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啾啾
千星资讯整个办公室陷入一种莫名的癫狂状态,不止千星,放眼全北京、全北方、全中国,所有的娱乐资讯类办公室皆如此。
噼里啪啦敲击键盘的声音仿若急速的雨点,混杂嗡嗡的低声交谈,在办公室上空凝结一片厚实的雷云。
“缴颜菲,快,上缴颜菲的通稿。”主编端着笔记本站在一排排工位旁边的通道,乱中有序的下达命令,“刘宇梁的通稿写好了吗?热搜榜他的排名上升了两位,快点,我们没机会发独家报道,但不能坐末班车。”
“陈可妍的路透图有吗,左边角度的?”
“夏琛的生图有吗?这个不行,修得毛孔都没了。”
“道消息杨韵甜也出事了,你们有收到消息吗?”
“缴颜菲的经纪人愿意出十万压下通稿,陈编你觉得呢?”
“我觉得有什么用,问老板。”陈主编忙得恨不得变身八爪鱼,“老板怎么?”
“不行,十万?发叫花子呢?”老板霍建斌倚着门框,“这么忙?中午我请大家吃羊排。”
“多谢老板!”
“老板威武。”
邵峙行第一次见这种多线程配合的场面,他之前做调查记者的时候只需要拽着一根线头摸到底,从头到尾始终是一个人的战斗。就算过程中有人提供帮助,也只是陪伴一段短暂的路程,他还是要一个人走到结束。
“愣什么呢,你稿子写完了?”金粟体格宽,热得满头汗,他白白胖胖,像个蒸熟刚开锅的包子。
“马上。”邵峙行敲下最后一行字,开云盘挑选配图,“宁蔚然的稿子你写完了?”
“早写完了,昨天发的,你一点儿都不关注我。”金粟揉揉脸,故作夸张地捂住心口,“我好伤心。”
“哦……对不起,我忘了。”邵峙行心虚地,他这两天确实没注意金粟。周五见邢泱一面,两人滚了次床单,邢泱离开后没怎么联系他,也不提周末一起出去玩,不知道在忙什么。
“你这阵子不对劲,话好少。”金粟,“虽然你之前话也不多,但没有这么少,遇到什么事了?”
“没什么。”邵峙行,“可能是有点无聊。”
“谈个对象就不无聊了。”金粟,“我女朋友天天把我闹的,一下班就害怕。”
“没对象。”邵峙行,“没人要我。”
“你这么帅还没人要?我不信。”金粟,“我看你是眼光太高,谁都瞧不上。”
“你们俩,唠什么呢?”主编敲敲桌子,“赶紧干活。”
“知道啦。”金粟,“工人阶级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
邵峙行憋笑,主编敲了一下金粟的肩膀:“你想上街要饭吗?”
金粟缩缩肩膀,不敢话。
忙忙碌碌到晚上九点,邵峙行合上笔记本电脑,站起身穿外套,问金粟:“走吗?”
“咱俩又不一路,你先走吧。”金粟,“我还差一点。”
“哦。”邵峙行拿起背包,“明天见。”
“明天见。”金粟。
邵峙行下楼,门口蹲着一只姜黄色的胖猫。看到邵峙行,猫咪抖抖耳尖,懒洋洋地踱步到邵峙行脚边,蹭蹭他的腿。
外面冷风呼啸,下午的时候稀稀拉拉落了些雪,风一吹便只剩下白色的粉末。光秃秃的树枝在地面映出不那么美妙的轮廓,颇有些狰狞的意味。
邵峙行蹲下,摸摸猫咪的尾巴,从脑袋摸到尾巴尖。他感到空虚,找不到一丁点乐趣。持续的忙碌耗尽了他的精力,现在的他像一部电量岌岌可危的手机。抬起手揉了下隐隐作痛的太阳穴,邵峙行站起来,背着包踏出公司。
总要面对的,一个人走下去。
他顶着寒风,腹中空空,不想一个人孤独的吃饭,他摸出手机给邢泱发条微信【忙完了吗?】
【邢泱:在外面。】
三九寒天的北京,像个大冰窖。
邵峙行快跑几步冲进地铁站,手指快要捏不住手机。
【邢泱:怎么,想我啦?】
文字扑面而来是熟悉的调侃,邵峙行站在扶梯上眉眼认真地敲字【想找你一起吃晚饭。】
【邢泱:今天不行,我不在公司。】
邵峙行失落地垮下肩膀【好吧。】
于此同时,邢泱正在开车。汽车屏幕蓝牙连接手机,不错过任何一条消息。他扫了眼屏幕,硬生生从“好吧”两个字读出可怜巴巴的味道,邢泱无意识地轻笑,手指从方向盘移到屏幕点下语音通话。
邵峙行手忙脚乱地接电话:“喂?”
“今天过得怎么样?”邢泱的声音含笑,温温柔柔,带着点痞坏,像加盐的温开水。
“忙。”邵峙行,声音闷闷的,“特别忙,我好困。”
“你忙我也忙。”邢泱,“随便吃点,回你的窝睡觉。”
“我一个人吃啊。”尾音拖得悠长,邵峙行抬脚踏进地铁车厢,“不知道吃什么。”
“要不我开着电话,你吃饭,我听着。”邢泱,“烤冷面,我想吃烤冷面了。”
“你听我吃饭是不是不太好。”邵峙行老实地,“你去买一份烤冷面,咱俩一起吃。”
“隔着电话一起吃饭好傻。”邢泱。
“你在哪,我去找你。”邵峙行握住扶手拉环。
“我去的地方你不能去。”邢泱,“我才不给你送独家报道。”
“独家的奖金分你一半。”邵峙行。
“我都要。”邢泱吊儿郎当地。
邵峙行闭上眼睛,心想闲着没事为什么要给自己找气受。
邢泱愉快地笑,笑声像毛绒绒的狗尾巴草,挠在邵峙行的心尖。
“你别生气呀。”邢泱,“周末有空吗?带你去看展。”
“看什么展?”邵峙行问。
“一些有趣的玩意儿,去798。”邢泱,“你去过798吗?”
“没有。”邵峙行,“那是什么,一个酒吧?”
“那个地儿叫798艺术区。”邢泱,“里面有一个个单独的店,卖创意摆件或者办画展电影展之类的。”
“听起来挺好。”邵峙行,“可是外面好冷。”
这么冷的天去798确实冷,邢泱:“那咱们去电玩吧?”
“好。”邵峙行,“我会夹娃娃。”
“是吗。”邢泱敷衍地夸赞,“好厉害。”
邵峙行听出了对方的敷衍,挪动脚步跟着人群下车换线,:“你要挂了吗?”
“你才挂了呢,我活得好好的。”邢泱没好气地。
“……我你要挂电话了吗?”邵峙行好脾气地解释。
“我快到目的地了,你呢?”邢泱问。
“我换五号线。”邵峙行,“你不方便就撂电话吧。”
“我这几天比较忙,你要是没人话,就给我发微信,我闲下来会看的。”邢泱,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多么的温和柔软,“我的姑娘。”
“我不是姑娘。”邵峙行反驳道,然后应下邢泱的前一句叮嘱,“好。”
邢泱眯着眼睛笑,如果邵峙行站在他面前,他一定要把邵峙行亲到喘不过气。
“我挂电话啦。”邢泱。
“唔。”邵峙行不情不愿地。
“跟我再见。”邢泱。
“再见。”邵峙行站在地铁车厢,单手拉吊环。
邢泱:“亲我一下。”
“……”邵峙行左看右看,周围人挤人,大家都低头看手机,没人注意到他在干什么。于是他低头,脸埋进手肘,露出绯红的耳尖,嘴巴贴近手机底部的话筒,声发出气音,“啾。”
邢泱只觉得心脏被击中了,他靠边停车,罕见的有些手足无措,勉强维持游刃有余的声线:“好乖,周末见。”
“周末见。”邵峙行。
放下手机,邢泱拍了下方向盘,白色的普拉多发出一声长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