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求教
吃罢晚饭,寒母便回了房间休息。
冬枝站在她背后,意地为寒母捶肩。
寒母轻轻叹了口气,道:“还是老了,就出去做了半日的事,便觉得腰酸背疼的。”
冬枝笑着道:“奴婢瞧着您的精神倒是比往常要好些。”
“你不知道,今儿个老爷不仅陪夫人去了司徒署,后来还去买了不少点心犒劳大家,人人都夸老爷夫人夫妻恩爱呢!”
秋叶在一旁准备洗漱用具,插嘴道。
“老爷本就对夫人很好,你看别人家三妻四妾,通房丫头不知道有多少,咱们老爷就没有。”冬枝竭尽所能地哄着寒母,“要我,也是夫人对老爷一心一意,所以老爷才投桃报李。”
寒母的嘴角咧到了耳根,嗔道:“咱们这,就属你最会话。”
冬枝手更加轻柔:“夫人,我昨儿个洗澡时不心,在腿上挠了道口子,今日发现伤口还挺深的,担心会留疤,您手头有没有祛疤的好药?有您就赏奴婢一点吧。”
“祛疤的好药呀?”寒母想了想,“好像是有,去年太傅程夫人在我生辰时送了瓶什么——”
“出云霜。”秋叶在一旁提醒道。
“对,出云霜,听火城一位神医研制出来的,听去疤痕效果特别好。”寒母闭着眼,随手一指,“好像是放在那边的柜子里,你拿去吧。”
“谢谢夫人。”冬枝喜出望外,连忙跪下来道谢。
寒母睁开眼,不满地道:“这是干什么?平常你们从我这里得的好东西还少?也没见你这么高兴!”
寒母一直遗憾没女儿,因此除了将柳依眉视如己出,对身边这两个乖巧懂事的丫鬟也疼爱有加,有什么用不上或者合适她们的东西,随手就赏。
因此,她们虽然是丫鬟,穿戴并不比大户人家的姐差。
冬枝微微一愣,连忙起身道:“我就是太高兴了。”
冬枝从柜子上找了出云霜,心放进怀里,又回来给寒母捏肩。
寒母重新合上眼睛,眯了一会,突然想起来:“如意不是与你一个屋吗?你多照顾她一些,明日如果还没好转,就请大夫来。风疹虽然不是什么大病,可是应熬着也难受。”
“是。”
“那阿眉身边就没个伺候的人了,你去伺候她两天吧。”
冬枝手一顿,又应了声是。
“夫人,热水备好了。”
秋叶从净房里出来,寒母便起身去洗澡。
冬枝将寒母扶进净房,便离开回了下人房。
如意正忧心忡忡地等着,看见她回来,连忙问:“夫人怎么?”
冬枝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这是出云霜,听是火城一位神医研制出来的,祛疤效果特别好。”
如意惊喜地接过来:“那我就不用担心会留疤了。”
翻起镜子,如意开瓷瓶,便要往脸上涂出云霜。
“先别急。”冬枝把瓷瓶拿过去,塞好塞子,放在她枕头下,“等明日问过大夫了再擦,万一与你现在用的药相克呢?”
“哦哦,我太心急了。”如意红着眼眶看着冬枝,“还好有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们是姐妹,你有事我自然不能看着不管。”
如意擦擦涌出来的泪水,又道:“还好你们夫人对你们好,不然——”
“是啊,夫人对我们真好。”冬枝叹了句,接着道,“她对你们姐也好,还担心她没人伺候,让我去伺候她两天。”
如意收起眼里,担心地道:“那你心些,少话,什么都顺着她,等我好了,我就回去替你。”
“我是夫人的丫鬟,她会给夫人三分薄面,不会对我怎样的。”冬枝安抚如意,“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好好养伤,不让脸上留疤,其他的,什么都不要想。”
“嗯,冬枝,你真好。”
两个丫鬟在互相安慰的同时,寒母也在与秋叶聊天。
泡澡泡到一半,她突然想起今天马车上寒父那句话,又联想到如意的病,再想到冬枝的伤口,总觉得哪里不对。
“秋叶,冬枝的腿真是挠伤了?”
秋叶摇摇头:“我也是刚才才听的。”
“冬枝一向是个有分寸的,怎么会把自己伤得这么严重?”寒母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洗澡把自己挠伤到可能会留疤,不要有分寸的人,就是大大咧咧的人,一般情况下,也做不到啊。
“也许是帮如意要的。”秋叶想了想道,“可能是如意起风疹,手没忍住,所以挠伤了自己,冬枝一向与她交好,怕她会留疤,所以为她求的药。”
这个法比较可信。
寒母点点头:“也许是这样。”
等洗好澡出来,寒母看到弯腰铺床的冬枝,笑问:“是如意用的出云霜吧?”
冬枝手一抖,转身跪下道:“请夫人饶恕,奴婢也是担心如意脸上有疤以后不好嫁人,奴婢不是故意要欺骗您的。”
“脸上?”寒母挑眉,疑惑地问,“不是腿上吗?”
冬枝刚刚抬起的头又重重磕了下去:“是腿上,奴婢一时口快。”
一时口快哪里用得着磕头求饶恕呢?
“把话清楚。”寒母心再大,也不傻,当下把脸拉了下来,“不得有半分隐瞒。”
“我……如意……”
冬枝支支吾吾许久,不知道该如何圆下来。
想到夫人对她这样好,她还蒙蔽她,心里十分愧疚,再想到以后如意还得担惊受怕,便狠狠地想,不如就直接将事情抖出来算了。
也许被夫人知道后,柳姐会悔改呢?
“是如意的脸受伤了……”
冬枝决心下定,话也顺溜了,把如意受伤的经过了一遍。
寒母越听脸色越差。
她原本以为柳依眉是个善良的,平时下人里传的那些个风言风语,只是她偶尔使性子才让下人们误会了,没想到她居然还能做出伤人脸面的事情来!
“如意脸上的伤请大夫来看过了,大夫要是没有上好的祛疤药,便会留疤,所以你才找到了我这里来,如果她的伤没那么严重,你们是不是又要瞒我?”
寒母拍了拍矮几,脸上阴沉得很。
冬枝跟了寒母几年,自然也知道寒母一般不生气,但是生起气来,这怒火也不是随便就能消的。
冬枝俯身在地,解释道:“奴婢不敢,实在是如意担心,柳姐要是知道,因为她受伤,您就对柳姐另眼相看,她又会被责罚,才不敢让您知道的。”
“夫人,如意毕竟是柳家的丫鬟,不是我们寒家的。”秋叶在一旁分析道,“您还真的不能直接管到她那里去。”
寒母一想,也是,如果柳依眉要责罚如意,她还真的管不了。
“这个阿眉也真是,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这般……”
寒母重重叹了口气,最终没舍得骂下去。
柳依眉是她看着长大的,呆在她身边的时候比呆在她母亲身边的时候还多,她宁愿相信这是无心之失,还是不太愿意相信她有这么凶狠。
“你起来吧,去跟如意,让她好好养伤,别的事情先别操心。明天请个好一点的大夫来给她看,诊金找秋叶要。”
寒母交代完,披上衣裳,起身日苑去找寒父。
寒家关系简单,她嫁进来后,寒老夫人就把掌家钥匙交给她,然后就一心养老,再也不管事,她从未遇到过这么需要动脑筋的事情。
她娘家也是,父母恩爱,姐妹和睦,从未有过这种闹心的事。
所以,她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能去找寒父。
秋叶把冬枝扶起来,戳着她脑门,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啊你,让我什么好呢?还不快去找如意。”
冬枝抹了抹额头上吓出来的汗珠:“你快去伺候夫人,我这就回去告诉如意。”
她在如意面前装得很轻松,刚刚心里其实害怕极了,生怕主母怪她多管闲事。
寒父正在看书,看到老妻衣衫不整地匆匆过来,浓眉一挑:“三更半夜的,什么事这么匆忙?”
寒母挥退下人,将如意受伤的事情告诉寒父,问他该怎么处理。
“如意那边,你处理得很好。”寒父放下手里的书,为寒母斟了杯茶,“倒是柳依眉,你想怎么办?”
寒父没有直接给出意见。
认柳依眉是干女儿的是寒母,要怎么对她,也是她的事。
寒母捧着茶,喝了半盏,蹙着眉头道:“我就是不知道,所以才来问你啊?她吧,怕她迁怒到如意身上,不吧,现在只是伤到脸,以后可能就不是这种伤了。”
“自从庄子回来,她就没回家看过父母吧?也快七夕了,你明早送她回柳家看看父母,顺便让她在家好好陪父母过七夕。”
寒父重新拿起了书,翻了一页,漫不经心地道。
寒母眼睛一亮。
到底,柳依眉也不是她女儿,她没资格管教,谁家的女儿谁来管教!
再,她也没有管教孩子的经验,寒赢自幼跟着父亲长大,又懂事老成,她就没操过什么心。
自己家的孩子都没操过什么心,别人家的孩子,就更不用她来操心了。
“还是你厉害!”
解决了烦心事,寒母的笑容又回到了脸上。
“那你继续看书吧,我回去了。”
寒父抬头看了寒母一眼,淡淡地道:“来都来了,还回去干什么?”
寒母一愣,明白寒父的意思后,不禁老脸一红。
老头子今儿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