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人言人语(6)
秦方飞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不想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传入耳中的歌声,闯入眼帘的身影。
光影下,少年一闪而过的眉眼秀丽,却被兜帽深深藏起;他身躯弯下,脊背似弓,全缩成一团,像是被世界遗弃在后的鬼影。
唯有一段黑色的尾巴还露出,与外面的世界相连系。
“先生……”
唱那首《当爱已成往事》时,一句带着哭腔的呢喃,在其主人都没发现之时,不心漏出了唇齿。
含着京戏元素的伴奏瞬间将呢喃吞没,一丝余音却偏偏,传入了在角落曲中沉沦的某君耳朵。
……他在哭啊。
叫人心肝俱颤。
——要抓住他。
秦方飞的脑海中冒出了这个念头。
抓住他。
把他圈在怀里,画地为牢。
谁也剥不走,谁也夺不去。
否则……这团毛茸茸又软又的东西,可能又会在不经意间,悄无声息地消融在这片天地里。
对方顺从地被放倒在卡座里,尾巴软软勾在自己的腿上。
酒精使人意志溃乱,若换作清醒时,秦方飞断不会贸然将一个陌生的少年扛起来就抱走。
更不会如现在这般,将人压在身下,还觉得没有什么不对。
绿眼睛的少年现下正直直看着自己,眸中水色盈盈。
银白光刚好来,那双眼睛就像月光下的苍湖,静谧,纯净,拢了万般灵气。
是紧张吗?
两只灰耳朵簌簌地颤,细软的绒毛在暖光下格外清晰,可爱至极。
——不要哭。
秦方飞伸出手,拇指轻轻放在绿眼睛少年的唇角,往两边推。
让对方被迫露出一个笑容。
他也跟着笑起来。
……
看着某人一脸满足的模样,楼连哽住。
“:)……”
原来把他压下去,圈起来,就是为了给他一个手动微笑吗?
虽然但是
楼连有点遗憾。
是尾巴不够软还是屁.股不够弹,为什么不多看到一点别的地方。
他很想问一句:秦先生,你还认得我吗?
但想也知道,醉鬼不会有答复。
正这么纠结,身上“孵猫的母鸡先生”忽然动了动,一手朝前,仿佛是对那两只猫耳朵产生了兴趣。
“……”楼连尽量低下头,方便秦方飞能够到。
两人挨得近,低了头,眼睫就总是刷到秦方飞的衣服,他干脆把眼睛闭上了。
猫耳朵在帽子里憋了太久,此刻乍然暴露在较冷的空气中,又是与“人形”格格不入的东西,竟比作为猫时敏感了几倍。
被人用手轻轻拨弄时,也有种奇怪……
奇怪……
楼连:“?!”
好热好痒——!
他浑身一机灵,颤巍巍睁开双眼
醉鬼先生已经凑到他颈边,双眼迷蒙,微启唇,朝薄薄的耳朵片中呵气。
见那只耳朵抖得厉害,他一张嘴,便将整个耳朵尖叼了进去,上下排牙齿轻碾。
“不——”
楼连如遭雷劈,秦方飞的动作太快,电光火石间,他根本来不及抢救自己的耳朵。
魂都要飞走的感觉从左耳朵炸开,酥麻感迅速侵蚀了他的脑袋。
猫的耳朵太敏感,神经遍布,禁不得一点折腾。
“松嘴……”
大脑一片空白,很久很久,楼连才勉强发出了两个气音。
两只手毫无气力地推搡,效果却微乎其微。
就像做猫时被扯住了命运的后颈皮,现在被啃住了命运的耳朵,这个程度分毫不让。
尤其是呼吸间,热腾腾的气进去,仿佛能烫到全身的血管。
很痒,还酥。
薄薄的耳朵皮里有濡湿的感觉传来,比人耳强三倍多的听力将声音全部收入脑海,楼连眼泪被刺激着又要出来了,“先生——”
我错了先生你还是让我微笑吧我懂了我真的懂了,面对困难什么都不要怕要微笑着面对他你松嘴好不好……!
一声极低的呜咽从喉间逸出,尾音颤抖。
在楼连话都不利索的情况下,秦方飞似终于感受到了不对,吐出嘴里的猫耳肉,乌黑眸子看着楼连。
他的面色有些潮红,额头有汗,是醉里被热出来的。
楼连没顾秦方飞的眼神,只是自己泪眼汪汪揉耳朵,一摸内表皮,滚烫,还湿哒哒。
绒毛都黏在一起了。
不用看也知道,里面肯定很红。
手中拯救左耳朵,心中却莫名有种诡异的左右不平衡感,总觉得冷落了“伶仃”右耳。
秦方飞忽然偷偷伸手,捏了一下右边的耳朵。
楼连:“!”
他还在发愣,脑袋却诚实地偏了过去。
“……”
秦方飞满足地搓揉那只“没被污染”的耳朵,眼睛半眯起,一句无意识的轻喃从口中吐出:“……猫猫。”
楼连霎时心脏狂跳。
一时间竟分不清,先生是认出了他是秦猫猫,还是单纯的见“耳”起意。
楼连还想试探一下,身上却忽然一沉,一个人的重量压了下来,脑袋卡在他颈间。
呼吸逐渐均匀,沉重。
楼连:“……”
哦豁,醉晕了吗。
晕的……还真是时候啊。
这么个大公众人物,就这么仍在酒吧里肯定是不行的,楼连从底下钻出来,认命地把人一条胳膊扛在肩上,罩好披风,认命地往里走去。
他算把秦方飞先拖到先前那个房间里,相对安全一些。
累死累活走了一段,困境中,楼连又点亮了一个技能——减轻他物的体重。
一条无色无形的尾巴偷偷缠绕上秦方飞的腰,妖力以此为媒介过渡去,包裹住先生全身。
然后就变轻啦!
楼连心道我可真他娘的是个猫才。
心翼翼把门掀开一条缝,见屋子里空空荡荡,楼连才放心把秦方飞带进去,第一件事就是转身认真将门反锁。
自那件事发生后,他就学乖了,该锁门时就锁门。
“哈……”
把秦方飞扔上沙发,楼连跟着一屁股陷下去,长长呼一口气。疲惫感顿时袭来,忍不住又了个哈欠。
他偏过头,在灯光下,认认真真看着先生的脸,与记忆中作逐一对比。
这是自这些时日的相处以来,第一次楼连能肆无忌惮地细看的机会。
——仍是他最欢喜的长相,但若近距离仔细地看,变的地方也太多。
少年时的凌厉经过岁月沉淀,如今看起来要更显温润,如同璞玉,浸润过后,愈发内敛。
可这些时日的相处下来,楼连知道,若秦方飞一睁眼,那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岁月温润了他的棱角,也消融去少年热血时的敢冲,如今的先生似乎与这世间多有疏离与戒备。
比起温润,更多的,是那种历经风霜的冷意。
楼连不知不觉越凑越近,近到能看清秦方飞脸上的每一处。
……才忽然惊觉,近十年过去,他的先生原来已经三十有四了。
艺人保养的都好,可楼连是从少年时代就与秦方飞相识的,彼此年华的老去,恐怕也只有彼此自己能看出。
看着自己年轻健康的新身体,楼连觉得有些难过,指尖戳戳昏迷的人鼻尖。
——喂,你已经快要变成老男人啦,为什么还单着?
分明已经不是少年不怕失败不怕野,一切还能来日方长的年纪啦。
“嗯……”
大概是被戳的有感觉,秦方飞忽然发出了一个闷哼。
楼连赶紧收手。
秦方飞又没了声音,嘴唇微张,呼吸悠长。
楼连:“……”
猫都很一惊一乍的,你不要吓我。
然而看着对方红润润的薄唇,楼连忽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重新越凑越近,估算着位置
唇瓣相合的刹那,从未有过的满足感席卷心间,尾巴尖都兴奋得颤栗,有些像狗地甩。
含着酒气的两片肉尝起来味道微涩,还有点苦,但再深入探索,就会酿出甜香。
猫咪带着倒刺的舌头在这种时候就比较占便宜,能轻而易举在博弈中胜出
当然,其中有另一方根本没有参加竞争的缘故。
楼连知道这是饮鸩止渴,也知道这是“偷”,对方可能根本不认得自己——但自己现在是猫嘛,猫咪舔舔铲屎官表达自己的喜爱,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完全没毛病。
楼连愉快地服了自己,咂咂嘴,幸福感爆棚。
乱甩的尾巴忽然动不了了,熟悉的感觉从那里传来。
“楼……”
楼连救尾巴的动作顿住,瞳孔剧缩!
可秦方飞吐了一个字就又没了下文,身子一歪,直接倒在了沙发上,这会是彻底地“昏迷”了过去。
楼连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尾巴拍胸口,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差错。
……所以,猫真的是很容易受惊的生物,晕就晕醒就醒,你这动不动的诈.尸是想要造反吗!
“所以你就把他捡进来了?”看着紧闭的房门,叶烨一脸不可置信,“徒弟弟你也太没有戒心了吧,万一是坏人呢!”
楼连道:“不会的,他不可能是坏人,反而是个挺有名的人……老板,你到底帮不帮忙嘛。”
叶烨点头:“帮。”
楼连有些犹豫:“那你能保证不出去吗?”
……橘花不知道去了哪儿,他自己又没有手机,实在是莫得办法了,才来找叶老板帮忙。
楼连暂时不想让秦方飞见到这般模样的自己,变数太多;但也不能就此撒手不管,把人扔在这里。
而且他下定了决心,既然有这重生一次的机会,还遇到了单身的先生,就是天赐的造化。
不就是重新追一次么,以前可以做到,现在更可以。
——作为楼连,而不是秦猫猫。
就凭对方醉醺醺还能拽到自己,楼连从未有一刻如此刻般坚信,人的记忆纵使被抹去,也会留下痕迹。
叶烨谨慎道:“这取决于里面的是什么人——如果是通缉犯黑.手.党或者知名犯罪分子什么的,我肯定还是要报警,并且劝你浪猫回头的。”
楼连:“……是个知名影星而已。”
叶烨顿时长松一口气:“吓死我了,还以为要摊上什么大事了呢。”
推开门,楼连再三叮嘱,冷静,安静,不要惊恐——叶老板还是发出了惊呼。
“我的天呐这这这——”
“这他妈不是——”
楼连一把捂住叶烨的嘴,肯定了他的眼睛:“是影帝,噤声,别引来其他人。”
叶烨狂“嗯嗯嗯”。
楼连松开后,叶烨声开起了机关炮:“他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捡到他的?那你现在算怎么办?”
“……”楼连一问三不知,转而问道,“橘老师呢?”
有橘花在,不定有办法把前因后果搞清楚,顺便送他和先生回酒店。
“在工作,不知道浪哪去了。”叶老板回答。
两人在屋子里不知所措,没过一会儿,一道铃音响起——秦方飞的。
楼连忙不迭冲过去,来电显示是“纪平”。
他连忙交给叶烨,示意帮忙接起。
叶烨摁了免提。
“喂,秦哥你在哪儿呢?”纪平焦急的声音传来。
叶烨看了楼连一眼,清了清嗓子:“你好,这边是宛原北路666号的‘天欲雪’酒吧,该手机机主现在在我们吧里喝醉……”
“什么?!”纪平立刻就急了,“我马上过来!……对了兄弟,拜托你一件事,把机主藏好了千万别让任何人看到,我重金酬谢你甚至可以给你们酒吧做一面锦旗!”
叶烨:“……倒也不必,你快点来就行。”
纪平:“好嘞!”
挂了电话,叶烨露出一个自认为无懈可击能迷倒万千gay佬的笑容:“徒弟弟,你要怎么感谢我?”
“徒弟弟?”
结果一低头,就看到一只的狸花猫盘在喝醉的影帝腿旁。
叶烨:“……”
楼连口吐人言:“奖励你一个橘老师?”
叶烨目光贼亮:“还不错。你怎么变回去了?”
“等家长来接我呀。”
楼连靠着椅子腿舔jio,间或慢吞吞接着道:“我觉得明天就可以有一条热搜:‘震惊!某高智商中华田园猫猫为了寻找夜不归宿的主人,巡着主人气味千里迢迢追踪至酒吧,终于找到了喝醉的铲屎官,找人类帮忙把铲屎官运回去’——多感人。”
叶烨:“……您开心就好。”
楼连本是随口一胡扯,当第二天当真看到关于自己的热搜时,整只猫都傻了。
当然这是第二天的事了。
被接回酒店,迎着纪平震惊而肃然起敬的目光,秦猫猫大摇大摆地嚼了大把猫粮,半个罐头,一根鱼棒,然后去蹲猫砂。
全然没有在外游历一遭的惊恐和不安。
——在纪平的记忆里,是自己不慎忘记关门,紧接着就睡着了,从而让秦猫猫有机会溜了出去。
溜出去还能溜到主人脚边,纪平觉得这是只神猫。
楼连吃饱喝足,开始在房间里散步。
助理已经上线,照顾秦方飞的苦差自然就落回了纪平头上,好在秦方飞的酒品算好,除了抱住猫啃啃耳朵,并没有发别的疯。
被纪平扶着在卫生间吐完,磕了几片醒酒药,喝了半杯蜂蜜水,又昏昏沉沉地想睡觉。
“咪呜……”
楼连先一步跃上床上老位子,了个大哈欠,舌头舔前爪子,舔完擦面孔。
猫就是比人方便,舔完就算洗漱完,直接睡觉。
纪平把秦方飞也弄到床上,后者忽然翻了个身,伸出手,一手拍上身边的枕头处
“喵!?”
纪平:“……”
楼连莫名其妙被一只大手平移,最后落到了熟悉的怀里。
秦方飞满足地抱住自家猫猫,轻微的鼾声传入猫耳朵里。楼连晕晕乎乎又了个哈欠,把头搁在先生腕上,重新闭上眼睛,睡得香甜。
纪平悄然将灯关上,自己去旁边沙发上将就。
一夜过去。
楼连醒来时,又已经是太阳晒屁股了。
酒店房间里纪平已经消失不见,只有自己,和一个在桌边看书的先生。
楼连扔了怀里的老鼠,习惯性伸懒腰,变成长长一条,然后跳下床,擦脸。
“醒了?”一道声音传来。
楼连:“咪……”
醒啦。
“喵呜?”
——你也醒啦?
秦方飞放下书,走到楼连面前,蹲下,把狸花猫提起来,面对面。
大眼瞪眼中,看着狸花头顶仿佛要冒出三个问号,秦方飞才缓缓开了口:“会化形了吗。”
楼连:“……!”
你想起来了?
先生我记得你以前明明是一喝醉就会什么都不记得的体质啊!
他眨巴着眼睛,满猫脸的无辜与茫然。
就像是一只普通的猫咪。
秦方飞却把楼连放在桌上,自己坐回椅子,以达到平视的目的。
楼连一低头,刚好看到桌边有根鱼棒,应该是纪平顺手放在拿的。
他连忙过去,用爪子把鱼棒滚到秦方飞面前,眼睛里亮晶晶。
——想不起来就憋想那么多了,珍惜现在啊铲屎官先生,快,给我剥这个。
“……”
秦方飞道:“你看你,才三月不到,已经跟别家猫猫六个月都差不多了,胖了那么大一圈——也不需要你捉老鼠守家门,天天吃那么多,好意思么?”
话虽是这么讲的,手却诚实地拧开了鱼棒的包装纸。
不过动作有点慢,像是在纠结是给三分之一还是四分之一。
“咪嗷!”
楼连忽然发动猫突猛进,把剥出来的半截鱼棒直接抢过来抱在怀里,故意模仿仓鼠那般,咔嚓咔嚓地竖着啃。
秦方飞看着空空如也的包装纸:“……”
对于先生的指责,楼连表示非常不屑。
他想,若不是老子长那么快,你昨晚上能啃到猫耳朵肉吗?能安全被捡走吗,能安然无恙回到酒馆吗?
不!能!
相反,一旦被别人认出来了,你怕不是直接被狂热粉丝吃掉,然后揉吧揉吧下火锅。
楼连越想越觉得自己实在伟大,可惜面前这人只能看到自己的庞大,有点委屈。
“秦猫猫。”秦方飞摆明了要“正家规”的态度,咄咄逼问,“猫妖,从就学会自己开门了?”
自己开门?
联想昨日,楼连忽然顿住,猫脸凝滞。
……对哦,橘花只给了纪平洗脑包,并没有给先生。
那么在先生的记忆里,出现的应该是这样的:
出门前委托纪平看猫——纪平发消息“猫猫在睡觉”——没有消息——喝酒——???——早上在酒店醒来,被告知自己昨晚烂醉在一个不知名的gay吧,旁边有只秦猫猫在抠脚。
“。”
死亡逻辑链。
酒店的门是自己会合上的类型,纪平因为被“洗脑”的缘故想不到这个盲点,清醒状态的秦方飞却不可能心大到无视。
楼连慢吞吞吃完了剩下一段,心下忽然冒出了个疑惑:先生怎么就能肯定自己是开门而不是穿门?
他越想越奇怪。
见秦猫猫仿佛在走神,秦方飞蹙眉,将手伸向猫脖子,摸到那个红金色项圈。
通身摸了一遍,并没有故障的痕迹。
……也是奇怪。
秦方飞昨日,本是想让纪平将赵武的手机交予秦方竹,谁知纪平中途就没了音讯,秦磐光又忽然出现在片场,无奈只好独自一人去赴“鸿门”。
秦磐光并不是秦方飞的同胞亲弟,甚至是远房也不为过。
但秦家家大业大,人丁却向来稀薄,这代除却年纪很的两个妹妹,只有他们兄弟三人,才会显得“格外”地亲热。
如今自己忽然出现在蓝城,又主动去寻了老二秦方竹,才让秦磐光产生了危机感,恐怕以为同父的大哥二哥要联手对付他,于是主动出击试探。
昔日兄弟三人,今时俗世纷争。
秦方飞觉得很可笑,荒诞之余又觉得可悲,忍不住多喝了两杯。
交代完老二去查这个手机后,也不多什么,甩脸就走。
好的是他的兄弟,还没有愚蠢到往酒里下药。
出来后,秦方飞又尝试联系纪平,果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又开秦猫猫的项圈定位,见那个点还在原点一动不动后,就放了心。
彼时月方升,风初冷,
秦方飞放下手机立在那里,目光迷蒙。
如今功成名就,却不知……前路何从。
微醺,抬头看云,惊觉惶惶天地间,什么都捱不过时光刃。他自负半生,少年意气尽,回首,竟无一可携手同去的故人。
记忆中也曾有双手伸向自己,细思却如井中月,终归是空。
人生忽如寄,年命如朝露。
——到底还在等什么?
他等的到底是什么?!
“不如饮美酒……”
不顾带着口罩的难受,他兀自唱着古曲,转身拐入不远处的酒吧。
之后的事情就是一片空白了。
可昨晚若真是这个走向,是不对的。
秦方飞按揉宿醉后还有些鼓胀的太阳穴,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昨晚手机定位上显示的那个红点,并不是酒店。
而是一片民宅的地方。
酒店的门有装置会自己关闭,纪平亦不可能一直堵着门,所以除了纪平,门是被另一个生灵开的。
——真相只有一个,猫猫开了门。
虽然不知是如何做到,但既然一个多月前,还是奶猫的秦猫猫就能自己开门下楼溜出苑,如今大抵也能做到。
出去后,它去了一个民宅成片的地方歇了会儿,之后再找来——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秦猫猫会出现在喝醉的自己身边了。
纪平的忽然“昏迷”也很可疑,更可疑的是后者还并未觉得有任何不对。
诉时平静得可怕。
秦方飞不知道是自己出了问题,还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
但考虑到这半年来自己的精神状态,哪怕整个世界对秦方飞来就一直很奇怪,哪里都仿佛有bug漏洞,他也不愿意去深究了。
所以最终,秦方飞只是认真地对这只满脸凝重的秦猫猫道:“以后不许自己偷偷出去,听到没有?你是家猫,不是野猫。”
“喵呜——”
楼连拖长了调子乖巧应声。
先生,哪怕是妖怪,我也是秦家的妖怪哒。
秦方飞淡淡笑了笑,戳楼连肚皮。
楼连抱住那根手指,没一会儿,干脆躺在桌上,肚皮朝天任撸。
“呼噜呼噜呼噜……”
秦方飞听着猫类特有的舒适的鼻音,似是忧心道:“猫猫,照这个生长速度,很快就要带你去做绝育了。”
“……?”
“喵呜?”
楼连傻眼。
“否则发起情来吃不消。”秦方飞道,“这般闹腾,养你一个就够了,再来一窝的,先生就养不起了。”
你——!
你欺猫太——!
楼连愤怒地吼了一声,翻个身就甩脱了那只手,站起来跳下台子,捶地。
秦方飞挑眉。
楼连“喵嗷”“嘛呜”乱叫一气,充分表达出自己的气愤和抗拒。
——发.情怎么了,让你给老子下崽子了?
做人是咖喱gaygay,做猫亦然不会变,觊觎我的突突,你想都不要想!
太过生气,楼连决定冷落铲屎官先生一段时间再。
……然后在夜晚,被“跳一跳”虏获。
清闲的一天过得很快,趁先生在浴室泡澡,楼连莫得感情地被勾引,开始“咚隆隆隆隆”。
这是先前秦方飞进浴室前,特地搁好放在桌上,钓猫猫的。
楼连被钓起来,肉垫狂拍屏幕。
跳了六十八下时,手机上面忽然弹了个微博消息。
标题瞩目:“网友:这么可爱,一定是长着狐狸耳朵的男孩子!”。
楼连:“……”
爪子一抖,切了过去。
竟然已经成热搜了,并且有上升的趋势。
……而且还是两个。
#更衣室惊现猫尾少年#
#酒吧驻唱狐狸#
第一个背景是试衣间,带着狐狸耳朵的男孩子一手托着毛茸茸的尾巴,另一手放在脸颊边,成拳,像是招财猫。
第二个则是段视频,还是那个男孩子,背景似乎是酒吧之流。
他低着头,通身在大披风里,看不大清脸,头顶红色的狐狸耳朵瞩目。两只手捧着话筒,嘴凑得很近,在声情并茂地唱《当爱已成往事》。
第二个明显是被第一个带起来的,在大家发现了这两个是同一个人后,纷纷把这两个话题同时顶起来了。
楼连:“……”
哦豁,公开处刑。
他尬得用两只爪子狠狠揉了揉眼睛,原地平静了足足三十秒,才敢重新睁开眼继续看下去。
然而手机已经息屏了。
……先生开机从来都是用指纹,楼连还没有机会看到过密码解锁。
他又实在想看看评论怎么,只好对着密码盘的数字死马当做活马医。
先试了秦方飞的生日。
——密码错误,请重新输入。
再尝试秦方飞第一部 电影上映的日期。
——密码错误,请重新输入。
片羽先生第一首歌的发表时间。
——密码错误,还可尝试2次,失败后将锁定1分钟。
楼连:“……”
还有什么啊。
不会是什么脸滚键盘设置的密码吧。
浴室里的水流似乎停下了。
楼连顿时着急起来,他并不想让先生看到这条热搜——至少不是看到自己在看狐狸耳朵的男孩子,肯定会被怀疑的。
他尝试去理解秦方飞的思维。
现在的秦先生,冷静、自持、与这世界有种若有若无的疏离,仿佛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连面对一个软软糯糯仍由推倒……不,已经压在自己下面的人,都除了手动微笑不想做点别的。
——这样一个人会设置什么样的密码呢?
楼连灵光一闪,肉垫认真而虔诚地在一个区域连续敲了四下。
心里默念:“一,一,一,一。”
屏幕亮
并没有。
手机:“密码错误,还可尝试1次,失败后将锁定1分钟。”
楼连:“……”
不是1111难道还能是0000吗。
楼连把爪子放进嘴里,黔猫技穷。
真的去尝试0000又不敢,唯恐直接锁掉了,得等一分钟,那先生估计都穿好衣服出来了。
正在僵持间,浴室里又传来了水龙头开的声音。
楼连瞬间放下心来,又敢于尝试了。
——可能刚刚先生是在擦沐浴露之类,才把水龙头关掉吧,并不是洗完了。
那他还有大把时光来挥霍。
楼连苦大仇深看着几乎跟自己胸膛和肚皮加起来一样大的手机,目光中闪过犹豫不定。
他忽然又有了一个猜测,但自己都觉得荒诞。
现在先生的密码他不知道,但十年前的密码,他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因为那就是楼连的生日。
“喵呜……”
死马当作活马医,先试试吧,否则意难平。
这么想着,楼连摁下爪子
“1,1,0,6。”
顷刻,屏幕亮起。
作者有话要: 对不起我紧赶慢赶还是没来得及赶在周四发出来……QAQ这章留评不限量发红包吧,枯了。
顺便我们来画个重点:一个月多前猫猫溜出去那次,门不是当时的先生故意留的。
感谢在2019-12-04 01:54:10~2019-12-06 00:10: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天使:我要取一个特别的名字 31瓶;顾曲 2瓶;正版流卿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