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意外
柳依眉在听寒赢和温温都不来吃午饭时,立刻捏皱了手里的布帕。
寒父寒母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表现,只寒父轻轻地道:“那就不等他们了,我们先吃。”
柳依眉紧紧地攥着布帕,绞尽脑汁想了又想,担心地道:“那,伯母,您一会得一人去司徒署了。”
寒母不以为然地笑笑:“我又不是孩,一个人去有什么紧的?”
“我刚好想出去买点绣线,要不陪您到司徒署吧?路上也有个伴话。”柳依眉满脸关切。
寒母皱皱眉,心里觉得有些厌烦。
昨晚闹着要跟她一起去司徒署,被拒绝了还没长记性,今儿又提?
是之前过宠溺,以至于让她觉得自己什么事都会顺着她吗?
寒母沉默,没回答。
寒父瞥了一眼老妻,道:“我想去看看这字典是个怎么编纂法,我陪你去吧。”
“你陪我?”
寒母瞪大眼睛,又惊又喜。
这老家伙什么时候这么体贴了?
自己的夫君自己清楚,对她相敬有余,体贴不足,不过好在他对所有人都这样,也没有像其他人那边三妻四妾。
所以她就安慰自己,他已经比其他人好多了,就这么过了二三十年。
没想到临老了,他倒学会体贴人了!
“不想?”寒父表情淡淡的,好似对她的回答并不在意一般。
寒母不好意思地笑笑:“你想去便去吧。”
柳依眉一看,寒父都去了,她跟着去应该也无妨,便道:“伯父,我也对如何编纂字典好奇得紧,想去开开眼界,不知道能不能一同去?”
寒母心里更不耐烦了,低头不语。
寒父思忖着道:“司徒署是幕僚办公之地,你去怕是影响不好。”
寒父做为前城主,这些框框条条对他不适用,自然是去哪里都行。
柳依眉就不一样了,无官无职,只是个贵族千金,要是让她进去了,怕是遭民众非议。
柳依眉死死咬着下唇,这才没让自己脱口质问出来。
那为什么温丫头,还有何家那两丫头能去?
你们分明就是偏心!
寒父抬起眼帘,看着坐在下首的柳依眉,不紧不慢地道:“再,长芳街在东边,司徒署在西边,你脚伤还未痊愈,去了司徒署再去长芳街,恐脚伤会变得更严重,还是以后再去吧。”
寒母佩服地望了夫君一眼。
毕竟是当过城主的人,话一套一套的。
这一番辞,不仅有理有据,还着关心的旗号,让人想反驳都反驳不了!
柳依眉在寒母面前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央求,在寒父面前就收敛多了,当下便顺从地点点头:“那等依眉脚好了再去。”
寒父慢条斯理夹起一块糖醋鱼,不再话。
以后的事情,呵呵,谁知道呢?
饭后,寒父寒母稍事休息,便坐上马车去司徒署。
柳依眉回到房间,一直憋着的怒气终于爆发,顺手就摔了个杯子。
如意等她平静下来,才蹲在地板上捡碎片,边捡边问:“姐,要不要我去安排马车?”
柳依眉闻言,“啪啦”又摔下一个茶杯,压着声音怒道:“我脚都扭伤了,哪里还能去逛街?”
“啊!”
如意捂着脸轻呼。
柳依眉一愣,抬眸望去。
如意松开手,光洁的脸颊上有一道明显的血痕。
柳依眉丹凤眼里闪过一丝惊慌,很快又镇定下来:“这点事都做不好,去去去,一边去,别在这里碍眼。”
如意连忙捡起几块大的碎片,躬身退了出去,悄悄地回到下人房。
正对着镜子检查伤口时,门外突然进来一人:“如意,你瞧见我那条绣着荷花的布帕在哪里没?不知道丢哪里去了,我怎么找都找不着。”
来人翻了一下东西,没得到回应,扭头看向如意,惊叫出声:“你脸怎么啦?”
“嘘!”如意连忙制止她,“别叫。”
要是被大家知道柳姐把她的脸划伤了,她又要挨罚了!
冬枝压低声音,再次问道:“你的脸怎么啦?”
冬枝也是寒母的贴身丫鬟,和如意住一屋。寒母与柳依眉在一处时,她们也经常在一处,因此关系相当亲密。
如意听得她关切的话语,眼眶瞬间红了。
“姐摔了个茶杯,我正在捡碎片时,问她要不要去安排马车。她又摔下来一个,溅起的碎片就划伤了我的脸。”
“你们姐脾气越来越大了!”
冬枝坐在如意对面,仔细察看她的伤口,粉面薄怒。
“不行,你这伤口不浅,要是不看大夫,会落下疤的,我替你请大夫去。”
如意拉住要起身的冬枝,犹豫道:“请了大夫,大家就都知道了,姐会责罚我的。”
冬枝拍拍她手臂,安慰道:“我就你突然肚子疼,得看看大夫。”
如意也担心会留疤,她还想年纪够了嫁人,离开柳府,遂松开了手。
“那你避着点人。”
冬枝轻轻合上门:“我晓得,你就在屋里等着。”
冬枝很快请来了大夫,大夫给如意清洗伤口,上了药,嘱咐她三天内不要沾水,很快就好了。
“会留疤吗?”
冬枝很担忧,她知道姐妹的心思,要是留了疤,就不好嫁人了。
大夫看了一眼同样满脸忧愁的如意,没忍心实话,只道:“假如能用上好的祛疤药,应该不会留的。”
“大夫,那你有吗?”冬枝连忙道,“我有钱,你有上好的祛疤药吗?”
大夫摇摇头:“我只是个普通的大夫,哪里有这种药?”
“那哪里才有?”
大夫想了想:“兴许哪位达官贵人手头会收有吧。”
送大夫出去后,冬枝转回来,安慰抹着眼泪的如意:“你放心,我找夫人要,她一向心善,有的话肯定会给我的。”
“这样夫人就知道是姐弄伤了我。”如意还在为这事担心。
冬枝搂住她肩膀,轻声道:“我会是自己身上受了伤,不让她知道是你用的。”
“可是,我这样,也掩饰不了啊。”
冬枝想了想:“就你出风疹,要呆在屋里几天吧。”
“谢谢你,冬枝姐。”
如意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抱着冬枝轻轻抽泣起来。
都是下人,为什么冬枝姐敢跟主子要伤药,自己却连请个大夫都不敢大大方方地请?
寒母上了马车,就一直盯着寒父看。
寒父面无表情,端端正正地坐着,任由她看。
寒母自己先忍不住了,笑问:“夫君今日为何突然有空陪我去司徒署?”
寒父瞥了眼笑得合不拢嘴的老妻,淡淡地道:“我就是想起看看,你们是怎么个编纂法。”
寒母低头,用手帕掩住嘴偷笑。
呵呵,你就嘴硬吧。
老夫老妻二三十年,我还不知你吗?
就是担心我在外边胡来,所以才想着要来看一看。
笑过后,寒母对温温充满了感激。
成亲二十多年了,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夫君还是挺看重她的。
若不是温温提议让她也参与编纂,她还没这个体会呢?
寒母心里的天平倾向了温温,对柳依眉的不满也能轻易出来了。
“阿眉最近变了许多,以前她不是这般不懂事的。”
寒父轻笑一声:“以前怕是装出来的吧。”
以前他从未留意过柳依眉这个人,最近几日细细观察后,才发现,这丫头的性情,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温婉柔顺。
“不能吧?”寒母杏眼微瞪,不太相信,“能装那么多年?”
柳依眉就喜欢往他们家跑,对寒母一直都很孝顺,所以寒母才认了她做干女儿。
可以,寒母就是看着她长大的。
要是她之前都是装出来的,那她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呢?
“你可以问问下人。”
寒父也不与她争辩,只轻轻提了一句。
他量木城多年,最是知道,哪些人最清楚主子的底细。
寒母见他得笃定,捏着帕子,陷入沉思中。
马车很快停下,车夫在外面道:“老爷夫人,到司徒署了,公子和温姐也刚到。”
寒赢也看到自家的马车了,过来要扶寒母下车。
不曾想,先钻出来的寒父。
寒赢愣了愣,抬起的手不好马上收回,便道:“父亲心些。”
寒父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能享受到儿子亲自服侍的时候,也怔住了。
好像有许多年没与儿子如此亲密了吧?
“老爷,在想什么呢?”
寒母在车里等了等,没见寒父下车,催促道。
寒父回神,伸手搭在寒赢手臂上,下了马车。
寒赢心里也震撼,总觉得父亲还是当初那个让他骑脖子的强壮汉子,原来不知不觉中,他连下马车都有点蹒跚了。
寒母也搭着寒赢的手臂下了车。
今日她先是体会到夫君的重视,尔后又享受到了儿子的孝顺,心情飞扬,看温温更加顺眼。
“温温,听你今日早早就出门了,去忙什么了?”
“去玫瑰苑查看酱油坊的进度。”温温笑容满面,“伯母,玫瑰花的花期眼看就要过去了,您玫瑰苑外头那些玫瑰花,我想要开始摘了,您没意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