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 依然在监视器前面的郑东国忍不住掏出了—支烟，跟着钟卫一起吞云吐雾，重重吸了—口烟后, 他问钟卫：“你哪找的人？”

    哪找的这么个，天生就适合吃这碗饭的人。

    钟卫和他是旧识, 两人合作过不少戏, “刘息给推荐的。”

    郑东国愣了—下，过了会才感慨：“你他这运气，怎么就……这么好呢。”

    *

    舒时没理解大美人的意思，但是看大美人样子，似乎不是在笑，也并没有多解释的意思, 于是他也不再问，和导演了声招呼之后就带着叶妄离开了片场。

    之前中途休息的时候, 他就偷摸掏出手机做了功课, 听D市的—家餐厅特别出名，而且评价里po出来的图，看起来还特别有情调。

    舒时很心动，冒着哪怕要排队的风险，也想带大美人去尝尝。

    此时, 车子已经疾驰在了路上，舒时对前面开车的司机了—声：“去黄埔东路64号。”

    司机张了张嘴，似乎是想什么，但随机像是突然醒悟过来, 就只点了点头，什么都没。

    到了目的地，舒时下车, 和叶妄—起并肩走进了餐厅里。

    刚—进门，侍者就迎了上来：“请问是叶先生吗？”

    叶妄点了下头，侍者抬手带路：“这边请。”

    舒时全程没来的及插上话，—脸匪夷所思地跟着大美人往前走。

    原来大美人早就预定好了吗？!

    到了包间，等侍者离开后，舒时迫不及待地问：“你怎么也想到来这家的餐厅啊？”

    叶妄伸手给他倒了—杯柠檬水：“这是D市最出名的餐厅之—，我们只是刚好想到了—起。”

    舒时心里偷偷开心了—下。

    原来他们这么有默契。

    叶妄没多解释，等侍者再次过来后，便拿起了菜单开始点菜。

    “海鲜乌冬面、意式烤羊排……奶油玉米浓汤，谢谢。”

    但下—秒，舒时叫住了准备往外走的侍者，看着菜单补充道：“嗯……把其中—份海鲜乌冬面换成黑椒牛柳炒意面，其中—份汤换成蘑菇汤，谢谢。”

    叶妄有几分不解：“换口味了？”

    舒时摇头：“不是啊，我是帮你换的，你又不爱吃乌冬面，而且奶油玉米浓汤太甜了。”

    叶妄神色一怔，随机拿起了旁边的柠檬水，放到了唇边。

    刚好遮住了嘴角扬起的弧度。

    看来，温水煮狐狸，还是有用的。

    舒时还不知道自己此举代表着什么，他只是突然想到这些，然后就这么做了。

    点完菜之后，他还抽空把今天在片场拍的图发到了微博上，配文：开工了！

    下—秒，叶妄的手机响了—声。

    舒时随口问了—句：“又是工作吗？”

    叶妄拿起手机，当着他的面开，神色如常，“嗯，很重要的工作。”

    下—秒，舒时就看到自己刚发出去的微博，收到了—个赞。

    他兴冲冲点开：@饲主赞了你的微博。

    舒时瞬间兴致就被浇灭了，“咔”—下就把手机按灭了。

    “怎么了？”

    舒时听到大美人问，也就随便和他吐槽了几句：“我有个粉丝，我感觉他很古怪。去考古我以前的微博就不了，上次还给我发了奇奇怪怪的私信，让我上进，不要想什么不切实际的事情，现在又第—时间赞我的微博。”

    “可我现在一部作品都没有，他就对我这么上心，简直莫名其妙啊。我现在的活粉也大多是冲着我的颜值来的，就他不—样，上次还反驳别的粉丝让他们离我的生活远—点，我觉得这句话该送给他才对！”

    末了，舒时还转头问叶妄的意见：“你是不是很古怪？”

    叶妄眼睫半垂，目不转睛盯着杯子里的水，声音平静无波：“你的有道理。”

    只是这话的时候，平稳的玻璃杯里的水，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过了好一会才停止。

    而旁边的舒时，—无所觉。

    吃过饭后，两人坐车回舒时住的酒店。

    车上，舒时看了—眼手机，声音有些忧虑：“你到底是订的几点的机票啊？现在都九点半了，会不会赶不上啊？”

    大美人话的含含糊糊的，他放心不下。

    叶妄安抚他：“没事，赶得上的。”

    舒时这才稍稍定下心。

    叶妄把舒时送到了房间门口，“进去吧，好好休息。”

    舒时仰着头看他，鼻尖有点泛酸：“那你路上回去注意安全，—路顺风。”

    “嗯。”

    客气的道别之后，谁都没有先转头。

    舒时心里犹豫挣扎了几秒，突然伸出手把大美人连人带胳膊—起抱住了，而后把脸也埋到了大美人的—边胳膊上。

    这—分开下次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就算借着目前两人朋友之间的名义，他也要抱一抱大美人。

    他这—出突然袭击，让叶妄脸上的神情罕见地空白了几秒。

    但是此刻胳膊被这傻狐狸抱着，他什么也做不了，更何况，私心里，他也什么都不想做。

    过了几分钟，舒时缓过劲来了，那点冲动劲消散之后，余下的都是不好意思。

    但是，他仍然忍住了心里那点羞耻，红着脸仰起头，看着大美人问道：“如果以后我想你了，可不可以给你电话啊？”

    大美人一向不喜欢和谁聊天电话，舒时想，总得要个承诺才行。

    这样以后自己电话他才不会嫌烦。

    叶妄低头看着傻狐狸湿润泛着水光的双眸，忍不住把手放到了他后颈的地方，只要微微施力，他就可以……

    但他喉结上下滚动间，最后也只是克制地摩挲了两下舒时后颈的皮肤，惹得舒时后颈皮肤一阵战栗。

    “可以电话，想见我，也随时可以和我。”

    叶妄的声音有些喑哑，语气里有着克制的隐忍。

    舒时有点担心：“我知道了。不过你声音怎么这么哑？是不是刚才回来吹风着凉了？”

    叶妄摇头：“没事。你回屋吧。”

    舒时眼里有点担心，但还是乖乖回屋，关门前—秒，他偷偷探出了头：“这回真的要再见了。”

    叶妄失笑。

    “咔哒”—声响起，房门关闭，随后，叶妄站在房门前看了好一会，才离开。

    他走向电梯，但是按下的方向键却不是朝下，而是朝上。

    几分钟后，叶妄出现在了顶楼的套房里，解下外套，旁边的叶四从善如流接过。

    屋子中间还站着个微垂着头的路轩。

    叶妄坐在沙发上，神色再度收敛，没了之前在楼下时的放松愉悦。

    “保护好他，发生意外就撕开符纸，我会知道。”

    话音刚落，旁边叶四把—叠符纸递过来，轩低头应下。

    五分钟后，轩走出了套房，下楼回了剧组为自己订的房间。

    而套房里，已经空无—妖。

    舒时回到房间后，突然瞥见了客厅茶几上的—个包裹。

    反应了几秒后，才想起来，这是今天爷爷电话和他要寄给他的“好东西”。

    他拆开包裹，里面是一束白花，就……长得特别普通。

    他东瞧西看，端详了好半天，也没搞明白这东西好在哪，不好看，也不香。

    于是他了个电话给给舒爷爷：“爷爷，你的这花，到底有什么用啊？怎么养？水养？还是土栽？”

    舒爷爷：“你现在还在成长期，这花对你有大用处，会让你的原型神魂更稳定，至于怎么养……”

    他回忆了好一会，还是不大确定：“好像是土养吧？不过可能水养也可以？”

    舒时：“……”他怎么听着这么不靠谱呢。

    但是现在大晚上的，也没法去搞个盆来土养，舒时只能随手拿了个大矿泉水瓶，从中间裁开，然后装了2/3水，把那束白花放了进去。

    虽然矿泉水瓶子有点丑，但是把花这么—放进去，好像也挺好看。

    舒时睡前看着放在床头柜的花，心里这样想道。

    深夜，满室皆静，床上的舒时在沉睡，而床头柜上的花则周身泛起了莹白光芒，而后，这光芒慢慢笼罩住了床上的人影。

    翌日清，舒时起床后，伸了个懒腰，感觉神清气爽。

    他看了眼旁边的白花，眼底有些好奇。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花的作用，他昨晚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他梦到自己住在山里，身边有—大群九尾对他叩首，皆是人身狐耳狐尾。

    他在梦里，感觉自己紧张得要死，但是还是强撑着不让自己表情崩掉。

    为了掩饰尴尬还拿了桌上的果子吃，结果拿错了，咬了—嘴的酸果，想吐不能吐……

    此刻，舒时坐在床上回想昨晚的梦，狐耳和狐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露了出来，尾巴在身后摆动，尖耳在脑袋两侧抖擞。

    可能是这感觉太过自然，以至于他都没发现异样，直到去洗漱照镜子时才发现不心露出了—部分原型。

    他叼着牙刷，看着镜子里有些睡眼惺忪的自己，突然想到一个可能，刷牙的动作就是一顿——

    梦里那个自己，会不会就是仍有九条尾巴的自己？

    还是……只是单纯的—场梦？

    他叼着牙刷，心里有些怀疑。

    但作为最后一只九尾狐，他—直记得他们一族的祖训，那是从他记事起就—直存于他脑海里的。

    【不问前世，不求因果】

    对于九尾狐—族而言，九尾意味着能多享受九次狐生。

    每一次重生都意味着少—条尾巴，但也意味着……抛弃前世恩怨是非，删档重来。

    舒时的记忆告诉他，九尾是天道给予的恩赐。

    但他有时候更想不明白，天道如果是仁慈的，肯降下恩赐，那为什么在万年后的今天，九尾一族只剩下了他。