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67
柳秣今天穿了一条紫色的皱褶半身裙, 吊带,裙摆只长及大腿腿根处,原本扮的并不繁杂, 但首饰用的却很多,手上脚上脖子耳朵都有装饰品,几乎都是紫色调的。
她似乎很钟情于紫色,才见过两次面,这份紫色已然成了她对柳秣的固有印象。
“还记吗,我们见过。”柳秣出声。
似乎不爱笑, 柳秣话的时候也没面部表情, 像是一块糖浆尚未彻底冷却时需要猛力拉扯才能掰长的硬糖,但暴力拉扯只会让她冷冷发笑。
想起来, 她跟江御第一次拉近距离, 是因为柳秣随意找人‘探’她。
找的人身材魁梧大只显眼就不提了, 探的也高调。
舀起半天顿在碗上空的抄手接近半凉,焦然懒多给她好脸色,眉头一皱,眼神茫然一瞬,又恢复平静:“谁?”
显而易见地, 柳秣面容僵化了几秒。
她今日化了妆, 粉底比原本的肤色白了一个色号, 大约是没定好妆,加之今天艳阳高照, 高达三十四度的高温熬她面上分泌出一层薄薄的油脂,渐渐浮妆, 衬脸色更不好看了。
并不意外。想她长也有几分出色,虽然不算特别漂亮, 但是胜在五官气质别具一格,是当代好多女孩儿钟意喜欢的厌世脸,喜欢她这种风格的人会特别喜欢,加之父母给的底气与金钱的熏陶,这样的女生几乎是在众人簇拥下长大的。
也许她长这么大,只被喜欢的人甩过脸子。
但实际上江御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外冷内热的性格,很大程度上可以不记仇,能让他持久以恒的甩脸子,只能这女生在讨人厌这方面的本事挺大的。
“秣秣?”不远处的几桌,跟柳秣一起进门的女生担忧地叫了她一声。
柳秣回过头去看她,背对着焦然,也许是飞了一个眼色,也许是摆了一个表情,或许是对了个口型,总之那女生“哦”了一声,掏出手机自己玩了,没再扰她们。
虽然她的眼神还是会时不时的往这边瞟一眼,焦然仍觉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她们身上。
那个女生的手背上还粘贴着吊瓶过后的输液贴,所以柳秣是陪这女孩儿来急诊的。
“有事儿吗?”在她转回来的时候,焦然这么问。
老实,她今天心情不太好。
……
准确来是这段时间情绪都不怎么样,疯起来的话,邓肇和江御都不一定摁住她。
柳秣冷笑一声:“装什么,你认出我来了。”
“哦?”焦然终于把那块凉了的抄手送入口中。
“你和江御在一起了?”柳秣直截了当地问。
“你认识江御?”焦然舀起一勺子汤。
见她还在装,柳秣气不一处来,冷下声儿:“八婆,装什么纯情,你明明就记我。”
“你谁啊。”
焦然好不敷衍地回了一句,喝了一口温热的汤。
下一秒,她眼前的碗不见了,紧接着听到瓷碗掉在地上,碎成两半的声音。
柳秣站起来,揪着她病号服的领子把她往墙上摁,眼底仿佛在冒火,她怒火中烧地咬牙切齿:“再问一句,你跟他在一起了?”
“哎!那个女生!你在干什么!?”玻璃后厨中,老板穿过半椭圆形的窗口探出头来怒喝道。
没等他的雷霆震喝震出效果,焦然已经从惘然中叹了口气,低声骂了一句妈的。
她的声音压太低,加之不是细嗓子,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楚,还没等柳秣分辨出来,腹部先行一步地往大脑神经传入疼痛的讯息。
伴随着柳秣尖叫的声音,她人也被一脚踢到对面的桌椅墙上,急忙之中没扒拉到桌子,胳膊肘撞倒了椅子,还倒在了自己刚掀翻的抄手,洒了一地汤汁抄手的地上,手上满是肮脏的汤汁,这些都是其次,最关键的是,摔倒的时候,她的手被椅子撞到了麻筋,现在整条手臂又麻又疼,使不上力气。
与柳秣一起进门的女生倒吸一口气,跑过来将她搀扶起身。
被疼痛模糊的视野中,焦然踉跄地扶着旁边的桌子站了起来,不痛快,抬腿又是踢了一脚柳秣的腿,低声呢喃了一句:“他妈的,烦死了。”
“然然。”
恍惚中,听到这么一声。
声音太平静,没有波澜起伏,还以为又是幻听,看都不想看过去,焦然下意识揉了揉耳朵。
很快,传来第二声。
“阿御……?”
这也不是她的声音,是柳秣的声音,语气中有浓浓地震惊。
焦然这才愣了一下,往门口看过去。
恰逢他走进门来,高大的身形逆着光,带了一团阴影笼罩在过道两边的客人身上。
“你怎么来了?”焦然回过神,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状态,定睛看他。
现在才中午。
中午江御一般不过来,一是虽然学校离医院挺近的,但实验禁止学生中午外出,他要出来就爬墙。焦然觉没什么必要,反正他下午放学也还是要来,届时两人也可以见面。
二是白天有李燕陪她。
“给你买了吃的。”他慢步走来,量着焦然的神色和周围的狼藉。
这时老板已经收拾好手上要紧的活儿,夺门而出,厉声大喝道:“你们这些学生,在干嘛呢!捣什么乱,当这里是自己的家呢!?今天要不给一个法,我可就叫警察来捉你们!”
这一番言论顶多能吓吓孩,在场几个人都没人当回事儿。
但不当一回事是另一码事,江御刚来,还不知道情况,便询问了情况,知前后来龙去脉之后,他不咸不淡地扫了柳秣一眼:“所以这事儿你来道歉赔偿解决?”
道歉,赔偿,解决。
他这么,就代表着一个都不能少。
“……好。”柳秣不情不愿地应着。
“办妥帖。”
江御丢下这句,牵上焦然的手。稍微带了点儿力气,不疼,但很有存在感。
两人离开面馆,走在路上,还没等焦然话,沿路碰上李燕。
“哎,江?”李燕意外地看他,“怎么这时候来了?”
“我突然想吃学校附近的东西。”焦然忙不迭开口,替他解释。
“哦,这样啊。”李燕理解地颔首,又话锋一转,职责的语气训斥焦然,“你也真是的,就不能忍到下午。”
“阿姨,很近的,吃完就送她回来。”这时,一路沉默的江御开口道。
“好吧,回来跟我一声。”李燕叮嘱道。
“下午不用来啦,反正我也是在睡觉。”焦然挥手告别了李燕。
俩人又继续沿着这条路往下走。焦然没问他要去哪里,好在没走多久,就停下了,停在一家私家菜餐馆门口。
“进去吧。”江御,“就这里。”
“哦。”焦然有隐隐约约感觉到他的怒气正盛,却又没什么,暗暗叹了口气。
俩人一进去,便有服务员过来问好,带入包厢。
江御翻了几翻餐牌,点了几个菜之后,服务员便退出门外了。
“你……”
“昨天。”
两人同时开口,焦然一愣,看他,两人又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巴。
半晌,江御看着她:“你。”
“你在生气吗?”焦然心翼翼地询问。
“现在没。”江御。
“那就是刚才有?”
包厢不大,逼仄的空间,一张大理石桌子几乎充斥整个空间,然后被长条形的椅子环绕包围,缺的一个口便是门口出入的地方,最边上的墙壁倒是摆了一个电视机。
桌子上方,灯光昏黄,两人面对面坐着。
“为什么?”焦然平声问他,“因为我吗?”
“没。”江御开了电视机,“只是那一瞬间觉有点烦躁,不太想看到你跟不好的人站在一起。”
刹那间,逼仄的空间被电视机里传出的声音填满。焦然连忙扭头,捂住耳朵。很快,音量瞬间减。
“还好吗?”江御的手贴过来,覆盖在她贴着耳朵的手上。
“没事。”焦然轻轻摇头。
“应该是上一个客人声音调太大了。”江御解释,紧接着岔开话题,“你们怎么撞上了?”
“她应该是陪朋友来医院。”焦然反手握住他的手,“她真的会赔偿吗?”
那个老板挺冤的,生意做好好的,遇上两个疯子来搅和。
不过柳秣有没有病她不知道,但柳秣看上去就是个不择手段的傻逼。
愚蠢。
这是焦然对她新刷出的印象。
“会。”江御轻声道,“她不敢不照做。”
焦然撇了撇嘴,有些吃味,试图抽出自己的手,尝试了一下,没抽出来。
他们的肢体语言多不可思议,私底下只要一见面就牵手,拥抱,不到离开绝不放开。
“她听你的?”她换另一只手托下巴颏,没等江御回答,她重新调整了措辞,“你让她听你的?”
“……”这话听,如此的味儿。
江御不由笑了一声,:“那就是她的错,她收拾烂摊子怎么了?稍迟点儿她还要跟你道歉。”
“她的?”
“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