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争斗初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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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隆元年从腊月开始,一直到来年的正月整个皇宫就没闲下来过,乾隆本人赐福字给前朝后宫,安絮这里倒是也分到了一张福,这张福被她贴在明间正中间,旁边还有一副对联,上书“开门迎春春满院,抬头见喜喜事多”,横批“祥光盈户”,这是她在现代曾经听闻的一副对联,借用过来倒是蛮对应她现在的情景。

    元旦当天更是十分劳累,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安絮就要换上石青色的妃位吉服,两肩前后绣正龙各一,襟行龙四下幅八宝立水,袖端行龙各二,春秋棉袷,夏以纱,冬以裘,各惟其时。头戴朝冠,薰貂为之,上缀朱纬,顶用碧。

    顶着这一身估摸得有十斤重的吉服从早上六点站到九点,整整三个时,站在奉先殿的时候天空开始飘雪,万幸的是安絮站在殿内,总算有些遮挡,就着冷气把祚肉吃进肚子里,她尚算宫里份位高的人,因此那肉吃进肚子里时还是温的。

    就是苦了站在外边的亲王福晋们,她们分到的都是油腻又冰冷的祚肉。

    等再次跪地祭拜过先祖,乾隆就叫她们散了,他又跟太后几人几句话,就忙着去前朝宴请诸大臣,这过年最忙的其实是他,连着好几天都没合眼。

    安絮坐在轿辇上回宫后第一件事就是换下吉服和朝冠,等全身上下都轻了她才舒一口气,“感觉终于卸下了重担。”

    容嬷嬷吩咐宫女将吉服重新放好,听到安絮的话,笑着:“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这个重担呢。”

    她的也是实话,这吉服上每一根丝线每一处绣花,都浸着无数女子的殷殷期盼。

    “嬷嬷的对。”安絮笑着:“记得让玉圆好好收着吉服,下次再穿上估计就是册封礼的时候了。”没错,她们还没有行册封礼,也不知道乾隆是怎么想的,从皇后到苏嫔不仅没有选好封号,连册封礼都没成。

    容嬷嬷自然点头应是。

    过吉服,安絮紧接着立刻掰着指算道:“下午皇后在漱芳斋招待亲王贝勒的福晋们看戏,我们这些做妃子的还要去作陪。晚上还有一次家宴,这一天真是行程满满的啊。”

    “正月初八,万岁爷会在保和殿宴请外藩。”因着今年是乾隆元年,所以这次外藩宴参与的国极多,蒙古、西藏、回部、朝鲜、越南、琉球等都会过来参拜新一任大清皇帝。

    寻常时候,皇帝是不要求每个国都过来大庆的。

    当然安絮这样的后宫妃嫔是没有资格参加外藩宴的,只有一二品的武官才会陪敬末座。

    “正月十五有烟火大会和秋千舞。”安絮最期待的其实是这一天,不管是烟火大会还是秋千舞都是很好玩的事情,尤其是秋千舞,跳舞的女子身材纤细,跳起来更是十分美丽。

    算完她要参加的宴会,安絮心里默默流泪,整整半个月她都要忙的昏天黑地,早起晚睡更是正常,希望过了这个年能轻松一点吧。

    玉圆边听边抿唇笑着,把食盒里的膳食摆在炕几上,今天翊坤宫的厨子做了过年必吃的饺子,分别是猪肉菠菜馅、青笋虾仁馅和萝卜羊肉馅的,旁边还有一份热腾腾的饺子汤。

    安絮为了减少出恭的次数,早上连茶都没喝,就干咽了两块点心,现在看着鲜香的饺子眼睛都亮了,萝卜羊肉馅的非常好吃,煮的软糯的萝卜混上羊肉的香味,再配上一点酸辣的咸菜,那味道实在是妙不可言。

    她包圆了萝卜羊肉馅的饺子,剩下两盘都没怎么动,就撤下去分给宫女们了。

    用过午膳又睡一会,差不多睡了一个时辰,被容嬷嬷唤醒洗漱后,换上新裁制的银红色旗装,上面的纹样是深深浅浅的金尾鲤鱼,最后在腕上戴上之前乾隆赏赐的金镶玉锦鲤镯子。

    安絮在全身镜前仔细打量一下,确定没问题才带着容嬷嬷几人乘着轿辇往漱芳斋而去。

    按照份位坐在一侧,安絮扭头询问苏嫔,“怎么没带三阿哥过来?”

    苏嫔闻言有些担忧地:“今天早上不是下雪了嘛,永璋有点呛风,刚才回去就开始咳嗽,请了太医,是有些风寒的征兆。”

    “今天确实有些冷。”安絮也跟着叹道。

    “不过太医也了不是什么大毛病,多喝些姜汤压下去就好。”苏嫔看安絮也跟着担忧起来,连忙安慰道:“还好永璋过年的时候能回钟粹宫待一段时间,若一直在阿哥所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呢。”

    正在两人凑近窃窃私语的时候,乾隆和皇后就扶着太后过来了,她们身边还跟着寿祺皇贵太妃和温惠皇贵太妃,这两位都是康熙朝的妃嫔。

    各自行礼,等安稳的坐下,漱芳斋的戏台才正式开始,太后点了一出文氏家庆,乾隆点了一出罗汉渡海,皇后倒是中规中矩,没再点灵异鬼怪,而是点了一出阖家团圆。

    两位皇贵太妃坐在太后旁边,纷纷推拒了点戏,寿祺慈和的笑笑,“让辈们玩吧,我们都这么大年纪了,看什么都一样。”

    乾隆见两位真的不想点戏,只得作罢了。

    这一出罗汉渡海真的很好看,安絮目不转睛地盯着戏台上的优伶,都是太监扮演的,举投足之间尽显功力。

    等看到他们竟然还能制造出海水效果的时候,安絮又暗自惊讶起来,真不能看古人,这种光影效果虽然比不上现代,但是已经算是巧夺天工。

    不光是她惊讶,身边的妃嫔们有的都惊呼出声,生怕海水冲到她们身上来,皇后更是惊叹道:“这戏班子可真厉害。”

    乾隆十分自豪的:“朕在寿康宫建造了一个三层戏台,到时候皇额娘就可以在宫里看戏。”拖乾隆重视的福,寿康宫建造的速度很快,现在已经到收尾的时候了。

    太后是个本热闹的人,见到儿子如此孝顺立刻眉开眼笑地:“哀家不着急,慢慢来。”

    安絮听见他们的对话,心里暗想,乾隆是个极孝顺的人,尤其是对他母亲,想到这,又觉得太后也是个聪明的人,她从来不仗着自己是皇帝的亲娘就对他指画脚,本人基本上就是个贵重摆设。

    戏台上除了戏曲以外,还有杂耍,包括力、蹬、顶等十大表演项目,个个都十分惊险,甚至还有高空走索那样刺激的节目,安絮看的是津津有味。

    就在众人都在观看表演时,突然从妃嫔所坐的后方传来一声巨大的东西落地声,引得所有人向后望去,只见身穿藕荷色旗装,能看出来是精心打扮过的裕常在跌坐在地上,并且脸色十分惨白。

    “裕常在这是怎么了?”乾隆有些不满,上边还坐着许多宗室福晋呢,裕常在这一摔显然是丢了宫里的面子。

    “奴才给万岁爷请罪,这椅子不知道怎么回事,缺了一个角。”裕常在眼睛里含着泪珠跪下,委屈的解释道。

    安絮看着乾隆青黑的脸色,在心里为裕常在点个蜡烛,她就不应该辩解,规规矩矩的认罪这事就过去了,有什么阴司等过了这时候再,毕竟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没看见连皇后都变了神色嘛。

    皇后给身边的宫女使个眼色,“裕常在需要更衣了,珊瑚去给裕常在领一下路。”

    名叫珊瑚的宫女急忙福身,强制领着裕常在往殿内走,等她们离开,皇后又笑着:“没什么大事,诸位继续看戏吧。”

    所有人很默契的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有人注意到裕常在直到结束都没有回来。

    晚宴后,乾隆跟皇后回了长春宫,安絮也回了翊坤宫,她坐在暖融融的炕上,呷口茶道:“裕常在今儿是怎么回事?”

    玉兰赶紧上前一步禀告:“回娘娘的话,奴才注意到裕常在坐的椅子缺了一个角,正正经经坐上的时候没事,但是只要靠在椅背上就会摔倒在地。”

    缺了一个角安絮放下茶杯,这段没什么伤害,只是丢脸,乾隆是个要面子的人,如果有人叫他丢脸了,那这人基本上再也不会有什么前途。

    不过,让她感觉有点奇怪的是,裕常在不得宠啊,在此之前她都一个多月没见乾隆了,为何还会有人把段用在她身上?

    就像黄嫔去世一样,她并不觉得以黄嫔的性格会一心求死。

    这事估计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安絮暗叹一声,这宫里死的不明不白的人可太多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皇后就罚了几个管事的太监宫女罢了,是他们前一天检查的时候没仔细,那坏掉的椅子就让裕常在坐了。

    然后她又送了些赏赐给裕常在,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只是乾隆再也没招幸过裕常在,就连晋封都没有她的份,而她本人也不知怎的,仿佛消失在宫里,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

    清朝皇帝正月的时候有个活动叫幸园,临幸圆明园的意思,其实宴请外藩应该在圆明园的,但是乾隆刚出一年的重孝,所以就没有离开紫禁城。

    自从雍正修建完成圆明园,真正的皇宫紫禁城基本只有秋冬三个月才会老实住下,皇帝其他时候都住在圆明园里,时间之长多达二百多天。

    不过虽然一直在紫禁城,正月十五的时候乾隆还是下令举办了烟火晚会,同时还在彩漆六角重檐亭上点燃天灯、万寿灯,乾清宫、皇极殿、毓庆宫、养心殿处都有,后宫妃嫔处也点燃了漂亮的琉璃灯。

    今年内务府造办处送到后宫的是琉璃灯,安絮这里除了内务府送来的以外,还有乾隆赏赐下来的,江南织造进献来的金丝琥珀琉璃灯,精致的山水花纹是用金线描绘出来的,点燃之后十分炫目。

    正月十五当天夜色渐深,但是紫禁城却依旧亮如白昼,星星点点的灯光照在翊坤宫宫人们脸上,他们脚麻利的收拾好东西,今天晚上主子要去绛雪轩参加烟火晚会。

    安絮没听容嬷嬷的选厚重庄严的衣服,那配套的首饰重的要压倒脖子了,只挑了一件浅碧色的旗装,头上的首饰全是轻巧的,最后再披上兔毛斗篷就算完事。

    绛雪轩位于御花园东南角,轩前栽种着五棵海棠树,每当清风吹过时就有红色花瓣飘然而下,就好像是雪花飘落一般,因此得名绛雪轩。

    不过冬天就不要想看到海棠花开了,那五棵海棠树上一片绿叶都没有,都是光秃秃的枝桠。

    “姐姐来了。”苏嫔身边的乳母里抱着一个身穿大红氅衣的孩子,正是眉清目秀的三阿哥永璋。

    安絮用指腹轻柔的摸了摸三阿哥的,还是热的,“三阿哥的是热的。”

    苏嫔从乳母里接过三阿哥,他一双跟乾隆十分相似的凤眼正好奇的盯着安絮,“这孩子闹着要出来,我还他病没好全,本来是不想带他过来的。”着就用斗篷将三阿哥裹紧。

    三阿哥永璋实在是个乖巧可人的孩子,不怎么哭闹,靠在苏嫔怀里吃着奶糕,安絮越看越喜爱,“三阿哥真是乖巧聪慧。”

    苏嫔自得自己生下了一个阿哥,听到安絮不住的夸奖,也连忙恭维了几句她,宫里寂寞,她俩又没什么大仇,相处到现在也算是邻居朋友的关系。

    着着就到才发生的事情上面,“你裕常在那事是怎么回事?”苏嫔虽然这么问起来,但是心里早就有了谱,她算是乾隆头几个女人之一,跟皇后几人相处的时间长,她最了解的其实就是高贵妃,从前有个侍妾得了爷的宠爱,但是很快就失宠了,失宠后就被高贵妃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流放到庄子上,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高贵妃就这么个脾气,善妒,一点都接受不了有人比她得宠,但是只要你能一直受宠,她也不敢动,因为要维持在主子爷心里的形象,一旦你失宠了她就会下狠,黄嫔、裕常在都是如此。

    安絮不露痕迹的看了一眼苏嫔的神色,随即淡淡的道:“许是一个巧合吧。”

    “倒也不是没可能。”苏嫔也是一带而过。

    正好万岁爷与皇后在此时携而来,两人穿着一套明黄色龙凤纹的衣服,皇后难得盛装出席,耳畔的东珠摇摇晃晃,她坐下后,看到高贵妃气红了的脸色,脸上的笑意顿时更深。

    就算受宠又怎样,百年后能跟万岁爷合葬的只有她!

    这宴会是家宴,太后因为身子不适就没来参加,也就是参加宴会的都是后宫妃嫔,御膳房不敢送高浓度的酒,因此这会安絮桌子上青瓷的酒瓶里盛的就是桃花酒,清清甜甜的味道,让她忍不住贪杯。

    虽然浓度不高,但是三杯下肚还是让没怎么喝过酒的安絮脸颊绯红,双目盈盈,正巧被坐在上首的乾隆看到,他不由得心里一动。

    这次跟过来的是玉圆,她看着自己主子喝多了,连忙将酒撤下去,盛了一碗暖暖的粥,“主子,您喝点粥填填肚子。”

    安絮不满的嘟嘟嘴,不过也知道玉圆是为她好,只好放下里的酒杯,舀了几口粥喝。

    酒过三巡,正当气氛十分轻松的时候,金贵人突然站起身来,对着乾隆:“嫔妾新学了霓裳舞,今儿就献丑一回。”

    现在宴会上除了皇帝,就是妃嫔,跳一曲舞倒是没什么,因此乾隆有了几分兴致,放下里的酒杯就让金贵人下去准备了。

    金贵人换上大红镶金边的旗装更衬得腰臀比例极佳,再加上艳丽的妆面,倒是让乾隆眼中惊艳之色一闪而过,席下众人看的明明白白,心里都蒸腾起妒意,尤其是高贵妃,若是眼光能化作利剑,那金贵人身上怕是被扎的全是孔。

    金贵人把所有人都抛之脑后,她最近没那么受宠,这次能让万岁爷记起她来才是最好的,因此当霓裳羽衣曲的调子响起来时,她就全身心投入到舞蹈之中。

    安絮看的津津有味,不得不跳舞还是金贵人这样身材好的跳起来才好看,虽然技巧上有些不足,但是美感足以弥补。

    一曲终,乾隆拍着亲自下去扶起金贵人,“朕还不知道原来爱妃还有这一呢。”

    金贵人鼻尖凝着汗水,听到乾隆欣赏的语气,心中一定,娇媚的笑着:“多谢万岁爷夸赞,奴才这等不过是雕虫技。”

    看着两人的身影,高贵妃攥紧拳头,修剪良好的指甲陷进肉里,但是她好像没感觉到疼痛一样,“可多谢金贵人为我们姐妹逗趣了。”这话显然是将金贵人贬成跳舞取乐的舞妓了。

    金贵人听闻这话,面上蓦地发白,眼睛里带着点点泪珠望向乾隆,这让乾隆心里一哂,随即轻声训斥了一句高贵妃。

    顿时气氛就僵硬起来,高贵妃满目难以置信,金贵人也十分惊讶,她没想过万岁爷会为了她训斥贵妃,她就想着上上眼药,让万岁爷怜惜几分就是了。

    安絮瞧着乾隆颇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思。

    最后还是皇后打了个圆场,“今儿姐妹们玩得开心,本宫也献丑一回,珊瑚将笔墨纸砚都拿过来,本宫正好也好多天没写字了。”

    皇后的字不必多,当初年纪还时就被雍正帝称赞过,这么多年也没放下练习,一笔字颇有大将之风,写完后将笔放在笔洗里,听见乾隆的称赞也只是微微一笑。

    高贵妃叫宫女将焦尾琴拿过来,一曲幽怨的古琴曲如泣如诉,水眸时时盯着乾隆。

    安絮没跟着表演才艺,倒是苏嫔上前唱了一曲江南调,她当初就是因为这个才被门人送进来的,这么多年来竟然也没有退步。

    月上中天时,造办处搬来许多种烟花,安絮拢了拢斗篷站在回廊之下,看着天空上的火树银花露出些许笑意,它们拖着长长的尾焰席卷而来,龙凤呈祥、花开富贵,应有尽有,衬着天边的月亮和星星更是十分清亮。

    乾隆携皇后站在月台的最前边,旁边是神情怏怏的高贵妃,安絮再一次在心里刻下皇帝多情却也薄情的痕迹,可以将乾隆看作炮友、朋友,但是绝不可以视人。

    烟花大约放了两刻钟,等看完乾隆就叫散了,本来今天是十五,他该去长春宫的,但是也不知道乾隆是怎么想的,直接跟着金贵人往启祥宫走了。

    安絮这一晚上折腾的够呛,再加上喝了几杯酒,回宫后吃了一碗面,洗漱后倒头就睡,这一睡就睡到第二天晌午,幸好整个正月都不用给皇后请安。

    起床后安絮的头略有些疼,容嬷嬷赶紧端来醒酒汤,抱怨道:“早知道奴才昨天就不该留守宫里,您怎么能喝那么多酒呢?还有玉圆,也不知道劝着点您。”

    “跟玉圆没关系。”安絮一饮而尽,连忙转移话题,“嬷嬷,宫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昨天那么精彩,她觉得一定有戏可看。

    容嬷嬷想了想,“倒还真有一事,昨晚贵妃娘娘请了太医,还派人去启祥宫请万岁爷,但却没请动,万岁爷只让太医去给贵妃诊脉。”

    哦?竟然没请动乾隆,安絮把碗放在几上,脸上有几分讶然,寻常时候,只要是高贵妃派人来请,就算在皇后那里也是能请动的,昨天是怎么回事,乾隆不光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留情面的训斥贵妃,甚至都没有去看她。

    感觉是为了给高贵妃一个教训,安絮默默想着,难不成裕常在的事还真是贵妃做的?不过这种事也不至于让乾隆如此生气吧,应该还有其他的原因。

    反正不管是因为什么,结果却是高贵妃的病更重了,她本来就是爱情至上的人,现在又犯了心病竟然有些缠绵病榻的样子。

    乾隆确实是想给高贵妃一个警告,妃嫔吃醋是很正常的,但是要了别人的命就不一样了,黄嫔院子里的栀子花自然逃不过他的调查,罪魁祸首就是高贵妃。

    然而他本来就对高贵妃心软,因此在得知贵妃病重的消息又亲自去永寿宫温声安慰她,只希望她千万别变成他最厌恶的样子。

    有了乾隆的安慰,高贵妃心病是好了,这样一来身体上的病自然好的也很快,只是她心里对要一个孩子的执念越来越深重,若是有一个孩子,万岁爷也不会如此对待她,只要一个孩子。

    *

    回金贵人,自从她一舞过后,乾隆就时常去启祥宫留宿,金贵人一跃成为仅次于高贵妃的宠妃,但是令人惊讶的是,高贵妃竟然没做出什么反应,甚至在请安时都没找口头上的麻烦,不过金贵人却更加谨慎了,她也是个了解高贵妃性子的人,高贵妃怕不是在筹划什么事情吧。

    安絮挽起袖子,白皙修长的指拿住墨锭,在砚台里放些清水,缓缓研磨开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乾隆最近虽然翻她牌子的时间不多,但是白日里叫她伴驾的次数明显增多,这已经是一个月里第五次了。

    “爱妃今天的妆倒是难得一见。”乾隆批阅完奏折,活动脚的时候饶有兴趣地。

    乌拉那拉氏的庄子里刚好按照她的想法做出了颜色匮乏的眼影,就三种颜色,打底、砖红色和添加了金银粉的闪光色,安絮今天过来的时候就稍微化了一下眼妆,并不明显,没想到乾隆能看出来。

    安絮抬摸了摸眼角,“没想到万岁爷能看出来,前些时候家里偶然做出了其他颜色的胭脂,臣妾想着化在眼睛上应该挺好看的,所以今天就化了化。”正好借此会给乾隆一下,眼影很快就会在乌拉那拉家的铺子里上线售卖。

    乾隆其实是个喜欢自己妻妾们打扮的人,但是皇后崇尚节俭,常常佩戴绢花绒草,脸上也不怎么扑粉,高贵妃又是以楚楚可怜出名的貌美,为了自己的人设也不会在脸上抹胭脂。因此安絮每天过来都花费心思打扮的漂漂亮亮,他很喜欢这点。

    “好看。”他夸赞了一句,对安絮所的偶然做出来不置可否,这种女人的玩意对他来不怎么重要,因此略略带过后拉着安絮的往次间走去,“你前天不是想吃樱桃肉吗?御膳房里刚好有人会做,快来尝尝看。”

    两人吃的是晚膳,因为天色渐暗,周围已经燃起烛火,几上只摆了几道菜,旁边还放着一壶温温的奶酒,乾隆只留下吴书来和两个宫女,他亲自为安絮倒了一杯酒,“这是科尔沁那边送来的奶酒,朕尝过,不算冲,应该能合了你的口味。”

    “万岁爷觉得好喝的,味道肯定很好。”安絮笑着接过奶白色的酒,轻轻摇晃几下才放在嘴边一饮而尽,味道确实如乾隆所,如果非要比喻一下的话,有点像是乳酸菌的味道。

    安絮有个不知道算好还是不好的毛病,喝酒容易上脸,就如同现在,只是陪着乾隆喝了几杯酒,脸上便红霞翩翩,双目流转之间带着几分媚意。

    乾隆酒足饭饱后心里一动,抬轻轻捏了捏安絮的脸颊,“如何?”

    “好吃的,尤其是樱桃肉,那道烤羊腿味道也不错。”这次在乾清宫倒是难得吃了八分饱。

    “酒也好啊”话还没完,安絮就惊呼一声,直接被乾隆抱在怀里,坐在他的大腿上,一瞬间的惊慌让她牢牢抓住乾隆的衣服。

    “让朕摸摸,看看有几分饱。”他暧昧的摩挲着安絮的耳朵,直到耳尖泛红,才放过饱受折磨的耳朵。

    “万岁爷”安絮身高不高,坐在乾隆的怀里基本上就被他挡了个严实,甚至为了接吻还要微仰着头,此刻整个室内只有他们两个人,至于吴书来等人早在安絮坐在乾隆大腿上的时候就退下了。

    烛光印着两人的身影,不多时乾隆横抱起安絮往内室走去,安絮脸上的眼影都是用鲜花的汁液做的,虽然持久度不好,但是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不用卸妆。

    吴书来带着敬事房的太监正在养心殿外等着,他甩了一下拂尘,还眯了一下本来就不大的眼睛,别看那妃娘娘一个月被招幸的时间不多,但是每一次的时长却是最长的,叫三次水那都是正常,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嘛,万岁爷曾经还找过太医,太医那妃娘娘是先天的骨架,受不住太多雨露,众人都高贵妃受宠,他这个阉人倒是有不同的意见。

    “吴公公,您看这都超了时间了。”敬事房的太监苦着脸,有的皇帝是被匡在规矩里边,有的皇帝是规矩跟着他改变,很显然,康熙、雍正、乾隆都是后者,这个侍寝时间的规矩在乾隆登基后基本上都算不存在了。

    吴书来用拂尘指指太监,慢条斯理地:“等着吧,应该快结束了。”万岁爷照顾那妃娘娘的身子,一般这个时间就会结束。

    果不其然,内室传来一阵男人的低吼声后,很快就平静下来,乾隆侧着身子抚摸安絮光滑的脊背,另一只抹掉她睫毛上的泪珠。

    安絮被折腾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被乾隆抱着洗干净,刚躺在被宫女们收拾干净的床上就没了意识,也不知道是睡过去了还是昏过去了。

    乾隆第二天醒得早,天才蒙蒙亮就醒了过来,他看着怀里睡的脸颊绯红的安絮,不由得在她嘟起的嘴唇上亲了一口,他也不清喜欢她什么,这倒是无所谓,反正都是他的人了,愿意宠就宠着呗。

    吴书来听到龙床上的动静,轻轻脚的走进来,“万岁爷您可是醒了?”

    听到吴书来的话,安絮眉尖动了动,她虽然累但是还记着要起来去给皇后请安,因此眨了眨才睁开疲惫的眼睛。

    “时辰还早,你再睡会。”乾隆站起身来在宫女的伺候下换上龙袍,面上一副餍足的样子。

    安絮心里抱怨,为何每次都是她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难不成男人做事之后就不会感觉到累吗?下次投胎能不能让她当个男的试试看。

    心里这么想着,嘴里当然不能这么,她坐起身来缓了一会,才开口:“不早了,一会还得回翊坤宫换衣服再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乾隆换好龙袍后坐在床上,笑着:“朕早就叫人去翊坤宫把你的衣服拿过来了。”

    如果直接从乾清宫去给皇后请安,安絮能想象到请安时的腥风血雨,但是想了想,这事其实也不算出格,反正她昨天是在乾清宫侍寝的。

    想通后安絮垂眸拿着玉佩给乾隆系上,“万岁爷快些去上朝吧。”

    乾隆捏捏安絮的脸才离开,等他走后,玉圆和玉兰赶紧进来服侍她换上米黄色的旗装,戴上轻巧精致的首饰,脸上跟昨天一样化上眼影,宫里的妃嫔才是在化妆品上最好的招牌。

    一切准备妥当,才坐着轿辇去长春宫给皇后请安,她到时时间已经不早了,就连高贵妃都已经坐在位置上了。

    “妹妹今天从乾清宫过来的啊,姐姐可真羡慕妹妹。”刚坐下,就听见高贵妃挑拨离间的声音。

    安絮顿时生出果然如此的感觉,然后立刻反击回去,“没想到姐姐这么快就知道了,我才刚出来罢了。”

    后宫有点人脉的妃嫔都会打听乾清宫的事情,这虽然是绝对被禁止的,但是只要不放在明面上,乾隆和皇后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被安絮戳破之后,高贵妃气的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安絮心情舒畅的扬起眉角,正好被苏嫔看见眼角的亮片,她惊讶的开口:“姐姐脸上的亮片是什么?感觉衬得眼睛更大了。”

    妥了,安絮眼睛一亮,瞬间进入推销模式,“这是我嫂嫂送进来的,是制作胭脂的意外发现的漂亮颜色,我瞧着涂在眼睛上很好看便用了起来,没想到还能有放大眼睛的功效。”

    一听到这句话,皇后略有些激动,仔细打量一遍安絮的脸,只觉得她眼睛确实有些大了,她此生最不喜欢的就是自己的眼睛,偏偏点睛之笔一颇有道理,一张脸好不好看,关键点就在眼睛,若是真能改善眼睛,她自然是极关注的。

    “是看着眼睛变大,其实也没那么好的效果。”完优点,又补充了几句缺点,毕竟睫毛膏和眼线笔她还没捣鼓出来呢,“等回去,送几盘给你们玩玩。”

    装眼影的盒子十分漂亮,是珐琅瓷的,上边用碎宝石拼成各式花朵的样子,打开锡扣后是铜混金的边框,里面有三种颜色,这是乌拉那拉家给后宫妃嫔准备的,光这一个的匣子就价值百两银子。

    安絮回翊坤宫后就将准备好的送去其他人那里,就连贵人常在都有份。

    不管是现代女性还是古代女性,对美的追求果然是一致的,自从铺子里上架那个叫做眼影的东西后,独一无二的颜色很快就风靡了整个京城,就连两广和江南都掀起了一股风潮,叫乌拉那拉家赚了个金盆满钵。

    后宫里的人都无聊,很快找出了眼影的其他用法,偶尔会在额前画上花蕊,有点像宋朝的花黄,这是不是就叫做文艺复兴?

    在没有专利的古代,一个东西火了之后,仿制品也会跟着出现,只不过他们家这个颜色独特,一时之间很难仿制成功,再加上安絮拉了乾隆也就是内务府入伙,和亲王也分了一杯羹,这高端线也被牢牢的握在他们里。

    也因此和亲王的侧福晋崔佳氏常常递牌子进宫跟安絮联络感情,毕竟福晋不好来拜访一个妃子,但是侧福晋就没关系了。

    “你最近怎么样?前段时间听你病了,急的我都想派人去和亲王府了。”安絮看到面色有些苍白的崔佳氏有些忧虑地:“还是叫个太医给你请脉吧。”

    罢就吩咐玉兰去请太医,“我也有半个月没请脉了,你正好跟我一起。”

    崔佳氏知道她这是顾及自己,因此眉目温和的:“不是什么大病,不过是时候留下的病根,每年都得病一次。”

    安絮暗叹一声,是心病,自从阿哥夭折,阿哥的生母去世之后,崔佳氏仿佛没了欲望,现在在府里常年吃斋念佛,过得比老人还落寞,她只能找些有趣的事跟她聊一聊,毕竟她也不是心理医生。

    两人又聊了一会最近的天气,两刻钟的时间太医就过来了,是专门负责安絮的庄太医,也是孝敬宪皇后留下的人之一,这些人脉现在大半都在她里。

    庄太医先给安絮诊脉,诊完收后笑着:“娘娘的身体一向很好,只是有些内热,不用喝药,吃些清热下火的就好。”白了就是上火,紫禁城实在是太干燥,安絮每年都得上火一两次。

    但是对崔佳氏,他花费了整整一刻钟,庄太医蹙着眉换了只,这让两人紧张起来,难不成是什么大病?

    没让她们等太久,他很快行礼道:“恭喜侧福晋,您已经有孕一个月了。”

    话音刚落,崔佳氏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安絮倒是连声追问了好几句,激动的抓住她的袖子,“你现在哪里不舒服?今天起的这么早要不要去里面睡会?”

    崔佳氏这才反应过来,眼里落下激动的泪水,她身边的婢女更是欣喜不已,连忙询问庄太医需要注意什么?

    “侧福晋身子弱些,近些日子还是需要吃安胎药,等坐稳了胎便可停止。”庄太医坐在一边写了药方,又嘱咐婢女几句,尽到大夫的职责这才离开。

    安絮派人将崔佳氏送出宫后神色颇为感慨,和亲王纵然爱嫡福晋,但是也不妨碍他在嫡福晋不方便的时候临幸其他人,男人都把爱和性分的这么清楚吗?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