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系统提示时,顾灿刚检查完最后一个项目，正准备去找沈迟问体检报告的事情。

    听到“嘀嘀”乱响，顾灿还以为是医院里的什么机器坏了,他刚站起来，便觉一阵晕眩，意识沉重,身体向前倾倒。

    是昏迷,又好像不是。

    顾灿觉得自己意识非常清醒,只是醒不过来。

    系统在他脑中抽风般一阵乱响，像化身复读机般不断重复——

    「修复中……」

    「修复失败。」

    「修复中……」

    「修复失败。」

    「……」

    不知过了多久,系统似乎是终于认命一般停止转动，接着重新运转。

    「检测到修复程序无法进行，正在重新规划剧情路线。规划中——」

    就在顾灿以为这抽风系统还要规划半天时,像是被解除了什么禁制一般，他醒了……

    睁眼是白色的墙顶，吊灯上印着几行标语。

    顾灿眨了下眼，认出自己是在医院。也对,他是在医院晕过去,大概是被直接送过来了。

    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他突然晕过去，旁边的人大概都被吓坏了。还有沈榆……

    系统剧情变动，难道是他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想到这里，顾灿登时有些坐不住了,他撑着身体想起身，动了动手却发觉不对。低头看到自己身上插着几根管线,一直连延到旁边的机械里。

    这是什么情况？

    顾灿有点懵，抬手想碰一下,还没摸到，旁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哎，你醒了？”

    那人穿着护工的衣服，刚从病房自带的卫生间出来。她甩着手上的水急匆匆过来，在旁边的呼叫铃上摁了一下。

    没多会儿，有医生推门进来给他做检查。

    看到夹在其中的林橙，顾灿晕乎乎叫道：“舅舅。”

    林橙难得没计较他的称呼，问他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灿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

    “真的没有？”林橙又确认了一遍，“有没有哪里疼啊什么的。”

    顾灿努力感受了一下，“……好像有点饿。”

    林橙：“……”

    “三天了，饿是应该的。”旁边的医生闻言回了一句，对护工吩咐道：“去给他弄点吃的吧，别太刺激的就行。”

    护工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顾灿反应过来，震惊了，“我睡了三天？”

    林橙“嗯”了一声，又问，“除了饿还有别的不舒服吗？”

    被自己昏迷三天的事情震惊了，顾灿机械性地摇了摇头，忽然想起来沈榆的事情，半撑着身体起来问，“哥，我手机呢？”

    “先别手机不手机了。”林橙把他按下去，“你先检查完再。”

    顾灿只好老老实实躺回去，借着空挡又问了几句，才知道自己真的昏迷了三天。

    据他昏迷的时候还特吓人，像睡着了一样，就是怎么叫都叫不醒。

    助理立刻给沈迟了电话，林橙后脚得到消息也赶回到医院。他们还以为他心脏病犯了，当场就给送了急诊，结果一通检查下来屁事没有。

    两人犹不放心，连夜给他转院到了北城，结果还是一样，数据正常得不能更正常。医生检查不出问题也没辙，只可能睡着睡着就醒了。

    林橙着都好笑，“你自己躺着睡了，差点给我和你哥吓出病来。”

    顾灿不太好意思，“我哥呢？”

    “回去休息了。”林橙道：“他比我熬得时间久一点。”

    顾灿被转院到北城后，沈父也来过几次，林橙跟他关系不好，会刻意挑着时间避开。

    好不容易熬到检查完，等着医生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管线拆掉，顾灿立刻坐了起来，“哥，手机。”

    “不急。”林橙看了一眼刚回来的护工，示意人把饭拿过来，“你先吃点东西。”

    顾灿：“……”

    他想反抗又不敢，只巴巴地看着对方。

    林橙被他看得无奈，“你先要手机干嘛？”

    顾灿：“我有个朋友……”

    “是那个叫沈榆的？”林橙问。

    顾灿一惊，“你怎么知道。”

    “他给你过电话，我接了。”林橙边着边拿了筷子给他，“你先吃一点。”

    顾灿咬下一口咽下去，又喝了口水，“那你怎么？”

    “还能怎么，就我是你哥，你现在有事不太方便。”林橙着斜了他一眼，“总不能跟他你在病房里躺着不能起来接电话吧。”

    这还真是。

    顾灿终于老实了，认认真真开始吃饭。

    等他吃完，林橙也遵守承诺把手机给他拿了过来，“不过你现在给他电话他也不一定有空接，盛家人刚找到他，他现在估计有得忙。”

    手机过了这么久早已经自动关机，顾灿正在插充电器，闻言一愣，“你什么？”

    林橙以为他是不知道沈榆的身世，简单解释了一下，“听你哥盛夫人也过来了，他们现在应该在一起，可能没什么时间接电话。”

    盛夫人回国了？还找到了沈榆？

    难道这就是系统的剧情变动，可是不应该啊。

    刚充电开机很慢，林橙手机铃声响起，他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起身到病房外去接。

    顾灿紧盯着屏幕，终于等到开机动画跳完，迅速点进去。他忽略掉一堆杂七杂八的消息，在通讯录里找到沈榆的号码。

    正待拨出的瞬间，顾灿倏忽迟疑了一下。

    如林橙所，沈榆现在正在跟盛夫人在一起，他这样贸贸然电话过去，会不会扰到他们。

    他们母子刚刚团聚，可能、也许、大概……不希望别人扰？

    顾灿犹豫着，正想从拨号界面退出去，手机却忽然自己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沈榆。

    顾灿略微瞪大眼睛，来不及想对方是怎么突然给他电话，手忙脚乱接起，“喂？”

    沈榆问，“你醒了？”

    顾灿晕乎乎应了一声，反应过来不对，脱口而出，“嗯……啊不是，你怎么知道？”

    沈榆道：“托人听了一下。”

    他声音很平静，得也轻巧，顾灿却从中听出其中不易，再联想对方几乎是在他刚开机就电话过来，不由得生出些许歉疚，“抱歉，我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

    “我知道。”沈榆后半句声音很轻，“你没事就好了。”

    听到这句，顾灿心底莫名跳了一下，他握着手机正要什么，忽然听到电话对面传来另一道声音，“榆榆。”

    大概是因为周围环境格外安静的缘故，顾灿很清楚地听出那是一道温柔的女声。

    联想到之前的事情，他瞬间意识到了对方的身份，“是你妈妈吗？”

    沈榆“嗯”了一声，回身对那边了句“稍等”。

    多年未见的亲人就在那边，顾灿哪好意思让人家等着，连忙道：“没关系，你先去跟你妈妈话吧，我晚点再给你。”

    完，似乎是怕沈榆拒绝，顾灿匆匆把电话挂了。

    很难去形容他此刻的心情是怎样的，沈榆垂眼盯着屏幕上通话结束的界面，捏着手机的手指倏忽收紧，片刻后又松开。

    他眸中情绪翻涌，愈演愈烈，眼看着像是要冲破什么桎梏般，又在瞬间收敛。

    再睁开眼，他眸中已然恢复平静，积攒的情绪荡然无存。

    沈榆面无表情地摁灭屏幕，转身看向身后的盛夫人，“抱歉，久等了。”

    “没关系。”盛夫人抬手挽了一下耳边的碎发，“我来是想跟你一声，那孩子醒了。”

    她着顿了顿，目光落在他手里握着的手机上，“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沈榆“嗯”了一声，“谢谢。”

    “没关系，可以不用谢的。”盛夫人笑容有些勉强，她看着眼前的少年，脸上闪过一丝失落。

    其实刚看到沈榆的时候，盛夫人便察觉到这孩子很“独”，跟谁都不亲近。就连知道她是他母亲，也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并没有像盛夫人想过的欣喜等情绪。

    盛夫人初时自然是失落的，但了解到沈榆幼年的经历后，这股失落便自然而然转化成了心疼。

    这孩子时候过得苦，对旁人有戒心是应该的。只要我对他好，等时间长了，他总能接纳我的。

    看他对那个叫顾灿的孩子，不就挺上心的吗？之前还一直想去医院看人家。

    或许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盛夫人这样想着，收敛好情绪，琢磨着该怎么跟顾灿拉近关系。她原本想着找个时间带沈榆去医院一趟，然而还没来得及出发，顾灿就出院了。

    顾灿是醒来第二天出院的。

    但事实上，他只在医院待到下午就受不了了，然而其他人硬是强让他多留了一天，确定检查不出半点毛病了，才点头同意给他放出来。

    只是虽然被批准出院，顾灿却还是暂时不被允许外出，只能待在家里，要再等三天观察情况才行。

    想偷溜去找沈榆的念头落空，顾灿只得跟沈榆电话道歉——他前一晚上电话时承诺会去找对方。

    “对不起。”顾灿声音都蔫了吧唧的，“我这两天出不去，要等后天我奶奶过寿之后。”

    “没关系。”沈榆道：“身体比较重要。”

    两人又几句后挂了电话，顾灿下楼吃午饭，意外发现沈父居然也在。

    作为典型的工作狂，沈父基本很少在家，更别是中午这个时间。

    “爸。”顾灿到桌前坐下，“你今天休息吗？”

    沈父“嗯”了一声，“最近都休息。”

    最近。浴盐。都休息？

    顾灿扒了口饭，忽然想起来沈榆在北城，那盛夫人就势必也在北城，瞬间了然。

    正想着，沈父忽然问他，“阿灿，你在海城的时候，是不是认识一个叫沈榆的男生？”

    顾灿闻言点头。

    沈父又问，“那你们关系好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

    顾灿激灵了一下，想了一会儿，挑了个谨慎的回答，“挺好的吧。”

    “这样……”沈父若有所思，没再什么，“吃饭吧。”

    一直到吃完饭，顾灿也没想明白沈父问这些的用意，他抓心挠肝了一下午，直到晚上沈父回来。

    彼时他正在跟陆飞白电话，后者刚得知因为合作告吹，林夫人不会再亲自来北城，他也不用再跑一趟，正兴奋地跟顾灿报喜。

    顾灿窝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听见门外传来沈父的声音，便扯了个借口挂了电话。

    他起身往外走，离得近了忽然听到另一个声音，有点耳熟，像是什么人在跟沈父话。

    房门开，顾灿抬眼瞧见沈父身后的人，惊讶地瞪大眼睛。

    “阿灿？”沈父似乎是有些意外他在楼下，让开身后的人笑道：“榆听你出院了，想来看看你，我就带他来家里吃个晚饭。”

    顾灿下意识“嗯”了一声，往后退开两步让他们进来。

    “对了，你是不是比榆几个月？”沈父像是刚想起来什么，“按年龄，你该叫一声榆二哥。”

    其实沈父这句话是有自己的私心在的，毕竟只有他跟盛夫人复婚，沈榆才算真正回到沈家，顾灿也才该正式改称呼。

    “二哥……”顾灿莫名耳热，硬着头皮磕磕绊绊地叫道：“哥哥。”

    沈榆“嗯”了一声，把手里拎着的袋子给他，“礼物。”

    顾灿：“……”

    怎么有种改口费的感觉。

    很快到吃饭时间，沈迟也回来了，他似乎已经提前知道沈榆在家，对后者的存在并不意外，只是没怎么话。

    这让顾灿稍稍松了口气，毕竟他还曾经担心过，如果沈迟对沈榆的出现观感不好该怎么办。

    席间大都是沈父在，沈迟和沈榆偶尔应几句。然而顾灿却注意到，这两个人几乎没有同时应过同一个话题，只要一个出声，另一个就会适时闭嘴。

    但若是只从表面来看的话，还是很有其乐融融一家人的感觉的。

    就在顾灿以为这一顿饭要平安度过时，沈父忽然问，“榆今晚要不要住下来？”

    沈榆道：“可以。”

    沈父温和道：“那我让梅姨帮你收拾下房间，在阿灿旁边可以吗？”

    两人都没意见，正要定下时，沈迟忽然出声，“阿灿旁边那间之前被我当书房了，应该不太好收拾，换一间吧。”

    “这样……”沈父迟疑片刻，“那……”

    “其实也不用那么麻烦。”沈榆出声道：“我跟阿灿一间就好。”

    顾灿贸然被点名，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沈迟又道：“空着的客房很多。”

    沈榆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没关系，我不嫌挤。”

    顾灿：“……”

    喻严喻严喻严沈父轻咳一声，暂时制止了两人的谈话，“阿灿怎么看？”

    顾灿硬着头皮道：“……我，都行吧。”

    最后由沈父拍板，同意让沈榆和顾灿一间。

    看着两人先后上楼的背影，沈迟一时气结。

    真该让外面那些嚼舌根的人过来看看，这踏马哪是来抢家产的，这明明是来抢人的。

    作者有话要：今天疫苗不太舒服，来晚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