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积雨云
阳春三月,河面微波荡漾,两岸树梢生发出嫩绿的芽儿。
如此美好的景色,邢泱在汽车后座摊成一张饼,闭着眼睛盹。
“昨晚偷鸡去了?”范珊珊从副驾驶转身推他,“起来,琪姐找你呢。”
“唔,困。”邢泱个哈欠,“春困秋乏冬眠夏盹你不知道啊。”
“熊都没你这么懒。”范珊珊。
邢泱昨晚没睡好,罕见地梦见时候流浪的事,他抱着一只大公鸡被狗追了几里地,鞋跑丢了,鸡被他掐死丢在路边。他一着急半夜惊醒,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一直到天际泛白。
今天是关键的一天,邢泱强起精神坐起身。
车门被拉开,叶霜琪坐进来,摘下墨镜,:“Andy等会儿从那边跑出来,然后我抱住他?”
“他一边跑一边叫你,你笑着抱住他上车。”邢泱摸出手机开微信,“稍等,我找个人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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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峙行背着相机包站在地铁站口,叶霜琪不可能总在同一家超市购物。这两天密集出现的照片,证明她集中在朝阳区靠近通州的一片地方活动。邵峙行开微博,搜索提到叶霜琪的微博和照片,最近的一条提到她的微博,定位是四惠东地铁站。
发微博的账户看上去是真人账户,不是钓鱼之流,回溯账户之前的博文,可以看出是个认真生活的姑娘。邵峙行选择相信这条微博,乘坐地铁到达四惠东,搜索附近的幼儿园和学。凭借上次拍下的照片,邵峙行记得那个卷头发的孩面相像是混血,他在搜索框里的词条【幼儿园】前多加两个字【双语幼儿园】。
地铁站为圆心半径一公里内只有一家双语幼儿园,邵峙行决定去碰碰运气。
邢泱为了钓邵峙行这条聪明狡猾的大鱼,能考虑的都考虑到了,甚至找了个很久之前在翻云实习的姑娘,借用她的微博发了一条带定位的博文,还把语气编得萌萌的。
依然是熟悉的黑色奥迪停在路边,邵峙行眼神一亮,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第一个地点就蹲到了正主。他矮下身子,躲进灌木丛,耐心等待。
黑色的奥迪发动,缓慢地驶离路边,邵峙行直起腰纳闷地看着汽车远去,他有些慌,难不成什么事都没发生就结束了?
他不甘心地站起身跑了两步,意识到靠两条腿追不上,他招手拦了辆出租车,拉开车门坐进去,气喘吁吁地:“跟上前面那辆奥迪。”
“好嘞,您可瞧好了。”司机师傅早有一颗秋名山车神的心,一脚油门紧紧咬住奥迪的尾巴,轻巧地在车流中来回穿梭,硬是把出租车开成飞机。
邵峙行胃里翻江倒海,他握紧把手,抿紧唇努力不让自己吐出来。
奥迪操作花里胡哨地绕了一圈又回到幼儿园门口,邵峙行意识到奥迪的做法在故意迷惑视线,免得被那些不怀好意的娱记盯上,比如自己现在正在做的事情。
幸好遇上了开车技术高超的出租车师傅,邵峙行掏出手机付了车费,:“谢谢。”
“不谢,他这绕咱们玩儿呢。”师傅不服气地。
邵峙行没搭腔,推门下车,继续蹲守刚刚的灌木丛中观望。
等了大概十分钟,车门推开露出一双修长的腿,叶霜琪戴着一副挡住大半张脸的墨镜和一顶宽沿儿帽子,衣着休闲,她伸长脖子往幼儿园门口看。
一个的身影骨碌碌地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奶呼呼地喊:“Mommy!”
叶霜琪蹲下抱住卷发男孩,亲昵地揉揉他的头发,牵着他的手开门上车。
邵峙行缩在灌木丛后抱紧相机,生怕邢泱半路杀出来砸他的饭碗。
至于邢泱,正坐在车辆后排逗孩,他右手背在身后:“猜猜我比的几?”
“三!”Andy亲亲热热地搂着叶霜琪的脖子。
“不对,是四。”邢泱拿出右手晃晃,“你输了哦。”
“你怎么连孩子都骗。”范珊珊受不了地塞给他一根棒棒糖,“你最喜欢的可乐味。”
“谢谢。”邢泱撕开糖纸放进嘴里。
Andy:“叔叔吃糖,我也要。”
“不行哦,孩子吃糖坏牙。”邢泱。
“长大就能吃糖吗?”Andy问。
邢泱点头:“等你长大想吃多少吃多少。”
“几岁才是长大?”Andy问。
邢泱:“十八岁,你今年三岁半,你算算还有多少年?”
Andy低头,十个手指头从左数到右,叶霜琪捏捏他的鼻子:“困吗?”
“不困。”家伙抓住叶霜琪的手指,嘴里念念有词,“十一、十二……半岁怎么算?”
邢泱咬着棒棒糖看向车窗外掠过的景色,个哈欠。
范珊珊担忧地问:“你咱们搞这出,会有记者拍下来吗?”
“我雇了人,就算没记者拍到,我们照样能把偷拍视角的视频散播出去。”邢泱懒洋洋地,他拨棱一下Andy的手指头,“别费劲了,你还差十四岁半到十八。”
Andy眨巴眨巴水灵灵的大眼睛,:“真的吗?你好厉害。”
邢泱闭上眼睛没话,通常他会意思意思接两句茬,但昨晚没睡好加上Andy认真算数的模样让他想起邵峙行。他们一起去玩密室,面对邢泱的无理取闹,那家伙一字一句朝自己解释【葡萄只有加冰的,我问过了】,憨兮兮的,有种窝心的可爱。
邢泱莫名想起昨晚的梦,他偷了一只大公鸡,那只公鸡漂亮极了,羽毛油光水滑,鸡冠又大又红,乖巧地伏在自己怀里。身后一只凶恶的猎犬狂追不舍,吠叫不止,邢泱沿着泥泞的土路一刻不停地跑,最后不得不掐死公鸡扔到路边,自己孑然一身跳进湍急的河流。
梦里的一切似乎有别样的寓意,邢泱想不透,醒来时一身冷汗,太阳穴一突一突的跳动。睁着眼睛躺到天明,他想得最多的是,邵峙行那么怕孤独的人,做噩梦的时候怎么办?他会不会被吓哭,惶惶不安辗转难眠?
邢泱烦躁地揉揉额角,咯吱一声咬碎可乐味棒棒糖,深深叹了口气。
特别的人总是难忘记,邢泱欣赏邵峙行,即使以后不能同行,邢泱也希望对方能过得好。
“到了。”范珊珊,“走啦少爷。”
邢泱睁开眼,推开车门,车辆停在地下车库。
叶霜琪:“谢谢你们。”
“别急着谢,你等会儿有空吗?”邢泱单手撑住车门,“咱们上楼聊一下,你过两天发的声明。”
“我等会儿有点事,明天可以吗?”叶霜琪问,“明天下午三点。”
“行,明天见。”邢泱关上车门,站在一旁朝奥迪挥手。
叶霜琪降下车窗挥挥手,Andy趴在她旁边,卷卷毛像一团黑绵羊,学着叶霜琪的动作挥手再见。
“我去我姐办公室睡会儿。”邢泱个哈欠,“困死我了。”
“你昨晚忙什么去了?”范珊珊问。
“偷鸡去了。”邢泱,“梦见被狗撵了一路。”
电梯门开,范珊珊和邢泱站进去,门关上,直升二十层。
范珊珊嗤笑:“怎么,偷鸡摸狗的事儿做多了良心不安?”
“春天到了,不存在的良心也开始躁动了。”邢泱插科诨,他神情微顿,问,“你,我挺欣赏一个人,可我总是欺负他,我是个什么心态?”
“学鸡心态。”范珊珊,“学男生喜欢女孩子的表达方式就是扯人家头发,用橡皮砸人家,往人抽屉里放毛毛虫。”
“……”邢泱无语地看向范珊珊,“你的学生活挺多姿多彩。”
“我没这么做是对的,我时候把敢这么搞我的男生摁在地上揍得爬不起来。”范珊珊,“可能人就是这毛病,无意识地欺负能容忍你的人,彰显你的特殊性。”
邢泱若有所思,范珊珊欣慰地拍拍邢泱肩膀:“怎么,春天到了,你也春心躁动了?”
邢泱甩甩脑袋:“你想多了,我是太困了脑子不转圈瞎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