的思路,回转过身,低头摸了摸元月侧腰。“嗯,你腰好得差不多了,看不太出来了。”
一提这个元月就来气——上次他挨了一脚之后,腰上青了一片,好长时间都没消,上班的时候坐在办公室里都觉得自己快要散架了。
“妈的。”他骂了一句。
两人边洗边随便聊东聊西。洗的差不多的时候,元月忽然意识到:“咱们好像忘拿浴巾了。”
“好像是哎。”
“你等等,我出去拿。”
王贞拦了一下。“别,这么冷,你湿漉漉地出去要感冒了。”
两个人在浴帘后面沉默了一会,最后元月:“老婆,我又……我又那啥了,要不我们再做一次吧……”声音很低,有点不好意思。
王贞被气笑了。“在这里做?”
“做完还能接着洗……你不觉得我这个主意很棒吗……”
“行吧,反正明天不用上班。”
……
王贞两只手插在元月湿漉漉的头发间,抬起头来去吻他。
元月很热情地回应她的亲吻。
突然浴室门被敲了三下。
浴帘后面缠在一起的两个人吓了一跳。
元恪一般睡觉很沉,一觉到天明,很少起夜。但今天是生理期第一天,她实在是不舒服,最后被自己的肚子闹腾到想去卫生间蹲一会,找点心里安慰。
看到卫生间里亮着光的时候,元恪愣了一下,而后她想,大概是她嫂子在洗澡吧,可能趁着是周末刚煲完电视剧,洗个澡正准备睡觉呢。
元恪没多想,敲了三下门,就推门进去了。
但她蹲在马桶上的时候,无意往浴帘下一瞥——一双蓝色的拖鞋,脚背上有一道疤。
她见过元月脚背上有道疤,是时候调皮磕的。
原来在里面洗澡的不是她嫂子而是她哥呀,那也没事,反正浴帘是深褐色的,严严实实地拉着,她又不可能把她哥看光,她就是在这里安静地上个厕所而已。
浴帘里面的两个人,自从元恪敲门进来,就再也不敢有什么动作了。停在那里,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最后王贞伏在元月肩膀上悄悄:“老公,你要不,先把我放下吧……咱妹离得咱们那么近……”
元恪坐在马桶上以后,终于有了点心里安慰,觉得肚子不那么难受了,结果又无意一瞥——浴帘底下他妈的什么的时候多了一双脚?!
橘黄色的拖鞋,脚腕很细,一看就是女人的脚腕。
关键是,元恪还瞥见了那双脚的脚踝上,还贴着前天她亲手给她贴上去闹着玩的纹身贴纸,一朵红花。
她嫂子怎么也在里面……
刚刚只有一双脚,一转眼多了一双脚,她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他们在里面干什么!
元恪突然觉得肚子更疼了。
妈的好尴尬啊……她真的超级后悔没在上厕所的时候带着手机来玩……
元恪尴尬无比、安静如鸡地在马桶上僵坐了一分钟左右,心里反复犹豫要不要提上裤子出去……
突然浴帘拉开一条缝,王贞湿漉漉的脑袋探出来。
元恪看着王贞,一手按在自己肚子上……她觉得自己要出内伤了……
王贞脸色潮红,开始向元恪比划。
元恪看了半天才明白她的意思。
得了,这俩人,浴巾没带。
王贞比划完,浴帘又严严实实地拉上了。
元恪觉得自己再也待不下去了,换了片姨妈巾以后,就冲出了浴室。
她从阳台晾衣架上飞快地扯下两人的浴巾,飞快地跑回浴室。
浴帘里伸出了一只手,元恪把浴巾慌乱地一塞,飞快地逃离了“案发现场”。
回到自己房间,重新钻进被窝,元恪一直在哆嗦。倒不是觉得冷……但就是控制不住地哆嗦……
她把头蒙起来,哆嗦了很长时间都没睡着。
王贞把一个暖水袋塞进她被窝的时候,她都清晰地感觉到了。
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元恪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夏明光掀开了她蒙在头上的被子。
元恪很气地发现她自己什么也没穿,夏明光也什么都没穿。
他俯身上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要烧熟了。
他低头亲她,亲了她的眉毛边儿,还有她的脖子。
她很着急,她双臂揽着他的脖子,强硬地吻了他的嘴唇。
他弄得她有点疼,而且疼得很真实。
虽然是个梦。
元恪惊醒的时候,发觉天还没亮。被窝里王贞塞进来的热水袋已经凉了。
她确实疼,下腹部那个位置,有很明显的坠痛感。
元恪用胳膊半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从床上爬下来去了趟卫生间。
浴帘现在是开着的,地板砖上还有点潮意。
元恪瞥着莲蓬头下的那片地板砖,想到了几个时前看到的一双蓝拖鞋和一双橘黄色的拖鞋……四只脚……
妈的,她刚刚是做了个什么诡异的梦……她在心里骂了句。
从卫生间出来,元恪已经没有什么睡意了。
才清五点半。
她回到房间,开桌前的台灯,拿过了自己的手账本。
常舒曼上次送她的两卷新胶带,她还没来得及用呢。
这个手账本她用了好多年,封皮有点旧了,用透明胶粘过一次。
本子快用到头了,还剩下最后两页纸。
她一直觉得,最后收尾要收好,所以这两页纸一直留到现在。
元恪在台灯前发呆。
她看着桌上摆的那个铁皮罐,里面放着夏明光给她做的纸团。下周又要月考了,但她的语文成绩……好像没什么进步。总觉得辜负了明老师。
她拉开书桌抽屉,里面叠着那个撒了气的熊维.尼氢气球。氢气球在天花板上飘了半个多月,里面的气一点一点漏光了。后来王贞收拾屋子的时候,随手把已经瘪了的氢气球扔了,最后还是元恪自己跑到垃圾箱里翻出来的。
疯了。元恪这么觉得。
自己疯了吧。
她为什么会有这种幻想……
她离那些很遥远吧……
抽屉除了瘪了的氢气球,还有那个墨蓝封皮的本子。元恪把它拿出来,翻到扉页,上面用钢笔写着——C市六中第37届运动会第二名。
最后她把这个本子重新塞回抽屉,从笔筒里抽了一支荧光笔,在手账本上的倒数第二页上写——明老师,今天客串了……我的梦。就是那种,跟春天有关的梦……
差不多七点的时候,她又爬上床睡了一觉。
因为是周末,元月和王贞一般不会着急催她起床。
元恪醒的时候很晚了。
她跨出房间门的时候,正撞上元月胳膊下夹着新买的浴帘,朝着主卧的方向走。
兄妹俩同时愣住了。
元恪理直气壮地想:该尴尬的是我哥,不是我!
她站在原地,给了元月一个她自以为冷峻不羁的微笑。
元月一下子脸涨得通红,错开视线,钻进了主卧。
元恪目送元月进了房间。
呵,新买的浴帘是黑色的。很禁欲嘛。
-
元恪总觉得自己做了错事。
毕竟在梦里那啥了夏明光。不太好……
周一早自习,她心虚地隔着讲台,想悄咪咪看夏明光一眼。
夏明光像有第六感一样,抬起头来看她。
他在笑。
元恪觉得心更虚了,当即把头低下。
然后欲盖弥彰地在微信上了句——
【元硌】:又要考试了,我怕语文还是原地踏步,先瞅瞅明老师最近心情怎么样……会不会吃了我……
夏明光很快回复——
【夏明光】:心情很好,你放心考。
……
元恪这次还是在第三考场。
郑凛这次跑到了倒数第四考场。他激动得热泪盈眶:“天呢!这次我没抄老大的卷子,这次我自己考的!我居然也可以坐在这么靠前的考场吗!”
月考的理化生三科是分开的。
第一天考语数英,上午、下午、晚上,都安排了考试。
第二天下午考完生物,同学们各回各的教室,开始整理东西。
夏明光一直没出现。
元恪边整理东西,边向他座位那边瞄。
晚自习夏明光也没出现。
元恪在微信上问他去哪里了。
一直到晚自习结束,夏明光也没回复。
元恪捏着手机,一直等,等到晚上十一点多,夏明光的对话框里还是没有新消息。
第二天早自习夏明光还是没有出现。
消息一直没回。
元恪去问郑凛他们几个,都不知道。
【我们寨是黑风寨】群里一直在问夏明光,但夏明光一条也没回复。
直到课间操,元恪才从吴怡那里得知了一点夏明光的消息。
吴怡在微信里跟元恪——夏明光语文考试考到一半,摔了笔,就出去了。监考老师拦都拦不住。然后就再也没出现,剩下的考试他都没参加。
元恪坐在自己座位上,一手戳在手机屏幕上,一手戳在熊维.尼的铁罐上。夏明光还是没回消息,不管是个人消息还是群消息。她已经两天没见到夏明光了……铁罐里的纸团也没再增加。元恪想起她刚接过这个罐罐的时候,夏明光把里面饼干留下的一层油腻都洗干净了,她闻到了洗洁精的味道。教学楼的水龙头里没有热水,冬天水冷得刺骨,他的手骨节上泛出一层浅淡的红色。想起他当时的手,冻得发红的骨节,元恪有点失神。
元恪忽然意识到,夏明光这个人,不管以什么身份也好,都不能消失在她的生活里。他如果莫名其妙地不见了,她心里会很不安宁。他现在之于她而言,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明亮的光。
元恪开手机通讯录。
她的手机号码连带着一个套餐,每个月都有固定的通话时数、短信条数和流量。短信和流量她用得着,但通话时数每个月到月底都是满的。
她调出夏明光的电话号码,按下了人生中第一个“呼叫”。
元恪把熊维.尼的铁罐罐揽到怀里,把额头抵在桌子边,耳朵贴到手机上。
其实她什么也听不见。
但她心跳得厉害。
突然她手机震了一下,她知道这意味着对方接通了。
她把手机拿到眼前,还确认了一下。
确实接通了。
接通了……什么呢……问他去哪里了?
可是她不会话……
对面接电话的是夏明光吗……她连这个都没法确认......
他在跟她什么……
是不是正在告诉她,他到底去哪里了……
可是她听不见……
元恪把手机贴在耳朵上,头还是抵在桌子边儿上,怀里抱着熊维.尼,最后她发出了一声近乎呜咽的声音。
她第一次恨自己听不见,也不了话。
她好像很久都没有这种无助的感觉了。
那种作为残疾人的无助感。
此时此刻她的耳朵贴在手机上,她觉得那种无助感快把她淹没了。
手机又震了一下,表明对方扣了电话。
一分多钟的通话时间,她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问不出来。
元恪看着“全部通话”的界面,只有一条记录——夏明光呼出1分17秒
夏明光的对话框里蹦出一条消息——
【夏明光】:你怎么哭了?哪个傻逼欺负你了?!
原来她刚刚发出的声音……像是在哭吗……
元恪赶快问——
【元硌】:你这两天为什么没来上学?
【元硌】:消息也没回。
【元硌】:群也没看。
夏明光那头半天没动静,元恪很紧张地趴在桌子上。
最后,那边回了几句——
【夏明光】:我爷爷病了。
【夏明光】:我没顾上看手机。
【夏明光】:对不起。
-
中午,夏明光听见有人敲门,以为是夏文柏和梁宵。
他正纳闷,他没告诉他们,他们应该不知道他爷爷生病的事呀。
门一开,元恪站在外面。
她试探性地往里探了探头,而后夏明光在微信上收到了一个很冠冕堂皇的理由——
【元硌】:作为一个合格的老大,我应该来看看我手下人的。
【元硌】:爷爷现在咋样了?
作者有话要: 国家一级演员(自封的)——夏明光
代表作:《我媳妇儿的春.梦》
夏·越来越飘·明:天呢!我大舅子的择偶标准,是为我量身造的吗?!
另外,关于开车被撞见和撞见哥哥嫂子开车一事,我们来采访一下几位当事人——
元月:我从来没后悔养我妹,虽然养她很难,但她一度是我生活的希望,我的精神寄托。不过你要真想问我什么时候后悔养她了……这还要从那次她撞见我和我老婆开车起……来话长……最气人的是,她第二天起床还挂着一副很嘲讽的表情!她在嘲笑她哥哥我!我当时就想——我为什么要把这个熊孩子从福利院接出来啊啊啊啊啊!好丢脸啊啊啊啊!哎不对!我要是不去接我妹,那我也不可能认识我老婆,不行不行,抱住我老婆亲亲压压惊……
元恪:我觉得我被我哥哥嫂子吓得差点都会话了……反正就是很尴尬了……我从来没后悔做我哥的妹妹,虽然他有时候会我,但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后悔。不过你要真想问我什么时候后悔当他妹妹了……这还要从那次我不心撞见他和我嫂子开车起……最气人的是……他当时要是坚持一会,等我上完卫生间出去,我根本不知道我嫂子也在。但是他把我嫂子放下了!!!我嫂子有那么沉吗!哥,你就不能多坚持几分钟,坚持到我出去吗!
王贞:恪恪宝贝……那个纠正一下……是我让你哥把我放下的。
元恪:(吐血三升.jpg)
一脸无辜·夏老爷子:我生病了没错,但就是普通感冒发烧,喜欢我的宝贝们别担心,爷爷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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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双更啦!
红包还是老规矩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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