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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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桓语轻抚着秦煊染血的衣衫,她在想,若自己是男子,是否就能如三皇子那般随时随地带着弟弟,不让他被别人欺负,甚至手刃坏人呢?

    而三皇子的弟弟,此时在帐篷里睡得四仰八叉,偶尔挥挥手动动脚,在梦里怪兽,外面那么大的动静他愣是没醒。

    秦煊坐在主帐里,那黑衣人的其他同伙,都被一网尽,总共十二个,除开被秦煊杀掉的两个,帐篷里这十个齐刷刷被卸了下巴,捆成粽子,以防他们自杀。

    “您可要审审他们?”罗峰侍立在侧请示。

    “不必,都待下去严加看管,到时再将他们给最该审问他们的人那里。”秦煊白日里便已发现这些人的踪迹,留他们到晚上,只是想看看他们的目标是谁。

    既然他们的目标不是自己与柱,那便是桓家那姑娘引来的,他到时将这些人送给她父亲,她的父亲应该会很‘惊喜’,幕后之人会更‘惊喜’。

    是个黑衣人被带走,主帐内便只剩下几个兵、罗峰和秦煊。

    秦煊看向那几个兵道:“你们都下去吧,罗将军请留步。”

    几个兵退出去守在门外。

    罗峰疑惑道:“不知三皇子还有何吩咐?”

    秦煊用茶盖轻轻拨了拨杯中漂浮着的茶叶:“罗将军应该觉得很奇怪,我为何不审那些侍女。”

    “属下不敢。”即使心中疑惑,罗峰也不敢质疑皇子的决定,从某种意义上来,他是个对皇帝绝对忠诚的人,皇帝不在,他便对皇子忠诚。

    罗峰家境不算贫寒,但也只是富,他如今能有这般作为,除了自身的努力之外,便是跟对了主公。

    秦伯璋一朝得势,其追随者便鸡犬升天。

    “没什么不敢的,”秦煊抿了一口茶,便将那盏茶放下,这种苦巴巴的东西,他实在欣赏不来,还不如柱的饴糖泡开水。

    “你可知道我母亲为何突然身亡?”秦煊问完自顾自地回答:“因为她从有心人口中知道了帝都的形势,我外祖父是举人,母亲虽不会吟诗作对写文章,却也能识得一些文字,外祖父自教导她三从四德,在有心人口中听闻帝都那些与她有关的事情后,她便觉不堪其辱,这才……”

    秦煊从罗峰眼中看到了震惊:“这、这……难道便是您处死的那丫鬟在皇后娘娘面前胡言?皇上只是透露出并立二后的意思,并未正式颁旨……”

    秦煊挑眉,并立二后?这跟母亲临终前所的可不一样啊,难道是那婢女在诓骗她?

    “殿下放心,属下回帝都后定将实情上报陛下,让陛下查清此事!”

    “多谢罗将军,只是我还有一事不明,你所的并立二后,我父亲想立的另一位皇后是?”

    “陛下属意的另一位皇后便是帝都四世家之一的谢家嫡女,她如今已是当朝贵妃。”

    秦煊露出不解的神色:“谢家嫡女怎会那么快成为我父亲的妾室?父亲不是还没登基……”

    “殿下有所不知,贵妃娘娘当年在陛下还是一军之将时,便跟随陛下,一世家嫡女甘愿做妾,与陛下同甘共苦,在那苦寒之地,她甚至因冬日落水落下病根,今后不可再有身孕,因此陛下才格外怜惜。”

    在罗峰起那贵妃时,秦煊一直在暗暗观察他的神色,罗峰在到她与秦伯璋同甘共苦时隐隐流露出一丝敬佩,但那丝敬佩一闪即逝。

    整体的诉述语气依旧很平常,那丝敬佩看起来更像是在感慨当年的不易。

    “原来如此,不过在我看来,我的母亲嫁给父亲二十几年,替他生育子嗣,在他离家后侍奉公公婆婆,给两位老人送终,她的位置是别人永远无法取代的,妾便是妾,一个妾想取代正妻,那便是僭越了。”

    秦煊意味深长地继续:“况且,她是世家女,世家的家族积累本就比新贵的多,若是再让世家女为后,他们的权利会更大,只可惜母亲去了,父亲不可能为她不立新后的。”

    “殿下的有道理,您节哀。”罗峰对秦煊的话也是十分赞同。

    在罗峰看来男人三妻四妾没什么,但发妻就是发妻,跟其他妾室不一样,可谢贵妃的情况又跟其他妾室不一样。

    况且这世上只见女人给男人守寡,哪有男人给女人守寡?更何况那男人还是皇帝。

    不过皇后也太可怜了些,本来是要去帝都享荣华富贵,哪只半路出现这种事情,这其中定有阴谋,可这是个什么阴谋呢?罗峰想来想去,他自己就想得糊涂了。

    秦煊让他离开后,他自己又想了半晌,无奈脑子不行,只能将这件事情放下,回帝都后找脑子好使的人问问便是。

    回到自己帐中,秦煊躺在榻上思绪万千,明日便要到达帝都,那害死自己母亲的幕后黑手,便在那里。

    秦煊没告诉罗峰的是,在他母亲面前造谣的不止那个被他杀死的丫鬟。

    在那丫鬟被指认出来时,她还想咬出另外一个,不过被秦煊抢先一步拦住,直接格杀。

    通过丫鬟的神色,秦煊能大概判断出另一个丫鬟是谁,但他必须装作不知道,只要监视住还活着的那个,他才能找到真正的幕后黑手!

    心思转换之间,他又想起桓家那嫡长女桓语,实话,秦煊自己也不知道,当时为何神使鬼差便脱下外衣交给她缝补,或许是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羡慕?

    也不知道这女子在羡慕自己什么,身份?武功?

    秦煊觉得当时她没有害怕,那颤抖没准跟自己一样是嗜血的颤抖,这个念头一闪而逝。

    他在黑暗中自嘲地笑笑,别人是连走路裙摆都不会乱飘的世家女,最是讲究规矩,怎么会羡慕自己一介山野农家子?还嗜血,真是开玩笑!

    光熹微,帐篷外便传来伙夫煮饭食的香味,在这一路上,秦煊依旧每日带着柱习武。

    他不敢放松,即使柱只有六岁,但多学一些,他在都城就能多一份保障,哪怕是行动多一分灵敏,万一出事,逃命都能比别人快些。

    桓语起身后,在丫鬟奶娘的服侍下仔仔细细净面,穿好衣裳,又在里面吃过早饭,才抱着那装着秦煊外衣的包袱走出帐篷。

    她们出去时,秦煊兄弟俩正蹲在溪边昨日那石头上吃东西,一点也看不出皇子的架子。

    桓语走过去了个招呼,告知秦煊,他的衣裳破损处较多,需得要些时日才能补好,她补好后派人去送给他。

    秦煊点点头表示可以,便自顾自地吃自己的饭去了。

    在桓语走后,柱蹲着一挪一挪蹭到他三哥身边:“三哥,她不仅漂亮还贤惠,瞧瞧,还帮你补衣裳呢,你真的不想娶她吗?”

    秦煊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个脑瓜崩:“不娶!你个屁孩儿,年纪本事还没学好,就惦记娶媳妇儿,以后再瞎我就让你娶个丑八怪母老虎当媳妇儿!”

    柱吓得一缩脖子苦着脸急忙跑了。

    吃过早饭准备上路,秦煊爬上马车,想推开车门,却发现车门被人从里面锁了。

    他急忙敲门:“柱?柱?”

    柱在里面气呼呼地:“臭三哥,不给你进来!”

    听他的声音应该是没事,秦煊才放下心来:“为什么不给三哥进去?”

    “谁让你要给我娶个丑八怪母老虎当媳妇儿的!哼,就不给你进来!”

    秦煊企图跟他讲道理:“柱别闹,一会儿马车跑得比较快,万一你在里面摔着磕着了怎么办?”

    但是六岁的孩在生气的时候是不会跟人讲道理的:“我才不会磕着,石头哥会扶着我,对吧石头哥?”

    秦煊就听到一个正在变声期的少年的声音:“对,但是,还是让殿下进来吧。”那声音的主人显然感到十分忐忑。

    然后车窗被人掀开,一个兵探出头来,在车厢里就要给秦煊行礼。

    “免礼,”秦煊看这少年兵眼熟。

    他想了想才想起,这兵是上次跟柱玩儿的那个,便道:“你待会儿记得护着他,别让他磕到,我就骑马跟在你们车旁。”

    “属下遵命!”

    秦煊点点头,这少年兵还当得有板有眼的,不错。

    “看来三殿下很宠爱四殿下呢。”桓语放下车帘子跟奶娘道。

    奶娘想起昨晚修罗似的三皇子,忙道:“姑娘慎言,可不敢随意议论皇子。”

    “奶娘的是。”桓语垂下眼帘遮住自己眼中的情绪,不能,她总能在心里想吧?也不知自己的亲弟弟如今怎么样了?

    随着城门越来越近,秦煊的心情也愈发沉重。

    听罗峰,秦伯璋会派他的哥哥们在帝都十里外相迎,是以在距离帝都二十里外时,他便让罗峰分出一批人马带着桓语和先前捉到的是个黑衣人分道离开。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在众目睽睽之下跟他一起进城不太好,罗峰分出来的那一队人马会护着她们主仆回到桓家,再将那十个黑衣人交给桓语的父亲。

    桓语此时坐着的马车上已挂上从破烂马车上摘下的桓家标志和牌子。

    送人回去还能顺便看一看世家的热闹,为此秦煊还特地让这车队中,唯一一个跟他们走得比较近的少年兵石头,跟随那队人一同前往。

    桓语在得知秦煊特地派人另外护送他回去时,更是十分感激,在她认为,三皇子不仅是为了她的名声着想,还特地派人去给她撑腰。

    之前她便十分担心,在继母的枕头风下,父亲会不会将此事大事化,事化了,如今有三皇子派去的人,父亲应当会更重视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