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北京
手指灵活地上下翻动,折出一只千纸鹤,邢泱将千纸鹤推到丛鸦面前:“啾啾。”
丛鸦好奇地啄纸鹤的头,黑亮的豆豆眼看向邢泱,扑棱一下翅膀表达不满。
邢泱觉得无趣,丢给丛鸦一颗花生米,站起身拍拍手。
“John.”Rupu喊道,“帮个忙。”
“来了。”邢泱走到空荡荡的吧台旁,“你人呢?”
“这里。”声音从吧台下方传来,Rupu蹲在地上搬沉重的橡木酒桶。
邢泱挤进狭的吧台后方,弯腰和Rupu一起将酒桶搬到柜子台面。
“我后天走。”邢泱语气轻松地,“你尽快找个做事麻利的伙计。”
“啊?”Rupu愣了下,“你去哪?”
“回荷兰。”邢泱,除了达丽雅的人,没人知道邢泱来自中国。
“哦……”Rupu摸摸自己杂乱的头发,“我知道了。”
找个端酒的伙计实在容易,且比邢泱的要价便宜,然而对于邢泱,Rupu竟有些不舍。他拿起酒瓶,从冰柜里铲几个冰块,叮呤咣啷一通操作,调制一杯鸡尾酒递给邢泱:“送你的,祝旅途愉快。”
玻璃杯里盛着纯净的海蓝色,一片薄荷叶飘在杯口,邢泱举起高脚酒杯示意:“谢谢。”
窗外蓝羽的丛鸦落在枝头,烈日当空,滚烫的空气扭曲光线,行道树一动不动地伫立街道两侧,没有风的旱季的墨西哥街头,仿若一副静止的油画。
达丽雅走进酒馆时,邢泱正踩在椅子上挂条状气球。
“今晚有蛋糕派对。”邢泱抬手把气球的细带缠到房梁的钉子上,“姨一起玩吗?”
“好。”达丽雅不会拒绝任何一个与外甥加深了解的机会,“需要什么东西,我出去买。”
“要四个手拉礼炮。”邢泱。
Rupu坐在桌子旁用彩色粉笔在黑板上写邀请语,【蛋糕啤酒派对,30美金/人,啤酒无限供应,仅限50人,先到先得。】
“你几点的飞机?”达丽雅仰头问。
“后天上午十点。”邢泱站在梯子上用气筒充气球。
达丽雅敛下双眼,略显失落,她:“我去买手拉礼炮。”
待达丽雅走出酒馆,Rupu开口:“前几天,我去问了问郝莲娜帮的消息。”
“嗯?”邢泱把长条气球卷成Y字。
“达丽雅找你好多年。”Rupu,“她虽然暴力,但……挺不容易的。”
邢泱把Y字气球挂在P字气球后面,:“我知道。”
归根结底,邢泱的家在北京,他不可能永远留在墨西哥,分别在所难免。他只能尽量让离开不显得过于伤感,达丽雅是名强大的女性,她会自己走出过去的伤痛向前看。
中国,北京。
坠楼女孩的事告一段落,翻云工作室重新运营,邵峙行算花时间梳理华金投资的情况,专注地投入新工作。
他站在办公桌前,宽大的木桌布置得极为简洁,只有一台笔记本电脑、一个玻璃杯子,一本笔记本、一支笔和一盆绿萝。
邵峙行端起杯子走出办公室,朝茶水间而去,他一边走一边想邢泱为什么要拖一周才能回来。
杯子放置热水口下方,邵峙行摁下开关,热水灌入杯中。
“你好?”一个女孩站在邵峙行斜后方,她热情地,“你是新来的运营经理吧?”
“是的。”邵峙行松开热水开关,拿起杯子看向女孩。
女孩有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个头不高,圆脸,空气刘海,笑起来甜美大方:“你来的第一天我就想给你招呼了,我叫文悦。”
“你好,邵峙行。”邵峙行,他在记忆里搜刮面前女孩的信息,脑中一片空白。
邵峙行辛苦忙碌两个月,每天起早贪黑废寝忘食地整理信息,就连穆煦他也没见几次,更别公司里的其他员工。
“邵总。”文悦,她的视线装作不经意地扫过邵峙行的手指,没看到戒指,她舒一口气,表现得愈发开朗,“你负责什么项目啊,整天那么忙。”
“不好意思,保密项目,不便外传。”邵峙行。他是记者,对于别人的试探极为敏感,以前邢泱在他身边,被搭讪的人选轮不到他,现在面对女孩隐蔽的追求信号,他颇有些不自在。
他没有邢泱穿梭花丛游刃有余的技巧,善良的本性导致他不想伤害女孩的自尊心,他不动声色地后错一步,:“我有事要忙,先走了。”完端着水杯快步走出茶水间,进入独立办公室关上门。
意识到自己的魅力理论上应该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邵峙行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苦恼和棘手。心里再一次暗骂邢泱为什么不早点回来,邵峙行坐在皮质转椅上盯着笔记本电脑屏幕发呆。
“咚咚。”
门敲响,邵峙行:“进。”
文悦探头进来,问:“你喝奶茶吗,我们几个人一起订。”
邵峙行:“谢谢,我不喝。”他看文悦没有离开的算,补上一句,“要不……一杯草莓奶昔吧,我对象喜欢喝,我支付宝转钱给你。”
文悦愣住,勉强维持住笑容:“好的。”她关门离开。
邵峙行拍拍胸口,给自己的机智比个大拇指。
“你好,可以我一个毛毯吗?”邢泱询问空乘,回去的飞机他买的商务舱,终于不用承受去墨西哥时委屈地缩在经济舱十几个时的腰酸背痛,他伸直双腿,看着舷窗外棉花般的云朵发呆。
酒馆里的蛋糕派对举办得十分成功,邢泱蹭了一脸奶油,像只花猫抱着酒瓶倚在窗沿旁和短毛猎犬玩捡球游戏。达丽雅用纸巾擦掉邢泱脸颊上的奶油,捏捏他的鼻尖:“替我向你的姐姐问好。”
“好的。”邢泱喝得有些多,微醺地靠着窗台,他极少喝醉,眯着眼睛中文,语调拖得悠长,“我好想我的姑娘。”
“什么?”达丽雅听不懂中文,她坐在邢泱身旁,尾巴摇成螺旋桨的猎犬叼着球,哼哼唧唧地拱邢泱的手。
邢泱将语言切换成英文,磕磕绊绊地:“我买了商务舱的票,上次我坐经济舱来的,挤死我了。”
达丽雅摸摸邢泱的头发,任他撒娇。
“我昨天去查我姐给我的银行卡,能取出钱。”邢泱,“我去买手机,特意要的白色,适合你。”他伸手在口袋里翻找,“我记得我带了,我找找。”
“你刚刚送给我了。”达丽雅摁住邢泱的手,她强忍笑意,凑过去亲亲邢泱的额头,“笨蛋。”
邢泱一喝醉就变得乖巧,他:“哦。”他晃晃达丽雅的手,“你不能丢掉。”
达丽雅:“好。”
“我到北京给你电话。”邢泱。
达丽雅:“好。”
“我让我姐姐和峙行给你电话。”邢泱。
达丽雅猜测【峙行】是邢泱的恋人,她有耐心的一遍遍应和:“好。”
闹了一通,邢泱接过猎犬嘴里的球,用力丢出去,猎犬甩着尾巴追球。
落地委内瑞拉,邢泱没有多做停留,立刻转机北京。他没有告诉邵峙行几点落地,主要原因是长途航班难以把控时间,万一天气原因延误,傻不愣登的记者岂不是要在机场等一天。
【先生们女士们,飞机即将降落,请系好安全带,收起桌板,期间卫生间停用,请各位见谅。】
听到期待已久的降落播报,邢泱支棱起来,扒着舷窗向下看。飞机穿过厚实的云层,一路下沉,细窄的道路和盒子状的楼宇、棋盘似的城市格局映入眼帘。
邢泱揉揉眼睛,恢弘的夕阳盛景撞进视野,橘红的晚霞铺了满天,深绿的眼瞳缓慢罩上一层水色。
时隔三个月,他又回到北京,这里似乎分毫未变,依旧繁华、拥挤、冷淡却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