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破局
等屋子里只剩温温及寒赢母子,寒父蹙着两道浓密的眉毛道:“今日杏芳斋推出了一味绝味酱,听味道甚妙,不管什么菜蘸上一点绝味酱,都会变得美味无比。”
温温霍地站起来,看向寒父。
寒赢立时皱了皱眉。
寒母眉心一跳:“是不是肉酱?”
寒父本来对这种芝麻大的事不太上心,不过最近发现老妻对吃十分在意,所以才留意。
“不知,我只是下午与大伙喝茶时,听鲁老头的,他把那味道得天上有地上无,我就有些怀疑。”
温温迅速把桌上的草稿整理好,建议道:“要不我们去尝尝,看看是不是真的那么美味。”
寒母当即朝门口走去:“要去看看。”
这可是她的发财之路,不能让别人抢了先。
温温与寒赢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猜测。
假如真的是肉酱,那么,是谁搞的动作,一目了然。
杏芳斋也算得上是木城有名的酒楼,只是名气没有寒月楼和知味斋大,但是因其价格更为亲民,生意也还不错。
温温他们到柳芳斋时,楼上雅间都已满人,只余大堂里最角落的一个位置。
若是往常,寒母肯定会转身就走。
作为木城曾经的第一夫人,她可不会坐大堂,与别的男人一起吃饭。
可是今日,她一心想知道,这绝味酱到底是不是肉酱,便板着脸坐了下来。
温温量着大堂里的情形,点了点头。
“生意还挺好的,座无虚席。”
寒赢淡淡地道:“平日能坐满三分之二,已经算好的,多数时候只能坐满一半。”
“多半是冲着那绝味酱来的。”寒父一双与寒赢同样细长的眼眸扫了扫其他客人的桌面道。
寒母心里也有些模糊的想法,闻言脸又拉下来:“若真是肉酱,我可不会就这么算了。”
温温也气恼,但是还能沉得住气。
这种偷人创意,抢占先机的事情,现代屡见不鲜。
客人太多,温温他们等了好一阵子,酒菜才上来。
盯着碟子上紫棠色的绝味酱,寒母气得嘴唇发抖:“这就是肉酱。”
那日做肉酱的只有他们几人,除了在座的,就还有一个柳依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温温拿起筷子点了点绝味酱,放到嘴里细细品尝,咸鲜可口,确实是猪肉发酵而成的。
“确实是肉酱,也是猪肉糜与酒曲搅拌发酵做成的。”
寒母越发生气,杏眼圆瞪:“这个柳依眉,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真是养了头白眼狼!”
温温拍拍寒母气得发抖的手:“她是冲我来的,不是针对你。”
“我们是合伙人,针对你就是针对我!”寒母不容置疑地道。
这么也没错。
温温心里为柳依眉点了根蜡烛,不再为她辩驳。
“接下来该怎么办?”寒母看着温温,气呼呼地道,“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温温愣了愣。
丈夫和儿子都在,伯母怎么不问他们意见,反而是来问她呢?
“秋叶跟我过,之前也有人用别家也做鲜花饼时,你让那…长福在大家面前表演了一场戏,大家就知道,只有寒月楼的鲜花饼才是最好吃的,现在能不能让长福再表演一场?”
温温哑然失笑:“同样的把戏不能做两次,次数多了,大家会看出里面的门道来的。”
“那怎么办?就让她占了这个便宜?”
“不急,我来想想办法。我们先吃饭。”
寒母惊诧:“你还吃得下这里的饭菜?”
温温眨眨眼:“我们不是来这里吃饭的吗?”
寒母:“……”
她以为只是来看看而已!
“来都来了,不吃多浪费。”温温拿起筷子,“这绝味酱味道还挺不错的,您试试。”
寒母拿着筷子盯着面前的绝味酱,怎么看都觉得生气,半天没动筷子。
寒父与寒赢看她们已经商量出了章程,默不作声地开始吃饭。
寒母独自生了会气,看他们吃得香甜,试着尝了尝,慢慢吃了起来。
出了这档子事,几人心情各异,席间气氛有些沉默。
吃得差不多时,隔壁桌突然有人问道:“温姐,您觉得这绝味酱如何?”
温温怔了证,扭头望去,是位中年男子,身着月白对襟宽袖长衫,面白无须,温文尔雅。
那一桌上只有他一人,却上了不少菜,他一人自斟自酌,甚是惬意的样子。
温温对他笑了笑:“还不错。”
“这酱是不错,但是并不是所有的菜都适合蘸。”中年男子捏着筷子,指指桌上的糖醋排骨,“比如这个,就不适合。”
“是啊,糖醋排骨的味道已经圆满,再蘸酱料就不合适了。”
“圆满?”中年男子低喃两次,须臾,猛地一拍大腿,“果然还是温老师学问高,居然能想到这么贴切的词。”
温温失笑:“我随便用的。”
中年男子不同意:“只有懂美食才能想到这么贴切的词,您才是最懂食物的人,是真正的美食家。”
温温困惑地望了一眼寒赢。
她实在有些搞不清,这男子为啥突然跟他讨论这些?
寒赢轻轻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
倒是退位后长年混迹茶馆的寒父低声道:“此人叫陈素言,外号美食家,最喜美食,哪里有美食,哪里就有他。”
两桌隔得不远,陈素言也听到了些寒父的话,哈哈大笑起来。
“我倒是忘了自我介绍,还是老城主眼利。”
温温冲他拱拱手:“原来是位美食家,失敬失敬。”
陈素言像是找到了知音,转过身子,兴致勃勃地道:“听这糖醋排骨是您教厨子做的,那您可有想过做一种可以搭配所有菜式的蘸料呢?”
“除了盐,大概没有这样的万能调料吧?”
陈素言皱眉思忖片刻:“温姐的是。”
“不过,”温温转转漆黑的眸子,“我们之前也做过类似绝味酱的肉酱,昨日开坛时发现没做成功,不曾想,今日倒是在杏芳斋吃着了。”
寒母想解释这就是他们做的肉酱,被寒父用眼神制止了。
“喔?是什么样的肉酱?”陈素言眼睛一亮,目光灼灼地盯着温温问道。
“也与绝味酱差不多,是用猪肉与酒曲发酵成的。半个月前,我们几个,”温温指了指在座的寒家三人,“还有柳家的一位姐一起做的。”
“那今日怎么就你们四人来了?柳家那位姐没来?”
“我也不知她为何不来。”温温皱了皱眉,满脸疑惑,“做肉酱时,她可认真了,不停地问我怎么做,用料如何才最好,看起来对肉酱很有兴趣,可是我们方才邀请她来,她却为什么不愿意来。”
听到这,寒赢的嘴角不由得上扬。
寒父也点了点头,朝温温投去赞赏的目光。
只有寒母吃惊地瞪圆了眼。
他们什么时候邀请的柳依眉,她怎么不知道?
陈素言摸着下巴道:“兴许她已经尝过这绝味酱了。”
“有可能。”温温点头附和,“只是听绝味酱今日才推出,不知道她去哪里尝的?”
“也是。”陈素言眉头纠结,犹疑地道:“会不会这绝味酱便是她做出来的呢?”
“据我所知,柳姐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世家姐,这样的千金姐不大可能会进厨房吧?”
陈素言的眉头皱得更紧:“那她问如何用来,如何做肉酱作甚?”
“是啊,从来不下厨房的人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呢?”温温也眉头紧锁,沉思着。
陈素言想了许久,眼睛一亮:“肯定是为了偷你的方子。”
偷盗配方这种事,古往今来,就不曾少过。
想到方才温温,他们所做的肉酱和这绝味酱差不多,都是用同样的料子做的。陈素言大胆猜测:“指不定,这绝味酱便是她回家后按你的方法做出来的,只是你的失败,而她的做成了。”
听到他的猜测,寒母当即就想开口数落柳依眉的不是,又被寒父扯了扯衣袖,便忍住了。
温温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沉吟片刻:“不能吧?柳姐看起来不像是这样的人。”
她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脸单纯,不愿意相信柳依眉是个坏人的表情。
陈素言见状,越发确定她肯定是被那位柳姐给哄骗了。
“一定是,不然哪里那么巧?你们才做失败,杏花斋便推出了绝味酱。”
陈素言越越觉得事情就是这样,他是个急公好义的人,当即站起来,大声喊道:“掌柜!掌柜!”
杏花斋的掌柜一直留意着他们这边,见到喊他,快步过来,满脸堆笑。
“美食家有何指教?”
陈素言可是木城数一数二的金舌头,若是他赞杏花斋一句好,那他们的生意就不愁了。
陈素言端起碟子,问道:“这绝味酱着实美妙,是哪位大厨做出来的?陈某想见见他。”
掌柜为难地道:“她不是酒楼里的厨子,恐怕这个要求的没法答应您。”
“那这绝味酱是你从哪来得到的?”
“是她家下人送来的。”
“是乌梅巷的柳家下人送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