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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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笑什么?我的哪里有问题吗?”

    “没没没,没什么好笑的。老大的对,老大什么都对。”

    周越泽无奈地看一眼方涛。他都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好笑的。他的是事实啊,他来这里上任城隍,的的确确所有‘人’都挺安分的啊。

    方涛心想:能不安分吗?

    第十八层地狱的牢头——周越泽。

    莫非您觉得自己的名头还不够响?

    但凡平时您不要只在办公室里牌,多出去走动走动,就知道外边怎么您了。

    方涛道:“老大,我这儿还有件事要跟您。过几天,逢着月底,月缺阴气重,午夜时分地府会派阴兵上来,来一次大扫荡。到时候您多督促。”

    周越泽“嗯”了一声。“是要各个地方好好扫荡扫荡,免得有什么倒霉家伙不幸了。嗐……这是眼见着要不太平了哟!这悠闲日子还能过多久?”

    方涛看周越泽心有戚戚,面色也收敛起来,青白的脸上阳光撒下来,更加阴森。只是他笑容阳光,劝慰道:“大人,您经过了两千多年的岁月,坎坎坷坷风风雨雨都过来了,现在前边儿就算是有天堑,您也一定能跨过去的。”

    周越泽莞尔一笑,依稀惆怅,“我倒是没什么,只是感慨众生皆苦罢了。”

    “今天中午吃什么?我那儿什么都没有。”

    方涛:“……”咱们都做鬼了,能不能不要总惦记着一日三餐。这也太……太不那个了吧——太不符合身份了!

    但是他嘴上道:“找土地公?看他有没有收集什么山间野果子?”

    周越泽还若有其事的点点头,“你还别,这登云峰的土地公还没见过了。”

    两人这话往前边走着。

    周越泽正要一脚踩下去,顿时收住。

    一二十厘米高的白胡子黄袍红鞋绿帽的土地公,拄着一根干树棍棍。哎哟哎哟叫唤着,“大人脚下留情!大人脚下留情!”

    周越泽收回脚,和方涛一块儿低头看去。

    土地公给整理整理身上的衣服,然后才恭恭敬敬的给周越泽施了一礼。

    “见过城隍大人。下官昨日本想来贺大人上任,但是又怕无召前来,大人不喜。”

    所以现在听到您我,就赶紧过来给见个面。

    周越泽看着他道:“不必多礼。”他看着才20厘米高的土地公,心道:现在的人都不怎么信仰神明了,多是信仰自己。所以这登云峰除了个城隍庙,连个土地祠都没有。难怪这么矮。

    他手上浮出来一叠一百张的阴德钞,递给土地公,“搬去我庙宇旁边吧。我不一定时常在城隍庙里,到时候还要你多多看门。”

    土地公看到这一叠阴德钞整个人眼睛都快绿了,接了过去,强忍喜悦矜持的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下官这就去供奉些饭食,先下去了。”

    周越泽摆摆手。

    土地公直接没入地里去了。

    方涛啧啧称奇,“老大您出手从来都是这么大方阔绰,到底有多少家底啊?”

    “我能有什么家底?这些还不是你们牌的时候输给我的。”

    方涛:“……”这话就伤感情了!忒戳人心了。心脏疼!

    等到了城隍庙的时候,方涛看一眼周围环境,这地势俯瞰整座城市,晚上一定更美。前边的几丛花树落英缤纷,花瓣粉红,也挺好看。

    庙不够辉煌不够大气,但是也还可以将就。

    方涛和周越泽一块儿上了房间。被用来做客厅的大殿里已经摆好了饭食。

    那土地公做事还算伶俐。

    招待他们的有山上结的四季的野果子,河里的鱼虾蟹。

    至于米饭那是没有的。

    因为登云峰附近是没有人种稻谷。土地公就算是想要收藏拾掇一些掉落的谷子也没有办法。

    方涛顺手从阴间召来一壶好酒,给满上。和周越泽用些饭菜。

    两人徐徐的了一些话,吃过了午饭,方涛便离开了,直接消失在客厅。留下话来:等到老大您这边弄好了,通知他,他就和洪大嘴他们一块儿上来。

    周越泽等方涛走后,咬了一口野果子。

    实话,好酸。

    不过,山楂嘛,酸是正常的。

    不正常的是他,明明这么酸,他还是忍不住吃。

    嗐!

    与此同时,在景泰地界,一群人上了景泰非VIP不可入的顶级食府——云飨。

    这群人着装都很复古。

    不过现代文化大融合,穿得复古一点也没人会。

    反倒是标新立异,富贵人才有的派头。

    一个个的穿长袍。

    这么大热的天气,汗也不出一滴。

    有人是从劳斯莱斯上下来的。

    有人是从阿马斯丁顿下来的。

    有人是从兰博基尼上下来的。

    有人是从玛莎拉蒂上下来的。

    ……

    一共八个。

    进了云飨的不对外开放的豪华套间。

    里边儿四室两厅,厨卫俱全。不是露天的阳台还配游泳池。

    六个贵气逼人的长袍着装的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两个妩媚多情漂亮不已的女人。

    谁也没有话,全都围着一张红木圆桌给坐下来。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你看看他他看看他。

    反正就是没有一个人话。

    过了足足半个时,穿青色长袍的女子拢一把自己的头发,她的手握到头发的时候,头发的发尾瞬间变成了千千万万的蛇头。不过等她把头发扬到肩膀后边的时候,那些蛇头又变成发尾了。房间里也没开空调,外边也没有风吹进来,可是她的头发却慢慢的蜿蜒的动。

    女子毫不在意。

    她开口道:“昨天晚上,城隍上任了。”

    众人看着她:我们知道。

    “大家还挺熟悉的吧?那气息。”

    众人看着她:那还用?能忘了吗?要不是他,哪能轮得到咱们在这景泰地界潇洒?

    女子:“我们要不要去……登门拜访?”

    众人沉默。

    又过了半个时。

    女子:“举手表决。去的举手。”

    过好久,陆陆续续的举起了两只手。

    女子皱着眉,“那就这样。不去。散了?”

    众人:散了散了散了……

    众人还在考虑,虽然人间界现在每一处城市都上任了一位城隍,但是好歹其他地方的城隍没有这位这么凶残。

    所以……所以他们要不要搬家?

    不过依着那位大人的脾性,大概安安分分就能夹着尾巴过日子。

    还是等等看。

    众人散了。各回各家。

    还要告诫家里的子子孙孙,趁着灵气复苏,大家好好的修炼,不要出去浪。万一不心浪到那位大人手里,就翻不得身啦!要知道他们景泰同那位大人有孽缘,大约前八百年的事情吧。嗐……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是他从地府出来任城隍。

    嘤嘤嘤……

    潇洒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距离云飨很远的登云峰、城隍庙里,周越泽微微发出一声轻笑,然后搁着手肘在桌子上,歪歪撑脸。

    只要环境好,只要够安静,在第十八层地狱养老和在这里养老,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啊。

    江智放学了,因为是高二,加上他又是住在山上。所以跟老师明情况之后,就没有上晚自习了。不然下了晚自习都十点了,再骑电动毛驴上山有点危险。

    再加上江智课业上没有耽误过,所以老师对于这样自觉学习的好学生不上晚自习,并没有什么意见。

    江智骑着电动毛驴去到最近的食材超市边,这里有一家体育彩票开在旁边。江智停下车之后,把钥匙拔(出)来放到校服衣兜里,然后去超市买了个火机。

    点燃这一张周越泽给他的黑红色的阴德钞之后,他看到阴德钞缓缓的燃烧,火光竟然是金色的。很漂亮。

    点燃了就点燃了,并没有什么变化。

    江智挑挑眉毛,真的有用吗?

    然后他就进彩票店机选了一张彩票。

    一组数字2块。

    买了十块钱。

    江智把彩票给好好的放在兜兜里。

    然后再进去超市里买菜,用的花呗。嗐……零钱全都给了大人了,所以只能用花呗了。

    下午的菜其实已经不新鲜了,但是上班族这个时候来买菜的还挺多。江智绕着不大的超市给逛了个遍,然后才选择困难的挑了几样。

    其实……他是想给大人接风。

    自从爷爷在他初三走了之后,他之后都是在学校食堂吃饭的。

    除了寒暑假自己做饭。

    江智买了半斤的肉,又买了蘑菇,还买了点辣椒和大蒜生姜。做一个肉片炒蘑菇。

    另外买了四季豆,算做个辣椒炒四季豆。

    两样菜……应该够了吧。

    他可以吃点辣椒拌饭就好了。饭要多煮一点。

    江智骑着电动毛驴回到城隍庙的时候,心里微微有些激动。大人在家吗?

    他这才把电动毛驴停好,心里刚想着周越泽在不在,就看到自己的卧房门口出现了周越泽的身影。

    他笑着看着江智:“回来啦。”

    江智忍不住的手指紧了紧蓝色的塑料袋,露出个明媚乖巧的笑脸来,奶(奶)的像只羊羔。用力的点头:“嗯!”

    周越泽站直了身体,跨步过来,“买了什么啊?”

    江智微微有些局促。“不知道大人您喜欢吃什么,算做一个肉片蘑菇,还有一个辣椒炒四季豆。”

    周越泽看着这些菜,有点少,问他:“你没去彩票店吗?”

    江智‘啊’了一下,连忙把袋子里彩票掏出来,递给周越泽看,“我、我去了,只是要明天晚上才开奖了。”

    周越泽:“……你没有买刮刮乐吗?5块一张,你买一张就可以了,还可以只花五块钱。这张彩票十块钱吧?”

    江智傻了。

    “对对对不起!我不知道!”

    周越泽看着江智忍不住笑,他抬手揉一揉江智柔软的头发,江智忍不住的涨红了脸:大人……他真的好温柔啊。

    “没事儿,明天开就明天开,后天兑奖就可以了。我们去做菜?我帮你剥蒜,我可不会做菜,你做菜好吃吗?”

    “我给你留了山楂你吃吗?”

    “只是有点酸……”

    江智和他一块儿往厨房走去,周越泽高大的身影走在他身边微微前面一点。

    有风微微的吹拂,江智看到有花瓣落在周越泽的肩膀上。

    江智觉得有些温暖。

    自从爷爷走后,他好久、好久……没有这么温暖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