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诗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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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带伤回来的人,没熬过当晚,便死在了军营西头的那座帐篷里。士兵们给他换上干净整洁的衣裳,体体面面地给拖出去埋了。有关于知道五殿下谋反事情的人,又只剩下姜黎和沈翼。姜黎躺在沈翼怀里,一晚上都还在确定,“你答应了我,就不要骗我。”

    沈翼抚着姜黎的头发,耐心地答应她的每一遍问话。他没有睡意,躺在榻上便多想一些。陈铭五殿下这边出了奸细,那个奸细有可能是谁。当晚只有陈铭一个人跑掉了,就算卫易德帮助他出城,那他是怎么从宫里跑掉的?难道,奸细就是他自己?

    千头万绪,不是当事人永远不知道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沈翼躺在榻上舒口气,瞧着姜黎也没有睡意的样子,便声问她:“没发生那件事之前,是不是五殿下比三殿下更得皇上宠信?”

    姜黎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在微弱的烛火光影里看他的脸,“你怎么还在想这个事情?”

    “就是好奇。”沈翼动动身子,“我答应你不会再轻举妄动,就一定会做到的。我手下人也不多,这会儿死了三个好的,损失有些大,不会再派人去冒险,你放心。朝中的势力,我多了解一些,对以后也有好处。”

    姜黎听他这么,心里放平下来,又把头搁下来,枕在他肩头上,“那时确实是五殿下更得皇上宠爱,朝中的大臣也多拥护五殿下。因为我姑姑是五殿下的皇妃,所以我跟他也有些接触,他是个胸有大志的人。三殿下我不了解,但据在朝中也有势力。至于都有哪些势力,我不知道。”

    沈翼把手搭去她的肩膀上,想了想,又问:“现在首辅大人,会不会是三殿下的人?”

    姜黎摇头,“之前在家做姑娘的时候,不关心朝堂上的事情。这会儿,就更不知道了。皇上最忌讳结党营私,便是三殿下的人,那明面儿上也不能叫人知道。”

    沈翼吸了口气,想着现今朝中的势力自己还没摸透,突然拿来问姜黎,自然是白问了。他自顾又揣度一气,看姜黎还是没有睡着,便又问她:“当年和你们姜家往来密切的,现在在朝中还好好的的,有么?”

    姜黎能听懂他问这话的意思,大约就是捋一捋看当时的那个奸细到底可能是谁。能把五殿下和他爹姜青云都套进去的,一定不是个简单的角色。这会儿沈翼问起来,就让她想起更深一层的事情来,自看着他道:“他们连陈铭都要追杀,一直没有放手过,你觉得还会留着那个奸细在朝中享受地位荣华么?”

    沈翼没想那么多,不过随口与她话,这会儿听她这么,便也看向了她。姜黎把手拿去垫在下巴下,抵着他的胸膛,看着他又道:“我之前确实去城里听过一些,没有哪个跟姜家亲近的还留在朝堂上得重用的。当时没什么太多的想法,就是瞎听。但这会儿知道内情了,也就能猜出一二来。这一来,三殿下不可能要这样的人,已经不忠不义了,谁还敢留在身边?不定,也被三殿下动用手段除掉了。不让事情有一天败露,这是最一劳永逸的办法。二来,皇上那时震怒,应该把与我姜家亲近些的官员都拔干净了,不是罢官就是贬谪。所以,那些追杀大司马的人,应该都是三殿下派去的。”

    到底还是在意的,不在意不会想得这么多。沈翼搭在她肩头上的手揉了揉,半晌问她:“真的知道真相就好了么?”

    姜黎抿抿唇,侧着搁下脑袋在他胸膛上,“嗯,其他的都不重要了。现在姜家已经没有人了,平反了又有什么用。为了我,搭上你,或者可能搭上更多,不值得。”

    沈翼不应她的话,看烛火印在帐篷上跳动的光影,又把这事儿来回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实在想不出来明晰的头绪来,才闭上眼睛,慢慢存起睡意,睡下了。

    次日醒来的时候,姜黎已经早他一些起了床。他下床趿上鞋,姜黎正兑好了水端进来,看着他道一句:“起来啦。”

    沈翼应一声,过去梳洗束发,而后与姜黎一起吃了早饭,一切都与平时没什么两样。他原本以为昨晚上的事情对姜黎会产生不好的影响,心情大约几天都好不起来。然这会儿看起来,她却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沈翼心里有些生疑,吃罢了饭换衣裳的时候终于没忍住问她:“有什么开心的事么?”

    姜黎给她整理衣裳,:“知道还有个妹妹活着,所以高兴。”

    所有的事情,换个角度看,大约就有了不同的样子。沈翼以为姜黎会以为家里的人都死了而又难过上几天,然事实是,姜黎早觉得家里都死了,这会儿却知道有个妹妹还活着,所以重新看到了一些希望。这是同一件事情,却是两种全然不一样的心情。

    沈翼穿好衣服便去场地上练兵,这是每日都要做的事情。领头儿的永远不能犯懒,否则下头的人也得染上一样的习气。练兵一日下来,到傍晚间得了闲,沈家今儿派了马车来等在外头。原是又到了该回家的日子,那马车来接的如意,顺便也是给他传话。

    本来如意要是能换成姜黎,那便是最欢喜圆满的事。可是,这一时半会儿,如意是换不成姜黎的。所以沈翼不坐那马车,都是骑马回家。今晚梳洗罢换下衣裳来,与姜黎招呼了一声,仍是要骑马回去。姜黎便叫住了他,与他:“你和如意一块儿坐马车回去罢,帮她圆个谎。”

    “圆什么谎?”沈翼不明白,他寻常也不与那丫头有过多接触。每回回去,他们也不同时在沈夫人面前出现。至于如意在沈夫人面前了什么话,他不关心,也不过问。心里知道她不会在这时候坏他和姜黎的事,便没什么可往心上惦记的。

    姜黎是记着如意让她帮忙的事,这段时间和如意那丫头处得也熟,自然也愿意帮她,况且,帮她就是帮自己,便跟沈翼:“她一直在我们这里呆着,虽没伺候你什么,但帮我们做了不少事情。她每回回去都是扯的谎话,就怕哪一日被你娘戳破了,要倒霉。你便帮着圆合一下,到时她从军营里回去,就当是你腻了她,都有交代。”

    沈翼这话听得明白,其实如意每回回去谎,帮的都是他和姜黎。因为如意一直在军营里呆着,沈夫人心里就踏实,一直也就没再做什么其他的事情。便是每回回去,催婚的话都得少了些,只问他:“如意伺候得周到么?若不周到,叫双喜也过去。”

    遇到这种事情,沈翼拿如意当个挡箭牌,也就敷衍过去了。这会儿让他帮着做戏,他自然也乐意,便没推辞,应下姜黎的话,而后出军营和如意一块儿上马车去。到了外头,等如意先上了马车去,姜黎便拉着他,又声嘱咐,不放心道:“别假戏真做啊。”

    沈翼看着她的样子,笑出来,捏捏她的手,“你都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姜黎嘟哝,“男人。”

    沈翼越发想笑,这便又站着跟她保证了一遍。罢了抱她一下,这才了句“那我去了”,转身往马车上去。姜黎便就站在下头看他上马车,而后看着车夫了鞭子驱着马车离开营地,她才回去。

    回到帐里的时候阿香已经等着她了,胳膊上挂着两件半新不旧的衣裳,送到她面前:“沈将军和如意回去了?那咱们也抓紧吧,你穿哪一件?”

    姜黎看了看,一件墨绿色,一件藏青色,没什么拣头,便随便挑了一件。阿香与她分好了衣裳,自己也开始解衣衫换衣裳,:“这是我能找来的顶好的了,大差不多,穿完了还得给人还回去。还有靴子顶的也大些,那双新的还没给人送过去,你先穿,我这也是借来的。还有两顶平头样,你待会儿挑一个,剩下的给我。”

    姜黎拿白绫条儿裹住胸,把衣袍裤褂都穿上,又穿上那靴子来,束起头发再挑了个平头样戴着,也就收拾好了。原都是军营里找些个子的人借来的干净衣裳,正合她们穿。

    姜黎穿好了,一面整理衣襟一面送给阿香看,“像男人么?”

    阿香理自己的衣袖子,看她一眼,“不像,不够糙。”

    姜黎抬手摸摸自己的脸,“算了,谁也不会仔细看我们。”

    这样两人就算收拾好了,腰包里揣上银子,结了伴儿从军营后头的豁口里出去,往城里去。这会儿天已经有些微蒙蒙的暮色,阿香拽着姜黎的手腕子,问她:“你怎么不跟沈将军呢?”

    “我掐着日子呢,知道今晚他娘会叫人来请他回家。”姜黎仔细脚下,“我要是跟他了,他肯定要跟着一起,或者根本不让我去。这是我自己的事,不能总是什么都让他处理。他每天那么多事,够烦的了。再这事儿,我自己去探问,更踏实些。”

    阿香也睁大了眼睛看脚下,“也不知道苏烟络在醉花楼怎么样了,有日子不见了。别咱们到了那里,她却不在了,再扑个空。”

    姜黎语气平淡,“扑个空就当出去散散心,也没什么。倘或问别个能问出来些什么来,也成。”

    “只怕不容易。”阿香接她的话,“你不是沈将军派人去查了么,都没查出什么来。凭咱们,更不成。”

    姜黎不那丧气话,横竖自己的事情自己得操心,不能什么都往沈翼那里一丢,就不管了。她这会儿能摸着路子去探问消息,自然就是要去的。两人便这么一路入了城门,又往城西找醉花楼去。京城里酒馆妓馆都很多,稍停住脚周边儿瞧瞧都能瞧见一个,不过是门厅富丽与否的差别。

    那醉花楼是京城一等一的妓-馆,找起来也不难,一路上随便拉着个人问两句,也便摸着道儿找到了。醉花楼建在一条河边,到了这晚上河面上点了莲花灯,又几步一个柱子,上头都挑着各色花灯。往门厅里瞧,亦是彩灯晃眼,处处都是好景致。那门外站着招揽客人的妓-女有两排,各色的绢纱彩衣,和画里的神仙妃子没什么两样。

    阿香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以前她也呆过妓馆,那是地方的妓馆,可没有这样的气派。她有些看直了眼,只拉着姜黎的手腕子:“真好看。”

    姜黎清清嗓子,想着来找苏烟络一趟可真是不容易。她们都是按钱估价的人,不是想见就能见的。这就拉着阿香往馆子里去,到了近前,那些浓妆艳抹女人们就抬手撩上来,扶着胳膊着,“客官里边儿请。”

    终归是女人,姜黎和阿香都不是很自在,心里不想在此地久留,便直接去找了妓馆老鸨。这也不需要多少客气话,姜黎上去就问她:“苏烟络苏姑娘,这会儿方便接客么?”

    老鸨看了她和阿香一眼,瞧她们细皮嫩肉的,然穿的衣服却不怎么样,也不知有钱没钱,却还是陪着笑脸道:“苏姑娘这会儿正忙着呢,您二位要不看看别的姑娘。咱们这里这么多姑娘,也有比苏姑娘好的。”

    姜黎听苏烟络在就放心了,只道:“那我们等会吧,她闲了麻烦你告诉我们一声。”

    老鸨脸上挂着笑,半晌道:“你们二位……要一个姑娘?”

    姜黎和阿香原没多想这个问题,这会儿听老鸨这么问,少不得还是硬着头皮是。那老鸨脸上的笑还是挂着,便又道:“要是这样,可是要加钱的。一个人伺候两个人,吃不消。钱少了,我们苏姑娘可不接。”

    这会儿就是做生意一样的事,谈拢了就成交,谈不拢就一拍两散。姜黎只想找苏烟络几句话,不想多生事端,自然顺话应一句,“成。”

    老鸨听了满意,这就去了,:“你们先坐着吃杯茶,酒水点心都随意。苏姑娘那边儿好了,我就来叫你们上去。”

    姜黎应下话来,便与阿香找了个角落里的桌子坐下来。酒水点心是不敢吃的,也就吃些茶。阿香吃着那茶,便开始感慨,“京城真是什么都贵得吓人,待会儿不知道那妈妈会要咱们多少钱。你让沈将军知道,你拿着他的钱出来逛窑子,会不会断你的腿?”

    姜黎端着茶杯放在鼻下闻了闻,看向阿香,“不会。”罢了抿一口茶,又:“钱是他给我的,还不是随我怎么花。逛窑子怎么了,我又没真做什么。再了,大伙儿都是一样的人,怕什么?”

    阿香这就不跟她了,趁着这机会只管四处看去,权当长见识了。看了一气,吃了三五杯茶,嘴里念叨着老鸨怎么还不来叫她们。这又等了一气,终于把人等来了。那老鸨扭着腰肢,看着姜黎和阿香:“苏姑娘那边儿闲下来了,你们怎么,是过夜呢还是如何?”

    姜黎把嗓音压得沉一些,“我们就找苏姑娘会儿话。”

    老鸨听这话就不高兴了,笑容僵在嘴角,半晌道:“吃茶话,也成,一人收你们五两银子,总共十两。时间不要太长,只给你们一柱香的时间。”

    阿香一听十两银子眼睛都瞪大了,她这辈子也没见过十两银子,便不自觉出声道:“太贵了吧?”

    老鸨无所谓,“觉得贵可以付二两银子出去啊,不紧。”

    阿香结舌,“什么二两银子?”

    老鸨已经有些不想话了,抬手指指桌子上的茶杯,而后道:“这不是你们乡下那犄角旮旯的酒馆儿,没听好,就进来吃酒看姑娘?”

    阿香还要再什么,姜黎拉了她胳膊一下,她便只好把想的话咽了下去。这确实不是什么等闲的地方,能在京城地界上开这么大的妓馆,几乎什么东西都是上乘的,那背后就一定有人。这种地方,进来了就要闷不吭声被宰银子,否则就不要进来。

    姜黎不想生事,自然应老鸨的话,“两个人,十两,一炷香的时间,成的。”着便伸手去腰包里掏钱,阿香却拉了她一把,这会儿道:“你一个人上去吧,我就不上去了。我出去外头坐着,你出来了就去找我。这一炷香的时间,我可坐不起。”

    罢阿香就去了,留了姜黎一个人在里头。老鸨看这样,也不为难姜黎,便道:“罢了,给五两吧,话完了就下来,别磨蹭。”

    姜黎道谢,从身上掏了五两银子给她。这就跟在她屁股后面,往楼上去。老鸨带她到苏烟络的房门外,伸手上去敲门,往里头:“人给你带来了,吃会茶就走。”

    话音刚落,房门开,便瞧见了苏烟络不大耐烦的脸。然看到姜黎那一刻,她愣了一下,而后便笑了,:“是你啊!”

    老鸨一瞧,原来认识,这又开始做顺水人情,只道:“既然是旧相识,那就多坐会儿吧,你们聊,我这就下去了。”

    苏烟络看着老鸨下楼去,便拉了姜黎进房间。脸上喜色鲜亮,看着她道:“你果然来看我了啊。”

    姜黎随她往桌边坐去,“来惭愧,没有钱,真看不起你。”

    苏烟络瞄她一眼,给她倒茶,端着茶杯往她手里送,而后直截了当道:“罢,找我什么事儿?”

    姜黎念着时间有限,也就不与她寒暄了,直接便了来意,道:“我是有事才来的,听前些时候来了个南方商人,从你们这里赎走了一个姑娘,你知道么?”

    “这个啊。”苏烟络在桌子边坐下来,“这还是我来这里之前的事情了,那会儿我们还在回京城的路上呢。怎么,你来听这个做什么?”

    姜黎也无心吃茶,直接道:“我就是想听听,那个商人是哪里的,姓什么,叫什么。”

    苏烟络看向她,“这些我还真不知道,就知道他姓梁,都叫他梁大官人。这事儿叫姐妹们都羡慕,所以听她们起过。但是这商人是哪里人,就不知道了。要不,叫妈妈来问问?”

    “能问出来么?”姜黎觉得那老鸨不是个好话的人,如果能问出来,沈翼的人来查,为什么都没听出来。

    苏烟络却道一句“试试吧”,便出去找那老鸨去了。片刻把人带了进来,桌边上拉出椅子给她坐了,便问她:“好妈妈,跟我们,之前那诗青被什么人赎走了?”

    老鸨被苏烟络粘了一路上来,这会儿坐下吃茶,拿眼睛瞥苏烟络和姜黎,:“之前有人拿了一百两银子来,我都没,凭什么跟你们?我可是答应了人家梁大官人的,不随随便便告诉人知道他的住所行踪。我若跟你们了,不道义啊,是不是,姑娘?”

    姜黎愣了一下,“您看出来了?”

    老鸨把吃茶的杯子放下,手上的蓝宝石戒指闪过一道白光,“我又不瞎,还看不出男女了?一开始没仔细瞧,带上来就看出来了。”

    苏烟络给她斟茶,不接这没意义的茬儿,只道:“干咱们这行,讲什么道义啊。您不要那一百两银子,那不是怕那些个男人有喜欢诗青姑娘的,去找梁大官人坏事儿么,您跟我们,我们又不会坏您的事儿,您是不是?”

    老鸨接她手里端过来的茶,直直看着姜黎,“我又不知道你们问这个做什么,可不知道会不会坏事儿。”

    苏烟络也不知道姜黎问这个做什么,便转头问她:“你听那梁大官人做什么?”

    姜黎抿唇,不知该如何这事。心里想着用什么敷衍过去,还没想好,那老鸨把手里装满茶的茶杯搁到桌面上,叹了口气道:“罢了,给你知道也不是不能,但也不能白告诉。”

    姜黎见她有要的意思,便忙开口:“您要什么?”

    老鸨不理她,只乜苏烟络一眼,:“以后别跟我拿头,乖乖儿地听我的话,不要太挑三拣四,也不要给我和客人脸色看,让我不好做人。咱们这馆子里,就你比我还横。”

    这是要拿这消息换一个听话的苏烟络,苏烟络咽口气,啐一句,“趁人之危!”

    老鸨也不跟她多,起了身就要走,“谈不拢我可不强迫你。”

    姜黎好不容易来求她一回,苏烟络也是要面子的人,这就起身一把拽住了老鸨,“罢了,答应你就是。但我不定做得来,一月两月的怕是忍得住,往后可不一定。”

    “换你苏烟络一月两月给我赚银子,足够了。”老鸨这就站住,看向姜黎,“梁大官人是苏州人,全名梁问山,做丝绸生意的,在苏州有个绸缎庄子。我只跟你们两个,可别出去了,叫人坏了我的好事,找你们算账。那梁大官人是个不爱出风头的,上回来京城就是散心,只带了一个随从,可没人知道他是谁。也就跟看上了诗青姑娘,要跟我赎人,才亮出了家底。”

    姜黎听老鸨出这话,心里默默记下来,这又去跟苏烟络道谢并道歉,委屈她了。苏烟络可不在乎这谢不谢的,全让她收起来,那边儿老鸨儿也叫她,“跟我下去罢,别妨碍苏姑娘接客了。”

    姜黎这就不再黏糊着,从腰包里掏出一锭银子来,往苏烟络手里一塞,随着老鸨出门下楼去。下到楼梯一半的时候,那老鸨儿突然停住了步子,回头看住她,:“你们长得很像,我就权当发个善心了,一百两银子也买不来的善心。她的命算是好的,遇到个肯赎她的人。”

    老鸨儿着转身继续下楼梯,继续道:“我知道你不是会坏她日子的人,所以也没什么不得。但我要是你,就不去扰她,就算相认了,也不过就是揭开旧伤疤,抱头哭一场,再度分别,又伤一回,其他的,什么也改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